「这真的不是约会吗?」梅崎绯如此评价。

    彩心音回去的路上边回消息:「不是啦,不是。佐久早有事情要拜托我」

    晚上睡觉前,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象着佐久早有一天会不会爬进某个洞里再也不回来,没忍住笑起来。

    她甚至在梦里也梦到了这一幕。天降的UFO发着刺目白光,佐久早穿着一身太空服,简直像个模特,表情冷漠地对她说:

    “我要回去打球了。”

    哇,这样可不行啊。

    彩心音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坐在床上,久久没有缓和过来,心脏有点失重。

    忽然想起来现实中的佐久早并不是外星人,他们今天还约了去看电影,于是舒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换衣服。

    电影开场的时候,彩姗姗来迟。

    佐久早虽然早已料到她的作风,但因为她的迟到,他甚至被陌生人围住索要电话号码了,这一笔账全被算在了彩的头上。

    彩率先验票进场,强大的背后灵怨念让她一阵发毛,她回头露出笑脸:“抱歉啦,不过这个也有你的责任,好不好。”

    佐久早瞥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我的责任?」

    彩打了个哈欠,解释说昨天梦到他了。

    她并没有详细解释那个梦境的无厘头。佐久早也不知道她究竟梦到了什么,他手指蜷缩,难得地内心也没有产生心理活动。

    这部有名的科幻电影在后来成为了经典,导演的名字更是让2018的人们如雷贯耳。重新回到电影上映的这一天,这种时空间隔让佐久早有种新奇感。

    随即,他那种新奇的心情就被某个煞风景的人彻底破坏了。

    彩看电影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和身边的人随时讨论。幸好场子很空,他们这个角落只坐着零星的观众。

    佐久早对于她随时发表议论的习惯感到无语,他忍受着彩在耳边的吐息声,想着总会安静下来的吧,突然间肩膀一沉,有个什么东西靠在他肩膀上。

    佐久早捏着手中的汽水,强忍着不泼在彩的脸上。

    “呼……”

    他调整了下呼吸。

    即使是肩膀,对于彩来说也过高了,半睡半醒间她发出难受的哼唧声,佐久早侧头看向她,想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

    然而他很快放弃了,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里,这下高度不再是问题了。

    彩醒来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刚刚起床,一个激灵坐起来,就看到身边的佐久早眯着眼睛。

    就连彩这种厚脸皮也不禁尴尬起来,勉强说:“这家电影院的环境真不错,哈哈。还是臣臣你眼光比较好。”

    佐久早没有纠正她过分亲近的称呼,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那样子沉重得过分,彩叫起来:“就算我睡着了,你也不用这样吧,好过分!”

    佐久早垂着眼皮,瞥彩一眼,又收回目光,似乎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然而说话口吻却是怀念的,同时也很嫌弃:“本以为世界上最奇葩的单细胞都被我遇见了。没想到还有你。”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彩这样的人。果然人外有人。

    “喂喂,你不要以为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彩恼火地说,“那是在骂我的意思吧。”

    佐久早没理她,起身背着包走出影院。彩在后面盯着他,本想着捉弄他还回来,但当彩看到佐久早在回廊扶手边活动肩膀时,一下子就泄气了。

    太犯规了这人……这样让她怎么报复回来啊。

    .

    商场的环形走廊上有很多茶色玻璃桌椅,彩坐在靠近走廊的一桌,喝着自己没喝完的汽水。

    而佐久早坐在对面的位置,撑着下巴朝着某个方向,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只是无意识的发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彩时不时偷瞟他的目光。

    因而佐久早的目光逡巡至她脸上,将她偷窥的视线抓个正着时,彩一个激灵,差点把汽水拧爆。

    糟了。

    果然,抬头一看,佐久早脸上又浮现出黑线。

    他不耐烦地点点下巴,“说。”

    彩的手指还在汽水杯身上徘徊,试图组织语言,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直到佐久早的眸色愈发暗沉,彩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吐露内心真言。

    “你为什么想回去打球呢?”

    “哈?!”

    彩被吓得一缩,但话已经出口,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我是说,打排球这种事,在哪里都一样吧。既然暂时回不去了,为什么不干脆地选择继续在这个世界……打排球?”

    彩抬起脸,瞳孔里闪过真挚的不解。

    又来了。

    佐久早如今,看到那种天真烂漫的眼神,竟然情不自禁地产生一些条件反射。诸如下意识的烦闷。

    这种反应是不理智的,不应该存在的。而每当这反应出现时,他为着这反应的出现而更加苦闷,心情便愈发受彩的影响。

    这种受人操作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他努力驱散脑中的念头,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地说:“对我来说不一样。”

    彩完全搞不懂这人的想法,她看了佐久早好一会儿,就好像在研究外星生物。

    “哪里不一样?”眼见佐久早又要发火,她连忙补充道,“那个,我这么问也是为了我自己啦。毕竟你似乎很执着地认为……这件事跟我有必然关系……”

    她不说还好,一说佐久早头顶简直要喷黑烟了。

    当然跟你有关系。

    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个仙台的雨夜,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跑来伞下和我说话,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和我一起去车站……

    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频繁出现在我梦里。

    然而这些话佐久早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喉头涌动了下,前倾的动作停滞,又坐了回去。

    彩觉得这会儿的佐久早散发出的气息有点可怕,她有些坐立不安,主动圆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什么巧合……呃,不是,我是说这世上没有巧合的事!”

    彩观察着佐久早的脸色,讨好道:“对,哪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堆积起来就是必然,对吧?”

    彩无心的话却不经意间触动了佐久早的某根神经。

    近在咫尺的意外,已经发生了的意外,令意外变得突兀的某个家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零星分散的情绪扰乱着佐久早,像摆脱不掉的气味,萦绕在他的周身。

    干扰他,吸引他,直到他注意为止。为此消耗了多少心力,佐久早本人再清楚不过。

    只是一味地埋怨意外,埋怨那个给自己制造意外的人……就连自己,也难免掉入这种陷阱中。

    陷阱。不错。

    佐久早的心情忽然变得开朗,吸入肺中的空气也清爽起来。

    他目光有些飘远,思绪也不如先前那么集中,然而方才还在累积的烦闷心情,这会儿却仿佛被一阵风带走了。

    “你说得对。”佐久早淡淡地笑了下,不知怎么开始端详彩的脸庞。

    彩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了,心里嘀咕男人可真是有够善变的。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就发现他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自己。

    呜哇,这是什么,汉尼拔·臣吗?

    佐久早虽然猜不到彩的内心活动,但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没在想什么好东西。

    “走了。”

    彩“噢”一下,跟着站了起来,走出好半天才猛地回过神,凑近了端详佐久早,“你这家伙,刚刚在自顾自地想些什么啊?”她呆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急忙道:“先说好啊,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你要是回不去,可不要怪在我头上!”

    自己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恶人啊?

    “我知道了。”佐久早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像敲西瓜那样敲了下,心情值又上升了那么一点,“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似乎变顺眼了。”

    “你越来越过分了。”彩作为报复,用力地扯了下他的袖子。

    佐久早难得不跟她计较,推开门,夏日特有的炎风裹挟了全身,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热浪之中。

    彩哇哇大叫起来,“得快点去车站!”她又一次扯住他的袖子拽着他跑,劈里啪啦的,和仙台躲雨时别无二致。

    也许那就是巧合吧。

    佐久早从来没有更改过自己的念头。

    即便只是巧合,他也一定会试。为了能重新回到那时打球,这才是他理想中的正确选择。

    至于眼下的这个……

    风带起彩莓红的短发,连洗发香波的淡淡清香都萦绕在空气中。佐久早并不习惯别人的味道,下意识地转头。

    至于眼下这个,就当是偏离轨道的一次冒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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