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祸端沈玉鸾是半分吵嚷声没听见,此刻还躺在床上翘着脚看大梁舆图。

    含烟今日也被吓了一大跳,但不管她的心情如何跌宕起伏,手上忙起来也就抛诸于脑后了。

    后日沈玉鸾就又要启程回京,她院子里的仆婢们自然波波碌碌。

    沈玉鸾仔细观察着从宿雾到燕京的这一段路,走直道的话,途遇整整二十八个驿站。

    直道走起来速度快,至少不用怎么跋山涉水,不过嘛……

    “含烟,后日我们坐谁的马车走?”沈玉鸾开口问。

    含烟正在捡需要带的衣物,此时一边动手一边回答道:“李县主已经点了专门送小姐我们的马车队伍。”

    沈玉鸾点点头。

    含烟:“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沈玉鸾一愣,巧笑道:“我也只是好奇。”

    随后她偏过脸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如清风过林的迅速,一日过的很快。

    转眼就到了沈玉鸾要出发那日。

    天公作美,很给面子的让原先阴雨不断的宿雾这一日短暂放晴。

    皇家车马送完圣旨的当日就已离开。

    自此沈玉鸾替宿雾争得修筑水坝的资金这一消息传的人尽皆知,不少人一早就赶来沈府祝贺升迁。甚至沈玉鸾上离开的车马时,车道两旁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众人议论纷纷,各种夸赞沈玉鸾济世女杰。

    沈玉鸾扯扯嘴角,她实在不习惯这种众星拱月式的仪式。

    她撩开帘子朝外看去,街道两旁男女老少,人头攒动。

    自己的家人都站在马车边说着什么,唯独少了李翌和二叔沈亮。

    李翌原是想来送行的,但被沈玉鸾回绝了。

    她让李翌争分夺秒的将修筑之事完成,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宿雾的那场灭顶之灾近在咫尺。好容易弄来了两万两,实在不能再有一点耽搁。

    至于二叔沈亮……听下人说他有外投之意,与父亲不合,离家出走了。想到此处沈玉鸾冷笑一声。

    原著中,沈亮的两个儿子沈深和沈定并没有死在宿雾的水灾中,因为他们前两个晚上跑到临县去会了一个新来的歌姬,因此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二人阴差阳错投了右相,右相本就极恨沈明,借两人之口凭空抹黑了沈明一把。

    本以为真是什么所谓的阴差阳错,没想到还是基因里带着的。

    正想着,沈明突然走近了沈玉鸾的车窗。

    他的眉心仍然拧着,这两日都不曾化开过。

    “鸾儿,你回去路上,我实在不放心,”说着从他身后走出了两个男子,一胖一瘦。“这是我私下培养的暗卫,让他们陪你到燕京,护你周全。”

    说着便介绍起了这二人。二人是沈明从一众暗卫中挑选出来的,一对亲兄弟。瘦的是大哥,名叫月影,胖的叫月光。听起来凉飕飕的。

    “叫他们二位伴在你的车马边,这样安全一些。”沈明嘱咐道。

    难为沈明实在是周到,沈玉鸾应然收下。

    倏然间,她突然想起一桩事,便对沈明说:“父亲,前几日我在一个车夫那里欠了五十两银子,若他过几天上门讨,你替我还给他。”

    沈明刚想应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且慢。”音色响亮,中气十足。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老黄。

    沈玉鸾见到此人急忙先下了车,老黄快步赶至她面前施一大礼。

    她诧异:“老黄,许久未见你倒变得如此客气起来了?”

    汉子挠挠头道:“听说大人救了宿雾,还升了官,我是特地赶来祝贺的。”

    沈玉鸾笑道:“实在对不住,不知你家住哪,本想着直接将银子给你送过去,还得你过来跑一趟。这次能成功还得多亏老黄你的及时。”

    老黄闻言忙摆摆手,“不是的大人,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要钱的。”

    少女疑惑:“那是……?”

    老黄突然沉默不语了,良久才忽的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大人,你带我走吧,我想追随你。”

    沈玉鸾一愣,老黄继续道:“我打小生活在大梁与漠南交界,后来那儿打仗,我失去了所有亲人来到这,浑浑噩噩活到现在。前几日大人让我帮你做事,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大人是个成大事的人,我不想下半辈子也像曾经一样了,所以我想追随您。”他的语速很快,又像是怕沈玉鸾不答应似的,又补充一句:“我啥都会干,拉车,看马厩,还是干些其他的杂活都任凭大人差遣。”

    沈玉鸾静静听了这么一大串,心里对这个汉子也多生了几分敬意,有多少人能做到他这样的“时遭不运,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期,必然扬眉吐气”,人总是想为自己争取个机会的,这样的勇者,她没理由拒绝。

    汉子见少女久久未出声,以为她在犹豫呢,急的满头大汗,还想再说些什么。

    “好。”少女却突然答应。

    老黄反应过来后,倒是开心的满面春风,直将沈玉鸾马车上的车夫拉下,说要亲自护送。

    一切准备就绪,该留的留下了,该走的也都在。

    沈明一声令下,车滚马动,不久便消失了踪迹。

    沈芊芊立在沈明的身侧,抬眼瞧了瞧发现大哥的脸色属实说不是好看。

    她宽慰道:“大哥不必担心,孩子大了终究要另立天地,”她望着远处,车马不见了,只留下湿地上的车辙还表明着他们曾经待过的痕迹:“更何况,我看鸾儿这孩子,命中不凡……”

    ……

    沈玉鸾不让带太多东西,统共就三个马车,还只有她这厢里坐了人。

    她特意嘱咐人要加快脚程,直道通畅,他们几日就已过了五六个驿站了。

    本说路上可能会无聊,沈玉鸾还带着几本书。

    可是她没料想到身边这几人倒是没个安静的。

    老黄一路上经常讲他在漠南时的生活,无拘无束,快乐极了。含烟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插上几句,问个问题。

    沈玉鸾对月影月光两兄弟更为好奇,当时沈明对他俩没做太多介绍。

    两人并肩走在车马两旁,因为天热,二人还穿着包身对黑衣,便将面罩先拿了下来。

    沈玉鸾无语,还真有人照着电视剧的暗卫刺客穿的暗卫啊。

    这兄弟俩说是亲兄弟,长得却不太相像。不光是体型上,月影小眼薄唇,驼峰鼻。月光圆眼厚唇,大圆鼻。唯说相像的吧,还属他们俩的耳朵都是大而展的招风耳。

    “唉唉,你们俩是父亲培养的暗卫,那都会些什么啊?”沈玉鸾问。

    月影离得近,回答的很快,语气平静:“回小姐,我自小练剑术,射击,御马,这些都是我的强项。”他胯边确实佩了一柄长剑。

    老黄一听御马便来了劲:“哎嘿,影兄弟,你也会御马啊,改日切磋切磋?”

    月影淡漠的看了老黄一眼,没说什么。”

    沈玉鸾又问:“月光呢?”

    胖一点的家伙也回道:“回小姐,我学的是摔跤与负重,力气还算大。”说着比划了两下手臂上的肌肉。

    嘶……别说,都还挺适合他俩的,看来沈明培养人的眼光真是十分锐利。

    就这么一路闲话着,转眼到了第十四个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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