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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楚带着蓝湾犬穿过学校的树林,翻过围墙,来到街道上后,脚步很快地走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她们在巷子里拐过四五个弯后,走进了一家门前拴着两匹马的的酒馆里。

    就见酒馆吧台后一只似乎是老板的棕熊坐在高脚椅上捧着本精装《启世录》在看,听见有人进店也没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倒是一名头戴黑色高顶宽檐帽的黑袍人闻声从后厨走了出来,对着灰狼身后的乔楚点了点头:“伊大人。”

    黑袍人低头取下宽檐帽递过去,露出了底下红褐色的一对狼耳,接着又掀开长袍,从腰后取下两把收在皮革刀鞘里的黑铁弯刀,双手捧着呈了出去。

    乔楚一言不发地接过宽檐帽戴上,用同样的方法将那两柄弯刀固定在腰后后,蓝湾犬对黑袍人道:“三点以后,如果我们没有回来,你就和之前一样替大人到泰拉去。”

    “明白。”黑袍人说。

    乔楚和蓝湾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酒馆。蓝湾犬替乔楚取来马匹,在她上马后,才翻身骑到余下那匹的马背上。乔楚将帽檐往下押了押,夹紧马腹,扯动缰绳,黑马便得了命令,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后奔向了巷头。蓝湾犬紧随其后。

    巷外连接着一条商业街。正是周五,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在往来的行人、骑马的巡警之外,甚至还能瞥见几辆十分罕见的由神赐予的轿车。

    当二人驾马经过,不止两旁人行道上的行人发出阵阵惊呼感叹,巡警勒马避让,就连一辆正准备开走的轿车也赶紧倒车停靠回路边,为二人让道。

    “是黑街的人……他们来这干嘛?巡警不管吗?”

    “连神都管不了他们,巡警要怎么管?”

    “神不是不管他们,是抛弃了他们吧……”

    ·

    仿佛浸在墨中的街道上,弥特索楼的门檐下悬着两颗血淋淋的硕大心脏。走近了,才看清那其实是两个红灯笼。

    夜很深,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两个红灯笼里两簇对望的火焰各自孤单地舞蹈。

    规律的马蹄声和两段被拉长的黑影同时从街角拐了过来。行到楼前后,停下了。

    戴黑色宽檐帽,披黑色曳地长袍的领头人率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幽灵般地飘到了楼门前,敲门。

    “谁?”门内立刻传出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黑袍人不答话,只反手拔出腰后弯刀扎进木门。

    门内顿时慌乱起来,脚步声低呼声交错着响起来:“到了、到了、那位大人到了,快去楼上报告……快开门!”

    双开的木门向内开启,四名身穿深红色双排扣制服的兔耳门童垂首低眼地立在两旁,一名身穿茄紫色长马褂的马耳侍应生站在中间,面对黑袍人弯下了腰:“伊大人。”

    “来个谁把马牵到后院去,”蓝湾犬也下了马,走到乔楚身前说道,“其他大人们都到了吧?”

    “都在楼上等着了。”马耳侍应生朝后招招手,两名门童就保持着垂首低眼的姿势迅速地从乔楚身边走了过去,转身关门牵马一气呵成。

    “带路吧。”蓝湾犬说。

    ·

    石板铺成的密道一直延申进黑暗里,看不到尽头。石墙上裹着油布的火把保持着一定的间隔,将长长的石板路分割成钢琴键似的均匀方块。乔楚三人就这么一会黑一会亮地走了几分钟后,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马耳侍应生领着她们拐向左边。很快,一扇门檐下挂着两个红灯笼的红底金纹垂花门出现在了三人面前。马耳侍应生上前叩门,门开后便退到了一旁。

    乔楚独自走进去,就见四名戴着只有在嘉年华上才会出现的完全挡住了兽耳的夸张面具,穿着只有在宫廷舞会上才能看见的足以藏起尾巴的繁复礼裙的人坐在内院中央石桌的四面,并且除了戴海盗式面具的那个人之外,其余三个人身后都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戴黑帽披黑袍的人。

    “来了?”海盗转头看向乔楚,面具底下传出明显是属于男人的声音。

    门在乔楚身后合上了。两名穿深红色双排扣制服的犬耳门童背着手,沉默地立在两旁。

    “进去吧,”海盗撑着石桌站起身,对其中一名门童说,“去带总统过来。”

    门童应了声“好”,从一侧的抄手游廊离开了。另外三人也就陆陆续续地站起身,带着各自的属下穿过穿堂走进正厅。

    正内内没有桌椅,却在进门的深处从左到右并排摆着四架六曲镂雕木屏风,每架屏风后又都有一把靠背椅。乔楚跟着海盗站到最左边的屏风旁没多久,一只西装革履的狮子便在门童的引领下迈过门槛,走进了正厅。

    门童从外面合上了厅门,厅内瞬间变得一片昏暗。仅有的几缕从门上镂空的地方透进来的烛光,也全落在了狮子的头上身上。

    狮子看着面前的四架屏风,紧了紧领带,又拍了拍衣服上可能存在的灰尘后,用自己的左手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带着好像在做记者发布会一样恰到好处的笑意说:“真奇怪,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觉得好像已经和你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几百年前,神使带领我们的祖先在这里抵御了虫族一次又一次的入侵,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也许在那个战场上我们祖先的鲜血曾经流到了一起也说不定——总之,虽然过程很艰辛,但结局是幸福的,虫族在一百年前无条件向我们投降了,我们得到了持续至今的和平。”

    狮子说完后顿了一下,见其他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继续道:“我知道因为一百年前神使为了对抗虫族而埋在这里地底下的那个东西让你们受了很多委屈,民众都说你们是‘被神抛弃的存在’。但我不这么认为。”

    “你们在这十多年来始终遵守约定不伤害无辜民众,难道还不能够证明你们的本性吗?你们也是涅普德克朗联合的一份子。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全联合公民的面前说出这句话。”

    狮子终于进入了正题:“前段时间,我发现了两个潜伏在我们五长官身边意图弑神的虫族卧底,但一不小心打草惊蛇,让他们给跑了。我很肯定他们至今都没有逃出联合境内,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连神使米迦勒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肯定会在民众间引起恐慌。而且你们也知道,三天后是联合评估测试综测部分开始的时间,每年的联合评估测试在联合是和过年一样重要的,测试期间我很难再分出精力来处理这件事……”

    扑克牌面具问:“联合评估测试?那是什么?”

    海盗面具用女人的声音说:“想上大学的人要参加的考试。你就理解成我们这加入帮派前的考核就行了。”

    向日葵面具说:“那在我们这这事比过年重要。我们都不过年的。”

    “你要说的事就是这个?那你可以走了。”羽毛扇面具说,“把那两个卧底的画像放在外面石桌上,门童会带你离开。我们这虽然不干净,但清理虫子总是很及时的。如果你愿意付钱的话,我们还能破例给你留个全尸。”

    ·

    扑克牌面具站在垂花门前转过了头:“我们走了。”向日葵面具已经站在门外了。

    海盗面具坐在石桌旁,点了点头:“嗯,今天辛苦了。”羽毛扇面具坐在他的对面。

    门童跟在扑克牌面具身后走出内院,合上了门。

    羽毛扇面具从石凳上站起来,取下面具,露出一对长直的瞪羚角,对负手站在海盗身后的乔楚说:“老大,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吗?”

    乔楚不紧不慢地从海盗身后走出,坐在他左手边的空石凳上,抬手按住石桌上的两张肖像画,食指在纸上点了两下:“你一直做得很好。”

    海盗瞥了一眼那两张画像——一男一女,一只白狼,一只盘羊。海盗对自己身后真正的属下说:“明天找群会画画的过来,临它个几十百把张,私底下发出去,让大家都注意点。”

    “给我抓活的。”乔楚补充了一句。

    “记住要活的。”海盗叮嘱道。

    “这两个人手里肯定有五长官的什么把柄,而且是能直接让他们五个一起下台的那种,”乔楚卷起画像,递给海盗属下,“不然,凭这两个人又是虫族卧底又要弑神的身份,黑街这会早就被米迦勒烧得一干二净了。”

    “你是说那只大橘撒谎了?他们根本就没敢把这事告诉米迦勒?”属下走上前,接过画像说。

    “嗯,”乔楚笑了一下,“没准真正想要杀死神的,其实是他们五长官呢。”

    “老大!”瞪羚眉头紧皱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声音又小了下去,“这种话你私下跟我们说说就是了……”

    “没事的啦,”属下脱下宽檐帽,一对黑色的兔耳立刻弹了出来,“我们都合作多少年了?”

    “呵呵,多好的下属啊,”海盗看着乔楚道,“你今晚还回泰拉吗?我借车给你啊?”

    “不用,马上就是综合测试了,我要二十天以后才能回来,今晚必须得回去看看大家。”乔楚撑着石桌站起来,朝垂花门走去。瞪羚紧跟在她身后。

    海盗打了个哈欠,手肘支在石桌上,撑着脸对乔楚的背影说:“我记得综试部分给的时间是四十天吧?就算是希珀里翁家的那个公主,也花了差不多三十天才通过。”

    “那太好了,你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报社捞一笔钱来替我准备庆功宴吧,”乔楚头也不回,“这一个消息不够的话我还有第二个:我不仅会只花一半的时间就通过测试,我还会带着起码一半以上的考生一起通过。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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