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飞飞起得着急忙慌，等出了宿舍楼才发现，这天还黑着呢。
体育生不容易呀，少女在内心浅叹一声，提起步伐往操场跑去。
颜飞飞在路上遇见不少晨起跑步的同学，基本上是和她一样的体育生，间或也有几位晨跑的老师。
冬日里的清晨总是格外凛冽，寒风跟个刀子似的往脸上刮。
颜飞飞拢了拢脖子的校服外套，快步跑进跑道。
就在颜飞飞跑完第三圈的时候，身后追上了一个人。
“赵凤，恭喜你啊。” 这声音带点喘气，尾音倒了个弯儿，似乎话里有话。
颜飞飞微微偏了偏脖子，是一个女孩儿。
“恭喜我什么。” 颜飞飞语气平淡，惜字如金。
“咱们体训队上次市里比赛也就你拿得成绩最好，市里的名额不给你给谁？怕是只有你能代表我们市去省里参加比赛咯。” 女孩儿说完这些话后喘气声明显加重。
“戚丽，你牙疼吗？”颜飞飞冷不丁冒出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戚丽皱起眉头，不明白赵凤的含义。
一道男声在身后传来嗤笑。
戚丽皱眉转头，看向来人。
“笑屁，关你什么事儿。”戚丽朝身后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男人长腿提速，很快来到两人身旁。
“戚丽，平时教练让你多跟跟文化课你不听，现在听不懂了吧。” 男人语速平稳，悠哉解释。
“卢狄，你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戚丽拧起眉头，面露厌色。
“怎么，怕了？”卢狄保持步频，转了转脖子，“说起来，下周就是期中考了，你这次文化课要是还不及格，恐怕会被取消区里的参赛资格。”
“卢狄！” 戚丽被踩中痛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
“你有时间和我生气，不如回去多看几眼书，否则以后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明白。虽说你在队里常年垫底，但是名额要是被别的学校抢了，就算是我，也会瞧不起你。”卢狄说完，便提速越过俩人。
颜飞飞紧随其后，没有理会身后大声咒骂的戚丽。
戚丽气得停在原地，她刚说了好些话，又加之跑了好几圈，寒风灌口，她现在只觉得喉咙冰涩难咽，连带着牙口也有些不适。
该死的卢狄！还有那个赵凤！不就是这次赢了市区联赛嘛，竟然变得如此嚣张！
戚丽回过味儿来，既恼怒又气愤！傻叉卢狄，有他什么事儿！轮的到他来教训她！
偏偏她还无法反驳！下周期中考的确有些麻烦，要是再有三门不及格，她可真要完蛋了......戚丽看向远处的赵凤，哼！不就是农村来的丫头吗，她就不信文化课赵凤能好得到哪里去！
死丫头今年才来的富中，居然这么爱出风头！平时见她也没什么话，没想到现在一朝得势，还学会拐着弯骂她了！
戚丽气得跺脚，都给她等着！女孩儿的身影离开跑道，小跑进操场观众席附近的侧门。
颜飞飞旁若无人的继续跑着，在她前面的人叫卢狄，虽然大家都是一个体训队的，但男女分队，她来的时间又短，印象中似乎从没跟对方有过交流。
她刚才出声呛戚丽，不过是懒得跟对方聊天。天气这么冷，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在嘴皮子上。
颜飞飞望了望操场入口，也该来了吧......她都已经跑到第五圈了。
再不来，天都要亮了。
*
两道人影出现在操场入口。
其中一位是中年发福的教练，另一位身量不高，看着有些单薄。
随着一声哨声，所有晨练的体训队学生结束拉练，站列到主席台下集合。
男队女队分队而立。
颜飞飞盯着眼前的男人，没由来的心里打鼓。
戚丽站在边上，有些无语赵凤的眼神。切，乡下来的丫头，就是不懂得审美。这新来的校医虽说有几分小白脸的姿色，但也不至于好看到让人一直盯着看吧。
不过赵凤比完赛似乎就回了老家，听教练说是去转学籍了，看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他们的队医换人了。
戚丽瞥了眼队医，原来这死丫头喜欢这种类型啊。他们体训队里个个人高马大，确实没有这一款。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了一个主意。
颜飞飞自然不知戚丽所想，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站在教练身边的男人，让她浑身发毛！
教练在简单讲了一些集训废话后，便切入正题，宣布了下个月去省里参赛的名单。
那名单里有赵凤。
颜飞飞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她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
一方面是深怕自己文化课不达标，没法去省里参加比赛。
另一方面.....她总觉得昨晚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但奇怪的是，她却完全想不起来梦中的内容。
别看自己靠体育特长生的名额特招进了这所重点中学，但她们同样有成绩要求。她是县里推荐过来的体育生，这还是她爸爸找人托了关系才进的这所学校。
好在她不负众望，替学校在市联体育竞赛中赢取了第一的好成绩。
但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教练说过，如果期中考试不及格的科目超过三门，即便有参赛的资格，也需要校领导开会再做决定。
富阳中学以高水平的升学率而闻名，即便她是体育生的身份，学校也不会允许她的成绩过于离谱。
但她在县里上学的时候，文化课成绩的基础一直就很差......
颜飞飞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下周......她这几天务必要挑灯夜读！
能及格几门就及格几门！
*
“潘星，倪伦，董轩语，卢狄，赵凤，沈一茗，葛振伟......”以上这几位同学跟队医去检查常规数值，在大赛正式开始前，参赛运动员每周去队医那儿报道检查。”
颜飞飞听到教练报自己的名字，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
“请刚叫到名字的同学同我去体育活动室。” 队医嗓音轻柔，语调平缓。
颜飞飞闹不明白自己这股不安的情绪从何而来，她本想找个借口拒绝检查。但细想又觉得不妥，自己即便躲过了这次，接下去的这一个月，一直到去参加省赛以前，在学校里总免不了要跟队医接触。
一群人总比一个人要强，颜飞飞暗下决心，这一个月的检查，她绝不能落单！
随着天际悄然露出鱼肚白，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浮跃在了跑道上。
颜飞飞瞥了眼那束跳跃的金色光线，摁下心中的忐忑，随着众人走向了操场主席台下方的体育活动室。
富阳中学财大气粗，主席台下的空间大得离谱。
颜飞飞边走边打量，她来这儿的次数不多。
赵凤转来体训队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她是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进的富阳中学，但她是短跑项目的运动员，很少需要使用活动室的器材，平时拉练都是在跑道上。
“叫到名字的挨个进来。” 队医在说完话以后，便走进了活动室内。
“第一位，葛振伟。”
颜飞飞心凉了半截，她原本以为是所有人一起进去，再不济也是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一起。
五分钟后，葛振伟从活动室出来。
众人很快围了上去。
“你都做了什么检查？” 率先问话的是一个男生，颜飞飞对他没什么印象，模糊记得对方似乎是在铅球组。
葛振伟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量了量血压，听了听心跳，和以前的检查差不多。”
“既然差不多为什么要挨个进去？”说话的是一位女生，颜飞飞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找到一个名字。
对方叫潘星，和卢荻一样，跑长跑的。
葛振伟回想了一番：“我也不知道，不过队医还问了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卢荻靠在墙边，神色不明。
“问我平时吃什么，几点睡觉，生活上有没有压抑烦心的事情。”葛振伟摊了摊手，似乎也不明白队医的想法。
富阳中学体训生的饮食都是在食堂单独开灶的，队医那儿每天都会有记录，问了也是多此一举。
颜飞飞站在一旁没说话。
“哦对，下一位是卢荻。” 葛振伟转达完信息后，便往跑道方向走去。
卢荻若有所思，长腿一迈，进了活动室。
和葛振伟一样，没过多久卢荻就从里面出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卢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潘星凑上去问话，他也没理会，直接快步离开了。
“不是，他这就走了？那下一位是谁啊？”潘星有些不高兴，他俩是同一个长跑小组的，平时说话也正常，现在这样被落了面子，这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去吧。” 说话是沈一茗，众人没有异议。
这一次，沈一茗过了十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潘星急不可耐的想知道情况。
沈一茗皱了眉头，朝众人说道：“这个新来的队医有些古怪，你们女生最好一起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 潘星的表情霎时精彩纷呈，看着是个情绪挂脸上的人。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们最好别落单。”
“我要去找教练！难道这是个变态吗！刚刚卢荻脸色也不对劲。”
潘星嚷嚷起来，喊着要去找人。
颜飞飞上前一步，冷静说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什么证据都没有，去跟教练说只会被骂。而且这个队医既然能进我们学校，肯定不会因为学生无凭无据的几句话就被换掉。”
潘星惊讶地看着赵凤，赵凤是新进她们学校体训队的，虽然一来就拿了全市联赛的第一，成绩斐然。但往日里接触，似乎没有这么……这么……伶牙俐齿？
“那你说怎么办？” 潘星虽然惊讶于赵凤的分析，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检查这关。
大赛在即，她们每一次的检查都必须合格过关，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如此紧张重视。
颜飞飞面向沈一茗：“可以把你刚才在里面发生的事情跟我们说一说。”
沈一茗沉顿片刻，说出了刚才的事情。
“一开始还算正常，不过是些常规检查，但是检查结束后他就开始提问一些内容。”
“什么内容？” 颜飞飞盯着沈一茗，内心紧张。
“他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会梦游？” 沈一茗皱着眉头，似乎仍有些困扰。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明所以。
“你晚上睡觉会梦游？！” 潘星的注意力有点被带偏。
沈一茗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会不会梦游，同寝的室友从来没有提过。”
“那队医为什么会知道？”潘星有些不解。
“我也不清楚，队医还问我梦游时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是我睡觉一向很死，从小到大都很少做梦。”
“是有些奇怪，但这个也顶多算是关心身体状况吧，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古怪？” 潘星还是无法理解沈一茗建议她们一起进去的结论，她一开始听沈一茗的语气，还以为队医是个变态呢。
“因为……他让我晚上去找他。”
“找他干嘛？” 颜飞飞忍不住问出口。
沈一茗停顿了一会儿：“他说可以给我开点药，用来助眠。但是我的睡眠一向很好，压根就不需要吃药，而且我们体训生不能随便吃药，队医难道会不清楚吗？”
“那你是怎么说的？” 颜飞飞心跳得厉害，这事儿一定有问题！
“我拒绝了，然后他就让我走了。”
“他有说下一个是谁吗？” 潘星有些焦急。
“是你。”
潘星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颜飞飞上前抓住潘星的手臂，表示会和她一起进去。
潘星点点头，略感安慰，没想到赵凤还有这样一面。潘星脸色有了好转。
颜飞飞有自己的打算，这个队医似乎专挑隐私的事情询问。
看似关心，实则却像是在打探什么。
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
颜飞飞和潘星来到活动室门口，推门而入。
活动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只亮着一盏白织灯。
队医单薄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眼神平常地看着门口两人。
“我说过一个一个来，没叫到名字的同学先出去。” 队医嗓音平淡，没有情绪起伏。
“学校有规定，男老师不能和女学生独处一室。”颜飞飞语气镇定，不卑不亢。
潘星紧张地狂掐大腿肉，边掐边在内心尖叫！赵凤你也太勇了！
队医眯起眼睛，翻了翻手中的名册。和手中照片对得上，是新来的体训生，叫赵凤。
“你叫什么名字。” 队医明知故名。
潘星暗道一声不好，这是要给穿小鞋的节奏！她拼命给赵凤使眼色，让她语气别那么冲。
“赵凤。” 颜飞飞冷冷吐出自己的名字。
老天，这妞可太拽了……潘星默默垂泪，这下彻底结下梁子了。
“过来做检查。” 队医不咸不淡地说道，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不打算再坚持。
颜飞飞走在前面，面色如常。
潘星跟在后头，惴惴不安。
两人来到队医面前，颜飞飞二话不说坐到椅子上，十分配合。
队医拿起听诊器，刚要靠近颜飞飞。
颜飞飞抬了抬手，示意有话要说。
队医拧着眉停顿：“什么事。”
“还不知道老师怎么称呼。”
“我姓汪。” 队医挤出三个字，刚要继续。
颜飞飞抬眸直视对方，语气真诚。
“汪医生，你是有皮肤病吗？”
潘星目瞪口呆得看着赵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队医放下手中的听诊器，虽没说话，但神色已是不虞。
颜飞飞假装没看见，既然队医不接她的话，那她就继续说。
“我听我妈妈说，有的人畏光怕光，是因为皮肤患有过敏性皮炎。汪医生，你把活动室的窗帘拉这么严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就是不知道这种皮肤病，会不会传染呢……”
“赵凤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队医放下手中的名册，唇线抿紧。
“没什么意思啊。” 颜飞飞一摊手，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汪医生也知道我是运动员嘛，最要紧就是身体健康，如果不小心在赛前被传染了来路不明的病症，那就不好办了。”
颜飞飞唇上带笑，眸色却是异常冷静。
“呵。” 眼前的男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你倒是谨慎。”
队医站起身，走到窗边，缓缓拉开厚重的帘子，外头的光线顿时争先恐后地钻入屋内，将室内照得亮堂堂一片。
天色已经大亮，但学校的起床铃还没打醒。
冬日的暖阳打在窗户玻璃上，折射出金灿灿的细碎光点。
队医侧过身体，一半身子笼在阳光下。
“赵凤同学还有疑问吗？” 队医语气冷淡，声线里压着一丝戾气。
颜飞飞看了会儿眼前的队医，弯起笑眼：“看来是我误会汪医生了，真是不好意思。”
潘星在一旁抽了抽嘴角，你看上去可好意思的很。
队医回到位置上，再次拿起听诊器。
这一次，颜飞飞没有再出声。
潘星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赵凤又搞什么幺蛾子。
原本担心会被队医刁难的她，现在已经全然没了紧张的心思。
在做完了一系列常规检查后，颜飞飞注意到队医翻开了一个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
队医在上面“唰唰”写下几笔，随即合上。
颜飞飞收回视线，指尖扣住手心的嫩肉，假装没有看见上面的内容。
就在队医打算提问时，颜飞飞清了清嗓子，眼神无辜地看向队医。
颜飞飞刚要开口说话，一阵柔和的音乐在活动室内响起。
那是学校的起床铃。时间一到，会在全校各个角落同步播放。
颜飞飞改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转而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食堂应该已经有早饭了吧，饿着肚子跑了这么久，可差点没把我送走。”
颜飞飞起身，抬头看向潘星：“愣着干嘛，快点让汪医生给你检查呀，弄完了我们好去吃饭早读，班主任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迟到，上次我被教练罚跑误了早读，班主任硬是杀到操场把我给拎了回去，还把教练骂了一通，说他故意体罚学生耽误上课，压根儿不配做老师。” 说道这里颜飞飞夸张地缩了缩脖子，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潘星呆愣地被赵凤摁坐到位置上，正当她尴尬之际，队医已经拿起了听诊器。
这一回队医没说半个字，不过潘星总觉得绑在自己胳膊上的气压带勒得有些疼。
队医记录完数据，眼神冷漠地看向二人。
颜飞飞解读出对方的含义，这是赶她们走的意思。
“谢谢汪医生。”颜飞飞拉起潘星，迅速离开了活动室。
颜飞飞走出门口，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去了边上女厕所。
潘星一跺脚，跟了进去。
她得搞明白赵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凤，你刚刚到底怎么……” 潘星的话被吞了半截，傻眼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颜飞飞弯着身体，把整颗脑袋塞进水槽，水龙头哗啦啦的开着，少女的头发全部浸泡在冰水中。
潘星吓得不行，一把冲上前把赵凤拉起来。
“你搞什么！你疯了啊！你这样会发烧感冒的！”
颜飞飞抬起任由冷水冲刷的脑袋，撇头看了一眼潘星。
“是你啊。”
赵凤的样子有些不正常，潘星不自觉地松开拉着对方的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颜飞飞甩了甩脑袋，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冬日里冰凉的冷水果然有效。等到脑子里的刺痛终于消失不见，颜飞飞才放下心缓过神来。
自从她踏进活动室，太阳穴就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
直到她们离开了那个房间，她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赵凤，你刚……到底怎么回事……” 潘星忍着内心的不适，出声问道。
刚在活动室内，是赵凤反常的行为让她俩顺利避开了一些内容。
潘星看得出来，队医原本是要问些别的话的，但这一切都被赵凤打乱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他烦。” 颜飞飞没有解释，在墙上的柜子里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渗进脖子的里凉水。
潘星见赵凤不想说，也不勉强，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说出口。
“你刚刚那样，应该是把他得罪透了，你小心他在你体检报告上做手脚啊。”
“不能参加比赛那就努力学习吧。” 颜飞飞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忘了你成绩垫底这回事。” 潘星无语地望着脑袋湿漉漉的赵凤。
颜飞飞面部呆滞，她忘了她成绩不行来着。
潘星忍不住拍了拍赵凤的肩，她能理解，她有时候也爱说这种大话。
“赶紧去吃早饭吧，你这副样子，别真的感冒发烧了。” 潘星顺手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赵凤，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颜飞飞胡乱的擦拭了一把，快步跟了上去。
洗手间的大门半开着，随着两人的离开，厕所最里面的隔间从内部被打开。
颜飞飞刚刚用过的水龙头再次被拧开，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
镜子里的女厕所空无一人。
***
沈一茗等在操场入口，见俩人从跑道方向过来，忙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样？” 他刚已经问过其他人，都被问了些说不上来的古怪问题。
潘星看了一眼赵凤，摇了摇头。
见她们没事，沈一茗松了一口气。
”我刚找了卢荻，你们知道队医跟他说了什么吗？”
“什么？”潘星有些好奇。
沈一茗看了眼赵凤，微微红了脸，轻声说道：
“队医让他节制身体，不要纵欲过度……”
“什么？！卢荻这家伙脾气臭的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 潘星反应过来，顿时收住了嘴。
难怪卢荻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对劲，不过这队医也太古怪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潘星一边恶心一边又觉得离谱。
“赵凤，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沈一茗看见赵凤头发滴着水，不由得关心问道。
“没事，刚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得。” 颜飞飞随意解释了一句。
潘星翻着白眼，懒得说话。
三人离开操场，颜飞飞要回宿舍，便去食堂买了早饭带走路上吃，潘星沈一茗留在了食堂用餐。
等到赵凤离开后，潘星看向沈一茗。
“你有没有觉得赵凤不太一样了？”
沈一茗嘴巴里含着豆浆，“啊”了一声。
显然不明白潘星的意思。
潘星原本想将活动室内的情况说一遍，但转念想到自己承了她的情，还是作罢。
“你觉得那新来的队医怎么回事？” 潘星有些不明白，这个新来的队医也太古怪了。
“我去问了戚丽，她说这个新队医同时也是咱们的校医，似乎还挺厉害，学历很高，跟咱们学校的一个老师是表兄妹的关系。” 沈一茗显然也去打听了消息。
“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抠了，还需要校医来做队医了？学历高怎么跑来当学校的医生，不是应该去大医院吗？”
潘星对此嗤之以鼻，校医除了会打电话叫120，还能干嘛。
这样的人竟然做了体训队的队医，简直离谱。
随着铃声的响起，俩人只好结束聊天，起身前往教学楼。
颜飞飞在宿舍简单擦干了头发后，仔细观察了一番宿舍的情况。
床铺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颜飞飞早上匆忙离开的被窝显然已经被室友整理好了。
宿舍的桌子底下放着三把水壶，提示她现在住的宿舍是三人寝，人员并没有住满。
听到打铃声，颜飞飞放下毛巾，快步离开了寝室。
来到教室，正好碰见同学在发卷子。
颜飞飞看着手上写了自己名字的卷子，一阵恍惚。
这刺眼的数字，让她有些茫然。
她的成绩未免太差了些……
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走进教室，颜飞飞还在看着手中的卷子发愣，被同桌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下周就是期中考，教导处决定，高三年级段的本周所有音体美课都改成语数英。”
随着女教师的宣布，班上顿时哗然一片。
“赵凤带上卷子，来趟办公室。”
颜飞飞听到自己被点名，有些颓然。
*
女教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现在是早读时间，办公室里并没有别的老师。
办公室里芳香扑鼻，颜飞飞循着味儿，看见窗台上的一盆花。
那花长得精巧，颜色竟然是少见的冰蓝色，颜飞飞不免多看了几眼。
“赵凤，虽然你教练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但是你也不能考19分啊，就算是瞎蒙，也能对个二三十分吧。你这成绩，别说是上大学，大专你都考不上。” 女教师痛心疾首地教育道。
“我听学校领导说，你下个月还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里的比赛，虽然你们体训生走的考试路子不一样，但是也不能对文化课如此敷衍，你这个分数，不仅会拉低班级平均分，还会拉低市里的联考分数！”
颜飞飞听得无地自容，只得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努力学习。
女教师啰嗦了几句，便让赵凤回了教室。
离开办公室以前，颜飞飞又扭头望了眼窗台，那冰蓝色的花朵颤着花茎，在阳光下溢着缕缕花香，和金色的阳光微微交错，透着一股诱人心魄的味道。
颜飞飞看得入神，不由得想更靠近一些。
“赵凤，你杵在门口干嘛呢！还不回教室！”女教师的声音拉回了颜飞飞的思绪。
“老师，那是什么花呀？”
“花？什么花！你成绩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什么花！”
颜飞飞被女教师尖锐的斥责声戳中心窝，连忙告饶，飞快逃离了办公室。
看着落荒而逃的学生，女教师看了一圈办公室，嘴上嘟囔着，什么花不花的，办公室哪来的花。
体育生就是脑子不好！
颜飞飞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认命的从抽屉里掏出课本和笔袋。
她这成绩，想要及格，恐怕要头悬梁锥刺股，时时刻刻啃书袋子才行。
教学楼里书声朗朗，整所中学沉浸在冬日的学习氛围里。
***
操场主席台下的活动室，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是学校新来的队医。
队医来到洗手间门口，进了女厕所。
“有满意的吗？”
队医对着空无一人的厕所问起了话。
洗手间的水龙头再次被无声地拧开，一行透明字迹出现在镜子上面。
队医扫了一眼，吐出一句话。
”知道了。”
队医转过身子，背对镜子。
镜中的人影不再是单薄的男性身躯，那身体慢慢分离，最后竟是剥离出一道白色的人壳。
队医踉跄几步，显然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有些负担。
“我先走了，你别闹出太大动静。”
队医三步带喘气地离开了女厕所。
那道人壳在原地扭动了一会儿，渐渐拟出一副高大的身躯。
体育生不容易呀，少女在内心浅叹一声，提起步伐往操场跑去。
颜飞飞在路上遇见不少晨起跑步的同学，基本上是和她一样的体育生，间或也有几位晨跑的老师。
冬日里的清晨总是格外凛冽，寒风跟个刀子似的往脸上刮。
颜飞飞拢了拢脖子的校服外套，快步跑进跑道。
就在颜飞飞跑完第三圈的时候，身后追上了一个人。
“赵凤，恭喜你啊。” 这声音带点喘气，尾音倒了个弯儿，似乎话里有话。
颜飞飞微微偏了偏脖子，是一个女孩儿。
“恭喜我什么。” 颜飞飞语气平淡，惜字如金。
“咱们体训队上次市里比赛也就你拿得成绩最好，市里的名额不给你给谁？怕是只有你能代表我们市去省里参加比赛咯。” 女孩儿说完这些话后喘气声明显加重。
“戚丽，你牙疼吗？”颜飞飞冷不丁冒出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戚丽皱起眉头，不明白赵凤的含义。
一道男声在身后传来嗤笑。
戚丽皱眉转头，看向来人。
“笑屁，关你什么事儿。”戚丽朝身后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男人长腿提速，很快来到两人身旁。
“戚丽，平时教练让你多跟跟文化课你不听，现在听不懂了吧。” 男人语速平稳，悠哉解释。
“卢狄，你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戚丽拧起眉头，面露厌色。
“怎么，怕了？”卢狄保持步频，转了转脖子，“说起来，下周就是期中考了，你这次文化课要是还不及格，恐怕会被取消区里的参赛资格。”
“卢狄！” 戚丽被踩中痛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
“你有时间和我生气，不如回去多看几眼书，否则以后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明白。虽说你在队里常年垫底，但是名额要是被别的学校抢了，就算是我，也会瞧不起你。”卢狄说完，便提速越过俩人。
颜飞飞紧随其后，没有理会身后大声咒骂的戚丽。
戚丽气得停在原地，她刚说了好些话，又加之跑了好几圈，寒风灌口，她现在只觉得喉咙冰涩难咽，连带着牙口也有些不适。
该死的卢狄！还有那个赵凤！不就是这次赢了市区联赛嘛，竟然变得如此嚣张！
戚丽回过味儿来，既恼怒又气愤！傻叉卢狄，有他什么事儿！轮的到他来教训她！
偏偏她还无法反驳！下周期中考的确有些麻烦，要是再有三门不及格，她可真要完蛋了......戚丽看向远处的赵凤，哼！不就是农村来的丫头吗，她就不信文化课赵凤能好得到哪里去！
死丫头今年才来的富中，居然这么爱出风头！平时见她也没什么话，没想到现在一朝得势，还学会拐着弯骂她了！
戚丽气得跺脚，都给她等着！女孩儿的身影离开跑道，小跑进操场观众席附近的侧门。
颜飞飞旁若无人的继续跑着，在她前面的人叫卢狄，虽然大家都是一个体训队的，但男女分队，她来的时间又短，印象中似乎从没跟对方有过交流。
她刚才出声呛戚丽，不过是懒得跟对方聊天。天气这么冷，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在嘴皮子上。
颜飞飞望了望操场入口，也该来了吧......她都已经跑到第五圈了。
再不来，天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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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人影出现在操场入口。
其中一位是中年发福的教练，另一位身量不高，看着有些单薄。
随着一声哨声，所有晨练的体训队学生结束拉练，站列到主席台下集合。
男队女队分队而立。
颜飞飞盯着眼前的男人，没由来的心里打鼓。
戚丽站在边上，有些无语赵凤的眼神。切，乡下来的丫头，就是不懂得审美。这新来的校医虽说有几分小白脸的姿色，但也不至于好看到让人一直盯着看吧。
不过赵凤比完赛似乎就回了老家，听教练说是去转学籍了，看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他们的队医换人了。
戚丽瞥了眼队医，原来这死丫头喜欢这种类型啊。他们体训队里个个人高马大，确实没有这一款。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了一个主意。
颜飞飞自然不知戚丽所想，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站在教练身边的男人，让她浑身发毛！
教练在简单讲了一些集训废话后，便切入正题，宣布了下个月去省里参赛的名单。
那名单里有赵凤。
颜飞飞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她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
一方面是深怕自己文化课不达标，没法去省里参加比赛。
另一方面.....她总觉得昨晚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但奇怪的是，她却完全想不起来梦中的内容。
别看自己靠体育特长生的名额特招进了这所重点中学，但她们同样有成绩要求。她是县里推荐过来的体育生，这还是她爸爸找人托了关系才进的这所学校。
好在她不负众望，替学校在市联体育竞赛中赢取了第一的好成绩。
但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教练说过，如果期中考试不及格的科目超过三门，即便有参赛的资格，也需要校领导开会再做决定。
富阳中学以高水平的升学率而闻名，即便她是体育生的身份，学校也不会允许她的成绩过于离谱。
但她在县里上学的时候，文化课成绩的基础一直就很差......
颜飞飞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下周......她这几天务必要挑灯夜读！
能及格几门就及格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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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星，倪伦，董轩语，卢狄，赵凤，沈一茗，葛振伟......”以上这几位同学跟队医去检查常规数值，在大赛正式开始前，参赛运动员每周去队医那儿报道检查。”
颜飞飞听到教练报自己的名字，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
“请刚叫到名字的同学同我去体育活动室。” 队医嗓音轻柔，语调平缓。
颜飞飞闹不明白自己这股不安的情绪从何而来，她本想找个借口拒绝检查。但细想又觉得不妥，自己即便躲过了这次，接下去的这一个月，一直到去参加省赛以前，在学校里总免不了要跟队医接触。
一群人总比一个人要强，颜飞飞暗下决心，这一个月的检查，她绝不能落单！
随着天际悄然露出鱼肚白，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浮跃在了跑道上。
颜飞飞瞥了眼那束跳跃的金色光线，摁下心中的忐忑，随着众人走向了操场主席台下方的体育活动室。
富阳中学财大气粗，主席台下的空间大得离谱。
颜飞飞边走边打量，她来这儿的次数不多。
赵凤转来体训队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她是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进的富阳中学，但她是短跑项目的运动员，很少需要使用活动室的器材，平时拉练都是在跑道上。
“叫到名字的挨个进来。” 队医在说完话以后，便走进了活动室内。
“第一位，葛振伟。”
颜飞飞心凉了半截，她原本以为是所有人一起进去，再不济也是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一起。
五分钟后，葛振伟从活动室出来。
众人很快围了上去。
“你都做了什么检查？” 率先问话的是一个男生，颜飞飞对他没什么印象，模糊记得对方似乎是在铅球组。
葛振伟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量了量血压，听了听心跳，和以前的检查差不多。”
“既然差不多为什么要挨个进去？”说话的是一位女生，颜飞飞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找到一个名字。
对方叫潘星，和卢荻一样，跑长跑的。
葛振伟回想了一番：“我也不知道，不过队医还问了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卢荻靠在墙边，神色不明。
“问我平时吃什么，几点睡觉，生活上有没有压抑烦心的事情。”葛振伟摊了摊手，似乎也不明白队医的想法。
富阳中学体训生的饮食都是在食堂单独开灶的，队医那儿每天都会有记录，问了也是多此一举。
颜飞飞站在一旁没说话。
“哦对，下一位是卢荻。” 葛振伟转达完信息后，便往跑道方向走去。
卢荻若有所思，长腿一迈，进了活动室。
和葛振伟一样，没过多久卢荻就从里面出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卢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潘星凑上去问话，他也没理会，直接快步离开了。
“不是，他这就走了？那下一位是谁啊？”潘星有些不高兴，他俩是同一个长跑小组的，平时说话也正常，现在这样被落了面子，这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去吧。” 说话是沈一茗，众人没有异议。
这一次，沈一茗过了十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潘星急不可耐的想知道情况。
沈一茗皱了眉头，朝众人说道：“这个新来的队医有些古怪，你们女生最好一起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 潘星的表情霎时精彩纷呈，看着是个情绪挂脸上的人。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们最好别落单。”
“我要去找教练！难道这是个变态吗！刚刚卢荻脸色也不对劲。”
潘星嚷嚷起来，喊着要去找人。
颜飞飞上前一步，冷静说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什么证据都没有，去跟教练说只会被骂。而且这个队医既然能进我们学校，肯定不会因为学生无凭无据的几句话就被换掉。”
潘星惊讶地看着赵凤，赵凤是新进她们学校体训队的，虽然一来就拿了全市联赛的第一，成绩斐然。但往日里接触，似乎没有这么……这么……伶牙俐齿？
“那你说怎么办？” 潘星虽然惊讶于赵凤的分析，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检查这关。
大赛在即，她们每一次的检查都必须合格过关，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如此紧张重视。
颜飞飞面向沈一茗：“可以把你刚才在里面发生的事情跟我们说一说。”
沈一茗沉顿片刻，说出了刚才的事情。
“一开始还算正常，不过是些常规检查，但是检查结束后他就开始提问一些内容。”
“什么内容？” 颜飞飞盯着沈一茗，内心紧张。
“他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会梦游？” 沈一茗皱着眉头，似乎仍有些困扰。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明所以。
“你晚上睡觉会梦游？！” 潘星的注意力有点被带偏。
沈一茗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会不会梦游，同寝的室友从来没有提过。”
“那队医为什么会知道？”潘星有些不解。
“我也不清楚，队医还问我梦游时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是我睡觉一向很死，从小到大都很少做梦。”
“是有些奇怪，但这个也顶多算是关心身体状况吧，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古怪？” 潘星还是无法理解沈一茗建议她们一起进去的结论，她一开始听沈一茗的语气，还以为队医是个变态呢。
“因为……他让我晚上去找他。”
“找他干嘛？” 颜飞飞忍不住问出口。
沈一茗停顿了一会儿：“他说可以给我开点药，用来助眠。但是我的睡眠一向很好，压根就不需要吃药，而且我们体训生不能随便吃药，队医难道会不清楚吗？”
“那你是怎么说的？” 颜飞飞心跳得厉害，这事儿一定有问题！
“我拒绝了，然后他就让我走了。”
“他有说下一个是谁吗？” 潘星有些焦急。
“是你。”
潘星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颜飞飞上前抓住潘星的手臂，表示会和她一起进去。
潘星点点头，略感安慰，没想到赵凤还有这样一面。潘星脸色有了好转。
颜飞飞有自己的打算，这个队医似乎专挑隐私的事情询问。
看似关心，实则却像是在打探什么。
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
颜飞飞和潘星来到活动室门口，推门而入。
活动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只亮着一盏白织灯。
队医单薄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眼神平常地看着门口两人。
“我说过一个一个来，没叫到名字的同学先出去。” 队医嗓音平淡，没有情绪起伏。
“学校有规定，男老师不能和女学生独处一室。”颜飞飞语气镇定，不卑不亢。
潘星紧张地狂掐大腿肉，边掐边在内心尖叫！赵凤你也太勇了！
队医眯起眼睛，翻了翻手中的名册。和手中照片对得上，是新来的体训生，叫赵凤。
“你叫什么名字。” 队医明知故名。
潘星暗道一声不好，这是要给穿小鞋的节奏！她拼命给赵凤使眼色，让她语气别那么冲。
“赵凤。” 颜飞飞冷冷吐出自己的名字。
老天，这妞可太拽了……潘星默默垂泪，这下彻底结下梁子了。
“过来做检查。” 队医不咸不淡地说道，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不打算再坚持。
颜飞飞走在前面，面色如常。
潘星跟在后头，惴惴不安。
两人来到队医面前，颜飞飞二话不说坐到椅子上，十分配合。
队医拿起听诊器，刚要靠近颜飞飞。
颜飞飞抬了抬手，示意有话要说。
队医拧着眉停顿：“什么事。”
“还不知道老师怎么称呼。”
“我姓汪。” 队医挤出三个字，刚要继续。
颜飞飞抬眸直视对方，语气真诚。
“汪医生，你是有皮肤病吗？”
潘星目瞪口呆得看着赵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队医放下手中的听诊器，虽没说话，但神色已是不虞。
颜飞飞假装没看见，既然队医不接她的话，那她就继续说。
“我听我妈妈说，有的人畏光怕光，是因为皮肤患有过敏性皮炎。汪医生，你把活动室的窗帘拉这么严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就是不知道这种皮肤病，会不会传染呢……”
“赵凤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队医放下手中的名册，唇线抿紧。
“没什么意思啊。” 颜飞飞一摊手，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汪医生也知道我是运动员嘛，最要紧就是身体健康，如果不小心在赛前被传染了来路不明的病症，那就不好办了。”
颜飞飞唇上带笑，眸色却是异常冷静。
“呵。” 眼前的男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你倒是谨慎。”
队医站起身，走到窗边，缓缓拉开厚重的帘子，外头的光线顿时争先恐后地钻入屋内，将室内照得亮堂堂一片。
天色已经大亮，但学校的起床铃还没打醒。
冬日的暖阳打在窗户玻璃上，折射出金灿灿的细碎光点。
队医侧过身体，一半身子笼在阳光下。
“赵凤同学还有疑问吗？” 队医语气冷淡，声线里压着一丝戾气。
颜飞飞看了会儿眼前的队医，弯起笑眼：“看来是我误会汪医生了，真是不好意思。”
潘星在一旁抽了抽嘴角，你看上去可好意思的很。
队医回到位置上，再次拿起听诊器。
这一次，颜飞飞没有再出声。
潘星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赵凤又搞什么幺蛾子。
原本担心会被队医刁难的她，现在已经全然没了紧张的心思。
在做完了一系列常规检查后，颜飞飞注意到队医翻开了一个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
队医在上面“唰唰”写下几笔，随即合上。
颜飞飞收回视线，指尖扣住手心的嫩肉，假装没有看见上面的内容。
就在队医打算提问时，颜飞飞清了清嗓子，眼神无辜地看向队医。
颜飞飞刚要开口说话，一阵柔和的音乐在活动室内响起。
那是学校的起床铃。时间一到，会在全校各个角落同步播放。
颜飞飞改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转而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食堂应该已经有早饭了吧，饿着肚子跑了这么久，可差点没把我送走。”
颜飞飞起身，抬头看向潘星：“愣着干嘛，快点让汪医生给你检查呀，弄完了我们好去吃饭早读，班主任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迟到，上次我被教练罚跑误了早读，班主任硬是杀到操场把我给拎了回去，还把教练骂了一通，说他故意体罚学生耽误上课，压根儿不配做老师。” 说道这里颜飞飞夸张地缩了缩脖子，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潘星呆愣地被赵凤摁坐到位置上，正当她尴尬之际，队医已经拿起了听诊器。
这一回队医没说半个字，不过潘星总觉得绑在自己胳膊上的气压带勒得有些疼。
队医记录完数据，眼神冷漠地看向二人。
颜飞飞解读出对方的含义，这是赶她们走的意思。
“谢谢汪医生。”颜飞飞拉起潘星，迅速离开了活动室。
颜飞飞走出门口，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去了边上女厕所。
潘星一跺脚，跟了进去。
她得搞明白赵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凤，你刚刚到底怎么……” 潘星的话被吞了半截，傻眼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颜飞飞弯着身体，把整颗脑袋塞进水槽，水龙头哗啦啦的开着，少女的头发全部浸泡在冰水中。
潘星吓得不行，一把冲上前把赵凤拉起来。
“你搞什么！你疯了啊！你这样会发烧感冒的！”
颜飞飞抬起任由冷水冲刷的脑袋，撇头看了一眼潘星。
“是你啊。”
赵凤的样子有些不正常，潘星不自觉地松开拉着对方的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颜飞飞甩了甩脑袋，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冬日里冰凉的冷水果然有效。等到脑子里的刺痛终于消失不见，颜飞飞才放下心缓过神来。
自从她踏进活动室，太阳穴就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
直到她们离开了那个房间，她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赵凤，你刚……到底怎么回事……” 潘星忍着内心的不适，出声问道。
刚在活动室内，是赵凤反常的行为让她俩顺利避开了一些内容。
潘星看得出来，队医原本是要问些别的话的，但这一切都被赵凤打乱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他烦。” 颜飞飞没有解释，在墙上的柜子里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渗进脖子的里凉水。
潘星见赵凤不想说，也不勉强，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说出口。
“你刚刚那样，应该是把他得罪透了，你小心他在你体检报告上做手脚啊。”
“不能参加比赛那就努力学习吧。” 颜飞飞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忘了你成绩垫底这回事。” 潘星无语地望着脑袋湿漉漉的赵凤。
颜飞飞面部呆滞，她忘了她成绩不行来着。
潘星忍不住拍了拍赵凤的肩，她能理解，她有时候也爱说这种大话。
“赶紧去吃早饭吧，你这副样子，别真的感冒发烧了。” 潘星顺手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赵凤，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颜飞飞胡乱的擦拭了一把，快步跟了上去。
洗手间的大门半开着，随着两人的离开，厕所最里面的隔间从内部被打开。
颜飞飞刚刚用过的水龙头再次被拧开，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
镜子里的女厕所空无一人。
***
沈一茗等在操场入口，见俩人从跑道方向过来，忙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样？” 他刚已经问过其他人，都被问了些说不上来的古怪问题。
潘星看了一眼赵凤，摇了摇头。
见她们没事，沈一茗松了一口气。
”我刚找了卢荻，你们知道队医跟他说了什么吗？”
“什么？”潘星有些好奇。
沈一茗看了眼赵凤，微微红了脸，轻声说道：
“队医让他节制身体，不要纵欲过度……”
“什么？！卢荻这家伙脾气臭的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 潘星反应过来，顿时收住了嘴。
难怪卢荻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对劲，不过这队医也太古怪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潘星一边恶心一边又觉得离谱。
“赵凤，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沈一茗看见赵凤头发滴着水，不由得关心问道。
“没事，刚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得。” 颜飞飞随意解释了一句。
潘星翻着白眼，懒得说话。
三人离开操场，颜飞飞要回宿舍，便去食堂买了早饭带走路上吃，潘星沈一茗留在了食堂用餐。
等到赵凤离开后，潘星看向沈一茗。
“你有没有觉得赵凤不太一样了？”
沈一茗嘴巴里含着豆浆，“啊”了一声。
显然不明白潘星的意思。
潘星原本想将活动室内的情况说一遍，但转念想到自己承了她的情，还是作罢。
“你觉得那新来的队医怎么回事？” 潘星有些不明白，这个新来的队医也太古怪了。
“我去问了戚丽，她说这个新队医同时也是咱们的校医，似乎还挺厉害，学历很高，跟咱们学校的一个老师是表兄妹的关系。” 沈一茗显然也去打听了消息。
“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抠了，还需要校医来做队医了？学历高怎么跑来当学校的医生，不是应该去大医院吗？”
潘星对此嗤之以鼻，校医除了会打电话叫120，还能干嘛。
这样的人竟然做了体训队的队医，简直离谱。
随着铃声的响起，俩人只好结束聊天，起身前往教学楼。
颜飞飞在宿舍简单擦干了头发后，仔细观察了一番宿舍的情况。
床铺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颜飞飞早上匆忙离开的被窝显然已经被室友整理好了。
宿舍的桌子底下放着三把水壶，提示她现在住的宿舍是三人寝，人员并没有住满。
听到打铃声，颜飞飞放下毛巾，快步离开了寝室。
来到教室，正好碰见同学在发卷子。
颜飞飞看着手上写了自己名字的卷子，一阵恍惚。
这刺眼的数字，让她有些茫然。
她的成绩未免太差了些……
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走进教室，颜飞飞还在看着手中的卷子发愣，被同桌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下周就是期中考，教导处决定，高三年级段的本周所有音体美课都改成语数英。”
随着女教师的宣布，班上顿时哗然一片。
“赵凤带上卷子，来趟办公室。”
颜飞飞听到自己被点名，有些颓然。
*
女教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现在是早读时间，办公室里并没有别的老师。
办公室里芳香扑鼻，颜飞飞循着味儿，看见窗台上的一盆花。
那花长得精巧，颜色竟然是少见的冰蓝色，颜飞飞不免多看了几眼。
“赵凤，虽然你教练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但是你也不能考19分啊，就算是瞎蒙，也能对个二三十分吧。你这成绩，别说是上大学，大专你都考不上。” 女教师痛心疾首地教育道。
“我听学校领导说，你下个月还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里的比赛，虽然你们体训生走的考试路子不一样，但是也不能对文化课如此敷衍，你这个分数，不仅会拉低班级平均分，还会拉低市里的联考分数！”
颜飞飞听得无地自容，只得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努力学习。
女教师啰嗦了几句，便让赵凤回了教室。
离开办公室以前，颜飞飞又扭头望了眼窗台，那冰蓝色的花朵颤着花茎，在阳光下溢着缕缕花香，和金色的阳光微微交错，透着一股诱人心魄的味道。
颜飞飞看得入神，不由得想更靠近一些。
“赵凤，你杵在门口干嘛呢！还不回教室！”女教师的声音拉回了颜飞飞的思绪。
“老师，那是什么花呀？”
“花？什么花！你成绩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什么花！”
颜飞飞被女教师尖锐的斥责声戳中心窝，连忙告饶，飞快逃离了办公室。
看着落荒而逃的学生，女教师看了一圈办公室，嘴上嘟囔着，什么花不花的，办公室哪来的花。
体育生就是脑子不好！
颜飞飞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认命的从抽屉里掏出课本和笔袋。
她这成绩，想要及格，恐怕要头悬梁锥刺股，时时刻刻啃书袋子才行。
教学楼里书声朗朗，整所中学沉浸在冬日的学习氛围里。
***
操场主席台下的活动室，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是学校新来的队医。
队医来到洗手间门口，进了女厕所。
“有满意的吗？”
队医对着空无一人的厕所问起了话。
洗手间的水龙头再次被无声地拧开，一行透明字迹出现在镜子上面。
队医扫了一眼，吐出一句话。
”知道了。”
队医转过身子，背对镜子。
镜中的人影不再是单薄的男性身躯，那身体慢慢分离，最后竟是剥离出一道白色的人壳。
队医踉跄几步，显然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有些负担。
“我先走了，你别闹出太大动静。”
队医三步带喘气地离开了女厕所。
那道人壳在原地扭动了一会儿，渐渐拟出一副高大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