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期。

    开始有三两个同学来找我询问那个魔法,我诚实地告诉他们我根本没用什么魔法——但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一点,因为在他们看来除了魔法没什么东西能够自己飞起来,甚至还会发动“攻击”。

    于是我和他们约定在周六的午饭过后去四楼一个废弃的教室里面集合,到时候我会向他们展示那个“魔法”。然而当周六我来到教室的时候,却有足足十几个人在里面等着我。

    除了和我一起来的达芙妮,还有赛尔温以外,在场的没有一张熟悉面孔。

    “好吧——”我在空桌子上给他们演示,“先用火把它点燃——”

    “这是什么?”

    “酒精。”我说。

    “也就是说,如果用火焰威士忌,效果也是一样的?”

    我有些语塞:“按理来说,也不是不可以,但火焰威士忌的酒精浓度也不过百分之三十五左右,而且你不觉得过于奢侈了吗?”

    机器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飞了起来,向前冲去。

    “酒精燃烧产生动能,这就是它为什么能够进行简单的直线运动……上面安装了一个螺旋桨,螺旋桨转动,上方的空气流速快,下方的空气流速慢,所以会产生升力,这也就是它能够飞行的原因。”我从兜里掏出魔杖,“好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一会儿它就会爆炸,我可不想搞出什么动静……”

    “我一个字都没明白。”

    “这事儿说起来疯狂,但是我好像能听懂一点。”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有没有什么相关的书籍?学校图书馆里能找见吗?”

    “没有。”我遗憾地说,“但如果你想看,我手里倒是有一些。”

    俱乐部就这样算是成立了,一些感兴趣的人在名单上签了字,这间废弃教室变成了我们的一个“据点”。接下来的几天我把寝室里存放着的书籍和杂志等等一股脑都搬到了这儿,塞进桌子的抽屉里,好供他们随时借阅。

    我在信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麦娅·沙菲克,她好像比我还高兴,她表示会无条件支持我,并且又给我寄了许多海报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裁剪下来的图片,和我分享她喜欢的麻瓜车子,她还说她在手工制作一辆摩托车模型,如果我假期有空可以去她家看看。信纸中间夹了一张照片,她还在给模型上色,车身刚涂上了一半红色颜料。

    我带着给她的回信往猫头鹰棚屋走。那儿静悄悄的,偶尔传来扇动翅膀的声音。

    我刚迈步进去,就被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扎比尼。”我把信交给了猫头鹰,“从一年级入学到现在,我已经在这里被你吓到过无数次了。”

    “那你可真是胆小。”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在霍格沃茨每天都能撞见人,你还没有被吓进校医院呢?”

    “别人都是光明正大地来寄信,只有你鬼鬼祟祟地待在角落里。更何况大多数人寄完信立刻就离开了,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我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又在写信,你为什么不在寝室里写完呢?你的室友都是谁?”

    他看着我,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嘲意,静静等待我说完:“德拉科·马尔福。”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好吧。”我慢吞吞地开口,“那倒是可以理解了。”

    扎比尼停了笔,把信纸折起来装进信封,目送猫头鹰带着它飞向远方。

    “你假期回家吗?”他忽然问道。

    “不回。”我说,“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还有点失望。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父亲——我以为他死了,但其实没有。我原本不想回去的,在家里待着实在是太没劲了,这样一来我还是得回去了,恐怕会有些麻烦事。”

    我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那你见到他了吗?”

    “早就见到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就见到了。”他直直地盯着窗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拧起了眉毛,“有件事很奇怪——他好像变了个人,跟原先的他很不一样。”

    “什么意思?”这回我才是真的惊讶了,“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其他人假扮的?”

    “不,不是。”他回答得很果断,“他的一些习惯并没有变,只是有时说的话很奇怪,还有他的神情……他对我的态度也很诡异。”

    我试探道:“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扎比尼点点头。

    “那你母亲对此是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出来这一点。”他说,“他在用一些事情来威胁她,但目前还没什么动作,应该不太敢。暑假见过他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我母亲想和他见一面也很难,好像有什么人在保护他,可能是魔法部的人——我也不清楚。”

    “我即将在家待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还要面对一张臭脸。”他冷冰冰地讽刺道。

    前一秒还面色凝重的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胳膊盘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所以,你问我假期回不回家——”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他说得顺理成章,“至少和你还有的聊。有些事说出来,换做别人,指不准还会毫不在意地调侃几句,毕竟连我自己都不在乎。”

    我几乎马上接道:“我也会调侃你。”

    他一点儿都没生气,语气依旧平缓:“别的事情你会,但这种事情你不会,你会认真听。而我之所以能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和我的处境相似,我认为你能够共情。也正是如此,我觉得在某些方面我可以信任你,别人不行。”

    “那你还挺擅长分析别人的心理。”

    “不需要分析。”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这很容易看得出来。而且,我们都没有朋友,有些观念也是相似的,我不担心你会大肆宣扬出去。”

    “但是,我有朋友。”

    “谁?”他有点吃惊。

    “达芙妮,还有——潘西。”

    “你的室友?我记得你曾经在信里还说你很讨厌她们,尤其是帕金森,你提到过两次。”

    “亏你还记得清楚。”我无奈地摸了摸鼻尖,“那是以前。”

    兴许是观念在这一刻产生了冲突,扎比尼的态度也不如刚刚平和了,言语也显得锐利了起来:“好吧,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我觉得你太轻易和别人成为朋友了,我对朋友的定义没那么简单。如果我愿意,和谁都能在表面上维持一个不错的关系,但我不会把他们视为朋友。”

    “除了擅长分析别人的心理之外,你还很懂怎样说话会让人感到不适。”我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我对朋友的定义的确比较模糊,从小到大我没有交过朋友,这是真的,我也不太知晓朋友之间应该怎样相处。我习惯一个人,但不代表我喜欢这样。来到霍格沃茨之后,我感觉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经历了这一年半,有她们的存在让我舒心不少,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就像你刚刚说的,你和我讲那些,是因为我们处境相似,你认为我能共情。所以事实上,这个人不是我也可以,只要满足条件的,是谁都没关系,因为你只是需要有个人能让你把这些话说出去,你只是需要一种感觉。朋友不也是一样的吗?我不在乎什么表面不表面,她们能给我提供这种感觉,那么她们就是我的朋友。”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反驳,出奇安静地听完了我说的话。

    “那我们也算朋友吗?”在思量片刻后他问道。

    “不知道。”我撇撇嘴,“如果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仍然坚持你的观念,那你自己也清楚在你心里不算,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我们有时候能好好交流,但大多数时候不能够。好在这种感觉似乎并不糟糕。”

    他觉得有趣似的笑了起来:“毕竟没人能把好脾气装给所有人看。”

    “而你恰巧是倒霉的那个。”我们两个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哈。”扎比尼捂住脑门,兀自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在搞什么?那个俱乐部。”

    “怎么,你也想加入?”

    “不。”

    “那你问什么?”我嘟囔着。

    “我不知道你是觉得好玩还是怎样。”他倚靠在窗台上,眼睛注视着远处的塔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还要宣传那些——”他纠结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个词来,“那些古怪玩意。”

    我戏谑道:“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他又表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麻瓜的东西。”

    “你也认为我不该引导他们去了解、使用麻瓜科技?”

    “不。”他矢口否认,“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用就用了。”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说出些什么我爱听的言论来,索性也懒得去反驳他。

    “只是在萨拉查的密室事件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不收敛,总会有人跳出来说你是纯血叛徒。只要有一个人这么说,那么大部分人就都会这么认为了,就算有人不这么认为,也不会替你说话。”

    我稀奇地看着他:“谢谢你的关心了。”

    “不是关心,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

    “能得到扎比尼先生‘善意’的提醒也不是件容易事。”我嬉笑着说,“我心里有数,我有预想过早晚会发生这种事。你很敏锐,但等到他们中的一些人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晚了。”我摇了摇头,“算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少跟我说这个。”他在我说出最后一句的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他最不乐意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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