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崖口中的“好东西”,就是公告栏上对丁一帆予以停学的处分。

    “停学?这么严重?”苏芷清没想到丁一帆受到得处分竟这么大。

    曾经,因为苏芷清的不敢反抗以及施暴者自从“生日风波”后没再找她,所以丁一帆有没有被其他人向老师告状,苏芷清也就不得而知。

    如今,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红艳艳的停学处分,在感到大快人心的同时,为她感到可惜。

    “因为,她班上很多人怕惹祸上身,主动去教务处交代了她过去的种种恶劣行为。有被她欺负过的,也有原本和她抱团的。而且”,林崖继续说:“听说她之前班级有个男生,因为一直受她的欺负,有一次回家路上,由于情绪不稳定,被车撞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你之前不是和她一个班的吗?”

    苏芷清想起来,在快要放寒假的时候,班上坐在靠门第一排的男生就没有再来上课,老师也提到过让他过马路要小心,当时谁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男生自己的粗心酿成了灾祸,原来,真实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这就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吗?”苏芷清感慨道。

    “这是她应得的。”林崖冷冷地说。

    在停学处分旁边,贴着两张白底黑子的检讨书,其中一张写着“林崖”的大名。

    “一千字检讨”,苏芷清指着他那份:“你们写得也太快了吧?”

    “我说过,我写习惯了,有模板”,林崖面露骄傲地说:“顺便发给他一份咯。”

    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来自苏芷清的肚子。

    “你没吃晚饭?”林崖问道。

    她点点头。

    “怎么没在外面吃?走,去买泡面吧,我正好也饿了。”

    ***

    苏芷清拿了两桶泡面,结算时,又刷了林崖递来得两听可乐。

    他俩在小卖部加了热水后,来到天台,在废旧课桌椅堆里找到两块已经掉落下来的木板,垫在屁股底下,背靠着水泥墙面坐在地上,将膝盖当做“桌面”,把泡面置于其上。

    撕开泡面盖子的瞬间,香气扑鼻。饿着肚子的时候吃泡面,其味道更是美味。

    在苏芷清开始嘬第三口泡面的时候,第二节夜自修课的铃声响起。

    “上课了,要回去吗?”林崖问苏芷清。

    “还没吃完呢”,苏芷清用叉子搅了搅面条:“晚点回去没关系,我请过假了,有假条。”

    “哈哈……苏老师,开始叛逆了。”林崖笑道。

    “是该叛逆些了”,苏芷清说:“这样才能让自己平平无奇的学生时代增添点乐趣啊。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学习,让我的太阳穴有点疼,是时候难得放松一下了。你可以先回去,以防万一班长发现你不在,打小报告。”

    “打小报告”的行为,每个班级或多或少都会存在。

    “不会的”,林崖说:“他属于避免和我产生交集的那一类人之一。你还记得吧,夜自修的时候我随意进出教室,他都不予理会。”

    “对了,我刚才收到这个。”林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小盒满满少女气息的粉色小熊印花创口贴,炫耀似的在苏芷清面前晃了晃。

    苏芷清嫌弃地看着他:“瞎嘚瑟。你不会真要贴这个吧?和你的气质不符吧?”

    林崖把盒子的薄膜撕开,打开硬纸盒,取出一整条,递给她:“给你替换用。”

    “别了,我怕那个女生看到贴在我手上,攻击我。”苏芷清婉拒。

    “……这么担惊受怕啊。行。那这个,给你。”说话间,林崖反手从帽子里取出一根火腿肠。

    “你……果真是哆啦A梦啊?”苏芷清开心地撕开包装,丢进泡面里:“没看见你买啊?”

    “中午买的,忘吃了,这会儿泡面吃,正好。”

    “我给你半根。”苏芷清用叉子把香肠弄断,放进他的碗里。

    ***

    苏芷清们把泡面的汤都喝完了,让纸碗见了底。

    他从帽子里取出可乐,递给苏芷清一罐。

    偶有微风拂过,吹起苏芷清额前的发,遮掩的那块白色分外明显。苏芷清重又将发丝捋回,用手指固定着它们,等风离开。

    眼角的余光落在握着罐头的林崖手上,包裹创口贴的食指搭在饮口边沿。

    “你知道吗?”天台上安静的很,仿若一切都成为静止,但在这其中,苏芷清想说的话在心中浮浮沉沉:“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从小就受到排挤。所以才会有了现在……这样奇怪的性格。”

    “你想说吗?”林崖问她。

    苏芷清点点头:“你已告诉我你的经历,而我的,也想说给你听。或许,说出来后,灵魂会轻松很多吧。”

    ***

    和林崖比起来,苏芷清的故事里没有反抗精神,只有忍让和承受。

    和人疏远,也是从小学开始的。

    四年级的时候,苏芷清听到从一年级开始就十分要好的两位朋友偷偷说“我们假装和她好”,原本苏芷清没在意她们口中的“她”是谁,直到每天放学后的她们,会找各种借口比自己先走,再也不会和往常一样带苏芷清一起去家里做作业。

    那时候,能够一起上对方家里做作业,是友情的证明。

    后来,路过他人的闲谈时,苏芷清才知道,原来她们以为自己的母亲会提前将试卷给她,这才让她考出了好成绩。

    可是,苏芷清的母亲虽然是小学老师,但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并且,苏芷清读书的学校,和母亲任教的学校根本不是同一所。

    苏芷清找她们对峙,她们却一点想听解释的想法都没有,甩开她,不再理会。

    于是,苏芷清觉察到辩解中无力的部分,开始与沉默为伍。

    到了初中,因为环境的变化,苏芷清有些不适应。土气的外表也在相对时尚的班里显得格格不入。即使想要挽回和同桌的关系,也因为外界的声音而无法修补“莫须有”造成的裂痕。

    除了被疏远,也会有人在她的桌子、椅子上洒水,最过分的一次是,苏芷清的椅子上,粘着无数条被恶意撒上得黑色钢笔水。

    值得庆幸的是,肇事者们见苏芷清对这些“恶作剧”无动于衷后,也渐渐失去了兴趣,苏芷清的桌椅干净了三年。

    只是,苏芷清也孤独了三年。

    自此,苏芷清与人交往愈加寡淡,因为她不想失望,更不想被伤害。

    ***

    “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林崖听完,问道。

    “哈哈……算吧。几乎相似的遭遇。不过你那是被人嫉妒,我这纯粹是因为土而被嫌弃……这么一想,我好像更难过了”,苏芷清无奈地说:“所以我才想变得更像女生一点,你知道吗?初中的时候,我不怎么照镜子,所以并不知晓裙子和发型极度不配,在学校的时候,没少被人议论。短发,对我来说,很讨厌。”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吧,恭祝苏老师打败丁一帆,说出心底事释放压力。”

    俩人拿起可乐,干杯。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摔门而出吗?”林崖喝了口饮料 后,问苏芷清。

    “因为……你和你的前女友,哦,不对,那个女生,吵架了?”他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不是吵架,是再次被人不信任。就和你初中时候,同桌因为听信别人的流言,而离开你一样”,他平静地说着这件事,好像主人公不是他:“可能有些好笑,但……我一直不承认这是恋爱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不相信友情,所以,想尝试爱情。所以,我没有付出真心,如你所说……我是渣男,在这件事情上,我承认这个称号用对了位置。”

    苏芷清尴尬地笑了笑。

    “然而”,他继续说:“我明白了,只要是人,就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她不愿意相信你,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苏芷清安慰道:“不过,这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是啊”,林崖看向苏芷清:“而且遇到你之后,我感觉……你,很特别。”

    “……或许吧?”

    “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没有什么隔阂,就好像认识我很久一样。帮我学习、替我解围、现在又说了你的创伤故事,仿佛……一直在付出,并且不求回报。”

    “那你呢”,苏芷清把问题抛给他:“你把心底事说与我听,明明才认识我一个多月。”

    苏芷清想,和你说我的事,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冲动,是理智暂时的回避,让那些话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而你,似乎在无条件信任我。你不称我为“朋友”,可你的这些话,都只该说予朋友听。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

    “是啊……”,苏芷清举起可乐:“为‘惺惺相惜’,再次干杯!”

    ***

    夜自修结束,苏芷清收拾好桌面正准备出去。

    林崖走了过来问她要画册,苏芷清从桌肚里取出递给他。

    只见他在第二页的右下角写了四个字“患难之交”和今天的日期。

    “你又为我确定主题了?”

    林崖点头:“既然是喜欢的事,那就坚持下去。”

    这时,教室门口有人找苏芷清。是高一上学期的那两位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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