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错了。我想说的是,除了大学……应该不在一座城市。”苏芷清生硬地造句。

    “那你这暗恋藏得够深啊,他就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林崖问。

    “应该……觉察出来了吧。我大着胆子在Q·Q上找他聊天,而且很频繁,他甚至也会回复一些暧昧不清的消息,让我觉得有一丝可能,就这样日积月累的,我才会脑子昏了向他告白,结果连一句拒绝的话语都没有,从此Q·Q头像沉寂,我们之间再无对话。”

    即使是小心翼翼的暗恋,眼里的情绪也会在不经意的一次次对视中传达给对方。更何况,上了大学之后,苏芷清曾主动去往他的城市,为了与他单独见面。

    “苏老师,这才是渣男吧?”

    “是吧?!”苏芷清激动地捶了他一下:“渣男!”

    “你打我干什么?”林崖向后退了半步,远离苏芷清的拳头。

    苏芷清笑道:“解气。”

    你小子,对自己说得挺狠的嘛。

    “不过”,苏芷清又说道:“其实不能算渣男吧。”

    “为什么?喜欢就直说,不喜欢就不要勾搭,难道不是吗?”

    “看来你是真没有感情经历啊?”苏芷清吐槽说:“有多少青春期少男少女真的能够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还没说出确定话语的时候看清自己的内心?毕竟天天见面十几个小时,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不喜欢就不搭理呢?”

    苏芷清忽然感到遗憾。

    遗憾的是,单恋着他的自己仅仅是自以为是地看见心中想看见的他。

    如果能够有勇气和他多说话、如果能了解他的过去,即使最后的告白依然以一塌糊涂收场,但至少,自己喜欢得是全部的他,而不是狭小视野中所看到的片面。

    自以为只要感情到位,就是单相思里的女主角,但其实,不过是个可笑的的配角。自娱自乐,没有观众,收视为零。

    那些课上的回头、下课后追随他身影的目光、在他成绩考砸后的担心……都只是内心戏十足的自私表现。

    “苏老师,你怎么又开始维护那个人了?”

    因为,在苏芷清几乎忘记的时候,你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

    而现在,你干脆回到十六岁的模样,让回忆重演。

    ——今晚月光明亮,你站在我身侧,我一抬头,就可以清晰地看见你右耳下那颗黑色的痣。曾经的我,将这一巧合,纳入名为“缘分”的秘密盒子。

    苏芷清摸着在右耳下,在同样位置的那一颗。

    “因为他和你一样,都长得帅。长得好看的人,年少时犯点小错,也没什么。”

    “那他,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站出来帮你了吗?”林崖以为,苏芷清所谓的喜欢五年,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他……和我不是一个班,所以不知道我受欺负的事情”,苏芷清到宿舍门口了:“不聊他了,都是过去的人了。我进去了。”

    苏芷清踏上台阶,回头时,林崖还站在灯下。

    “对了”,苏芷清对他说:“如果以后,有人向你告白,你可别什么话都不说。拒绝的话,还是要斩钉截铁说出口的。有时候,什么也不说,更伤人。”

    “苏老师,如果你们还会相遇,你会怎么办?”

    “凉拌。”苏芷清笑着回答。

    ——即使你和我站得这么近,相视而语,我的心跳依然平稳。

    我会想和你一起提高成绩,却已不会去幻想考取同一所大学的未来。

    “苏老师,明天一起吃饭吧。”林崖对苏芷清说。

    “好啊,午饭吗?”苏芷清问。

    “早饭。”

    “早饭?假期你起得来吗?”苏芷清想到五一睡懒觉的他。

    “当然,早起学习。”

    “好啊!”苏芷清见他难得这么有学习干劲,也兴奋道:“六月的期末考,让我们一起给高一的学习画一个完美的句点!”

    ***

    回到宿舍,苏芷清拨弄着头发,刘海的长度已经遮盖了镜片的上半部分,而两侧的头发也将耳朵遮住。她试着抓起一撮头发,发现可以扎起来了。虽然还不能扎成一股,但扎成两个短小的双马尾是没有问题的。

    苏芷清拍了拍额前的头发,决定剪成齐刘海。

    苏芷清的齐刘海,是直至进入大一,母亲没有再要求保持短发造型,长发逐步蓄起后,才剪的。

    因为刘海长得快,一直跑理发店苏芷清也觉得麻烦,便着手自己剪短。

    一开始剪得凹凹凸凸的不好看,这里厚了那里薄了,或是一不小心剪得太短露出眉毛……熟练之后,也是能和理发店修剪得一样平整的程度了。

    苏芷清拿了顾鑫韵桌上的剪刀,对着镜子,将额前头发剪短至刚好遮住眉毛的长度。

    第二天早上,苏芷清就顶着这个发型去找林崖。

    ***

    重回高中后,因为宿舍内每天5:50准时响起广播站预设得铃声,苏芷清的生物钟也从上班时候的6:30切换成了5:50。

    即使今天因为假期而没有闹钟,苏芷清也自动醒来,窗外是五月熟悉的清晨。

    想起昨晚林崖信誓旦旦地说吃早饭的事情,但又鉴于现在时间还很早,苏芷清便洗漱穿戴好稍微在宿舍坐了一会儿之后,等鸟鸣声不再那么清晰、阳光抹去它慵懒的那一面时,来到男生宿舍楼下。

    舍管大叔管理处的时钟指向6:40,苏芷清正想着会不会还是太早了,大叔放下茶杯问苏芷清:“小姑娘,有什么事?”

    “大叔,我找同班同学。”

    “叫啥名字?”

    “林崖,双木林,宿舍是31X。可以麻烦你叫他一下吗?我们昨天约好去食堂吃早饭的。”苏芷清对大叔说。

    “知道了,我去喊他下来。”大叔出了管理室,上楼了。

    ***

    在舍管大叔下楼后,又过了十分钟,林崖穿着黑色短袖、戴着护腕、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下来了。

    “早……”他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早啊,苏老师。”

    “我就说嘛,假期你怎么可能早起?要不,你回去睡回笼觉吧,中午再约饭”,苏芷清建议道:“还有,你最好梳下头发,鸟都能在上面生蛋了。稍微注意下形象吧。”

    曾经,林崖虽然衣品可以,但不注重自己的发型打理,时不时的就会顶着一头没梳理过的头发上一整天的课,当时的苏芷清还觉得他这般做自己真好。

    可如今,心境变了,觉得他过于我行我素了,何况乱糟糟的发型,着实给整体形象大打折扣。

    “既然起来了,就走吧”,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抓了几下脑袋,几撮翘起的发梢终于被他弄服帖了:“我说话算数。”

    正当苏芷清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林崖叫住了她:“苏老师,你的头发怎么了?”他揉了揉眼睛。

    “剪了刘海,咋样?很服帖吧?”苏芷清骄傲地问他。

    “什么时候剪得?周边也没有理发店吧……”

    学校周边没有理发店,最近的理发店要走好几个街区。

    “我自己剪得,怎么样?还行吗?”苏芷清问他。

    “很齐整,技术不错”,林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为了防止你误会,我还是不碰了。”

    “真乖。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也修剪一下?你头发都遮住耳朵了,我看你咱俩除了‘兄弟’,还能做‘姐妹’了。”

    “好啊,改天吧,让我体验体验苏老师的手艺。哦,对了”,林崖建议:“既然食堂都开了,我们去那儿做作业吧。”

    “在食堂……做作业?”苏芷清还真没干过这事。

    “假期教学区又不开,而我正好有几道题,需要你讲解一下。”

    “行……那我回去拿作业,直接食堂二楼见。”

    ***

    假期的食堂很安静,没有平日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加之还是早上,整个饭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位学生。

    他俩吃完饭,把餐具拿到回收处后,便开始做作业了。

    信誓旦旦说好冲期末的林崖,问完苏芷清一道题之后,就趴在了桌上、枕着一只手臂睡着了,他的左手向前伸着,手腕搭在桌沿。

    那一条与肤色明显不同的疤痕蜿蜒在他的整条上臂,无论何时看,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记忆里的林崖,不到盛夏,是不会换上短袖的,那时候苏芷清以为是他的穿衣癖好,现在想来,原来是在尽力掩埋那段不堪的回忆。

    可是现在,他却早早地换上了短袖,班里和年级里同他不熟的人会用惊讶或是惊恐地眼光看向这道伤痕,他也不在意,如果一定有人“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就会大大方方说是“自己打篮球弄伤的”。

    真的没关系吗?

    苏芷清放下水笔,指尖触及凸起的疤痕,立刻有一股钻心的疼传来,仿佛感受到被钉子扎进皮肤、甚至肌肉的剧痛。

    “你在……干嘛?”

    林崖醒了,苏芷清慌忙收回手。

    “没干嘛。就……看见你睡着了,想喊你起来做作业,说好的冲刺期末呢?”苏芷清困窘地说,胡乱写了个答案。

    “哦”,林崖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远处后回过头,问苏芷清:“你后面的头发不扎起来吗?现在散着,半长不短的,感觉怪怪的。”

    “没皮筋。”苏芷清在生物试卷上写好名字。

    “你等等,我去看看小卖部开门没。”

    说完,他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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