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清从书堆里抽出物理练习册打开准备做题,对他的问题感到莫名:“每次活动课不都不等你和何骁的吗?又不就今天。”

    “那你一个人吃的?”

    “没有,和赵有邪一起吃的”,苏芷清写了道填空题,顿了顿黑色水笔:“我觉得他说得对,要珍惜当下,坦诚相待,所以我想和李帛雨解释清楚,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因为……从来都是她主动在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那你不觉得她和你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吗?如果真心把你当做朋友,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对你不理不睬吗?”

    “不一样。是我说错话,所以才让她误会的”,苏芷清放下笔:“她平日里和我,不,不仅是我,她对你、对何骁都很好啊。她会不厌其烦地为我们讲解不懂的题目、家里有好吃的都会带来分享、还有上个学期,何骁让她带她家那边好吃的蛋饼,连着带了一周也没抱怨什么……她这么好,我不想因为我别扭的性格问题而再次失去她。”

    “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赵有邪给你洗脑了?”林崖冷冷地说,带着明显的敌意。

    “洗脑?怎么可能”,苏芷清问他:“你怎么这么说他?”

    “你想知道原因吗?”林崖看着苏芷清说。

    “以前你说过,他是尖子生,让你觉得有些……自卑”,苏芷清想了想,继续道:“但现在,你的成绩也提高了,你也看到赵有邪并非完人,所以,我不明白。”

    林崖低头看手,犹豫再三,说道:“他让我觉得我被孤立了。”

    苏芷清以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也懂他的感觉:“因为他总是提出话题的那个人,并且能够滔滔不绝地让在场人关注他吗?”

    林崖摇头:“不是。而是……你。你没发现,你从一开始对他的不理不睬,变成了现在的随意调侃了吗?”

    “是吧……”,苏芷清想了想,自己对赵添峥的态度确实有很大的转变:“但这不是很正常吗?人与人的相处,总会发生变化的,况且,他现在也没有对我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我没有理由讨厌他吧?”

    “是啊。上周,你们还在走廊里交流读书心得。你们的关系,真好。”

    “……不行吗?”苏芷清忽然觉得林崖有些无理取闹。

    “可以。”说完,他便转过身去了。

    苏芷清用水笔敲了敲他的座椅靠背边缘,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故意说:“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林崖轻拍了她脑袋一下:“怎么可能,少自恋。”

    “吓我一跳。”

    苏芷清差点以为林崖喜欢自己,因为——青春时期的自己,看到他和别的她走得很近时,难免心生羡妒。

    ***

    课间,赵添峥来找他们闲聊。

    三人靠在栏杆上,吹着冷风也不愿回教室闻“人肉味”,谈话间,又说到“朋友”这个话题。

    赵添峥问道:“你俩关系这么好,是朋友吧?”

    “不是。”苏芷清和林崖异口同声道。

    “……那是什么?”

    苏芷清想了想,推了推正在玩游戏的林崖:“故人?”

    林崖摇头说:“兄妹?”

    赵添峥耸肩:“……你俩真有意思。”

    ***

    自从天台上发生了那件事以来,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李帛雨就和另外的女生一起去吃饭,第三天亦是如此,并且从早到晚,都没有同苏芷清再说一句话。

    原本试卷或练习本发下来时,会转身递给苏芷清的她,现在只会把它们举在肩膀处让苏芷清伸手去够。

    周六上午半天的课程结束,李帛雨便背着包跟着走读生的部队一起出了教室,也并未像以前那样,留下来吃完午饭再走。

    苏芷清每每想要和她说话,她都故意起身离开座位。

    “伯伯怎么最近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你俩发什么事了?”在食堂,何骁问,他也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裂缝。

    苏芷清用筷子戳了戳白米饭:“我说错话了。”

    “说错话?你说了啥?”何骁又问。

    林崖对他说:“别问了,吃饭。”

    ***

    苏芷清以为自己会熟悉这种被冷落的感觉,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然而直至周一,也没能觉得习惯。

    当周一升旗仪式,李帛雨站在身后苏芷清屡屡想要回头跟她开口说话,却被自己的不善于道歉以及怕她不接受道歉的诚惶诚恐所阻止,让话语如鲠在喉。

    国旗下讲话结束,队伍在操场上散开,李帛雨从苏芷清侧旁经过。

    苏芷清看到她的蓝色校服裤上隐隐有些血迹,应该是例假来了,想提醒时,她却已经走远了。

    回到教室,直到上课铃声响过五分钟,李帛雨也没回来。

    “苏芷清,她人呢?”李老师走至李帛雨桌旁,敲了敲桌面问苏芷清。

    ——原来在老师眼里,自己也是她在班里最亲近的人吗?

    苏芷清摇摇头,余光瞥见她课桌里露出得一角“苏菲”包装,心中了然,便举手,对已走回讲台的班主任说:“老师,我要去下洗手间。”

    李老师皱了皱眉,镜片后面的眼睛盯着她:“才上课几分钟,下课干嘛去了?!快去快回!”

    “谢谢老师。”说完,苏芷清冲出了教室。

    苏芷清带着猜想,走进了女厕所,清了清嗓子说道:“李帛雨,你在不在?”

    话音刚落,最里面的那间蹲位的门被人轻轻拍打,传出声音。

    “你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很疼?”苏芷清敲门作回应。

    门被打开一条缝,苏芷清看见李帛雨面色惨白地蹲着,她点了点头。

    “你等我,我去医务室给你拿布洛芬。”说完,苏芷清跑下了楼。

    ***

    痛经的感觉苏芷清知道。

    曾经苏芷清从不记自己的姨妈日子,高一下学期的某个早上,当时赶着去教室,但头发很油,宿舍又没有多余的热水,她便把头凑到了洗脸台,就着水龙头里的凉水匆匆洗了头法,没想到那天下午大姨妈就来了,和它一起来的还有无比的剧痛。

    那天,苏芷清也像李帛雨一样,疼得直不起腰来,只能蹲在厕所里等待阵痛与阵痛之间的缓和期,以使自己有力气站起身来回到教室。等到好不容易回了教室,腹部又像是被推土机从里面顶开一样胀痛难忍,不得已,苏芷清在课桌上趴了一整节物理课,什么也没听进去。

    那时候,布洛芬还没有在痛经人士中流行起来,直到苏芷清踏上工作岗位,微博开始推广,布洛芬止姨妈疼上了热搜后,才知道有这么一种“灵丹妙药”。

    此后,苏芷清身边就常备着它了。穿越回来之后,苏芷清开始记录自己的姨妈日期,也十分注意那几天不碰凉水和任何凉的东西,所以痛经没有再找上她。

    而苏芷清那天痛经的缓解,多亏了李帛雨。她中午没有去食堂吃饭,开着电瓶车出了校门替我买来学校小店没有的红糖水和暖宝宝。

    ***

    今天医务室的老师是上次给苏芷清和林崖上酒精消毒的那位,但她没认出苏芷清。

    苏芷清刷了饭卡,拿着布洛芬,又去小卖部要了杯热水后,回到洗手间,把两粒药和一次性水杯递了进去。

    约莫等了十分钟,李帛雨推开门。弯着腰捂着腹部,缓缓地走了出来。

    苏芷清脱下校服,帮她围在腰上,遮挡她裤子上的血迹。

    “我陪你去医务室休息会儿吧,顺便找老师开个病假条。”

    李帛雨额上的冷汗犹在,她虚弱地点点头。

    苏芷清扶着她缓缓走到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搬出一张躺椅让她半躺,又冲了热水袋盖在她的腹部。

    “你是…上次那个学生吧?被我误以为男女朋友的?”开证明时,女老师才认出我:“头发长长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谢谢老师。”

    苏芷清拿着假条,看了看裹着校服、闭眼小憩的李帛雨,便回了教室。

    ***

    语文课后,苏芷清去医务室接李帛雨。

    她已经醒了,坐在直起椅背的躺椅上,背靠着窗台,见苏芷清来了,把手机放回了校服口袋。

    还没想好怎么主动开口的苏芷清干咳了两声,走进门内。

    “那个……你好多了吗?”苏芷清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问。

    苏芷清不擅长和解,在家里,每每被母亲批评教育过后想同她把关系恢复如初,也只能等她主动说话,在俩人沉默的期间内,自己会避免与她同处一个空间。

    “嗯。”李帛雨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这让苏芷清认为她还在生气。

    于是,苏芷清看向地面、又看向门口,希望有人能进来将这凝滞的空气搅动一下。

    正此时,医务室的老师走了进来拿东西,看见苏芷清说:“同学,你来啦。”

    苏芷清点点头:“老师好。”

    “怎么样?好多了吗?”女老师走进李帛雨,问道。

    她点点头:“稍微有些酸胀,不疼了。”

    “多亏了你朋友跑来买布洛芬。很多女生这几天疼得不行,就会吃两颗。你们聊,我出去了。”女老师拿了桌上的纸笔,离开了。

    李帛雨从躺椅上起身,整个人依然是虚弱的状态,身子没有平日里板正。她一手捂着肚子,往门口走来。

    “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去找班主任,干脆请上午半天的假?”苏芷清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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