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榕你看新闻没？电视上说最近流感严重，我听说别的班都有好几个人请病假回家了。”
近段时间，江沅市的气温波动越发的大，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可以骤降几十度，换季的时候，刚好给了病毒乘虚而入的机会。
今早出门前纪文进还叮嘱了纪榕要穿好外套，但纪榕嫌教室太闷，到学校就把外套脱了，这会来食堂反倒觉得冷了起来。
纪榕摩挲了下裸露在外的手臂，手掌的温度却比手臂更低，她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两人来食堂来的有些晚了，各个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高中时纪榕就喜欢二窗口的盖浇饭，现在有机会吃了自然要好好怀念一下，于是拉着柳璟站在了队伍最长的这一列。
几分钟过去了，队伍仍然没有往前移动的意思，纪榕刚准备拉着柳璟闲聊几句，余光却看到了个挺拔的背影。
旁边队伍的人太高挡住了纪榕的视线，她索性踮起脚来看那人，柳璟见状也伸长了脖子往同一方向看去。
“裴临？”
纪榕发出惊呼，她看见裴临手上拿着抹布，正在动作娴熟的抹着桌面，右手旁是明显的吃剩下的餐盘。
柳璟看见她这幅表情，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知道吗？裴临经常来这里帮他奶奶的忙。”
纪榕脑海里浮现起高中时的些许片段。
柳璟拍了她一下，继续说：“你忘啦？你刚开始告诉我要追裴临的时候，我就已经帮你打听好了。”
见裴临往这边看来，纪榕忙收回目光，偏过头看着柳璟，追问道：“裴临奶奶在食堂工作？”
“对啊，他爸妈在外地打工，一直都是奶奶带他，听说他初中是在一个县城读的，本来我们学校是不收县城的学生的，没想到今年的中考状元来自县城，所以学校破格录取，后面知道他家庭情况，还给老人家安排了个在食堂的工作。”
“但是他奶奶腿有伤，不能长期走动，所以他会经常来帮忙。”
说完柳璟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都说寒门出贵子，你说他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我感觉和他多说几句话都能被气死。”
这句话纪榕深表赞同。
她还想多问几句，那边却突然传来了铁餐盘落地的“哐当”声。
与此同时，带着恼怒的公鸭嗓男声随之传来:
“我人还在这，你怎么就给我收走了？”
许多人顺势转头朝音源中心看去，纪榕也不例外。
围观人群默契散开，只留下中心两人。
正是刚擦完桌子的裴临。
另一人的校服样式和纪榕她们不同，是高年级的人。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裴临向公鸭嗓微微颔首，沉着声道歉。
“怎么了？”
纪榕回个头的功夫就出了这档子事，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柳璟从旁边人的议论中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她碰了碰纪榕的手肘，解释道：“好像是因为那个男生中途去上了厕所，结果他顺手把人家的餐盘给收走了。”
“走，我们去看看。”
柳璟一向都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尽管纪榕百般推脱，还是被她拉到了离裴临不远的地方站着。
旁边有人认出了裴临，都在低声窃窃私语，纷纷讨论这是一班那个成绩很好的市状元。
“这是一班那个吧？据说是让校长破格录取的学生？”
“中考状元，据说是竞赛型选手，不过现在他怎么……”那人看到裴临手上的餐盘欲言又止。
“勤工俭学？该说不说长的挺帅，和我认知里的理工男不太一样。”
纪榕闻言又看向裴临，后者敛下眸子，轻掩住眼底的情绪波动，表面上还是不冷不热。
他手上还拿着沾有油渍的抹布，沉声道歉:
“对不起同学，要不你再去打一份，我帮你付钱吧。”
公鸭嗓男生显然听到了旁人的议论，得知他同是高一新生便没好气的回绝：“不用了，真是倒胃口。”
男生意有所指的不友善发言让纪榕忍不住上前一步。
“人家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公鸭嗓和裴临的目光一同投射过来。
“关你什么事？”公鸭嗓看见纪榕身上也穿着高一的校服，越发的趾高气昂：“该说不说，你们这届高一的素质就是差，多管闲事。”
柳璟也看不下去了，她挡在纪榕身前，对着公鸭嗓翻了个白眼，说:“高三的只会仗势欺人？这算什么素质？”
“就是啊，你哪个班的啊？”
“太过分了。”
见越来越多的人出来帮忙说话，公鸭嗓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认倒霉的转身离开，嘴里仍然骂骂咧咧的。
“走吧，我刚让人帮我们排着，快到我们了。”
没和裴临有其他的交流，柳璟便拉着纪榕转身离开。
直到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裴临才终于抬起头，他盯着纪榕的背影，淡漠的眸中松动一瞬，他嘴唇微张，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
“今天下午班会课换位置，同学们根据学号顺序自由选择，班长记得写一份新的座位表贴在讲台上。”
下课铃打响，纪榕终于从数学的牢狱中解放，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从胡乱从桌肚里拿了张卷子，走之前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裴临一下课就跟着李文昌离开了。
纪榕便想说辞边往老李的办公室走。
此时的江楚悦刚替同学拿了英语作业本准备回教室，途中看见纪榕，莞尔一笑:
“你要去找李老师吗？”
李文昌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也是纪榕要找的人。
她绽开一个笑，回答道:“是的。”
没等江楚悦回答，纪榕想起了裴临没有在教室，又顺口问了一句:
“裴临在办公室吗？”
此时江楚悦已经走过，听到纪榕发问，她回过头来，音色温柔似水:“在的，李老师在给他讲题目。”
意料之中的结果，纪榕道谢，走到走廊尽头老师办公室，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报告。
问题目是假，旁敲侧击来询问换位置的事才为真。
李文昌是高级教师，有着一把年纪标配的地中海，常年手中握着保温杯，喜欢在上课突袭查岗。
纪榕有些忌惮他，因为当初高三学习压力太大，她上课太困没忍住打瞌睡，就经常被老李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暴栗敲在头上叫醒。
此时李文昌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裴临低着头站在旁边，认真听他讲题。
纪榕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李文昌先一步看见了她。
“纪榕同学，找谁啊？”
裴临正听的入迷，李老师却停下了在纸上不断演算的笔，抬头朝着门口招了招手。
他微微蹙眉，脸上带了些被打扰的不悦，不耐地抬了抬眼皮，便看到了杵在门口的纪榕。
纪榕也注意到他了，刚才还萌生出的退缩之情烟消云散，她迈着步子上前。
“李老师，您先给裴临讲题吧，我在旁边等一会儿。”
纪榕扬了扬手中的卷子，示意自己有题要问。
裴临顺势往她的卷子上看了一眼。
老李对于学生不懂就问这方面一向持支持态度，更何况对于纪榕这种急需提高成绩的中等生，只有多问才能更快的提高成绩。
他打开保温杯抿了口热茶，说:“那你在旁边等一会儿，我先给裴临同学讲完。”
纪榕点点头，乖乖的站到旁边。
裴临也没再看她，把注意力放到了解题上。
纪榕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站着等，裴临问的那道题似乎很难，老李讲了很多遍他都还是没摸清思路。
她看到老李第三次在草稿纸上写下演算结果，裴临还是盯着那一大张的演算过程没移开眼。
老李战略性干咳几声，委婉发问:“裴临啊，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
纪榕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离上课只有一分钟了。
好巧不巧，裴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谢谢老师，我会做了。”
“……”
她怎么感觉裴临是有意的？
“纪榕同学，先回教室吧，等这节英语课上完，如果你还有不懂的再来问我。”老李觉得自己的嗓子讲的发干，看到旁边沉思着的裴临，又补了一句:
“找裴临同学也是可以的，他的数学思维很强，你们刚好是同桌，可以互帮互助。”
纪榕和裴临对视一眼，后者迅速将眼神移走，一声不吭的拿起书离开。
没看出来哪里数学思维强。
两人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了，英语课代表正站在讲台上组织同学们读单词。
读了没几分钟老师就来了，这节课要做听力练习，纪榕拿听力书的功夫发现旁边人的桌上却摆了张数学卷子。
她细看，发现是张竞赛卷。
裴临就像没听见英语老师布置的任务似的，自顾自的在草稿本上演算。
英语老师还在上面调试设备，见状纪榕提醒了一句:“老师说听听力。”
裴临手中的笔尖停滞一瞬，随即又开始写。
“不想听。”
纪榕也没想到他给出的是这个理由，安静了几秒又问道:“你怎么在写竞赛真题？”
裴临睨了她一眼:“准备比赛。”
“哦。”纪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讲台上的设备刚好开始播放英语听力，她开始聚精会神的听。
好在大学英语还没完全荒废，加上纪榕的底子不弱，所以一路听下来都很顺利，落笔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时，她信心满满的放下了笔。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清了清嗓，说:“这次就点一个同学来念答案吧，看看大家的准确率怎么样。”
这次纪榕才终于坐正了身子。
“裴临，你来念念你的答案吧。”
她早就听老李说过这个学生，现在刚好有机会，就想看看他的本事。
裴临动作被打断，他望着眼前写的满满当当的竞赛卷，下意识的站起身。
“……没带书，老师。”
纪榕看着他抽屉里放着的听力书，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英语老师有些惋惜的示意他坐下，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学，最后点了江楚悦。
纪榕有点好奇，但看裴临的神色，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
“李老师，我想和你说说换位置的事情。”
纪榕一下课就去了李文昌的办公室。
“我就是看你们刚来彼此不熟悉，所以让你们自己选位置。”李文昌看了看办公桌上贴着的课表，确认自己下节课是八班的。
“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学号靠后。”纪榕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很想向裴临同学学习，在和他同桌的日子里，他教了我很多。”
“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李文昌等着她说完。
“所以李老师，可以安排我们两个坐一起吗？”
纪榕本来以为这个要求首先会被老李回绝，甚至因此准备好了后面的一大串说辞。
毕竟她的成绩离裴临有很长一段距离。
道阻且长嘛。
令她意外的是，李文昌甚至都没有仔细思考，很爽快的一口答应道:“这个合理要求，可以满足。”
*
“什么！老李竟然答应你和裴临坐？”
柳璟捏着纪榕的肩不断摇晃着，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黑马，老师口中的‘明日之星’！”
如果不是柳璟，纪榕可以说是2G网的存在，她对学校里的这些传闻都一概不知。
纪榕被她晃的头晕:“明明我也是很好学的！”
柳璟立刻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15分啊，我都懒得说你。”
“大家安静一下，上课铃已经响了，李老师去开会了，让我来组织同学们选座位。”
赵岱有些不耐的抄起讲台上的戒尺敲了敲，班上的人见识过他告状的本事，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裴临解题解的入迷，上课了才去厕所，此刻才刚进教室。
“仗着自己是好学生就迟到？”赵岱嘟囔了一句，斜了他一眼，随即意有所指的对着下面大声道:“下次班会课再迟到的，罚做卫生哦。”
纪榕立马停止了聊天，坐直身子等着班长走流程。
赵岱在黑板上大致画了教室座位的分布图，然后又在图上的讲台两侧新画上两个格子，解释道:
“这是李老师要求的特殊位置，同学们如果觉得自己不自律的，需要老师监督，可以选择这里。”
柳璟凑过来小声和纪榕吐槽:“粉笔灰重灾区。”
纪榕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赵岱正因为台下不知来源的窸窸窣窣声音而烦躁，大致扫去一眼就看到绽开笑颜的纪榕。
“那个同学，叫纪榕是吧，你最后一个选。”
……撞枪口上了。
柳璟小声安慰她:“没事的，反正老李已经答应你了，裴临坐哪你就在哪。”
纪榕放心了，将动作幅度放至最小，提前收拾着桌上的书。
看看，她依稀记得裴临之前是坐在……
第一排。
第一排？！
就是那个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晃的显眼包位置？
纪榕悲催地想了想自己数学课的犯困日常。
再熬熬，说不定哪天系统出bug，就能把她送回去了呢……
此时上面叫到了裴临的名字，他站起身走到讲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座位表上讲台前面的第一排位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毫不意外。
旁边的柳璟憋笑憋的无比难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压着声音调侃道:
“第一排王座，这福气也是轮到你了。”
“……”
赵岱在上面喊学号，对应的人听到就自己上去，在心仪的座位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柳璟运气好，选到了中间的位置。
黑板上的座位表慢慢被填满，其中有人想写在裴临旁边，却被赵岱制止。
“李老师有自己的安排。”
快下课时，李文昌拿着保温杯出现在教室后门，要不是有人从玻璃反光中看到，恐怕就要出大事。
“选完座位的，不会自己自习吗？在那里东张西望讨论什么？”
班上本来还东倒西歪坐着的同学们立马挺直了身子拿出去来看。
李文昌从教室后方走到前面，扫视了一眼黑板上写的满满当当的座位表。
“江楚悦。”
此时的江楚悦正在写语文作文，闻言抬起头来:“老师，怎么了？”
“你的位置还没排吧。”李文昌重新确认了黑板上的内容，发现确实没看到她的名字。
“那你就坐在裴临旁边吧。”
近段时间，江沅市的气温波动越发的大，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可以骤降几十度，换季的时候，刚好给了病毒乘虚而入的机会。
今早出门前纪文进还叮嘱了纪榕要穿好外套，但纪榕嫌教室太闷，到学校就把外套脱了，这会来食堂反倒觉得冷了起来。
纪榕摩挲了下裸露在外的手臂，手掌的温度却比手臂更低，她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两人来食堂来的有些晚了，各个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高中时纪榕就喜欢二窗口的盖浇饭，现在有机会吃了自然要好好怀念一下，于是拉着柳璟站在了队伍最长的这一列。
几分钟过去了，队伍仍然没有往前移动的意思，纪榕刚准备拉着柳璟闲聊几句，余光却看到了个挺拔的背影。
旁边队伍的人太高挡住了纪榕的视线，她索性踮起脚来看那人，柳璟见状也伸长了脖子往同一方向看去。
“裴临？”
纪榕发出惊呼，她看见裴临手上拿着抹布，正在动作娴熟的抹着桌面，右手旁是明显的吃剩下的餐盘。
柳璟看见她这幅表情，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知道吗？裴临经常来这里帮他奶奶的忙。”
纪榕脑海里浮现起高中时的些许片段。
柳璟拍了她一下，继续说：“你忘啦？你刚开始告诉我要追裴临的时候，我就已经帮你打听好了。”
见裴临往这边看来，纪榕忙收回目光，偏过头看着柳璟，追问道：“裴临奶奶在食堂工作？”
“对啊，他爸妈在外地打工，一直都是奶奶带他，听说他初中是在一个县城读的，本来我们学校是不收县城的学生的，没想到今年的中考状元来自县城，所以学校破格录取，后面知道他家庭情况，还给老人家安排了个在食堂的工作。”
“但是他奶奶腿有伤，不能长期走动，所以他会经常来帮忙。”
说完柳璟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都说寒门出贵子，你说他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我感觉和他多说几句话都能被气死。”
这句话纪榕深表赞同。
她还想多问几句，那边却突然传来了铁餐盘落地的“哐当”声。
与此同时，带着恼怒的公鸭嗓男声随之传来:
“我人还在这，你怎么就给我收走了？”
许多人顺势转头朝音源中心看去，纪榕也不例外。
围观人群默契散开，只留下中心两人。
正是刚擦完桌子的裴临。
另一人的校服样式和纪榕她们不同，是高年级的人。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裴临向公鸭嗓微微颔首，沉着声道歉。
“怎么了？”
纪榕回个头的功夫就出了这档子事，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柳璟从旁边人的议论中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她碰了碰纪榕的手肘，解释道：“好像是因为那个男生中途去上了厕所，结果他顺手把人家的餐盘给收走了。”
“走，我们去看看。”
柳璟一向都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尽管纪榕百般推脱，还是被她拉到了离裴临不远的地方站着。
旁边有人认出了裴临，都在低声窃窃私语，纷纷讨论这是一班那个成绩很好的市状元。
“这是一班那个吧？据说是让校长破格录取的学生？”
“中考状元，据说是竞赛型选手，不过现在他怎么……”那人看到裴临手上的餐盘欲言又止。
“勤工俭学？该说不说长的挺帅，和我认知里的理工男不太一样。”
纪榕闻言又看向裴临，后者敛下眸子，轻掩住眼底的情绪波动，表面上还是不冷不热。
他手上还拿着沾有油渍的抹布，沉声道歉:
“对不起同学，要不你再去打一份，我帮你付钱吧。”
公鸭嗓男生显然听到了旁人的议论，得知他同是高一新生便没好气的回绝：“不用了，真是倒胃口。”
男生意有所指的不友善发言让纪榕忍不住上前一步。
“人家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公鸭嗓和裴临的目光一同投射过来。
“关你什么事？”公鸭嗓看见纪榕身上也穿着高一的校服，越发的趾高气昂：“该说不说，你们这届高一的素质就是差，多管闲事。”
柳璟也看不下去了，她挡在纪榕身前，对着公鸭嗓翻了个白眼，说:“高三的只会仗势欺人？这算什么素质？”
“就是啊，你哪个班的啊？”
“太过分了。”
见越来越多的人出来帮忙说话，公鸭嗓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认倒霉的转身离开，嘴里仍然骂骂咧咧的。
“走吧，我刚让人帮我们排着，快到我们了。”
没和裴临有其他的交流，柳璟便拉着纪榕转身离开。
直到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裴临才终于抬起头，他盯着纪榕的背影，淡漠的眸中松动一瞬，他嘴唇微张，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
“今天下午班会课换位置，同学们根据学号顺序自由选择，班长记得写一份新的座位表贴在讲台上。”
下课铃打响，纪榕终于从数学的牢狱中解放，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从胡乱从桌肚里拿了张卷子，走之前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裴临一下课就跟着李文昌离开了。
纪榕便想说辞边往老李的办公室走。
此时的江楚悦刚替同学拿了英语作业本准备回教室，途中看见纪榕，莞尔一笑:
“你要去找李老师吗？”
李文昌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也是纪榕要找的人。
她绽开一个笑，回答道:“是的。”
没等江楚悦回答，纪榕想起了裴临没有在教室，又顺口问了一句:
“裴临在办公室吗？”
此时江楚悦已经走过，听到纪榕发问，她回过头来，音色温柔似水:“在的，李老师在给他讲题目。”
意料之中的结果，纪榕道谢，走到走廊尽头老师办公室，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报告。
问题目是假，旁敲侧击来询问换位置的事才为真。
李文昌是高级教师，有着一把年纪标配的地中海，常年手中握着保温杯，喜欢在上课突袭查岗。
纪榕有些忌惮他，因为当初高三学习压力太大，她上课太困没忍住打瞌睡，就经常被老李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暴栗敲在头上叫醒。
此时李文昌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裴临低着头站在旁边，认真听他讲题。
纪榕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李文昌先一步看见了她。
“纪榕同学，找谁啊？”
裴临正听的入迷，李老师却停下了在纸上不断演算的笔，抬头朝着门口招了招手。
他微微蹙眉，脸上带了些被打扰的不悦，不耐地抬了抬眼皮，便看到了杵在门口的纪榕。
纪榕也注意到他了，刚才还萌生出的退缩之情烟消云散，她迈着步子上前。
“李老师，您先给裴临讲题吧，我在旁边等一会儿。”
纪榕扬了扬手中的卷子，示意自己有题要问。
裴临顺势往她的卷子上看了一眼。
老李对于学生不懂就问这方面一向持支持态度，更何况对于纪榕这种急需提高成绩的中等生，只有多问才能更快的提高成绩。
他打开保温杯抿了口热茶，说:“那你在旁边等一会儿，我先给裴临同学讲完。”
纪榕点点头，乖乖的站到旁边。
裴临也没再看她，把注意力放到了解题上。
纪榕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站着等，裴临问的那道题似乎很难，老李讲了很多遍他都还是没摸清思路。
她看到老李第三次在草稿纸上写下演算结果，裴临还是盯着那一大张的演算过程没移开眼。
老李战略性干咳几声，委婉发问:“裴临啊，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
纪榕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离上课只有一分钟了。
好巧不巧，裴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谢谢老师，我会做了。”
“……”
她怎么感觉裴临是有意的？
“纪榕同学，先回教室吧，等这节英语课上完，如果你还有不懂的再来问我。”老李觉得自己的嗓子讲的发干，看到旁边沉思着的裴临，又补了一句:
“找裴临同学也是可以的，他的数学思维很强，你们刚好是同桌，可以互帮互助。”
纪榕和裴临对视一眼，后者迅速将眼神移走，一声不吭的拿起书离开。
没看出来哪里数学思维强。
两人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了，英语课代表正站在讲台上组织同学们读单词。
读了没几分钟老师就来了，这节课要做听力练习，纪榕拿听力书的功夫发现旁边人的桌上却摆了张数学卷子。
她细看，发现是张竞赛卷。
裴临就像没听见英语老师布置的任务似的，自顾自的在草稿本上演算。
英语老师还在上面调试设备，见状纪榕提醒了一句:“老师说听听力。”
裴临手中的笔尖停滞一瞬，随即又开始写。
“不想听。”
纪榕也没想到他给出的是这个理由，安静了几秒又问道:“你怎么在写竞赛真题？”
裴临睨了她一眼:“准备比赛。”
“哦。”纪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讲台上的设备刚好开始播放英语听力，她开始聚精会神的听。
好在大学英语还没完全荒废，加上纪榕的底子不弱，所以一路听下来都很顺利，落笔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时，她信心满满的放下了笔。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清了清嗓，说:“这次就点一个同学来念答案吧，看看大家的准确率怎么样。”
这次纪榕才终于坐正了身子。
“裴临，你来念念你的答案吧。”
她早就听老李说过这个学生，现在刚好有机会，就想看看他的本事。
裴临动作被打断，他望着眼前写的满满当当的竞赛卷，下意识的站起身。
“……没带书，老师。”
纪榕看着他抽屉里放着的听力书，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英语老师有些惋惜的示意他坐下，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学，最后点了江楚悦。
纪榕有点好奇，但看裴临的神色，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
“李老师，我想和你说说换位置的事情。”
纪榕一下课就去了李文昌的办公室。
“我就是看你们刚来彼此不熟悉，所以让你们自己选位置。”李文昌看了看办公桌上贴着的课表，确认自己下节课是八班的。
“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学号靠后。”纪榕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很想向裴临同学学习，在和他同桌的日子里，他教了我很多。”
“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李文昌等着她说完。
“所以李老师，可以安排我们两个坐一起吗？”
纪榕本来以为这个要求首先会被老李回绝，甚至因此准备好了后面的一大串说辞。
毕竟她的成绩离裴临有很长一段距离。
道阻且长嘛。
令她意外的是，李文昌甚至都没有仔细思考，很爽快的一口答应道:“这个合理要求，可以满足。”
*
“什么！老李竟然答应你和裴临坐？”
柳璟捏着纪榕的肩不断摇晃着，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黑马，老师口中的‘明日之星’！”
如果不是柳璟，纪榕可以说是2G网的存在，她对学校里的这些传闻都一概不知。
纪榕被她晃的头晕:“明明我也是很好学的！”
柳璟立刻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15分啊，我都懒得说你。”
“大家安静一下，上课铃已经响了，李老师去开会了，让我来组织同学们选座位。”
赵岱有些不耐的抄起讲台上的戒尺敲了敲，班上的人见识过他告状的本事，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裴临解题解的入迷，上课了才去厕所，此刻才刚进教室。
“仗着自己是好学生就迟到？”赵岱嘟囔了一句，斜了他一眼，随即意有所指的对着下面大声道:“下次班会课再迟到的，罚做卫生哦。”
纪榕立马停止了聊天，坐直身子等着班长走流程。
赵岱在黑板上大致画了教室座位的分布图，然后又在图上的讲台两侧新画上两个格子，解释道:
“这是李老师要求的特殊位置，同学们如果觉得自己不自律的，需要老师监督，可以选择这里。”
柳璟凑过来小声和纪榕吐槽:“粉笔灰重灾区。”
纪榕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赵岱正因为台下不知来源的窸窸窣窣声音而烦躁，大致扫去一眼就看到绽开笑颜的纪榕。
“那个同学，叫纪榕是吧，你最后一个选。”
……撞枪口上了。
柳璟小声安慰她:“没事的，反正老李已经答应你了，裴临坐哪你就在哪。”
纪榕放心了，将动作幅度放至最小，提前收拾着桌上的书。
看看，她依稀记得裴临之前是坐在……
第一排。
第一排？！
就是那个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晃的显眼包位置？
纪榕悲催地想了想自己数学课的犯困日常。
再熬熬，说不定哪天系统出bug，就能把她送回去了呢……
此时上面叫到了裴临的名字，他站起身走到讲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座位表上讲台前面的第一排位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毫不意外。
旁边的柳璟憋笑憋的无比难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压着声音调侃道:
“第一排王座，这福气也是轮到你了。”
“……”
赵岱在上面喊学号，对应的人听到就自己上去，在心仪的座位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柳璟运气好，选到了中间的位置。
黑板上的座位表慢慢被填满，其中有人想写在裴临旁边，却被赵岱制止。
“李老师有自己的安排。”
快下课时，李文昌拿着保温杯出现在教室后门，要不是有人从玻璃反光中看到，恐怕就要出大事。
“选完座位的，不会自己自习吗？在那里东张西望讨论什么？”
班上本来还东倒西歪坐着的同学们立马挺直了身子拿出去来看。
李文昌从教室后方走到前面，扫视了一眼黑板上写的满满当当的座位表。
“江楚悦。”
此时的江楚悦正在写语文作文，闻言抬起头来:“老师，怎么了？”
“你的位置还没排吧。”李文昌重新确认了黑板上的内容，发现确实没看到她的名字。
“那你就坐在裴临旁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