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不对劲,谢苓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往外院走去。

    到柴房门口猛地推开屋门,云却还坐在木桶里,毫无动静,不知道是死是活。

    谢苓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幸好还有气,伸手将人捞出来,里衣紧贴在他身上,外面还是冬日的温度,人一抱出水就变得像冰块一样,冻的谢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快步将人带回屋里,用床单胡乱擦了一通,将人塞到杯子里裹紧,见被子也湿了一片,谢苓蹙眉把手放到云却身上,运用灵气将他的衣物烘干,幸好她底子打得好,不然恐怕也是坚持不住。

    往手心里呼出口气,谢苓反复搓了搓手,出去搬进来一个火盆给他点上放在床头。

    做完这些事的谢苓上前把人翻过来,云却已经冻的嘴唇青紫,面色微微泛红,整个人昏迷着都不安稳,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一直皱着眉头止不住地喘气。

    摸了摸他的额头,谢苓只觉得热得烫手,咬着牙给他掖了两下被子:“发烧了也不说,要死别死我手里啊。”

    她与刘扶摇学过药理,知道什么东西能缓解症状,为难的是药材没几样,她又不能把云却自己放在这里下山去买药,来回几个时辰,等她回来估计人都凉了。

    攥着手中的一把草药,谢苓站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人,良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俯身过去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丝毫没有下降,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吃死了可别怪我。”

    制药是制不出来的,但是她还可以炼丹。

    昨天从杂物间里淘出过一个破旧的一级丹炉,炼药的效果一般,草药的等级也一般,炼出来的丹药多半品质也一般,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一般修士不会因为伤风严重到这个地步,云却会久病不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魂体受损,底子不行修为又不高,连日劳累还下水捕鱼,一件件事叠起来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既然退不了烧,那就只能从疗愈魂体入手。

    定魂丹只是二阶,她没少炼过,但是看看面前的材料,丹炉勉强能用,修为勉强能够,材料勉强可以替代,甚至定魂丹能不能治好他都是要靠赌。

    总而言之,全看云却的命了!

    谢苓闭目冷静片刻,起手运气催动丹炉,回忆着前世的炼丹步骤,按顺序向炉中添加药草,依靠着自己的经验进行替代,炼到一半时衣襟已经从里到外都浸湿了。

    眼看就要前功尽弃,谢苓不得已直接催发本源,从灵海深处继续提供灵气来炼丹,等到成功把最后一把药草加进去时,脸色已经苍白得和床上的云却相差无几,一时看不出谁才是病人。

    灵海传来一阵阵钝痛,谢苓两只手不敢离开丹炉,用细微的灵力滋养着丹炉中的半成品。

    在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之前,丹炉中终于响起丹药的碰撞声,谢苓赶紧打开丹炉查看丹药,五颗丹药练坏了三颗,剩下一颗下品一颗中品,泄气地滑落在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拿着丹药到云却面前时,怎么喂他吃下去又犯了难,谢苓盯着他苍白的嘴唇,歪了歪头,面露难色。

    靠近昏迷着的云却,发现他还是没有清醒的意向,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对不住了。”

    上前将人拎起来,谢苓让他靠着自己,掐住他的下颌将丹药送进嘴里,然后立刻抬住他的下巴往上举,看到云却的喉咙动了一下,谢苓赶紧用另一只手用力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刮。

    或许是下咽太艰难,云却皱着眉头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谢苓不敢用力裹挟,情急之下只能扒开他的嘴把食指放进他口中,用所剩无几的灵气快准狠地将丹药推到了喉咙深处。

    见云却挣扎得越发厉害,谢苓用手掌接着托举他的下巴,眼见他喉咙不住地滑动,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慢慢把人放平,谢苓又出去用凉水浸了条帕子贴在他头上,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又出了一身的汗,临走前看了一眼还在难受蠕动的云却,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命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还不到要对方命的程度,但也没有好到会时刻担忧对方的生死,谢苓觉得自己已经做到尽人事,那接下来自然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只是折腾这么久,她也有些饿了,干脆拿上剑在宗门周围绕了一圈,打了两只鸟回来,随意烤烤便囫囵吞了。

    看着毫无动静的房门,谢苓有些心绪不宁,修炼静不下心来,又不敢离宗门太远,干脆拿上配剑在院子里练习剑法。

    她上一世在修真界用剑是一绝,加上总是穿一身飘逸的白衣,在宗门弟子中有个小剑仙的称号。

    但其实也没有大剑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加个小字,一遇上语调上挑的人听起来就会很像在调戏,以至于后面她自己也不太爱用剑了。

    多年不用生疏了不少,重生之后虽然偶有练剑,但事情又多又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练,效果也并不好,不得已才用上的匕首反而觉得手感尚佳。

    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或可做个辅助,还是要赶紧将剑术捡起来才是。

    谢苓从天亮练到天黑,练了不知多少个时辰,神情越发专注,凝神聚气汇在剑尖挽出一个极漂亮的剑花,扫起周围一片雪。

    云却拖着病体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站在门口久久未动,神情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雪都落下才抬手轻轻鼓起了掌:“好剑势。”

    谢苓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对面的人面色依旧惨白,甚至比之前还要白上几分,穿着白色里衣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像讨命的一样。

    摇摇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摇出脑海,谢苓把剑随手插在地上向云却走去:“你好了?”

    云却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刻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忍不住靠在了门框上,抬眼看向谢苓:“还要多谢你死死扣我的嗓子。”

    谢苓上前的脚步一顿,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脖颈处,上面一道一道发紫的红痕无一不显示着她当时有多用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高风亮节,所以谢就不必了。”谢苓坦然地回道,救人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事,能给他救活就不错了。

    云却闻言轻笑了一声,又不慎吸进去了些冷空气,止不住地猛咳,捂着嘴蹲在地上,抬手阻止正要上前的谢苓,背对着她咳得一颤一颤的。

    谢苓蹲在原地,有点担心他没死在高烧,死在咳嗽上:“我去熬点粥吧,一会儿给你带过来,你先进屋,别一会儿凉在门口了。”

    地上的人没说话,还在一直咳,见他抽空点了点头,谢苓也没非要等他答复,先一步过去厨房准备晚饭。

    云却蹲在地上咳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眼泪啪哒啪哒掉在地上,云却一手捂住胸口将头埋进手臂里。

    他珍之重之的师尊和同门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不对付到天下皆知的谢苓却百般努力想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人心真是奇怪。

    身后传来轻便的脚步声,云却擦擦眼睛想要起身,谢苓的疑问声却先一步传了过来:“你怎么还在这儿蹲着?”

    她粥都熬好了,云却都还没进屋,不是真的只是回光返照吧?

    上前两步看到云却眼眶通红,侧过头去避开自己的目光,谢苓默然一瞬,装作没看到一样直接进了屋子,把粥碗一一摆好放在桌上,迟疑着开口问他:“你还能走过来吗?”

    云却立刻开口回了个能,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地不像话,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把自己先吓了一跳。

    慢慢挪着步子到座位上,扶着桌角缓缓坐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谢苓的手先覆上了他额头,一股清凉的薄荷香萦绕在鼻尖,云却摸着桌角的手忍不住慢慢收紧。

    “还是有些烧,不过比之前好多了。”谢苓摸了一会儿收回手,低头看着云却咦了一声:“你怎么脸还这么红?”

    云却睫毛颤了颤,撇过头伸手拿过粥碗:“没什么。”

    见他一直在埋头苦吃,谢苓估摸着他应该也是饿狠了,再想到他艰难的嗓子,就没再与他闲聊,也坐下吃自己的饭。

    谢苓吃得快,三两下粥碗就见底了,她看着云却正常吃饭的样子,觉得自己炼丹的手艺似乎也没有生疏,忍不住想问问他自己的感受,看看中品的丹药效果如何,于是把碗一放:“你觉得......”

    “食不言,寝不语。”云却用筷子轻挑着碗里的粥,头也不抬地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食不言?寝不语?以前跟她吵架的时候怎么不讲究这些?

    谢苓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没有过多计较,愤愤地低头吃着碗底的粥。

    云却抬头看她一眼,垂眸掩住笑意。

    有些事看起来,也不是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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