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这事既专业又繁琐，出一份正式的审计报告之前还有好些流程要走，光是一份审计底稿就要经三级复核。
对游戏公司进行审计要关注的问题也是极复杂的，沈蓠和谈晓檬两个签字人根据审核通过的审计底稿连续熬了半个月，今天终于出了钦言的审计报告初稿。
前面说过沈蓠的直属领导审计部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对待工作严苛得近乎苛刻。碰上这种领导你说她好也不好，好呢是她要求严格能提高专业水平，不好呢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你得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不然随时得被她逼疯。
沈蓠她们就是，审计报告初稿发给她审核的第三天，她和谈晓檬两个人就被叫去办公室“喝茶”了。
也就是挨批，梅主任的脸沉得细纹都要结成了冰碴子，“请问你们两个是第一次做网游公司的审计吗？”
谈晓檬默默地垂下头。她不是。
沈蓠悄悄地抬起头。啊，她是呢。
她声音有些怯怯，“那个主任......我是。”
梅主任一记冷眼飞向她，你是你很骄傲？沈蓠神奇地读懂了她的眼神，把头埋低了。
“谈晓檬。”
“哎。”被点名的人一下直挺背，右手握左手搁在腿上，眼观鼻、鼻观心。
“游戏公司最重要的审计内容是什么？”明明是最普通的专业问题，从梅主任嘴里出来就是严厉的诘问了。
沈蓠低垂的脑袋微微一晃，她感觉到办公室里浓重的肃杀之气。
令人闻风丧胆的领导自然有特别的本领，比如她的眼神特别好，盯着谈晓檬却注意到沈蓠的这极细微的动静。
“沈蓠，你说。”
沈蓠呼吸一滞，挺直腰板抬起脑袋来，“IT审计。”
梅主任的眼神从沈蓠扫向谈晓檬，食指弯曲扣桌面，沉声问：“在执行网游企业收入审计时，应当以IT审计为基础。你们觉得这份初稿做到这点了吗？”
这个有的，谈晓檬说话底气都足了，“主任，我们有针对钦言的IT整体系统的审计的，您看第十页有关于钦言IT系统是否能够真实、有效、完整的记录每款游戏每个玩家的充值、计费、消耗数据等的分析......”
梅主任并不满意她的回答，沉着脸点出不足，“针对钦言IT系统在开发、变更、IT运行过程中的安全、维护等四个方面的审计分析片面，展开力度不够。”
沈蓠没有做网游公司审计的经验，竖起耳朵听梅主任的话，却垂着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减少被骂的风险。
“审计底稿里有钦言每一个游戏前若干名玩家充值金额、消费金额的具体情况吗？账号？支付方式？支付终端信息？游戏等级？”似乎是温和的语气，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下一秒，沈蓠和谈晓檬俩人头皮被震得发麻，“你们脑子是进了水吗？底稿里有玩家数据分析为什么到初稿里就没有了？是要干什么？留着它能长脑子吗？”明明嗓音不大，但用低而重的声音说出来就显得有威慑力了。
钦言那份审计初稿合着蓝色文件夹隔着整张办公桌落到她俩面前，谈晓檬灰头土脸地把它夹在臂弯里，拉着沈蓠要出办公室，刚走出没几步，又听到梅主任稍微平稳的声音，“审核意见已经发到工作邮箱，逐条修改了再发过来审核。”
对，就是这种明明已经出审核意见却硬是要把人拉到办公室给你喝一壶的骚操作。每一回审计都是这样。
沈蓠和谈晓檬将她腹诽了个遍，面上笑呵呵应下，灰溜溜回去修改去了。
连续熬了三天审计初稿终于审核通过，这还不成事，她们接下来要把审计报告征求意见稿定稿发给钦言，最后再根据征求意见稿出具正式的审计报告。
沈蓠的手机握在手心里已不下五分钟，微信对话框里那条消息来来回回输入了几次，一直没有发送出去。
手指触在发送键，犹豫了良晌，还是将那条消息发了出去。
【征求意见稿已经定好稿了，之前没有留宋总的联系方式，能麻烦你发给我他的工作邮箱吗？我好发给他复函出正式的审计报告了。】
微信对话人是林亦珩。
与他对话的微信界面一直亮着，时间过去十分钟，依旧是那条绿色的消息框，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她的指尖捋进鬓边的发丝里，顺到发尾。打开通话记录去找他的名字，拇指一路滑下去到头都没有与他的通话记录。
办公桌上的那株铜钱草长势喜人，油绿绿的泛了水光，一棵长得格外高，垂到盆外来。沈蓠伸手去捻它的叶子，叶面未干的水凉了她的指尖，她醒过神来，去通讯录翻他的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三声，那头传来林亦珩的声音，沉而哑，“喂。”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我是沈蓠。”
“我知道。”
“......”
“有事吗？”听来耳蜗里都有些冷意。
她的呼吸有一瞬地停滞，“呃......就是想问下你宋总的邮箱，我把征求意见稿发给他。”
“知道了。”三个字回复完，便嘀嘀传来忙音。
沈蓠盯着手机，从心里生出一股败兴来。
“你在干嘛？”谈晓檬的格子间与她的隔了一条走道，一侧头就见她目光死盯着手机，在发呆。
沈蓠恍然回神，将颊边的长发别到耳廓后，唇畔勾一抹稀薄的笑，“没有，我问下林亦珩宋钦的工作邮箱。”
谈晓檬奇怪她的多此一举，“就是他们会计的那个啊，电脑里有记录。”
她讪讪一笑，“是吗？”
谈晓檬淡瞥她一眼，点头，“对啊。”
沈蓠抬抬眉眼，怏怏地“噢”一声，又伸手去捻铜钱草的叶子。
_________
宋钦收到手机邮件的时候，他们钦言十几位技术骨干和市场运营专员正在开会讨论《剑侠天下》公测的准备事宜。
公测时间定在七月十日，他们在官方微博开通了公测预约通道，但是人数并未达到宋钦的预期，所以他想在这一个月时间内做运营宣传，吸引更多玩家。
按林亦珩的意思是请当红明星代言宣传，但是他们的预算不够，被宋钦否决了。
大刘年纪轻，常年混迹微博的人，心思活泛，“那这样我们可以做一个《剑侠天下》的宣传短片，请微博大V转发宣传，预算比请明星要少得多，而且效果不会差。”
宋钦表示赞成，“大刘这个点子可以，但是这个短片要越短越好，两分钟以内，突出剧情和画面。”他嘱咐市场专员，“这个你先做，做完给我过目。”又让运营专员去寻微博大V，谈具体预算，负责后期的微博运营投放。
宋钦作为钦言网络科技的CEO，微博也还是有几万粉丝的，他常常在一个不怎么玩微博的人面前也就是林亦珩面前自诩他是有十万粉丝的认证大V。
林亦珩倒也实诚，戳穿他的十万粉丝有九万九千是只关注他却不搭理他的。林亦珩这个说法被宋钦笑了好久，说那是僵尸粉。
如今宋钦要借机证明他的十万粉丝，噢，不，是九万九千粉丝不是僵尸粉，所以他说：“这个宣传短片其实我也可以挂到我的微博，对吧？”
林亦珩平静说：“我觉得挂到官博可能会更好。”
宋钦想理论，觉得两个微博都可以挂，这样更有利于宣传。这时，沈蓠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报告征求意见稿就来了。
宋钦为了工作方便，手机绑定了工作邮箱而且设置了专门的提示音。
他拿桌面上的手机瞧，一面说散会。
“哎，亦珩，到时候沈蓠她们事务所审计报告出来后，请她们吃顿饭，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宋钦点开邮件，见是沈蓠发过来的审计报告征求意见稿，想起这一茬，对正预备起身离开的林亦珩说。
虽说钦言付了钱给唯楚，但毕竟以后有长远的合作关系，沈蓠又是林亦珩的心尖人，他也不能吝啬那一顿饭不是。
可林亦珩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宋钦有丝惊讶，“从前不知道多乐意呢！怎么了？闹矛盾了？”
林亦珩答非所问，有些质问厌烦的意思，“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吗？”
宋钦瞧他半晌，语气也有些不大对头了，“不是，我说......钦言就我一个总经理，你一个副总。”他回过味来，“你不是还没追到吗？这就放弃了？”他前段时间还嘲笑他，追个女人花了大半年时间还没追到，何来闹矛盾一说？
林亦珩不自觉去裤袋里摸烟盒，一根烟抖到一半，还是放回去了，烟盒也随手搁在会议桌面，却垂首去拨弄打火机，来来回回几下，并不答宋钦的话，有些沉默。
“行啊，那就去吧。”终于开口，却是答宋钦的第一个问题。
要说放下，避而不见不是放下，依然在自苦。既然她要结婚，他要放下，那就无所谓了。
于是一星期后，唯楚会计事务所出审计报告的当天下午，沈蓠她们审计组三人，钦言会计一人加林亦珩宋钦，一行六人坐在了钦言附近的一家餐厅内。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餐厅订在钦言附近，所以沈蓠与谈晓檬她们到的时候，钦言那三人已经在包间里头坐着了。
小包间能容纳八个人，谈晓檬硬是把多出来的那两张椅子搬走，把沈蓠往林亦珩那侧挤。
“谈晓檬，你要干嘛？”沈蓠拽她的包带，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
她横眉竖眼，“好好坐着。”随即看林亦珩又眉开眼笑。
沈蓠无奈，只得安静坐下来，讪讪然朝他勾唇角，而后者的目光只往她淡淡一瞥便移开了。
期间，不过是宋钦以茶代酒的感谢她们辛苦的客套话，宋钦和谈晓檬是活跃气氛的好手，钦言的会计比她们要年长，人生阅历足，话也多，于是饭桌上就成了他们三人的主场。他们三人则相对就有些沉默了。尤其林亦珩，虽然也会搭几句话，但是全程不搭理她，让她坐立难安。
宋钦早瞧出俩人的不对劲，偏来找林亦珩的乐子，“亦珩，那个汤不错，你给沈会盛一碗。”
接收到来自林亦珩的“别瞎惨合，吃你的饭”的眼神，他不嫌事大地来一句，“瞪我干什么？你跟沈会不是朋友吗？帮人家盛碗汤怎么了？”
沈蓠的目光扫过林亦珩，忙摆手，“不用不用，宋总。”
谈晓檬提了半口气，呼唤一声“宋总”，成功救下了沈蓠，将话题引开来。尴尬却在她与林亦珩身边蔓延开来。
原本以为饭吃完，这尴尬气氛就可以结束了，可谈晓檬企图把她推上林亦珩的车，“林副总，我跟沈蓠不顺路，能不能麻烦你送她回去？”
沈蓠是真被这祖宗闹得头都要大了，想一出是一出。她两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林亦珩的副驾驶推，沈蓠侧头瞪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跟我也不顺路。”
宋钦在一旁看好戏，“沈会，路嘛，想顺总会顺的。”他捏着车钥匙，绕过林亦珩和他的车，“是不是？亦珩。”
林亦珩又瞪他，像是在告诉他，把你眼里的兴味收敛一下。
宋钦朝他一耸肩，走了。
林亦珩这才看向沈蓠，淡声说了一句，“上车吧。”也不管她，自己坐进车去了。
谈晓檬低声在沈蓠耳边说：“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你想清楚这个车你是上还是不上。”
夏日的余晖落在车窗上，沈蓠迎着晖光，只隐约见一个橙黄的脸部影廓，他的样子都瞧不太清了，就像是当初那个千辛万苦走近她的男人已渐渐失去了完整地形象，在记忆里就要烟消云散。
她深呼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上了车，仿佛前路漫漫她要走向另一种未来。
她一扣上安全带，耳边就听到他的声音，平稳的语调又隐隐露出几分期盼，“为什么突然不结婚了？”
对游戏公司进行审计要关注的问题也是极复杂的，沈蓠和谈晓檬两个签字人根据审核通过的审计底稿连续熬了半个月，今天终于出了钦言的审计报告初稿。
前面说过沈蓠的直属领导审计部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对待工作严苛得近乎苛刻。碰上这种领导你说她好也不好，好呢是她要求严格能提高专业水平，不好呢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你得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不然随时得被她逼疯。
沈蓠她们就是，审计报告初稿发给她审核的第三天，她和谈晓檬两个人就被叫去办公室“喝茶”了。
也就是挨批，梅主任的脸沉得细纹都要结成了冰碴子，“请问你们两个是第一次做网游公司的审计吗？”
谈晓檬默默地垂下头。她不是。
沈蓠悄悄地抬起头。啊，她是呢。
她声音有些怯怯，“那个主任......我是。”
梅主任一记冷眼飞向她，你是你很骄傲？沈蓠神奇地读懂了她的眼神，把头埋低了。
“谈晓檬。”
“哎。”被点名的人一下直挺背，右手握左手搁在腿上，眼观鼻、鼻观心。
“游戏公司最重要的审计内容是什么？”明明是最普通的专业问题，从梅主任嘴里出来就是严厉的诘问了。
沈蓠低垂的脑袋微微一晃，她感觉到办公室里浓重的肃杀之气。
令人闻风丧胆的领导自然有特别的本领，比如她的眼神特别好，盯着谈晓檬却注意到沈蓠的这极细微的动静。
“沈蓠，你说。”
沈蓠呼吸一滞，挺直腰板抬起脑袋来，“IT审计。”
梅主任的眼神从沈蓠扫向谈晓檬，食指弯曲扣桌面，沉声问：“在执行网游企业收入审计时，应当以IT审计为基础。你们觉得这份初稿做到这点了吗？”
这个有的，谈晓檬说话底气都足了，“主任，我们有针对钦言的IT整体系统的审计的，您看第十页有关于钦言IT系统是否能够真实、有效、完整的记录每款游戏每个玩家的充值、计费、消耗数据等的分析......”
梅主任并不满意她的回答，沉着脸点出不足，“针对钦言IT系统在开发、变更、IT运行过程中的安全、维护等四个方面的审计分析片面，展开力度不够。”
沈蓠没有做网游公司审计的经验，竖起耳朵听梅主任的话，却垂着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减少被骂的风险。
“审计底稿里有钦言每一个游戏前若干名玩家充值金额、消费金额的具体情况吗？账号？支付方式？支付终端信息？游戏等级？”似乎是温和的语气，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下一秒，沈蓠和谈晓檬俩人头皮被震得发麻，“你们脑子是进了水吗？底稿里有玩家数据分析为什么到初稿里就没有了？是要干什么？留着它能长脑子吗？”明明嗓音不大，但用低而重的声音说出来就显得有威慑力了。
钦言那份审计初稿合着蓝色文件夹隔着整张办公桌落到她俩面前，谈晓檬灰头土脸地把它夹在臂弯里，拉着沈蓠要出办公室，刚走出没几步，又听到梅主任稍微平稳的声音，“审核意见已经发到工作邮箱，逐条修改了再发过来审核。”
对，就是这种明明已经出审核意见却硬是要把人拉到办公室给你喝一壶的骚操作。每一回审计都是这样。
沈蓠和谈晓檬将她腹诽了个遍，面上笑呵呵应下，灰溜溜回去修改去了。
连续熬了三天审计初稿终于审核通过，这还不成事，她们接下来要把审计报告征求意见稿定稿发给钦言，最后再根据征求意见稿出具正式的审计报告。
沈蓠的手机握在手心里已不下五分钟，微信对话框里那条消息来来回回输入了几次，一直没有发送出去。
手指触在发送键，犹豫了良晌，还是将那条消息发了出去。
【征求意见稿已经定好稿了，之前没有留宋总的联系方式，能麻烦你发给我他的工作邮箱吗？我好发给他复函出正式的审计报告了。】
微信对话人是林亦珩。
与他对话的微信界面一直亮着，时间过去十分钟，依旧是那条绿色的消息框，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她的指尖捋进鬓边的发丝里，顺到发尾。打开通话记录去找他的名字，拇指一路滑下去到头都没有与他的通话记录。
办公桌上的那株铜钱草长势喜人，油绿绿的泛了水光，一棵长得格外高，垂到盆外来。沈蓠伸手去捻它的叶子，叶面未干的水凉了她的指尖，她醒过神来，去通讯录翻他的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三声，那头传来林亦珩的声音，沉而哑，“喂。”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我是沈蓠。”
“我知道。”
“......”
“有事吗？”听来耳蜗里都有些冷意。
她的呼吸有一瞬地停滞，“呃......就是想问下你宋总的邮箱，我把征求意见稿发给他。”
“知道了。”三个字回复完，便嘀嘀传来忙音。
沈蓠盯着手机，从心里生出一股败兴来。
“你在干嘛？”谈晓檬的格子间与她的隔了一条走道，一侧头就见她目光死盯着手机，在发呆。
沈蓠恍然回神，将颊边的长发别到耳廓后，唇畔勾一抹稀薄的笑，“没有，我问下林亦珩宋钦的工作邮箱。”
谈晓檬奇怪她的多此一举，“就是他们会计的那个啊，电脑里有记录。”
她讪讪一笑，“是吗？”
谈晓檬淡瞥她一眼，点头，“对啊。”
沈蓠抬抬眉眼，怏怏地“噢”一声，又伸手去捻铜钱草的叶子。
_________
宋钦收到手机邮件的时候，他们钦言十几位技术骨干和市场运营专员正在开会讨论《剑侠天下》公测的准备事宜。
公测时间定在七月十日，他们在官方微博开通了公测预约通道，但是人数并未达到宋钦的预期，所以他想在这一个月时间内做运营宣传，吸引更多玩家。
按林亦珩的意思是请当红明星代言宣传，但是他们的预算不够，被宋钦否决了。
大刘年纪轻，常年混迹微博的人，心思活泛，“那这样我们可以做一个《剑侠天下》的宣传短片，请微博大V转发宣传，预算比请明星要少得多，而且效果不会差。”
宋钦表示赞成，“大刘这个点子可以，但是这个短片要越短越好，两分钟以内，突出剧情和画面。”他嘱咐市场专员，“这个你先做，做完给我过目。”又让运营专员去寻微博大V，谈具体预算，负责后期的微博运营投放。
宋钦作为钦言网络科技的CEO，微博也还是有几万粉丝的，他常常在一个不怎么玩微博的人面前也就是林亦珩面前自诩他是有十万粉丝的认证大V。
林亦珩倒也实诚，戳穿他的十万粉丝有九万九千是只关注他却不搭理他的。林亦珩这个说法被宋钦笑了好久，说那是僵尸粉。
如今宋钦要借机证明他的十万粉丝，噢，不，是九万九千粉丝不是僵尸粉，所以他说：“这个宣传短片其实我也可以挂到我的微博，对吧？”
林亦珩平静说：“我觉得挂到官博可能会更好。”
宋钦想理论，觉得两个微博都可以挂，这样更有利于宣传。这时，沈蓠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报告征求意见稿就来了。
宋钦为了工作方便，手机绑定了工作邮箱而且设置了专门的提示音。
他拿桌面上的手机瞧，一面说散会。
“哎，亦珩，到时候沈蓠她们事务所审计报告出来后，请她们吃顿饭，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宋钦点开邮件，见是沈蓠发过来的审计报告征求意见稿，想起这一茬，对正预备起身离开的林亦珩说。
虽说钦言付了钱给唯楚，但毕竟以后有长远的合作关系，沈蓠又是林亦珩的心尖人，他也不能吝啬那一顿饭不是。
可林亦珩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宋钦有丝惊讶，“从前不知道多乐意呢！怎么了？闹矛盾了？”
林亦珩答非所问，有些质问厌烦的意思，“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吗？”
宋钦瞧他半晌，语气也有些不大对头了，“不是，我说......钦言就我一个总经理，你一个副总。”他回过味来，“你不是还没追到吗？这就放弃了？”他前段时间还嘲笑他，追个女人花了大半年时间还没追到，何来闹矛盾一说？
林亦珩不自觉去裤袋里摸烟盒，一根烟抖到一半，还是放回去了，烟盒也随手搁在会议桌面，却垂首去拨弄打火机，来来回回几下，并不答宋钦的话，有些沉默。
“行啊，那就去吧。”终于开口，却是答宋钦的第一个问题。
要说放下，避而不见不是放下，依然在自苦。既然她要结婚，他要放下，那就无所谓了。
于是一星期后，唯楚会计事务所出审计报告的当天下午，沈蓠她们审计组三人，钦言会计一人加林亦珩宋钦，一行六人坐在了钦言附近的一家餐厅内。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餐厅订在钦言附近，所以沈蓠与谈晓檬她们到的时候，钦言那三人已经在包间里头坐着了。
小包间能容纳八个人，谈晓檬硬是把多出来的那两张椅子搬走，把沈蓠往林亦珩那侧挤。
“谈晓檬，你要干嘛？”沈蓠拽她的包带，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
她横眉竖眼，“好好坐着。”随即看林亦珩又眉开眼笑。
沈蓠无奈，只得安静坐下来，讪讪然朝他勾唇角，而后者的目光只往她淡淡一瞥便移开了。
期间，不过是宋钦以茶代酒的感谢她们辛苦的客套话，宋钦和谈晓檬是活跃气氛的好手，钦言的会计比她们要年长，人生阅历足，话也多，于是饭桌上就成了他们三人的主场。他们三人则相对就有些沉默了。尤其林亦珩，虽然也会搭几句话，但是全程不搭理她，让她坐立难安。
宋钦早瞧出俩人的不对劲，偏来找林亦珩的乐子，“亦珩，那个汤不错，你给沈会盛一碗。”
接收到来自林亦珩的“别瞎惨合，吃你的饭”的眼神，他不嫌事大地来一句，“瞪我干什么？你跟沈会不是朋友吗？帮人家盛碗汤怎么了？”
沈蓠的目光扫过林亦珩，忙摆手，“不用不用，宋总。”
谈晓檬提了半口气，呼唤一声“宋总”，成功救下了沈蓠，将话题引开来。尴尬却在她与林亦珩身边蔓延开来。
原本以为饭吃完，这尴尬气氛就可以结束了，可谈晓檬企图把她推上林亦珩的车，“林副总，我跟沈蓠不顺路，能不能麻烦你送她回去？”
沈蓠是真被这祖宗闹得头都要大了，想一出是一出。她两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林亦珩的副驾驶推，沈蓠侧头瞪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跟我也不顺路。”
宋钦在一旁看好戏，“沈会，路嘛，想顺总会顺的。”他捏着车钥匙，绕过林亦珩和他的车，“是不是？亦珩。”
林亦珩又瞪他，像是在告诉他，把你眼里的兴味收敛一下。
宋钦朝他一耸肩，走了。
林亦珩这才看向沈蓠，淡声说了一句，“上车吧。”也不管她，自己坐进车去了。
谈晓檬低声在沈蓠耳边说：“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你想清楚这个车你是上还是不上。”
夏日的余晖落在车窗上，沈蓠迎着晖光，只隐约见一个橙黄的脸部影廓，他的样子都瞧不太清了，就像是当初那个千辛万苦走近她的男人已渐渐失去了完整地形象，在记忆里就要烟消云散。
她深呼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上了车，仿佛前路漫漫她要走向另一种未来。
她一扣上安全带，耳边就听到他的声音，平稳的语调又隐隐露出几分期盼，“为什么突然不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