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他们一行人御剑飞了好几日，而这几日，颜朝一如往常地与反派祁夜御剑同行。
然后她就深深感受到了，祁夜作为反派的独特气质。
——沉默，惜字如金。
虽说安静点也好，显得神秘感十足。
但就是会不会有点太安静了？
不开玩笑，如果沉默能赚钱的话，她觉得祁夜应该是修真界第一富豪。
她虽然不是个话痨，但也不像祁夜似的，话少得令人发指！颜朝甚至有理由怀疑祁夜兴许快要丧失语言沟通的技能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一条剑上赶路，一句话不说，显得很尴尬的好不好……
“祁夜？”
“……”
得，这回连个嗯也没有了……
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虽说不好，甚至一度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那时祁夜也没有像这几日一般，面对她像哑巴了似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祁夜，你有点反常啊！”颜朝冷静地给出结论。
“……”但貌似反派并不在意。
“我听说，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心情会莫名不好，难道说……”
“……”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多喝烫水。”
“……”
颜朝凝神关注身后的动静。然而，她只听到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没有其他的了。
不说话？不说话正好，颜朝轻轻一笑，她的机会来了。
经过最近几天的深思熟虑，她彻底想明白了。
反派显然没那么容易杀死，但成熟反派的杀伤性却是极大的。
她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冲动，把关系搞僵了不说，还让祁夜对她动了杀心。
反派的武力值还没有强大起来，她现在转换策略，兴许还能抢救一下。奈何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修补关系。
毕竟他一开口，那冷冰冰的语气，瞬间就能让她透心凉，更别提道歉示好了。
不管出于是什么原因，现在反派不说话了，总归是个好机会。
今天她就先主动向他低头，示个好，抛出和平的橄榄枝。
首先，第一步就先从道歉开始。
颜朝闭眼酝酿了一下情绪，再度睁开眼时，她悠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无比恳切道：“祁夜，自从那日与你交谈后，我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说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为此，我感到深深的愧疚。每日我牵肠挂肚，不能忘怀对你造成的伤害。若上天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只希望对你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如果要给这份对不起加上一份期限，我希望是直到你原谅的那一天……”
如此动情的一番道歉，颜朝觉得她听完都要感动哭了。
“……”然而，身后还是没动静。
不愧是反派，好铁石心肠的男人。
没关系，她还有第二步，那就是提供情绪价值，江湖俗称拍马屁。据说用过的人都说好。
颜朝暗自翘起嘴角，已经快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很好，祁夜，接下来准备迎接她的盛情夸赞吧！
“祁夜，随着最近这段时日的接触，我对你了解加深，我发现……”
她卡壳了，天地良心，她不是故意卡壳的。但是，最核心的问题是，谁能来告诉她，祁夜反派到底有什么优点啊？
“……”
杀伐果断？
……那不是优点。
恋爱脑？
……好像也不是。
颜朝平静的心难得再起波澜，事已至此，没有优点创造优点也要上。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冷不丁响起了祁夜沉冷的嗓音。
“你不是颜朝。”
“轰隆隆。”闷闷的雷声在天边打下，树杈一般的闪电短暂地连接了天与地。
他的话伴随着雷声，直接在她心头炸开了。
……
一场雨说下就下，荒郊野岭的，居然还有间破庙可以供他们躲雨。
不过，这庙是真破，颜朝仰头望了望屋顶中央的大窟窿，雨珠从窟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一块本就摇摇欲坠的瓦片，也终于支撑不住，从屋顶掉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她叹了口气，真讨厌下雨，尤其讨厌这种咋咋呼呼的雷雨。
不过，说来也奇怪，入秋了，还有雷雨，修真世界的天气都这么反常吗？
颜朝莫名想起一句古话，天象有异，必生大劫。
大劫？她默默把目光落到了祁夜身上，却没想到祁夜也正在看她，她忙又错开了目光。
脑海里又响起他方才说的话。
“你不是颜朝。”语气甚冷，也甚是笃定。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真正假装成另一个人的，与其遮遮掩掩地掩饰破绽和马脚，颜朝打穿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没想过去扮演另一个人。
反正她现在就是颜朝，她拥有女配颜朝的全部记忆，只要她一口咬死她就是颜朝，就没有人能说她不是颜朝。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阳光出来后，天边居然还架起了一道彩虹。
已近酉时，此地方圆十里并无村镇，慕流云便没让大家继续赶路，打算在破庙将就一晚。
他环顾四周，看到破庙后方的一张供桌，他走近几步，拔下背上的凌风剑，运气，竟直接一剑将破庙内的供桌劈成了两截……
一旁的息风见了，挑了挑眉，正觉奇怪，就见那张供桌紧接着就被劈成了四截，再劈成八截，最后劈成可以用来烧火的木条后，慕流云才收了剑。
弄清楚师兄的意图，息风嘴角抽了抽。
慕流云把那些柴火集中起来，用灵力燃起篝火，道：“都过来烤烤火。”
篝火刚升起来，慕流云屁股都还没坐热，想到今日的晚餐还没有着落，又起身道：“我去山林里打几只野味回来。”
息风一边给火堆添柴，一边嘴馋道：“最好是能抓到几只野兔，那家伙烤起来最香。”
一面还不忘指使颜朝：“小七，你也别闲着，与祁师弟去附近看看，摘些野果回来。”
“哦。”
颜朝在角落里默默拧干衣角的水，听到息风的吩咐，不想与他这个懒鬼计较，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其实她可以用灵力直接烘干衣服，但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为了避开祁夜的视线，她索性就蹲到角落默默拧衣服去了。
“等等，和谁？”后知后觉意识到同伴是谁的颜朝动作一顿。
祁夜没作声，默默走到了她身旁。
“呵呵……”颜朝干干地笑了两声，婉拒道，“不如我和云师姐去吧。”
云若瑶正安静坐在篝火旁，白净的小脸被热气烘腾得像是抹了一层胭脂。
她眨眨眼，温柔笑道：“师妹，你同祁师弟去便好了。”
自打那日夜聊后，云若瑶便与祁夜时刻保持着距离，还时不时热心地为颜朝和祁夜制造机会。
简直给颜朝省下不少心，连她都快爱上女主这个温柔小天使了。
但此时此刻，颜朝头一次希望女主没有那么贴心就好了。
颜朝默了一会儿，缓缓转身，她扯扯嘴角，道：“祁夜，走吧，我们去摘野果。”
“……”
雨后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彩虹挂在天边，颜色已经变淡了，逐渐与天空融为一体。
踏出门槛，颜朝才发现这座破庙，原来名叫自在庙，她记得里面供奉的佛像正是笑容可掬的弥勒佛。佛像金身早已斑驳，莲花座也爬满了蜘蛛网。
走出寺庙，往左拐，入目是一条蜿蜒而下的石头阶梯。石头早已被雨水冲刷，石头缝里长满青苔，石阶两旁的灌木，枝繁叶茂，层层叠叠，遮住了山间日光。
两人寂寂无声走了一段路，才从树荫里走出来，天光乍破，远处青翠的群山间萦绕一圈乳白色的云雾。
风景很好，只可惜身边的人不对。硬生生让她也没了看风景的兴致。
颜朝停下脚步，四处望望，铺垫道：“我看这附近也没什么野果。”
祁夜没作声。
“呵呵……”颜朝打个哈哈，“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她转向来时的方向，提起裙摆准备拾阶而上。
错身而过的瞬间，祁夜却拉住了颜朝手臂。
颜朝红衣如火，及腰三千青丝如瀑，她回头时，发梢便轻轻拂过祁夜的手，丝丝缕缕的酥痒，惹得他指尖轻颤，他低眸凝视颜朝：“你不是颜朝。”
行吧，蒙混过关失败，早该知道反派没那么好糊弄。
颜朝眼睫如蝶翅翕动，再抬眸时，眼神无辜极了，无辜中还带了点被质疑的难以置信：“祁夜，你说我不是颜朝？”
瞧瞧这层次，这递进，这自然的眼神，这饱满的情绪。果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她平时上班为了摸鱼，装模作样工作锻炼出来的演技，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穿书没多久，她觉得她的演技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再这样下去，下一步就该冲击奥斯卡了……
“不是。”祁夜神色冷峻。
反派一点也不够细腻，完全忽略了她的演技。
颜朝轻挣开祁夜的手，刻意不去看他。毕竟眼神戏太难，索性转身看看风景好了。
她眺望远方郁郁葱葱的山林，眼底映着如洗碧空，映着苍郁山峦，目光幽远。
“两年前那个冬夜，我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入的长留门。如果我不是颜朝，我怎么会有这些记忆？”
顿了一会儿，颜朝反问他：“如果我不是颜朝，那我是谁？”
颜朝一瞬间也被自己的话问住了，有点恍然。她低头失笑，像是在问祁夜，又像是在问自己：“我又能是谁？”
祁夜深深凝视她，没有回答。
颜朝垂下眼帘，她本来也不需要答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她是谁。或许，对他们而言，真正的她是谁也并不重要。
他们不过是一本书里的角色，哪怕是此时此刻，她看得到祁夜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透过他的眼瞳，她仿佛能触摸到他的灵魂。
但终究，他们不过是被一本书摆布的提线人偶罢了。
谁知道呢，她努力要回去的现实世界，所谓的现实，也可能不过是一本书？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而活，重要的是她心中为谁牵挂。
“祁夜，我想你也瞧出来了，我近来跟从前相比，有些变化。兴许变化还不小。”颜朝歪过头打量祁夜的神情，“哦，难不成因为这个，你才认为我不是颜朝？”
颜朝双手环胸，勾唇了然一笑，然而笑意未至眼底。
……因为她愣住了，他们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
她甚至看到祁夜眼瞳深处倒映的自己，小小的，宛如一点火光，悄悄在他眼里焚烧。
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
果然没必要煽情的时候，就不该煽情。
什么他的眼里只有她，那就是个小孔成像的物理学现象。
不过，颜朝看着祁夜的眼睛，不得不说反派的这双眼睛，当他凝视一个人时，好像很难不让人产生深情的错觉。
颜朝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她就踩空了。
真倒霉啊！她怎么忘了，她这是在小说里，在小说里能随便往后退吗？
不出意外的话，反派下一刻就要拉住她了。
果然，下一秒，祁夜拉住了她。
然后就是两个人意外相拥了……颜朝内心暗叫一声，别这么狗血！
起风了。
风起得并不意外，颜朝是风系单灵根，遇到危急时刻，被动触发了而已。
没有意外相拥，没有暧昧的肢体碰撞，祁夜就只是单纯好心拉了下她的手臂而已。这才是合理的，符合逻辑的！
颜朝尴尬地清了清嗓：“方才……谢谢。”
“没事。”
他们两个人之间头一次这么客气地交谈，别说，她怎么觉得别别扭扭的……
颜朝抿抿唇，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其实，就算你刚刚没扶我，我有灵力护身，也不会摔倒的……”
祁夜瞥了她一眼，状似无意地回答：“不是本意，条件反射而已。”
“……”哦，行吧。
然后她就深深感受到了，祁夜作为反派的独特气质。
——沉默，惜字如金。
虽说安静点也好，显得神秘感十足。
但就是会不会有点太安静了？
不开玩笑，如果沉默能赚钱的话，她觉得祁夜应该是修真界第一富豪。
她虽然不是个话痨，但也不像祁夜似的，话少得令人发指！颜朝甚至有理由怀疑祁夜兴许快要丧失语言沟通的技能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一条剑上赶路，一句话不说，显得很尴尬的好不好……
“祁夜？”
“……”
得，这回连个嗯也没有了……
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虽说不好，甚至一度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那时祁夜也没有像这几日一般，面对她像哑巴了似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祁夜，你有点反常啊！”颜朝冷静地给出结论。
“……”但貌似反派并不在意。
“我听说，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心情会莫名不好，难道说……”
“……”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多喝烫水。”
“……”
颜朝凝神关注身后的动静。然而，她只听到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没有其他的了。
不说话？不说话正好，颜朝轻轻一笑，她的机会来了。
经过最近几天的深思熟虑，她彻底想明白了。
反派显然没那么容易杀死，但成熟反派的杀伤性却是极大的。
她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冲动，把关系搞僵了不说，还让祁夜对她动了杀心。
反派的武力值还没有强大起来，她现在转换策略，兴许还能抢救一下。奈何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修补关系。
毕竟他一开口，那冷冰冰的语气，瞬间就能让她透心凉，更别提道歉示好了。
不管出于是什么原因，现在反派不说话了，总归是个好机会。
今天她就先主动向他低头，示个好，抛出和平的橄榄枝。
首先，第一步就先从道歉开始。
颜朝闭眼酝酿了一下情绪，再度睁开眼时，她悠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无比恳切道：“祁夜，自从那日与你交谈后，我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说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为此，我感到深深的愧疚。每日我牵肠挂肚，不能忘怀对你造成的伤害。若上天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只希望对你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如果要给这份对不起加上一份期限，我希望是直到你原谅的那一天……”
如此动情的一番道歉，颜朝觉得她听完都要感动哭了。
“……”然而，身后还是没动静。
不愧是反派，好铁石心肠的男人。
没关系，她还有第二步，那就是提供情绪价值，江湖俗称拍马屁。据说用过的人都说好。
颜朝暗自翘起嘴角，已经快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很好，祁夜，接下来准备迎接她的盛情夸赞吧！
“祁夜，随着最近这段时日的接触，我对你了解加深，我发现……”
她卡壳了，天地良心，她不是故意卡壳的。但是，最核心的问题是，谁能来告诉她，祁夜反派到底有什么优点啊？
“……”
杀伐果断？
……那不是优点。
恋爱脑？
……好像也不是。
颜朝平静的心难得再起波澜，事已至此，没有优点创造优点也要上。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冷不丁响起了祁夜沉冷的嗓音。
“你不是颜朝。”
“轰隆隆。”闷闷的雷声在天边打下，树杈一般的闪电短暂地连接了天与地。
他的话伴随着雷声，直接在她心头炸开了。
……
一场雨说下就下，荒郊野岭的，居然还有间破庙可以供他们躲雨。
不过，这庙是真破，颜朝仰头望了望屋顶中央的大窟窿，雨珠从窟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一块本就摇摇欲坠的瓦片，也终于支撑不住，从屋顶掉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她叹了口气，真讨厌下雨，尤其讨厌这种咋咋呼呼的雷雨。
不过，说来也奇怪，入秋了，还有雷雨，修真世界的天气都这么反常吗？
颜朝莫名想起一句古话，天象有异，必生大劫。
大劫？她默默把目光落到了祁夜身上，却没想到祁夜也正在看她，她忙又错开了目光。
脑海里又响起他方才说的话。
“你不是颜朝。”语气甚冷，也甚是笃定。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真正假装成另一个人的，与其遮遮掩掩地掩饰破绽和马脚，颜朝打穿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没想过去扮演另一个人。
反正她现在就是颜朝，她拥有女配颜朝的全部记忆，只要她一口咬死她就是颜朝，就没有人能说她不是颜朝。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阳光出来后，天边居然还架起了一道彩虹。
已近酉时，此地方圆十里并无村镇，慕流云便没让大家继续赶路，打算在破庙将就一晚。
他环顾四周，看到破庙后方的一张供桌，他走近几步，拔下背上的凌风剑，运气，竟直接一剑将破庙内的供桌劈成了两截……
一旁的息风见了，挑了挑眉，正觉奇怪，就见那张供桌紧接着就被劈成了四截，再劈成八截，最后劈成可以用来烧火的木条后，慕流云才收了剑。
弄清楚师兄的意图，息风嘴角抽了抽。
慕流云把那些柴火集中起来，用灵力燃起篝火，道：“都过来烤烤火。”
篝火刚升起来，慕流云屁股都还没坐热，想到今日的晚餐还没有着落，又起身道：“我去山林里打几只野味回来。”
息风一边给火堆添柴，一边嘴馋道：“最好是能抓到几只野兔，那家伙烤起来最香。”
一面还不忘指使颜朝：“小七，你也别闲着，与祁师弟去附近看看，摘些野果回来。”
“哦。”
颜朝在角落里默默拧干衣角的水，听到息风的吩咐，不想与他这个懒鬼计较，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其实她可以用灵力直接烘干衣服，但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为了避开祁夜的视线，她索性就蹲到角落默默拧衣服去了。
“等等，和谁？”后知后觉意识到同伴是谁的颜朝动作一顿。
祁夜没作声，默默走到了她身旁。
“呵呵……”颜朝干干地笑了两声，婉拒道，“不如我和云师姐去吧。”
云若瑶正安静坐在篝火旁，白净的小脸被热气烘腾得像是抹了一层胭脂。
她眨眨眼，温柔笑道：“师妹，你同祁师弟去便好了。”
自打那日夜聊后，云若瑶便与祁夜时刻保持着距离，还时不时热心地为颜朝和祁夜制造机会。
简直给颜朝省下不少心，连她都快爱上女主这个温柔小天使了。
但此时此刻，颜朝头一次希望女主没有那么贴心就好了。
颜朝默了一会儿，缓缓转身，她扯扯嘴角，道：“祁夜，走吧，我们去摘野果。”
“……”
雨后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彩虹挂在天边，颜色已经变淡了，逐渐与天空融为一体。
踏出门槛，颜朝才发现这座破庙，原来名叫自在庙，她记得里面供奉的佛像正是笑容可掬的弥勒佛。佛像金身早已斑驳，莲花座也爬满了蜘蛛网。
走出寺庙，往左拐，入目是一条蜿蜒而下的石头阶梯。石头早已被雨水冲刷，石头缝里长满青苔，石阶两旁的灌木，枝繁叶茂，层层叠叠，遮住了山间日光。
两人寂寂无声走了一段路，才从树荫里走出来，天光乍破，远处青翠的群山间萦绕一圈乳白色的云雾。
风景很好，只可惜身边的人不对。硬生生让她也没了看风景的兴致。
颜朝停下脚步，四处望望，铺垫道：“我看这附近也没什么野果。”
祁夜没作声。
“呵呵……”颜朝打个哈哈，“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她转向来时的方向，提起裙摆准备拾阶而上。
错身而过的瞬间，祁夜却拉住了颜朝手臂。
颜朝红衣如火，及腰三千青丝如瀑，她回头时，发梢便轻轻拂过祁夜的手，丝丝缕缕的酥痒，惹得他指尖轻颤，他低眸凝视颜朝：“你不是颜朝。”
行吧，蒙混过关失败，早该知道反派没那么好糊弄。
颜朝眼睫如蝶翅翕动，再抬眸时，眼神无辜极了，无辜中还带了点被质疑的难以置信：“祁夜，你说我不是颜朝？”
瞧瞧这层次，这递进，这自然的眼神，这饱满的情绪。果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她平时上班为了摸鱼，装模作样工作锻炼出来的演技，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穿书没多久，她觉得她的演技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再这样下去，下一步就该冲击奥斯卡了……
“不是。”祁夜神色冷峻。
反派一点也不够细腻，完全忽略了她的演技。
颜朝轻挣开祁夜的手，刻意不去看他。毕竟眼神戏太难，索性转身看看风景好了。
她眺望远方郁郁葱葱的山林，眼底映着如洗碧空，映着苍郁山峦，目光幽远。
“两年前那个冬夜，我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入的长留门。如果我不是颜朝，我怎么会有这些记忆？”
顿了一会儿，颜朝反问他：“如果我不是颜朝，那我是谁？”
颜朝一瞬间也被自己的话问住了，有点恍然。她低头失笑，像是在问祁夜，又像是在问自己：“我又能是谁？”
祁夜深深凝视她，没有回答。
颜朝垂下眼帘，她本来也不需要答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她是谁。或许，对他们而言，真正的她是谁也并不重要。
他们不过是一本书里的角色，哪怕是此时此刻，她看得到祁夜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透过他的眼瞳，她仿佛能触摸到他的灵魂。
但终究，他们不过是被一本书摆布的提线人偶罢了。
谁知道呢，她努力要回去的现实世界，所谓的现实，也可能不过是一本书？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而活，重要的是她心中为谁牵挂。
“祁夜，我想你也瞧出来了，我近来跟从前相比，有些变化。兴许变化还不小。”颜朝歪过头打量祁夜的神情，“哦，难不成因为这个，你才认为我不是颜朝？”
颜朝双手环胸，勾唇了然一笑，然而笑意未至眼底。
……因为她愣住了，他们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
她甚至看到祁夜眼瞳深处倒映的自己，小小的，宛如一点火光，悄悄在他眼里焚烧。
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
果然没必要煽情的时候，就不该煽情。
什么他的眼里只有她，那就是个小孔成像的物理学现象。
不过，颜朝看着祁夜的眼睛，不得不说反派的这双眼睛，当他凝视一个人时，好像很难不让人产生深情的错觉。
颜朝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她就踩空了。
真倒霉啊！她怎么忘了，她这是在小说里，在小说里能随便往后退吗？
不出意外的话，反派下一刻就要拉住她了。
果然，下一秒，祁夜拉住了她。
然后就是两个人意外相拥了……颜朝内心暗叫一声，别这么狗血！
起风了。
风起得并不意外，颜朝是风系单灵根，遇到危急时刻，被动触发了而已。
没有意外相拥，没有暧昧的肢体碰撞，祁夜就只是单纯好心拉了下她的手臂而已。这才是合理的，符合逻辑的！
颜朝尴尬地清了清嗓：“方才……谢谢。”
“没事。”
他们两个人之间头一次这么客气地交谈，别说，她怎么觉得别别扭扭的……
颜朝抿抿唇，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其实，就算你刚刚没扶我，我有灵力护身，也不会摔倒的……”
祁夜瞥了她一眼，状似无意地回答：“不是本意，条件反射而已。”
“……”哦，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