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铲除魔兽一事了结,颜朝一行人准备回长留复命,而商兰序与褚翊两人显然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回长留门。

    众人去青石村领回云若瑶留下的耳鼠,又一道出了屋门,来到青石村岔路口,才终是要道别了。

    他们之中要走的人是男主褚翊,另一个则是此趟行程中偶然结识的商兰序。

    最舍不得褚翊走的人除了女主就是大师兄。大师兄显然已将褚翊引为知己,分别时絮絮叨叨说起他的赞赏,最后又绕回他的人生理想。

    三师兄在一旁毫不掩饰地打起呵欠。

    褚翊初时听得认真,到后来,他也走神了,目光频频落到云若瑶身上。

    云若瑶从昨夜知晓褚翊要离开后便闷闷不乐,真到今日离别时分,她的难过肉眼可见,泪花在眼圈里打转,眼尾泛红,发髻上的白栀子簪花瞧着都蔫巴了几分。

    在女主眼里,她以为自此一别,与褚翊再不能相见,伤心也情有可原。

    颜朝站在她身旁,脚边趴着灵兽耳鼠,它软绵绵的腹部盖住她的脚背,正好腿站酸了,她蹲下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耳鼠背上的毛,时不时摆弄它的长耳朵。

    正玩得兴起,一滴泪却倏然砸到她手背上。颜朝抬头撞见女主朦胧扑朔的泪眼,不由叹了声气。

    好好一个美人,哭得这样伤心是作甚?

    颜朝站起身安慰:“师姐,别难过。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未来日子还长呢。”

    话音刚落,商兰序略带笑意的温柔嗓音传来,语气中似乎隐含一丝打趣她的意味:“小别胜新婚?”

    颜朝扭头看他,他眼中正漾着薄薄的温柔笑意。

    刚收回目光,迎面又撞上女主的视线,她两眼通红,脸颊也被染成羞粉色。

    颜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完了,她不小心捅破了男主与女主暧昧朦胧的那层窗户纸……

    自古以来,少男少女的心事总是要猜来猜去的拉扯上几回再缓缓道来,而她却在关键时刻把窗户纸捅破,这个罪行不亚于有人在看悬疑剧时进行剧透。

    颜朝苦着脸反思自己的罪行。

    而她罪行中牵扯的另一人,男主褚翊终于从大师兄絮絮叨叨的理想世界中抽身而出。他应当也听见了她捅破窗户纸的那一下,不然无法解释他此刻亮若星辰的眼神。

    他步伐坚定地走向女主,眼中炙热的感情几乎快将云若瑶烫出个洞,自信如他,脸上却罕见地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

    云若瑶似有所觉,神情不自觉地跟着紧张。但女主紧张归紧张,为何紧攥的却是她的手?

    颜朝低头一看,白皙的手背已经被抓出红印子,为保住自己的爪子,她赶忙安抚道:“……师姐,别紧张!”

    再紧张下去,她的纤纤玉手就要被抓烂了。

    云若瑶眼神不离褚翊,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反倒让她变得愈发紧张,贝齿下意识咬住嫣唇。

    颜朝不由在一旁感慨:咬唇,多么标志性的动作,也被评为古早小说中女主最爱的动作之一。既能展现柔美,又能体现角色的温柔倔强,还能有想入非非的妩媚风情。唯一不好的就是对嘴唇不太友好。

    正胡思乱想间,褚翊走到她们跟前,与女主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而她那么大一个人,杵在他们旁边属实有电灯泡的嫌疑。

    褚翊看她一眼,道:“颜朝,可否让我与若瑶借一步说话?”

    这是撵人的意思。

    “褚公子您请。”颜朝眯起眼睛笑笑,一面从云若瑶手里抽回手,识趣地后退一步。

    云若瑶一步三回头,眉尖颦蹙,宛如风中摇曳无依的白栀子花。

    颜朝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接收到后,睫羽微闪,抿紧唇角轻轻颔首。

    瞧着女主袅袅离去的背影,颜朝长叹一口气,想起还有个人需要关心。扫了几眼,终于在身后不远处的树下看见祁夜。他隐没在树影中,光影交错间,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颜朝踱步而去,不觉间身后跟上个来人影,淡淡的兰香萦绕。

    颜朝回身,眼前人浅笑吟吟,眉梢微扬道:“可算是注意到我了?”

    他笑容比平时要淡一些,嗓音也比平时沉。他话里的意思,应当是跟着她有一会儿了。

    颜朝没想明白,问:“商道友,你找我有事?”

    犹豫了下,颜朝用回道友的称呼。既然他不是炮灰,礼貌一点总是好的。

    商兰序琥珀色的眸子轻眯,唇畔笑意却半分未减,温柔的语调里仿佛听出一丝纵容:“无事,不过是想与你说说话。”

    他们之间能说什么?颜朝狐疑地瞧着商兰序。

    商兰序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叹息道:“我要走了,你难道也不和我道别吗?”

    他话里似乎有一丝委屈,神情似乎也很受伤。

    颜朝盯着他半晌,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道别的。没想到他竟是个多愁善感的男子,认识没两天,他还生出了离别愁绪,倒显得她冷漠无情了。

    想到这,她真心实意地叹声气,又借着这个情绪道:“商道友,天下无不散筵席,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

    说是有缘再会,但颜朝打心眼里觉着他们应当不会再见,毕竟他在原书里都不曾拥有姓名。

    商兰序琥珀色的眸子蓦地一深,眸光落向她身后的人影时,倏然变得复杂起来,轻声道:“……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他说是就是吧。颜朝唔了一声,轻轻眯起眼,她身后除了祁夜就没别人。

    他说的再见,也可能指的是祁夜?

    商兰序深深看她一眼,不放心地嘱托:“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商兰序瞧着甚是关切她的安危。但关心过头了,就容易显出一丝暧昧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毕竟情之一字,她并不擅长。

    不过,既是关心,自然没有冷脸对待的道理,颜朝从善如流地应承道:“商道友尽管放心,我自当好好照料。”

    话交代完了,商兰序却仍是没有要离开的动作,琥珀眸子凝着她:“下回再见,莫再称我道友,唤我阿序可好?”

    颜朝有些发怔:“阿序?”

    商兰序:“嗯。”

    颜朝沉默一瞬,到底是应了。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他们能不能再见也没个定数。

    和她道完别,商兰序就离开了,没有同其他任何人打招呼,包括祁夜。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仿佛他来时一般,除了她,好像无人在意。

    直到再也看不到商兰序半片衣角,颜朝慢慢回过身,抛开脑海中闪过的乱七八糟的思绪,收拾好心情,迈步朝祁夜走去。

    走到祁夜身边站定,过了几秒,无人搭理她。

    祁夜压根没有注意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盯着男女主的眼神晦暗不明,周身的气息又冷又沉。

    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颜朝明显感到祁夜的心情不甚愉悦。

    原本是打着趁虚而入的算盘过来的,想着在反派情伤之时送关怀,献爱心,以达成让两人的革命友情更上一层楼的目的。

    然而,颜朝现在犹豫了。

    眼下气氛沉重得宛如上坟,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拯救,语言的力量还是太苍白。

    颜朝最后选择安安静静当个木桩,默默陪祁夜站着。良言道,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但愿祁夜能感受到来自她的温暖陪伴。

    于是,他们默默站在合欢树下,齐齐看着远处的一对男女,看他们情诉衷肠,看他们交换信物。男女主站在一起的身影看起来十分登对,玄衣白影宛如一对壁人。

    颜朝没谈过山盟海誓的爱情,因此对眼前所见的这一幕,无法产生共情,看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掩嘴打起哈欠。

    这么干站着,属实有些无趣。而人这种生物,一旦无聊了,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来。摸着良心讲,颜朝一开始是打定主意老老实实站着,绝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

    但她最后到底是没管住她这张爱犯贱的嘴,幽幽叹气道:“光是看背影,师姐看起来就难过得紧。唉,也不知他们二人何时才能再见?”

    说完,颜朝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周遭的空气顿时降了八度。

    祁夜转头看过来,墨眸中印入她的影子,冷冷的,没有温度。

    颜朝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讨好的、谄媚的笑,她打招呼道:“好巧啊祁夜,哈哈,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哈哈……我都没注意……”

    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

    “……”祁夜沉默。

    颜朝赶忙抓紧时机补救,比了比他的脸,道:“瞧瞧你这张脸,多么俊俏!这么俊俏的脸,可不能随意生气啊……生气使人变老、变丑……”

    说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是越说越心虚,不敢再看祁夜的眼睛,说到最后,她沉重地低下脑袋,蔫蔫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头顶响起祁夜的低沉嗓音:“错了?”

    “嗯嗯!我不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头顶沉默半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你又何错之有?”

    那声叹息里的情绪太复杂,如果她经历过类似刻骨铭心的感情,或许就能领悟一二。

    但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所以,她只能像个呆头鹅一样,傻傻地看着祁夜憋出一句话。

    “你说的对,我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气氛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变得愈加糟糕,祁夜垂眸看她良久,墨眸中冷色淡去,隐隐有一丝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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