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肯定我们抓错人了。”

    “这不可能!”

    午夜时分,昏暗的夜幕之下,浓雾滚滚,两只渡鸦捉着一位少女飞行在空中,尖细的嗓音来回反驳彼此,整个画面看起来有点诡异。

    苏依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发觉睡衣领口正卡在她的下巴上,肩上的衣物被人拉起,冷风顺着她后脖颈的领口灌进去,一路从脊背吹到小腿。

    她被冻得一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吊在空中。她顺着飞行方向望去——一座看起来古老又气派的城沐浴在阳光之下,灿烂夺目的彩虹横跨了整座城,但城外以及脚下却是浓雾滚滚。

    那边正是白天,她这边却是黑夜,似乎中间有一条模糊的界限将两个世界诡异地缝合在一起。

    苏依依一时间手脚发冷,那声音还在继续,“再过几个小时地上城就要天亮了,人已经带不回去了......”

    “就丢这里吧,我们去接正确的苏小姐应该还来得及。”

    有点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她循着声源抬头,看到一只鸟类的足时愣了愣。

    随后,她浑身一轻,人开始坠落,隐约间看见空中有两只黑乎乎的鸟朝着身后的方向飞走了。

    那是...乌鸦?

    随着一声巨响,苏依依落在了一堆不明物品上,似乎是很多个装满东西的袋子,袋子的触感光滑,里头的东西似乎有些软烂。

    手臂和小腿处传来痛感,她缓了缓撑起身子,终于明白了那两只鸟要丢的是什么。

    苏依依竟出乎意料的冷静,把刚才的对话在脑子里消化一遍后,她总结出自己应该是被人...不,乌鸦,误带过来了,乌鸦所说的地上城应该是指她居住的城市或者世界。

    那这里是哪里,地下城吗?

    人带不回去,但乌鸦可以飞回去找正确目标,所以她猜测这里应该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但可以飞回去,不过此方法对她并不适用。

    苏依依回想起刚才在空中看到的城市,那儿会不会就是地下城?

    到了下面,浓雾依旧在,甚至掩盖了周遭的环境,只是她身上突然亮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让她能够看清一米以内的事物。前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既然没有回头路,她选择了往前走——去地下城。

    两只鸟把苏依依掳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身上还穿着那套珊瑚绒睡衣,纯白的衣裙经过刚才的事情后裙角染上点灰色。她赤脚走在水泥路上,小石子时不时蹭着她的脚心,有点痛。

    走着走着,她忍不住掐了下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这不是梦。

    周围的环境落针可闻,诡异的安静充斥在浓雾中,换作常人可能会害怕,苏依依没有,在意识到不是梦之后她格外冷静。

    对别人来说,此刻的未知是恐惧,对她来说是好奇。

    “呀——”

    苏依依回头——一只红眼乌鸦扑腾着落在了右侧房屋的窗台上,正歪着脑袋看她。

    窗台?是的,窗台。

    乌鸦的出现,让苏依依意识到周围的黑雾似乎淡去了一些,不用依靠自身的淡光,她也可以依稀辨认出两侧的建筑。尽管她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诡异,但她想到刚才的那两只‘乌鸦’,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

    或许这只乌鸦和它们一样知道点什么。

    苏依依张了张唇,微弱的小提琴声突然在周围响起。拉小提琴的人似乎特别用力,原本温馨的曲调被拉得格外刺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呀——呀——”接连飞来了几只乌鸦,落在一排,各自歪着脑袋看她。

    刺耳的声音逐渐增大,随后加入一道人声,尖细的男声又轻又缓地唱着,阴恻恻的声音里含着期待,像是一个猎人发现了不远处的猎物,难掩兴奋却因为怕吓跑猎物而小声地哼着歌。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这是......圣诞歌?”

    诡异感从脊背爬上后脑,激得苏依依汗毛直立,尤其是在一句唱完之后,眼前的红眼乌鸦就会配合着“呀——”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些乌鸦在听见歌声之后变得更加兴奋了,看向她的目光更加贪婪渴望。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和刚才的‘乌鸦’不是同一种。起码不是一个类型的,明显前者更“友好”,这里的乌鸦看起来像是要把她吃掉。

    苏依依后退了一步,正准备跑时,就听见歌声渐渐加快了速度,声音也愈来愈大。与此同时,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愈来愈大,愈来愈杂。

    头顶不知何时聚满了乌鸦,黑压压一片,绕着苏依依头顶盘旋,伴随着歌声一声声整齐划一的“呀”响彻云霄。

    苏依依转身就跑。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那些乌鸦像是得到了释放一般,停止盘旋,殷红的眼紧紧锁住苏依依。下一秒,它们展开双翅,像是一支箭直冲她而来。

    越往前似乎乌鸦越多,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路了,有没有可能她的背后才是“朝前”的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她否定了,坠落的画面在脑海回放,她面对那座城落下,坐起来时的朝向就是前方不会错的。

    在学校里跑个四百米都气喘吁吁的苏依依一下冲出去很久都没停,心猛烈撞击着胸口,手脚开始泛酸使不上力气,甚至脚心时不时传来刺痛,但她不敢停。

    那些烦人的乌鸦不知疲倦地追着她,见她慢下来就猛地上前,用尖利的喙去啄她。

    苏依依大部分时候都灵活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时候就抬手用厚厚的袖子去抵挡,虽然隔着布料,但被啄的瞬间她仍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落在手臂上,激起一阵疼痛。

    “Oh,what fun it is to ride......”

    歌声再度响起,曲调中加入了一段鼓声。那人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鼓敲破,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快,随着歌曲到达高潮部分,整个曲调像是点了一点五倍速。

    那尖细的人声越唱越激昂,越唱越兴奋,像是猎物已入牢笼,哼歌庆祝即将到来的一顿盛大的晚宴。

    这是什么鬼地方?再这样跑下去她或许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眼前的雾又开始聚集起来,视野又缩小到只有一米左右。苏依依依稀记得两侧是有建筑的,她想,或许可以去那些房子里躲一下。

    她借着微弱的光贴近墙体,才看清了所谓的“建筑”———一堵装有窗台的墙。建筑与建筑之间应该要有间隔,但这里没有,墙与墙之间无缝衔接,更是一条延绵不绝的线,窗台就像是线上的装饰品。

    只能向前或者向后。

    苏依依从小生活在繁华都市的富人区,这么诡异的地方她只在梦里见过,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敲碎墙看看外面是什么。

    “啊——”

    随着一声惊呼,苏依依脚下一滑,倏地向前摔去,慌乱间扒到一个标有‘其他垃圾’标志的大垃圾桶。没想到这个垃圾桶很轻,里面似乎没装什么东西,直直跟着她倒了下来。

    乌鸦循声而来,苏依依毫不犹豫打开盖子,钻进去,关盖,一气呵成。

    外头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乌鸦时不时发出几声‘呀—’,似乎有点疑惑。歌声也缓慢下来,本该到手的猎物不见了,猎人的歌声里透出了失望,渐渐远去。

    苏依依躲在垃圾桶里有点喘不过气,只好把盖子拉开一点,让凉薄的空气钻进来。刚才她不小心被一个东西绊倒了,脚踝处隐隐有些刺痛。

    她稍稍舒展了下蜷缩着的身子,小手在脚踝处按了按,浑身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点。

    这好像是个无人使用的垃圾桶,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桶身也没有奇怪的黏液之类。

    “嘶……”

    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后背,苏依依拧着眉拿出来,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沉默了一瞬,往里丢去。

    正是这一丢,让她瞧见垃圾桶的底部居然满是这样的东西,因为她弄倒了垃圾桶,那些东西散落到出口处被没留神的她抵在了后背。

    即使是打开了点盖子,狭小的空间内还是透着点闷热,苏依依身上却逐渐发冷。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股血腥味,温热的液体从桶壁上渗出,顺着弯度一路往下流淌到白嫩的手旁。

    察觉到的一瞬间,苏依依猛地缩手,惊恐地发现整个桶内开始源源不断渗出腥红液体,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涌进鼻间。

    看恐怖片她都能淡定如常,却独独接受不了这种血腥的东西,当即打开了盖子。

    “呕——”

    “为什么?”一道很小的声音在桶内响起。

    冷风拂来,吹散了些许味道,但仍旧不够。苏依依强忍着不适往外爬,并未注意到刚才的声音,冷不丁一双手拽住了她的脚踝。

    “啊!”苏依依吓得跌坐在地,冰冷又生硬的触感让她在瞬间意识到——那是一双没有血肉的手,白骨在微弱的光下更显阴森。

    那只手仍旧握着她的脚,重复道:“为什么?”

    血腥味还是萦绕在鼻间,苏依依一边忍住吐意,一边细想它说的什么。

    “为什么丢掉我?”

    一根白骨就这样从桶里跳出来,一下落在苏依依的面前。

    是她刚才丢掉的那根白骨。

    苏依依很难理解这跟骨头到底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但转念一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一切又好像很合理。

    白骨并没等到她回答,桶里那些骨头一一跳了出来,接着各自连接在一起,短短几秒就成了一个人形,诡异的是并没有头骨。

    它们齐声质问着:“为什么丢掉我?”

    她不是就丢了一个吗,怎么这么多都来问她?

    说它们吓人吗?苏依依看了眼眼前这堆明明没有头骨,却莫名让人感觉压抑的‘人’,她总感觉怎么答都不好,正想着找准时机跑路,就听极其凄厉的一声尖叫,汩汩黑血开始从关节处渗出来。

    “你凭什么丢掉我,凭什么?!”嘶吼声猛然传来,苏依依抄起手边的一个垃圾袋甩过去,察觉到脚踝处的力量一松,站起身就跑。

    但这具白骨更快一点,它几乎是几步就追上了她,大手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起来。随后,白皙的指骨抚上她的脖颈,慢慢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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