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暖的日光洒下来,小姑娘望向案桌上的蜡烛,沉思了许久。

    陆长笑凝望着郡主,他用手在郡主面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抽了回来。

    “郡主,可是想起让你伤心的过往了?”

    “你说呢,陆长笑,劳烦你日后不要在本郡主的面前提南宫瑾。”

    “哦,可郡主不也时常提吗。”

    “那不一样,本郡主提,那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了他,可是你来提的话,很容易勾起本郡主的伤心往事。”

    “那便不提罢。”

    陆长笑垂眸,他心想,也许郡主与南宫瑾之间,都是因为拉不下脸面,所以才走不到一起去。

    毕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个是矜贵的皇子。

    “郡主,不管如何,日后长笑都会陪在郡主身边,不会突然之间就不理会郡主,郡主可乐意让长笑陪郡主度过余生?”

    苏长乐抿嘴笑了笑,她颇有疑虑地回答:“长笑,若是等你恢复记忆以后,还愿意说这样的话,那也未尝不可。”

    “郡主这意思,只要长笑恢复记忆之后心意不变,郡主便默许了。”

    “可以这么说。”

    她与陆长笑相处了两月有余,这般相处起来,也没有觉得陆长笑很讨厌,反而她对这个大魔头还有点意思。

    写完书信后,苏长乐便命寒雪去驿站寄信去了。

    寒雪回来的时候说,驿站近日来物件比较多,寄去的书信很有可能会晚些日子抵达。

    “寒雪,近来驿站都在寄些什么物件啊?”

    “回禀郡主,近日来洛州闹饥荒,洛州的粮食不够,而朝廷派去的赈灾款也被当地官员贪污了,皇上只好下令从毗邻的州县寄些粮食到洛州。”

    “当地官员贪污了赈灾款,这简直是过分了。”苏长乐为此事打抱不平,若是她在洛州,定会严查此事。

    ——

    皇城

    昭仪殿

    皇上立于龙椅之上,朝见百官大臣,今日上朝,主要是商议洛州闹饥荒一事。

    洛州去年十月大旱,导致粮食收成低,洛州大户又将仅有的存粮囤积起来,百姓手里没有粮食,洛州大户为了捞一笔,将粮食卖出了天价。

    百姓吃不饱饭,便在洛州城内暴乱。

    前些日子,朝廷拨给当地一笔赈灾款,用来购买洛州周边的粮食,比如毗邻的宁州和齐州,可是,赈灾款抵达洛州之后,便被当地官员贪污,用来给洛州老百姓购买粮食的赈灾款,已经所剩无几。

    令人气愤的是,当地节度使并没有将具体贪污的官员名单上报,只在上奏的奏折中提及,说是牵连甚广,查办此事需要一定时日。

    皇上听到此事,勃然大怒。

    洛州闹饥荒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是一直不解决此事,怕是洛州城会沦为一个暴乱的州县。

    于是,皇上只好出此下策,派朝廷官员亲自在宁州和齐州购买粮食,然后运往洛州。

    “整整五十万两银子,皆被洛州当地官员所贪无几,洛州还有没有王法。”皇上拍着龙椅,一脸愤怒。

    “回禀皇上,洛州远离京都,又毗邻西疆,一旦打起仗来,洛州很有可能会沦为平夷,也正是如此,洛州当地官员才会如此大的胃口,为自己谋算。”

    “可那是朝廷的赈灾款,是用来解决洛州老百姓的口粮问题,他们这些人只顾一己之私,全然不顾苍生。”

    “皇上,那便派微臣亲自去一趟洛州,来查办赈灾款贪污一案。”

    “也好,毕竟大燕国国库也不是十分充盈,张太傅,查办赈灾款贪污一案,那便交给你了。”

    “臣一定竭尽所能,查办赈灾款贪污一案,并追回赈灾款。”

    下朝之后,皇上将张太傅单独留了下来。

    除了查办赈灾款贪污一案,皇上还有一事要张太傅去办。

    “皇上将微臣留下来,可有何事要交代?”

    “六皇子已离宫两月有余,此去洛州,朕还希望你打探一下六皇子的下落。”

    “诺,臣一定竭力办好此事。”

    “那便辛苦张太傅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张太傅走后,皇上揉着眉心,叹息一声。

    自从十年前那场宫变,容妃去世,他的瑾儿便似是变了一个人。

    暴怒无常,独来独往。

    也不知从何时起,瑾儿时常会离开宫中一段时日,甚少住在宫中,可是,这回他是离宫时日最长的。

    细数起来,瑾儿已有小半年未回宫中了。

    容妃一直都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瑾儿也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可是,自从那场宫变之后,皇上便对瑾儿不敢明目张胆地宠爱。

    碍于皇后的势力,皇后的外祖父又是镇远大将军,皇上担心皇后日后还会对瑾儿不利,便让世人以为瑾儿不过是个毁了容又失了势的皇子,这样一来,皇后便会觉得没有针对瑾儿的必要。

    皇上这般做,都是为了护住他与容妃的儿子。

    那场宫变,皇上并不是不知,那是皇后所为,可是,皇后仗着她外祖父的势力,在后宫霸蛮惯了,大燕国不能没有镇远大将军,碍于这层关系,他也不能真的废后。

    身为帝王,本就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想要去做,却无能为力。

    余生,他只希望瑾儿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他便觉得足矣。

    张太傅离开昭仪殿后,在出宫的路上,又偶遇了长公主。

    长公主也是许久未进宫了,此番进宫,不过是吊念一下故人。

    不知不觉,容妃去世已有十年之栽。

    说起长公主与容妃的交情,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遥想当年,长公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她心系独孤大将军,毕竟大将军少年成名,名声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而长公主与独孤大将军之间又有婚约,长公主为了一探未来夫婿,便任性地从京都城只身去了北疆。

    途中,长公主在荆州落难,她的盘缠被歹人偷走,身无分文。

    后来,荆州第一美人柳姝容给了长公主一块香喷喷的米糕。

    当时的长公主,由于好些天滴米未沾,饿的奄奄一息。

    长公主接过米糕,笑得如沐春风。

    “饿坏了吧,快些吃吧。”

    “多谢。”

    后来,长公主还在荆州柳庄小住了两日,待身子骨好了些,才继续往北疆前行。

    荆州的一段相遇,让长公主与荆州第一美人柳姝容成为了闺中密友。

    没过几个月,宫中选秀,荆州第一美人柳姝容也在选秀名册,柳姝容入了宫,得到皇上宠幸,并被册封为容妃。

    往后的日子,长公主只要有空,便会来容园与容妃小叙。

    再后来,一场宫变,柳妃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不久,独孤大将军也战死在沙场。

    同一年间,长公主痛失郎君和密友,她彻底崩溃了。

    吊念完故友,长公主偶遇了张太傅。

    说起来,张太傅同独孤大将军乃是亲戚,当年,张太傅还是得了独孤大将军的提拨,才被朝廷重用。

    此番恩情,张太傅始终铭记于心。

    “微臣给长公主请安。”张太傅行着大燕国的礼仪。

    “平身。”

    “长公主,您这又是去吊念容妃娘娘了。”

    “正是,张太傅,你走得如此匆忙,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回禀长公主,微臣这就回府邸收拾东西,皇上派微臣去一趟洛州,查探洛州官员贪污赈灾款一案。”

    原来,张太傅此番是要去洛州。

    洛州远离京都城,此番去洛州,可要些时日。

    细数着日子,长乐已远离京都城有两月之余,长乐从未这么长时间在外游荡,虽然有寒雪晓枫跟着,可是长公主还是心里头不太放心。

    于是,她只好嘱咐张太傅。

    “张太傅,此番远离宫中,若是寻到了郡主,便将她带回京都吧,就说这是本公主的命令。”

    “好。”

    与长公主寒暄完,张太傅便觉得此行任务重大。

    这次去洛州,不仅要追回朝廷的赈灾款,还有找寻六皇子和郡主的下落。

    郡主的面容,张太傅可是记得尤为清楚,毕竟,他与郡主也算是亲戚,可是这六皇子的面容,怕是只能通过狐狸面具来认了。

    这宫里头的人皆说六皇子已失势,可是在张太傅看来,皇上最宠爱的还是六皇子。

    就说这太子殿下双腿已废,皇上也没去东宫探望过几回,倒是对六皇子的事颇为上心。

    只是,皇上明着不敢让旁人知晓罢了,这种寻找六皇子的事,也从来只让皇上的亲信去查办。

    “长公主,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微臣便告退了。”

    “好。”

    张太傅走后,便留下长公主一人在宫中。

    每回来到宫中,她总会记起许多往事。

    还有一桩往事,那便是她怀着长乐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便时常会来容园小坐。

    容妃时常打趣,说她这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容妃,本公主觉得本我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点儿也不像女孩子,你瞧,她整日在本公主的肚子里翻江滚浪,可调皮了。”

    “公主这般说起来,可还真是淘气,本宫怀着六皇子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顽皮。”

    “所以说嘛,本公主觉着怀的定然不是女孩子。”

    “长公主,那要不这样好了,若是长公主怀的是女孩,便与六皇子结下娃娃亲,可好?”

    “娃娃亲?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若是男孩也无妨,让他与六皇子结为异姓兄弟,日后相亲相爱一生也是好的。”

    “好,那便一言为定。”

    长公主记起这些来,便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物是人非,如今,容妃娘娘去了,六皇子也性情大变,暴怒无常。

    皇兄碍于皇后的势力,就算心里头宠着六皇子,也不敢声张。

    若是可以,将长乐嫁给六皇子也未尝不可,只是,儿女的终身大事,还得考虑他们自己是否欢喜。

    至少,她与独孤大将军就是互相喜欢的一对。

    长公主也希望,长乐日后寻到她喜欢且也喜欢她的郎君。

    ——

    青州

    青云客栈

    郡主趴在案桌上,一只手轻点着桌台,她一直琢磨着,太子殿下究竟有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一旁的寒雪,细数着日子,不知不觉,郡主离开京都已有两月有余。

    自从独孤大将军去世之后,郡主便从未离开京都这么长的时间,寒雪是担心长公主会放心不下,便想着让郡主早日回京都。

    “郡主,我们何时回京都?”寒雪询问着。

    “怎么,该不会是母亲来书信了吧。”

    “回禀郡主,长公主并不知道郡主的下落,郡主的下落,寒雪只悄悄告诉了太子殿下。”

    “那不就得了,母亲又没有催本郡主回去,你着什么急。”

    “可是,郡主已经在外浪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又何妨,本郡主还想着在青州城过除夕夜呢,本郡主倒要瞧瞧,青州城的除夕夜是不是要热闹一些。”

    “啊。”

    寒雪也是醉了,罢了,打小郡主就是被大将军和长公主放养的,郡主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是三月之后,郡主还不决定回京都城,寒雪便觉得给长公主写书信报平安了。

    郡主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说起来,在青州城呆得久了,也挺乏味的。

    若是,可是换一个新鲜地方玩就好了。

    刚这么想,金凤院的冷公子便来青云客栈登门拜访。

    晓枫来报:“郡主,金凤院的冷公子说要求见您。”

    话落音,小姑娘的眼眸瞥向一旁的陆长笑,她连忙摇了摇头,解释说:“长笑,本郡主已经没再招惹金凤院的冷公子了。”

    陆长笑也愣住,难不成金凤院的头牌冷公子看上郡主了。

    不至于,混迹金凤院这种地方的,大多求的是攀权附贵,又岂会有真心。

    “见。”陆长笑应声说。

    他倒想看看,这个冷公子玩的是什么把戏。

    “陆长笑,真要见?”

    “怎么?郡主这是心虚了吗,不敢见金凤院的冷公子。”

    “本郡主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好心虚的,本郡主只是担心长笑你会吃醋。”

    陆长笑眯着眼笑了笑,的确啊,他挺醋的。

    “那等会金凤院的冷公子进来的时候,郡主最好淡定一些,不然本公子一着急,便会发疯,一发疯,这手里的剑就不听使唤了。”

    郡主叹了一口气,这个陆长笑是个疯批吗,一言不合就拧剑,血溅当场。

    金凤院的冷公子,你还是自谋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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