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哥又去哪了？”
沈蘋仙坐在上首给黎叶澜腹中胎儿纳鞋，黎叶澜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坐下。
黎靖浩和黎叶澜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深厚。黎叶澜出嫁后，黎靖浩也没少关心这个妹妹。可如今黎叶澜胎象稳固，好不容易回到彦州，黎靖浩却迟迟不出现，黎叶澜刚坐下便问起黎靖浩来。
沈蘋仙放下鞋底，面带喜色道：“你哥哥说要在外面做点正经生意，以后不论你夫家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影响咱们。”
黎叶澜自然知道夫家与娘家的摩擦，否则她也不会着急怀孕。听了沈蘋仙这话，她勉强笑笑，低头不说话。
沈蘋仙没注意到黎叶澜的不对劲，还在激动地说：“浩儿之前拿了几十贯钱出去，短短月余便换了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你哥哥真是有出息了，上回他去接那黎槲叶回来后，又拿着钱出去了。说起来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
黎叶澜随口应和几句，她轻轻抚摸自己还未显孕的小腹，看着沈蘋仙，逐渐面露防备之色。
“夫人、姑娘，大姑娘来了。”外面出现不小的动静，慌乱中有婢女通传道。
众人没打算叫罗槲叶出来与黎叶澜见面，没想到她自个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彩云。
沈蘋仙看见彩云，想到鲁嬷嬷转述罗槲叶前日敲打彩云。彩云这颗明摆着放进去盯住罗槲叶的棋子，依罗槲叶的脾气，事情戳穿后不应该将彩云也凌虐或者发卖了么？
罗槲叶带着彩云闯进来是什么个意思？是向自己炫耀策反了彩云么？
沈蘋仙已经认定彩云被策反，不需要证实，她在心里先对彩云宣判定罪。
罗槲叶站在门口观察黎叶澜，她也不进去。为她掀开厚重布帘的丫鬟手已发酸，却不能声张，低头暗自忍受。
黎叶澜也在观察罗槲叶，只是罗槲叶背光，黎叶澜只看见来人身形高大清瘦、衣着单薄。
寒风冷不丁吹进来，黎叶澜感受到腹中不适，开口道：“可是大姊来了？快请入座。”
罗槲叶这才进屋坐下，屋内烧了银丝炭，烘得整个室内温暖如春。银丝炭售价昂贵，温度稳定，不易熄灭。罗槲叶进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许燥热，感慨沈蘋仙奢侈。
黎叶澜这才看清楚罗槲叶的脸，她下意识敌视地审视，很快有些低落回头，手轻轻抚摸自己因有孕而再次开始浮肿的脸。
她暗暗想，那常少卿见过黎槲叶吗？常少卿是国公府的公子，家世比齐家好；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也比她那个还在书院读书还没有功名的丈夫强多了。
成婚之后，她在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也不会一直流产。
怎么早年间不曾听说过黎槲叶有这门亲事呢，不然自己代替她嫁过去……
黎叶澜不说话，任由阴暗的嫉妒心肆意生长。
“这位可是澜妹妹？这么多年不见，妹妹怎么……如此憔悴。”罗槲叶坐下，随意开口道。
黎叶澜惊呼，贴身的婢女忙取出铜镜，供黎叶澜检查自己的妆容头饰。
黎叶澜确认了自己的样貌，才开口道：“憔悴么？姐姐为何这样说？”
沈蘋仙到底是黎叶澜的生母，黎叶澜一个抬眼，沈蘋仙便懂得她的想法。沈蘋仙立马起身让婢女收回镜子，为黎叶澜重新调整头面。
“澜儿如此貌美，哪里憔悴了？”沈蘋仙转头问罗槲叶，“大姑娘来这是有什么事么？”
“婶娘说的什么话，无事我便不能来么？我只有叶澜一个妹妹，多年不见，自然要来见一见。”
罗槲叶一顿，又道：“我倒的确有事来求婶娘，我那婢女彩云深得我心，只是身契一直放在婶娘这，她到底是认谁为主呢？”
沈蘋仙冷脸说道：“这府里的丫头，身契自然都在我这，哪有单独拿出去的道理。彩云若是不认真侍奉你，你同我说，我将她打出府去。”
晨霜和彩云的身契都在沈蘋仙手中，罗槲叶本也没想这么说两句，便能拿回来。她只是想让沈蘋仙知道，彩云已经认她为主。
黎文慎突然从外头回来，猛地掀开帘子，卷起一阵冷风进入温暖的室内。
黎叶澜被吹得一阵颤抖，黎文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大踏步向前坐在上首。
黎文慎看见黎叶澜和罗槲叶，收敛怒气，道：“叶澜回来了？身体可还好？”
黎叶澜与黎文慎并不亲厚，她怯生生回答：“父亲，女儿身体无恙。”
黎文慎又道：“常少卿想去彦山上散心，槲叶明日可要好好打扮，我们辰时初便出发。”
罗槲叶起身行礼应下。
黎叶澜知晓父亲有话要单独对母亲说，她也不愿直面黎文慎的怒火，起身向罗槲叶提议。
“阿姊刚回来应当不太清楚，冬日的院子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出去走走吧。”
罗槲叶的目光看向黎文慎、沈蘋仙，最后移到黎叶澜身上。
黎叶澜回来后，也听闻了这位久别重逢的“阿姊”十分不同寻常，她害怕罗槲叶拒绝，不禁攥紧帕子，手心微微出汗。
罗槲叶并没有拒绝她，点点头，二人同行离去。
眼看着黎叶澜带着罗槲叶出去，黎文慎才开口。
许是被这样打岔，火气也有些消散，他只是语气不虞：“浩儿呢？他又去哪了！”
“不是来信说去京城么？”
“什么京城！他就没离开江南道，去景山和你的好女婿去呷妓！”
沈蘋仙对此事并无反应，左右黎靖浩在家中有子嗣，他如今经商也能赚得不少钱，至于在外如何厮混，并不在沈蘋仙考虑范围内。
哪怕是和黎叶澜的相公一起去，沈蘋仙也不在意。
齐大公子如何，与她更无关系了。齐大公子对黎叶澜并不好，黎叶澜不依旧嫁过去四年，安生度过了四年。
罗槲叶耳朵微动，黎文慎的声音混在风声中，罗槲叶忍不住看向黎叶澜，她依旧是那个小意温柔的模样。
冬日的院子哪有什么好风景，黎叶澜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然后换个地方坐下。
湖边的亭子已经布有厚重的帘子，中间烧上炭火，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趣。
罗槲叶并不打算和她一同去享受这种情趣，拉着黎叶澜站在湖边。
“妹妹在齐府过得不好么？”
“姐姐为何这样说？”
阴沉的日光经过水面反射如刀刃般锋利，罗槲叶拍了拍结实厚重的木质栏杆，回头笑着看向黎叶澜。
“妹妹可是不开心了？不像我有个能干的爹，生前有朝廷的实职，死了也不忘给我留下一门好亲事。虽然我在外面受了些苦，年纪也大了，可我和常少卿如今是男未婚女未嫁，晋国公要他来娶我，想来过完年开春，我便能嫁去京城罢？”
罗槲叶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黎叶澜不禁后退几步，离她远些。
罗槲叶想要触碰黎叶澜小腹的手一顿，任由她退后。
罗槲叶继续说道：“也是时也命也，若是早几年妹妹未出嫁时，叔父婶娘根本不会寻我回府吧，恐怕会让你代我嫁过去。”
罗槲叶扑上前，拉开黎叶澜层层叠叠的袖子，露出掩藏在其中的、伤痕累累的小臂。齐大少爷在书院求学，与黎叶澜聚少离多，这些都是陈年旧伤，黎叶澜生活之艰难却也可见一斑。
“这是齐家少爷干的？没想到你日子这般艰难，我是不一样了，马上就要苦尽甘来。”
黎叶澜不想让人看见她的伤痕，推开罗槲叶，将衣袖从罗槲叶手中扯出。
罗槲叶似乎是因此没能站稳，踉跄着向后倒，栽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一直低头跟在罗槲叶身后的彩云大喊道：“大姑娘！快来人啊！”
黎叶澜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在湖中扑腾的罗槲叶，良久才喊人来。
彩云见迟迟无人下去救罗槲叶上岸，咬咬牙，自己跳下去，拉着罗槲叶往岸边游去。
晨霜听闻这边发生的事，拿着披风一路小跑赶过来，裹紧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罗槲叶先回去换衣裳了。
罗槲叶给晨霜使了个眼色，晨霜回头看见趴在岸边咳嗽的彩云，紧张的面色不免柔软下来，她脱下自己身上的短袄，披在彩云身上，温柔地让彩云快些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黎叶澜还未反应过来，她拉着婢女的手，仿佛是在宽慰自己，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黎叶澜始终不相信是自己推罗槲叶下水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黎叶澜先动手。
罗槲叶靠在床边，府里请了大夫来诊脉，她受了风寒，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见风的好。众人跟随常少卿去往彦山一事，罗槲叶自然也只能作罢。
晨霜适时递过一个荷包给罗槲叶，罗槲叶接过塞到大夫手中。
“大夫，方才我落水，我那忠心的婢女彩云跳下水来救我，恐怕如今也受了风寒，劳烦您一并看看她。”
那大夫掂量着荷包的重量，忙不迭道：“大姑娘真是好心，彩云碰到您这样的主子，真真是八世修来的福气。”
冯财检查过栏杆两处不太整齐的缺口，他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似乎的确是不小心碰倒护栏、不小心摔下去。
冯财如此回禀黎文慎，黎文慎以为是黎叶澜同罗槲叶不合，他随便糊弄着安抚罗槲叶，让黎叶澜别再添事端。
黎叶澜委委屈屈地应下，不情不愿来和罗槲叶表示道歉。
罗槲叶看着黎叶澜，也不说是否接受她的歉意，掩面而泣，质问她：“妹妹何苦来嫉妒我？是，我如今是得了好姻缘，可推我下水拦我明日不去见常少卿又能如何？多见一面少见一面，我与他都有婚约，妹妹也不可能替我嫁过去。”
“妹妹还没有明白么？”
黎叶澜不懂罗槲叶这句是问她明白什么，不过她懂得罗槲叶是故意跳下水中的。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陷害我你有什么好处！”
“无冤无仇？你这十年吃的穿的用的，原本都应该是我的，你同你父母兄长抢占了我的东西，到现在还来同我说无冤无仇？”
黎叶澜到底还是知晓自己是来赔罪的，没有和罗槲叶继续争执下去，只是愤愤甩袖，憋着怒气走了。
沈蘋仙坐在上首给黎叶澜腹中胎儿纳鞋，黎叶澜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坐下。
黎靖浩和黎叶澜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深厚。黎叶澜出嫁后，黎靖浩也没少关心这个妹妹。可如今黎叶澜胎象稳固，好不容易回到彦州，黎靖浩却迟迟不出现，黎叶澜刚坐下便问起黎靖浩来。
沈蘋仙放下鞋底，面带喜色道：“你哥哥说要在外面做点正经生意，以后不论你夫家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影响咱们。”
黎叶澜自然知道夫家与娘家的摩擦，否则她也不会着急怀孕。听了沈蘋仙这话，她勉强笑笑，低头不说话。
沈蘋仙没注意到黎叶澜的不对劲，还在激动地说：“浩儿之前拿了几十贯钱出去，短短月余便换了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你哥哥真是有出息了，上回他去接那黎槲叶回来后，又拿着钱出去了。说起来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
黎叶澜随口应和几句，她轻轻抚摸自己还未显孕的小腹，看着沈蘋仙，逐渐面露防备之色。
“夫人、姑娘，大姑娘来了。”外面出现不小的动静，慌乱中有婢女通传道。
众人没打算叫罗槲叶出来与黎叶澜见面，没想到她自个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彩云。
沈蘋仙看见彩云，想到鲁嬷嬷转述罗槲叶前日敲打彩云。彩云这颗明摆着放进去盯住罗槲叶的棋子，依罗槲叶的脾气，事情戳穿后不应该将彩云也凌虐或者发卖了么？
罗槲叶带着彩云闯进来是什么个意思？是向自己炫耀策反了彩云么？
沈蘋仙已经认定彩云被策反，不需要证实，她在心里先对彩云宣判定罪。
罗槲叶站在门口观察黎叶澜，她也不进去。为她掀开厚重布帘的丫鬟手已发酸，却不能声张，低头暗自忍受。
黎叶澜也在观察罗槲叶，只是罗槲叶背光，黎叶澜只看见来人身形高大清瘦、衣着单薄。
寒风冷不丁吹进来，黎叶澜感受到腹中不适，开口道：“可是大姊来了？快请入座。”
罗槲叶这才进屋坐下，屋内烧了银丝炭，烘得整个室内温暖如春。银丝炭售价昂贵，温度稳定，不易熄灭。罗槲叶进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许燥热，感慨沈蘋仙奢侈。
黎叶澜这才看清楚罗槲叶的脸，她下意识敌视地审视，很快有些低落回头，手轻轻抚摸自己因有孕而再次开始浮肿的脸。
她暗暗想，那常少卿见过黎槲叶吗？常少卿是国公府的公子，家世比齐家好；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也比她那个还在书院读书还没有功名的丈夫强多了。
成婚之后，她在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也不会一直流产。
怎么早年间不曾听说过黎槲叶有这门亲事呢，不然自己代替她嫁过去……
黎叶澜不说话，任由阴暗的嫉妒心肆意生长。
“这位可是澜妹妹？这么多年不见，妹妹怎么……如此憔悴。”罗槲叶坐下，随意开口道。
黎叶澜惊呼，贴身的婢女忙取出铜镜，供黎叶澜检查自己的妆容头饰。
黎叶澜确认了自己的样貌，才开口道：“憔悴么？姐姐为何这样说？”
沈蘋仙到底是黎叶澜的生母，黎叶澜一个抬眼，沈蘋仙便懂得她的想法。沈蘋仙立马起身让婢女收回镜子，为黎叶澜重新调整头面。
“澜儿如此貌美，哪里憔悴了？”沈蘋仙转头问罗槲叶，“大姑娘来这是有什么事么？”
“婶娘说的什么话，无事我便不能来么？我只有叶澜一个妹妹，多年不见，自然要来见一见。”
罗槲叶一顿，又道：“我倒的确有事来求婶娘，我那婢女彩云深得我心，只是身契一直放在婶娘这，她到底是认谁为主呢？”
沈蘋仙冷脸说道：“这府里的丫头，身契自然都在我这，哪有单独拿出去的道理。彩云若是不认真侍奉你，你同我说，我将她打出府去。”
晨霜和彩云的身契都在沈蘋仙手中，罗槲叶本也没想这么说两句，便能拿回来。她只是想让沈蘋仙知道，彩云已经认她为主。
黎文慎突然从外头回来，猛地掀开帘子，卷起一阵冷风进入温暖的室内。
黎叶澜被吹得一阵颤抖，黎文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大踏步向前坐在上首。
黎文慎看见黎叶澜和罗槲叶，收敛怒气，道：“叶澜回来了？身体可还好？”
黎叶澜与黎文慎并不亲厚，她怯生生回答：“父亲，女儿身体无恙。”
黎文慎又道：“常少卿想去彦山上散心，槲叶明日可要好好打扮，我们辰时初便出发。”
罗槲叶起身行礼应下。
黎叶澜知晓父亲有话要单独对母亲说，她也不愿直面黎文慎的怒火，起身向罗槲叶提议。
“阿姊刚回来应当不太清楚，冬日的院子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出去走走吧。”
罗槲叶的目光看向黎文慎、沈蘋仙，最后移到黎叶澜身上。
黎叶澜回来后，也听闻了这位久别重逢的“阿姊”十分不同寻常，她害怕罗槲叶拒绝，不禁攥紧帕子，手心微微出汗。
罗槲叶并没有拒绝她，点点头，二人同行离去。
眼看着黎叶澜带着罗槲叶出去，黎文慎才开口。
许是被这样打岔，火气也有些消散，他只是语气不虞：“浩儿呢？他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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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京城！他就没离开江南道，去景山和你的好女婿去呷妓！”
沈蘋仙对此事并无反应，左右黎靖浩在家中有子嗣，他如今经商也能赚得不少钱，至于在外如何厮混，并不在沈蘋仙考虑范围内。
哪怕是和黎叶澜的相公一起去，沈蘋仙也不在意。
齐大公子如何，与她更无关系了。齐大公子对黎叶澜并不好，黎叶澜不依旧嫁过去四年，安生度过了四年。
罗槲叶耳朵微动，黎文慎的声音混在风声中，罗槲叶忍不住看向黎叶澜，她依旧是那个小意温柔的模样。
冬日的院子哪有什么好风景，黎叶澜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然后换个地方坐下。
湖边的亭子已经布有厚重的帘子，中间烧上炭火，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趣。
罗槲叶并不打算和她一同去享受这种情趣，拉着黎叶澜站在湖边。
“妹妹在齐府过得不好么？”
“姐姐为何这样说？”
阴沉的日光经过水面反射如刀刃般锋利，罗槲叶拍了拍结实厚重的木质栏杆，回头笑着看向黎叶澜。
“妹妹可是不开心了？不像我有个能干的爹，生前有朝廷的实职，死了也不忘给我留下一门好亲事。虽然我在外面受了些苦，年纪也大了，可我和常少卿如今是男未婚女未嫁，晋国公要他来娶我，想来过完年开春，我便能嫁去京城罢？”
罗槲叶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黎叶澜不禁后退几步，离她远些。
罗槲叶想要触碰黎叶澜小腹的手一顿，任由她退后。
罗槲叶继续说道：“也是时也命也，若是早几年妹妹未出嫁时，叔父婶娘根本不会寻我回府吧，恐怕会让你代我嫁过去。”
罗槲叶扑上前，拉开黎叶澜层层叠叠的袖子，露出掩藏在其中的、伤痕累累的小臂。齐大少爷在书院求学，与黎叶澜聚少离多，这些都是陈年旧伤，黎叶澜生活之艰难却也可见一斑。
“这是齐家少爷干的？没想到你日子这般艰难，我是不一样了，马上就要苦尽甘来。”
黎叶澜不想让人看见她的伤痕，推开罗槲叶，将衣袖从罗槲叶手中扯出。
罗槲叶似乎是因此没能站稳，踉跄着向后倒，栽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一直低头跟在罗槲叶身后的彩云大喊道：“大姑娘！快来人啊！”
黎叶澜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在湖中扑腾的罗槲叶，良久才喊人来。
彩云见迟迟无人下去救罗槲叶上岸，咬咬牙，自己跳下去，拉着罗槲叶往岸边游去。
晨霜听闻这边发生的事，拿着披风一路小跑赶过来，裹紧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罗槲叶先回去换衣裳了。
罗槲叶给晨霜使了个眼色，晨霜回头看见趴在岸边咳嗽的彩云，紧张的面色不免柔软下来，她脱下自己身上的短袄，披在彩云身上，温柔地让彩云快些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黎叶澜还未反应过来，她拉着婢女的手，仿佛是在宽慰自己，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黎叶澜始终不相信是自己推罗槲叶下水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黎叶澜先动手。
罗槲叶靠在床边，府里请了大夫来诊脉，她受了风寒，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见风的好。众人跟随常少卿去往彦山一事，罗槲叶自然也只能作罢。
晨霜适时递过一个荷包给罗槲叶，罗槲叶接过塞到大夫手中。
“大夫，方才我落水，我那忠心的婢女彩云跳下水来救我，恐怕如今也受了风寒，劳烦您一并看看她。”
那大夫掂量着荷包的重量，忙不迭道：“大姑娘真是好心，彩云碰到您这样的主子，真真是八世修来的福气。”
冯财检查过栏杆两处不太整齐的缺口，他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似乎的确是不小心碰倒护栏、不小心摔下去。
冯财如此回禀黎文慎，黎文慎以为是黎叶澜同罗槲叶不合，他随便糊弄着安抚罗槲叶，让黎叶澜别再添事端。
黎叶澜委委屈屈地应下，不情不愿来和罗槲叶表示道歉。
罗槲叶看着黎叶澜，也不说是否接受她的歉意，掩面而泣，质问她：“妹妹何苦来嫉妒我？是，我如今是得了好姻缘，可推我下水拦我明日不去见常少卿又能如何？多见一面少见一面，我与他都有婚约，妹妹也不可能替我嫁过去。”
“妹妹还没有明白么？”
黎叶澜不懂罗槲叶这句是问她明白什么，不过她懂得罗槲叶是故意跳下水中的。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陷害我你有什么好处！”
“无冤无仇？你这十年吃的穿的用的，原本都应该是我的，你同你父母兄长抢占了我的东西，到现在还来同我说无冤无仇？”
黎叶澜到底还是知晓自己是来赔罪的，没有和罗槲叶继续争执下去，只是愤愤甩袖，憋着怒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