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赶上香江市民下班的时间。大街上人满为患,冯寻低估了大家拼命往家赶的决心。

    她和大V挤在人群中差点被冲散,好在大V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们一路被迫跟随人流挤上公交车。

    冯寻并没有在意手腕上多了一双手,反倒是大V脸不自觉地红了。

    不过他们挤在人群中,谁也不会去关心一个小伙子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毕竟大家都被挤得动弹不得,脸红的又不止他一个,放在人堆里没那么显眼。

    大V偷偷松了一口气,却被前面的一个老伯挤得只能单脚站立。

    冯寻也没比他好哪去,上车后她硬是顶着大家谴责的目光,和一个中年妇女抢座。

    她一屁股坐下后,从大V手里接过相机,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镜头没被挤碎。她小心地护着相机,这可是报社的重要资产,坏了是要赔钱的。

    公交晃悠了四十多分钟,冯寻和大V终于下了车。

    大V说:“还要往前走两公里才能到陈美娴的家。”

    冯寻听见还没到,差点原地断气,她真不该省那两个打车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认命前进吧。

    大V走在前面,冯寻在后面跟着,好不容易他指着前面那个热闹的巷子说:“我们快到了。”

    谁知下一秒,警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经过,车上有一老一小两个穿便服的警察。

    冯寻认出来他们是深水埗警署的人,是彭灿的手下。后座上坐着一个女的,就是照片上刘东的女朋友陈美娴。

    “组长,现在怎么办?”

    冯寻说:“陈美娴是和外婆一起生活的是吧?”

    大V提醒道:“她外婆两年前过世了。”

    “那就先找她的邻居问问情况。”

    冯寻一马当先,挨个拜访陈美娴的街坊四邻。

    她先敲开了陈美娴隔壁邻居家的门,“你们是?”

    冯寻自报家门,说她是一名记者,想来采访一下陈美娴的邻居,了解陈美娴是怎样一个人。

    邻居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像个没工作的师奶,只见她朝着楼道另一边陈美娴的住处撇撇嘴,不屑道:“那种女人啊,就知道勾引别人老公,整天穿的也不像个正经人,我经常看到她带不同的男人回家,要不就是好几天看不到她的人影,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面做小姐。”

    冯寻和大V对视一眼,这个师奶好大的酸气,冯寻从她家门口朝里一望,只见她老公心不在焉地喂孩子吃饭,孩子被烫的哇哇叫。

    师奶朝里吼了一声,“你要死啊,心都被隔壁那个狐狸精拐走了,她被抓去警署,你也跟着去好了。”

    眼看他们夫妻俩就要吵起来了,冯寻立马拉着大V下楼。

    路过楼下时,他们被一个阿婆叫住,“你们是警察吗?”

    冯寻走近她,“我们不是警察,是记者,阿婆你有什么事吗?”

    阿婆六十多岁了,但因生活贫困,吃了很多苦,实际看上去更老。

    她头发花白,两腿颤颤巍巍地拄着上半身,焦急道:“我刚听说美娴被警察带走了,他们一定是搞错了,美娴很乖很孝顺的,违法的事她不会做。”

    冯寻扶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阿婆,你别担心,警察只是请她回去协助调查,说清楚了,没事了,就会让陈小姐回来的。”

    “真的吗?美娴不会有事?”冯寻躲开阿婆急切的目光,她不敢保证陈美娴一定是无辜的。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陈美娴绝对有问题。

    “阿婆,你家在哪,我扶你回去休息。”冯寻扶着阿婆往她家走去。

    她家就在一楼,很近的,冯寻跟着走进去。大V拿着相机赶紧跟上。

    阿婆一直跟冯寻强调美娴有多好多优秀,“美娴的父母和她外婆都是好人,我以前在他们家做佣人的时候他们很照顾我的。

    “后来美娴父亲做生意失败,跳海自杀,她妈想不开也跟着去了,美娴就跟着她外婆一起生活。

    “美娴外婆从来没吃过苦,但为了美娴只能弯下腰去饭店给人刷盘子挣钱,好不容易养大美娴,她却生病走了,留下美娴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世界上。”

    冯寻听她说了这么多,总感觉自己离真相更近了。

    她问:“您知道陈小姐的父亲因为什么生意失败吗?”

    阿婆陷入回忆中,过了一会她不确定道:“好像是十年前,当时我还在她们家做佣人,听说和先生一起开公司的那个人卷着钱跑了,那段时间先生太太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先生四处借钱,后来我听到先生给太太打电话,说是借到钱了,公司可以起死回生,可是到了晚上也不见先生回来,在后来就听到先生跳海的消息。

    “有警察来家里通知太太去认领先生的尸体,太太一个人去了,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她带着钱,然后太太就跟我们这些佣人说,她没钱支付我们的薪水,于是给了我们一些金首饰来抵我们的薪水。

    “我因为不放心美娴,就多留了几天,那些天,天天有人上门催债,太太单独把美娴叫到屋里交代了一些话就割了腕。

    “我眼看女主人都去了,吓得连夜带美娴和她外婆去乡下避风头,直到政府将美娴家的所有家产拍卖了还了债之后才回来。

    “从那以后,没人再找她们追债,祖孙俩虽然日子过得苦点,但好在平平安安的。不过美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十年前,陈美娴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家逢突变,父母双双自杀,她肯定一时接受不了,性情大变也有可能。

    冯寻还想多问一些关于陈美娴父亲借的那笔钱的去向,可是阿婆知道的也不多,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冯寻道:“阿婆你想到什么尽管说,说不定能帮到美娴。”

    “真能帮她吗?”阿婆是发自内心地希望美娴好,希望她不要走错路。

    冯寻握着阿婆的手,让她放心,如果美娴真的做了错事,只有及时承认错误,才能改正过来,警方那边才能从轻发落。

    “我、我只是听美娴提过一次,那孩子自从父母去世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从前多开朗明媚啊。

    “她有时光是坐在凳子上什么都不干,眼神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恨意,把我跟她外婆看得心惊肉跳。我知道她有心结,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恨那些讨债的人上门要债,导致她妈妈自杀。

    “后来在她外婆的葬礼上,她才不小心说漏嘴,好像提到什么当初要是那笔钱没被偷,她不会失去父母,变成现在这样。

    “我当时尽忙着她外婆的葬礼了,也没顾上问,之后她又怎么都不愿意说了。我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只想看到美娴平平安安的,冯记者,我能说的都说了,美娴是个可怜的孩子,您一定要帮帮她。”

    冯寻不忍心看阿婆这么大年纪还要为这事操心,她告诉她,一定会尽全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陈美娴真的犯了罪,她也一定会劝她早点自首,争取从轻发落。

    阿婆泪眼婆娑地说着感谢的话,目送冯寻和大V离开,老远都能听到她喊:“谢谢你们了。”

    大V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感动的泪水涟涟,冯寻让他赶紧擦干眼泪干活了,不然下一个哭得就该是他们。

    大V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哭,冯寻忍不住告诉他,没新闻就意味着明天的报纸卖不出去,报纸卖不出去就意味着没有钱拿,可不就轮到她哭了嘛。

    “可你刚刚明明也很难受。”

    冯寻边走进公交站台等车,边说:“我当然难受,谁听到此等人间惨剧都会难受,可是难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难受不能让我有钱赚,不能让陈美娴的生活变好,不能让刘大勇死而复生,我们只能向前看,做记者和当警察一样,每天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间惨剧,你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我建议你不要做这一行。

    “我们可以替别人难过,同情别人,但是永远不要忘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以及香江是讲法律的地方,不是谁可怜就能躲避法律的制裁。

    “我们要做的是挖出案件背后的实情,帮助犯了错的人迷途知返,还大众一个真相。”

    一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冯寻让大V等下一辆。

    “这不是回报社的车。”

    冯寻朝公交车招招手,回头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是去警署,你先回去把素材交给朱古力,让她简单整理一下,这会儿她应该还在办公室,你送完素材就先回家吧,明天可以晚点来上班。”

    大V看着冯寻上了公交车,她在公交车里被挤成一团,刚才还义正言辞地教育他不要玻璃心,仿佛她的心是石头做的,眼里心里只有新闻,这会儿她就去警署完成阿婆的嘱托,果然嘴硬心软。

    冯寻到达警署时,陈美娴依然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刘东没熬过彭灿的审讯,终于承认是陈美娴一直在他耳边说他爸偷偷藏了一笔钱没告诉他和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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