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里没有窗户,当差的几个狱卒都被孟暮深派来的人拉去喝酒了,只剩她一人。

    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烛光颤颤悠悠地晃着,时不时还能听到老鼠的咀嚼声。

    又过了些时候,还是没人过来。

    肖小楼估摸了下时间,现在应该入夜了,她本想强撑着度过一晚,最后实在是没有抵过疲倦,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轰隆——”一声,响雷仿佛在她耳边炸起,肖小楼从梦中惊醒,只听到自己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咽了下口水,迅速站起来,向四周打量。

    不远处喝醉趴桌上的几人显然也被这雷炸得清醒了几分。

    为首的狱卒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起身,头重脚轻的,差点趴地上。

    他看了眼身旁正趴桌上打鼾,睡得香甜的小弟,一脚踹了过去。

    “死猪,给老子醒醒!”

    “雷打成这样,你看看去。”

    那人被踹醒后,先是懵了下,随后边“诶诶”地答应着,边跑到牢狱外面去了。

    不久,他浑身淋得跟落汤鸡一般,哭丧着脸说道:

    “下暴雨了,暴雨大得很啊!”

    狱卒头听后往外“呸”了一声,骂道:

    “他娘的,真晦气,偏偏这个时候下暴雨!”

    都知道狱卒头家里刚弄来不少地种上庄稼,这暴雨一下子得把苗全都毁了,几个人都没说话。

    “诶,对了,嘿嘿!”他脸上浮现出□□之色,跌跌撞撞朝着肖小楼的牢狱走去。

    其他的人眼里也闪过兴奋之色,跟着他往前走。

    听到脚步声,肖小楼抬头看去。

    她一眼看到几人中有一人浑身湿透,水滴哒哒地落在地上。

    她对这场设想中的暴雨多了几分了然。

    “去、去,都离得远点。”

    肖小楼看向说话那人,眼神飘忽不定、从脸红到脖子,浑身上下泛着酒气。

    剩下几人面上或是遗憾、或是羡慕,但都十分听他的话,纷纷向远处走去。

    只有一人眼里毫无感情。

    肖小楼暗暗看了他一眼,凝重的心情中夹杂了一丝好奇,不知道孟暮深怎么吩咐他处理自己的事情。

    “嘿嘿——”

    那人刚掏出钥匙,正要迫不及待地打开狱门。

    肖小楼就看到他面上的笑容仿佛凝固一般,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直直向下倒去。

    肖小楼浑身升起怖意,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对方就这样眼睁睁地死在了自己面前,无声无息的。

    暂热如同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没弄出任何声响,动作极快地抓住他的衣领,两人消失在牢狱中。

    镇静下来以后,她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

    只是想到幕后主使是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肖小楼心中复杂。

    围墙外暴雨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听得人心慌。

    不久,肖小楼看到不远处暂热的身影,没有丝毫被雨淋过的痕迹。

    他走过来,只是说了句:“主子说您马上能出去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几人慢慢过来,哪知只看到肖小楼一人,丝毫没有狱卒头的身影。

    他们脸上皆是吃惊。

    只听暂热略有些害怕的声音说道:

    “那个,我、我刚才在狱门口看到头儿出去了。”

    “头儿对面还站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人。”

    空气沉默一瞬,肖小楼在一人的面上看到了欲言又止。

    剩下几个不明事理的心中好奇,恰好也问出了肖小楼的疑问:

    “怎么了?那女人和头儿是什么关系?”

    那人面上有点僵,连忙转身看向肖小楼,打马虎眼道:

    “没什么没什么,都好生看着死囚,不关你们的事情不要多问。”

    角落里又传来暂热闷闷的声音:

    “还、还有,有个公公模样的人一直在门口等——”

    还没等他说完,身边的人就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道: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才说?”

    “上面的人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还不赶快把公公迎进来?”

    公公?肖小楼皱眉,这又是哪一出?

    还没见人,她就听到了尖锐的嗓音不满道:

    “这么黑,你们一个个是觉得杂家的眼睛不是眼睛是吗?”

    “诶呦公公您见谅,小人、小人这就多点几根蜡烛。”

    不一会儿,周围亮堂了些。

    肖小楼抬眸看到了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公公。

    对方年事衰老,应当有一定职务,肖小楼心中暗暗想道。

    “你就是肖小楼?”

    公公整个人几乎躺在椅子上,眼神蔑视,没等肖小楼说话。

    他一摆手,说了句:“行了,人我带回宫里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几人都惊在原地。

    眼见那公公又朝自己看来,肖小楼面上也作出了一副惊讶神情。

    “能吃惊成这样,真是不上台面的东西。”

    他边说边摇头。

    既然是公公的话,狱卒们也不好违背,赶忙打开牢狱门,又找了根粗麻绳捆住肖小楼的双手,把她推了出去。

    枣状大小的雨滴迎面打在几人身上,打得人生疼。

    地面早已淤积不少的雨水,雨要照这样下,就会让人难免不担忧会不会迟早把东离给淹了。

    东离过去是常有水灾,但如此凶猛的雨,在东离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公公眼里幽暗无比,扭过头盯着肖小楼。

    巫师着急忙慌跑到大殿,说天降暴雨,要考验东离。

    躲不过去,东离也要亡了。

    新帝赶忙把所有大臣都召来,哪知几派不同的人纷纷提及肖小楼有治水的本事。

    新帝心里自然怀疑,但一看几人隶属不同派别,便也打消了这份猜忌。

    紧接着他就被派来迎接肖小楼出狱。

    这怪雨打得他路都难行,千里迢迢派他迎接死囚,新帝也是昏了头脑。

    马车艰难地逆着风雨朝宫里前行。

    平常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却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见到公公和旁边一陌生女子的身影,眼尖的卫赶忙迎上去。

    情况紧急,什么都顾不上了。

    问过肖小楼的身份以后,卫领着身上能拧出大堆水的肖小楼步履匆匆朝和泰殿内走去。

    “你就是肖小楼?”

    肖小楼低头,浑身簌簌的雨水。

    “是,民女乃肖小楼。”

    “寡人的诸多大臣对寡人说你有治水之能。”

    肖小楼下意识地想到是孟暮深安排的。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是。”

    高堂上威严的声音又起:

    “那照你看,应当如何治理眼下的大雨?”

    肖小楼脱口而出心中早已谋定的计划。

    殿内十分压抑,新帝身边的年轻公公看着他面色黑得能滴出墨一般。

    心里哆嗦得紧,腿一软,差点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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