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人改观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核桃是。
哪怕师傅麟橼投靠了秋禾，哪怕看到松城百姓如今的生活，哪怕已经泪流满面，可擦干眼泪以后的核桃对待秋禾的态度依旧冷淡，顶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和她呛声。
麟橼知道她这副模样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摇摇头不去管她。
秋禾却没太在意核桃的态度，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待她挑选适合的暗探苗子，几天后核桃说她已经选了几个有天赋的女人，秋禾便给她在松城军营附近找了一块不错的地方训练，并承诺无论之后核桃需要什么支持，她这边都会尽力满足。
核桃见自己对秋禾那样，她竟然还愿意鼎力支持，心下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是个刀子嘴，听完秋禾的话一点表示都没有，当天就带人走了。
晚上，莲娘收拾核桃的房间时发现了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药方。莲娘拿给苦夏看了看，确定这药方对秋禾的毒有奇效，但药性太猛，不适合苦夏目前的治疗方案，暂时是用不上了。
秋禾知道这事儿后记在心里了，想着下次遇到核桃跟她道声谢。
马上就要过年，近来松城和金水岭两城还算安生。前段时间核桃来时给秋禾带了一些金块和银票，说是阿渊托她给的。秋禾第一时间唤来竹叶，接着把一部分钱给了她，让她和雁子务必将松城的第一个春节过好。
竹叶却没要，反问她们能不能在除夕那天到松城陪大家吃个年夜饭，顺便看看最近她们的训练成果，把当初离开松城时答应百姓的承诺完成了。
莲娘眉眼带笑：“听这意思，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竹叶颔首：“雁子半月前就准备好了，普通百姓主要比拼棋艺和厨艺，军营比拼射箭、拳法、暗器等等，医馆那边则是针灸、推拿和解体。”
莲娘好奇：“何为解体？”
“就是将兔子的五脏六腑取出、放入再缝合。”
莲娘皱起眉：“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邵医师承诺每只兔子都会活下来。”竹叶道。
秋禾不解：“那都活下来了比的是什么？”
“这场比试暂且不论输赢，比的是谁的兔子活得久，胜者的奖励是杨师傅锻造的金针一套。”
秋禾一愣，意识到这场比试比的不仅是手法，还有运气。
“有点意思，”秋禾道，“那便看看去吧，第一名我会送出秘籍和金锭，前提是点到为止，可以伤但不能死，谁把人打死了，她的奖励也别想要了。”
“是。”
“是。”
除夕那天，秋禾带着莲娘去了松城。
刚到城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劲装的女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便朝着她们狂奔而来，秋禾认了几秒才发现这女人是柿饼。
柿饼离开金水岭时就是孩子们当中个子最高的，如今身高更是已经超过了竹叶，两月未见，脸上稚气褪了大半，只在笑的时候露出些憨样。
秋禾正要冲她挥手，忽然想起来出发前莲娘的提醒，于是收敛起笑容变成从前冷漠无情的秋禾。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待柿饼到了跟前，莲娘笑着道。
柿饼冲她吐吐舌头，接着掏出两块帕子分别递给莲娘和秋禾，两个人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柿饼，能吃的那种。
“今年城里柿子树没结多少果子，这是仅剩的两块了，你们别嫌弃。”
秋禾看了看苦夏，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
柿子性寒，不是很适合她现下的身体，可柿饼是特意给她们留的，不吃怕是会伤了小丫头的心。
想到这儿，秋禾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接着夸了一句味道不错。柿饼瞬间眉开眼笑，转身跑在最前头给她们带路。
趁小姑娘不注意的时候，苦夏接过秋禾剩下的大半个柿饼，一口气全部塞进了嘴里。
雁子和竹叶为了今日的比试费了很多心思，这次全城百姓都出动了，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希望能让秋禾城主看看如今松城的不同。
比试正式开始之前，雁子请秋禾上台说两句，面对黑压压的人群，秋禾反复提及友谊第一比试第二，然而大家答应得好好的，真到了较量的时候就连颠锅都得比出个高低。
军营比武更是不要命，靶子竟然是到处乱走的人，可比试时不但人形靶子丝毫不惧，就连骑射的兵士也全程面无表情。
第一场比试就看得秋禾胆战心惊，轮到拳法更是让她眼睛瞪得老大，女人们在台上拳拳到肉，招招式式都是奔着杀人去的，可又总能在紧要关头收手。
秋禾越看越觉得这几套招式眼熟，转头求证莲娘，感觉到她视线的莲娘猜出秋禾的疑虑，凑近对她道：“金水岭那边知道这消息都想和松城这边的女人比试比试，所以派了一队人过来。”
“为何没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莲娘道，“金水岭和松城的操练形式不同，因而这次只是她们单纯比试而已，不参与奖励争夺，您别怪她们。”
秋禾摆摆手，将这件事揭过了。
军营那边分出胜负以后，秋禾一行人去了医馆，医馆面积比从前大了不少，为了这次的比试又把门口清出一大块地方，方便邵医师的学生们现场操作。
确定人都来了，邵医师拍拍手，示意比试开始。
首先开始的是针灸，学生们当众挑人，虽然无人敢选雁子、竹叶和秋禾，但浮萍与莲娘被喊了上去，下来时前者感觉身子和脑袋分了家，后者一通百通，说她有了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使焱城垚城到手的法子。
秋禾看莲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好跟着她到一旁细聊。
“如今金水岭和松城的兵力绝对可以攻下焱城和垚城，可打起来难免会有伤亡，倘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两座城收回来，岂不是更好？”
秋禾不置可否：“你说来听听，是何办法？”
“大疫，”莲娘缓缓吐出两个字，“我和娘住在义冢附近时就曾见过有人把得了疫病的死尸丢在那儿，当时守门的是个疯疯癫癫的老仵作，他能看出尸体的怪异，因而一把火把义冢烧了，那晚火星子到处乱飞，烧了半条街，后来老仵作被抓，他说自己不这么做会死更多的人，可没人信他的，判了个死罪。”
秋禾皱起眉：“疫病来得快但传染性也强，即使两座城到我们手上了，你又怎么保证咱们自己人不会中招？”
“当然不是真的疫病，”莲娘强调，“苦夏医师和邵医师乃当世神医，你的病正是苦夏治好的。再看柿饼，她当初可是断了气被邵医师救活的，她二人如此厉害，想必联手弄个‘疫病’出来应该不难。”
“的确不难，”苦夏听后道，“邵医师熟悉毒性，我对药理颇有心得，给我们半月时间，应该可以制成。”
邵医师同意苦夏的话，但仍有一个担忧：“只是目前我们并不了解焱城和垚城的情况，毒性的分寸恐怕很难把握。”
“这个我可以解决，”不知何时过来的核桃突然道，“我已经派了探子去周边几座城了解，不出两日就有结果。”
话音刚落她目光复杂地看向秋禾，同其余人一样等待她的首肯。
“莲娘的方法试试无妨，可只有这一次，”秋禾道，“不是说莲娘的法子不好，而是我们的实战经验不够，今天这座城能靠两位神医的帮助攻下来，别的城呢？我们不能心存侥幸，而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往后面对的不再是简单的操练，是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莲娘点点头：“是，这次我同样会做两手计划，如若疫病计策失败，浮萍会带着金水岭的众人支援，我们将在一天以内至少攻下一座城。”
秋禾：“失败你当如何？”
“我会以死……”
“你应该说不会失败，”秋禾打断莲娘的话，“莲娘，你明日之前把所有的计策以书面的形式交给我。苦夏医师、邵医师，疫病的毒素和解药要确保万无一失，我虽相信两位的医术，可这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还请你们多费费心。核桃，探子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我，哪怕没有消息也让她们回来，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暗探很不容易，这次不成功，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众人纷纷领命离开，核桃却有些不服，凭什么别人都是一定、肯定，轮到自己就是“不成功就回来”？
她正要对秋禾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谁知这人突然笑了：“谢谢你的药方，苦夏说对我的伤有奇效，但她的治疗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你的方子容易犯冲，所以暂时用不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有心了。”
“与我不相干，”核桃别过头不看她，“这方子是阿渊找宫里的太医开给当初同你一起获救的死士的，我只是随便揣进了包袱中，不是特意给你带的。”
秋禾笑了：“嗯，我明白的。”
看到她笑容的核桃觉得她不明白，因而慌乱地解释：“我真不是特意带给你的，我就是、我就是……”
“我明白。”
秋禾呲着牙重复了一遍，继而转身离开。留核桃一个人在原地张牙舞爪，急得跳脚。
哪怕师傅麟橼投靠了秋禾，哪怕看到松城百姓如今的生活，哪怕已经泪流满面，可擦干眼泪以后的核桃对待秋禾的态度依旧冷淡，顶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和她呛声。
麟橼知道她这副模样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摇摇头不去管她。
秋禾却没太在意核桃的态度，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待她挑选适合的暗探苗子，几天后核桃说她已经选了几个有天赋的女人，秋禾便给她在松城军营附近找了一块不错的地方训练，并承诺无论之后核桃需要什么支持，她这边都会尽力满足。
核桃见自己对秋禾那样，她竟然还愿意鼎力支持，心下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是个刀子嘴，听完秋禾的话一点表示都没有，当天就带人走了。
晚上，莲娘收拾核桃的房间时发现了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药方。莲娘拿给苦夏看了看，确定这药方对秋禾的毒有奇效，但药性太猛，不适合苦夏目前的治疗方案，暂时是用不上了。
秋禾知道这事儿后记在心里了，想着下次遇到核桃跟她道声谢。
马上就要过年，近来松城和金水岭两城还算安生。前段时间核桃来时给秋禾带了一些金块和银票，说是阿渊托她给的。秋禾第一时间唤来竹叶，接着把一部分钱给了她，让她和雁子务必将松城的第一个春节过好。
竹叶却没要，反问她们能不能在除夕那天到松城陪大家吃个年夜饭，顺便看看最近她们的训练成果，把当初离开松城时答应百姓的承诺完成了。
莲娘眉眼带笑：“听这意思，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竹叶颔首：“雁子半月前就准备好了，普通百姓主要比拼棋艺和厨艺，军营比拼射箭、拳法、暗器等等，医馆那边则是针灸、推拿和解体。”
莲娘好奇：“何为解体？”
“就是将兔子的五脏六腑取出、放入再缝合。”
莲娘皱起眉：“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邵医师承诺每只兔子都会活下来。”竹叶道。
秋禾不解：“那都活下来了比的是什么？”
“这场比试暂且不论输赢，比的是谁的兔子活得久，胜者的奖励是杨师傅锻造的金针一套。”
秋禾一愣，意识到这场比试比的不仅是手法，还有运气。
“有点意思，”秋禾道，“那便看看去吧，第一名我会送出秘籍和金锭，前提是点到为止，可以伤但不能死，谁把人打死了，她的奖励也别想要了。”
“是。”
“是。”
除夕那天，秋禾带着莲娘去了松城。
刚到城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劲装的女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便朝着她们狂奔而来，秋禾认了几秒才发现这女人是柿饼。
柿饼离开金水岭时就是孩子们当中个子最高的，如今身高更是已经超过了竹叶，两月未见，脸上稚气褪了大半，只在笑的时候露出些憨样。
秋禾正要冲她挥手，忽然想起来出发前莲娘的提醒，于是收敛起笑容变成从前冷漠无情的秋禾。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待柿饼到了跟前，莲娘笑着道。
柿饼冲她吐吐舌头，接着掏出两块帕子分别递给莲娘和秋禾，两个人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柿饼，能吃的那种。
“今年城里柿子树没结多少果子，这是仅剩的两块了，你们别嫌弃。”
秋禾看了看苦夏，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
柿子性寒，不是很适合她现下的身体，可柿饼是特意给她们留的，不吃怕是会伤了小丫头的心。
想到这儿，秋禾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接着夸了一句味道不错。柿饼瞬间眉开眼笑，转身跑在最前头给她们带路。
趁小姑娘不注意的时候，苦夏接过秋禾剩下的大半个柿饼，一口气全部塞进了嘴里。
雁子和竹叶为了今日的比试费了很多心思，这次全城百姓都出动了，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希望能让秋禾城主看看如今松城的不同。
比试正式开始之前，雁子请秋禾上台说两句，面对黑压压的人群，秋禾反复提及友谊第一比试第二，然而大家答应得好好的，真到了较量的时候就连颠锅都得比出个高低。
军营比武更是不要命，靶子竟然是到处乱走的人，可比试时不但人形靶子丝毫不惧，就连骑射的兵士也全程面无表情。
第一场比试就看得秋禾胆战心惊，轮到拳法更是让她眼睛瞪得老大，女人们在台上拳拳到肉，招招式式都是奔着杀人去的，可又总能在紧要关头收手。
秋禾越看越觉得这几套招式眼熟，转头求证莲娘，感觉到她视线的莲娘猜出秋禾的疑虑，凑近对她道：“金水岭那边知道这消息都想和松城这边的女人比试比试，所以派了一队人过来。”
“为何没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莲娘道，“金水岭和松城的操练形式不同，因而这次只是她们单纯比试而已，不参与奖励争夺，您别怪她们。”
秋禾摆摆手，将这件事揭过了。
军营那边分出胜负以后，秋禾一行人去了医馆，医馆面积比从前大了不少，为了这次的比试又把门口清出一大块地方，方便邵医师的学生们现场操作。
确定人都来了，邵医师拍拍手，示意比试开始。
首先开始的是针灸，学生们当众挑人，虽然无人敢选雁子、竹叶和秋禾，但浮萍与莲娘被喊了上去，下来时前者感觉身子和脑袋分了家，后者一通百通，说她有了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使焱城垚城到手的法子。
秋禾看莲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好跟着她到一旁细聊。
“如今金水岭和松城的兵力绝对可以攻下焱城和垚城，可打起来难免会有伤亡，倘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两座城收回来，岂不是更好？”
秋禾不置可否：“你说来听听，是何办法？”
“大疫，”莲娘缓缓吐出两个字，“我和娘住在义冢附近时就曾见过有人把得了疫病的死尸丢在那儿，当时守门的是个疯疯癫癫的老仵作，他能看出尸体的怪异，因而一把火把义冢烧了，那晚火星子到处乱飞，烧了半条街，后来老仵作被抓，他说自己不这么做会死更多的人，可没人信他的，判了个死罪。”
秋禾皱起眉：“疫病来得快但传染性也强，即使两座城到我们手上了，你又怎么保证咱们自己人不会中招？”
“当然不是真的疫病，”莲娘强调，“苦夏医师和邵医师乃当世神医，你的病正是苦夏治好的。再看柿饼，她当初可是断了气被邵医师救活的，她二人如此厉害，想必联手弄个‘疫病’出来应该不难。”
“的确不难，”苦夏听后道，“邵医师熟悉毒性，我对药理颇有心得，给我们半月时间，应该可以制成。”
邵医师同意苦夏的话，但仍有一个担忧：“只是目前我们并不了解焱城和垚城的情况，毒性的分寸恐怕很难把握。”
“这个我可以解决，”不知何时过来的核桃突然道，“我已经派了探子去周边几座城了解，不出两日就有结果。”
话音刚落她目光复杂地看向秋禾，同其余人一样等待她的首肯。
“莲娘的方法试试无妨，可只有这一次，”秋禾道，“不是说莲娘的法子不好，而是我们的实战经验不够，今天这座城能靠两位神医的帮助攻下来，别的城呢？我们不能心存侥幸，而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往后面对的不再是简单的操练，是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莲娘点点头：“是，这次我同样会做两手计划，如若疫病计策失败，浮萍会带着金水岭的众人支援，我们将在一天以内至少攻下一座城。”
秋禾：“失败你当如何？”
“我会以死……”
“你应该说不会失败，”秋禾打断莲娘的话，“莲娘，你明日之前把所有的计策以书面的形式交给我。苦夏医师、邵医师，疫病的毒素和解药要确保万无一失，我虽相信两位的医术，可这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还请你们多费费心。核桃，探子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我，哪怕没有消息也让她们回来，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暗探很不容易，这次不成功，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众人纷纷领命离开，核桃却有些不服，凭什么别人都是一定、肯定，轮到自己就是“不成功就回来”？
她正要对秋禾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谁知这人突然笑了：“谢谢你的药方，苦夏说对我的伤有奇效，但她的治疗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你的方子容易犯冲，所以暂时用不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有心了。”
“与我不相干，”核桃别过头不看她，“这方子是阿渊找宫里的太医开给当初同你一起获救的死士的，我只是随便揣进了包袱中，不是特意给你带的。”
秋禾笑了：“嗯，我明白的。”
看到她笑容的核桃觉得她不明白，因而慌乱地解释：“我真不是特意带给你的，我就是、我就是……”
“我明白。”
秋禾呲着牙重复了一遍，继而转身离开。留核桃一个人在原地张牙舞爪，急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