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既没有做梦,也没有其余不适的感觉,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闻到了很清爽的柠檬味道,转过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两朵由柠檬皮卷的小花。

    想到那几个小丫头是如何轻手轻脚把这两朵花放进自己的房间的,秋禾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刻,秋禾发现自己的来处不是那么重要了。血缘这种东西自打她被丢在福利院门口就没了意义,既然没有血缘关系,她仍然有无数姐妹,而阿姨就是她的母亲。

    不过想是这么想,做起来却很困难。王阿姨是院长助理,也是福利院每个女孩的妈妈,所有人从小到大都叫她妈妈,再不济也是王妈妈,只有秋禾固执地叫她阿姨。

    早前秋禾不愿意叫是心智不成熟,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和一只男鬼呆那么久,醒来又没了儿时的记忆,缺乏归属感和存在感的秋禾只能用坚冰包裹自己。

    后来被迫拉进新的梦境,秋禾见到太多别人的痛苦,也经历了太多别人的痛苦,因此开始向往温暖和安宁,恰好福利院的大家能给予这些。

    不知不觉间,秋禾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了,她开始接受身边人的爱,然后再将这些获得的情感回馈出去,只是目前她还是没能对王阿姨叫出那个字。

    王阿姨似乎知道她的别扭,从来没催过也没提过这件事,她对待秋禾的态度和别的叫她妈妈的姐妹态度一样,而且因为受伤的缘故,这些日子王阿姨对秋禾甚至更好一点,时不时问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吃饭和休息,半夜也经常过来看看她。

    秋禾渐渐习惯她的照顾,总想着挑一天改变称呼。秋禾想选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恰好下个月是王阿姨的生日,她觉得这个时间很合适。

    王阿姨的生日蛋糕是秋禾主动要求订的,因为福利院的孩子比较多,她订了个十二寸加八寸的双层蛋糕,选了款简约大方的样式,又请店长在蛋糕插牌上写“妈妈生日快乐”这六个字。

    约好了明天取蛋糕的时间,秋禾拿着单据出了门。过红绿灯的时候,她看到左侧一对母女手拉手在说话。

    女孩不过五六岁大小,右手牵着妈妈,左手拿着一根泡泡棒,此刻正在唱今天老师教的儿歌。妈妈偏着头盯着女儿,脸上眼里都是笑意。

    秋禾右侧是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她们挽着手在说广场舞比赛的事情,说着说着在路边直接扭了起来。发现秋禾盯着自己,老太太对她笑了笑,秋禾则竖起一根大拇指,夸她们跳得好。

    今天天朗气清,身边是稚嫩的童声、温柔的母亲和热情洋溢的老人,秋禾觉得如果要自己选十个觉得幸福的瞬间,此时此刻就能算一个。

    这时绿灯亮起,对面迎来一个牵着金毛的年轻女人。路过秋禾身边的时候,金毛凑过来闻了闻她,主人见状轻轻给了它嘴巴一巴掌,接着向秋禾道来歉。秋禾笑着摇摇头,刚要说没关系,忽然听见一道与周围环境不协调的声响,接着是惊叫和哭嚎。

    秋禾转头看去,发现一辆渣土车碾过前方的电动车和行人,正向着她们的方向冲来,明明是红灯他不仅没有刹车反而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撞到不远处的母女,秋禾一边喊着躲避,一边伸手去拉她们,然而来不及了,因为包括秋禾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卷进了车底,那辆车似乎还不满足,又来回轧了几次,秋禾的血肉和身边人的血肉混在了一起,转瞬间便没了气息。

    “欢迎玩家秋禾进入小说《爱上强取豪夺的他》,我是穿书系统1853842571号,您可以称呼我为小1。”

    见秋禾不说话,小1又重复了一遍: “欢迎玩家秋禾进入小说《爱上强取豪夺的他》,我是穿书系统1853842571号,您可以称呼我为小1。”

    言罢发现秋禾仍旧没有动静,小1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用了百分百的音量。

    秋禾:“吵死了,你女的男的?”

    “小1是没有性别哦。”

    “没有性别为什么默认是男声?”秋禾道,“给我换成女声。”

    小1卡了一下壳,可能是去下载新的语音包了,两分多钟才用女声出现对秋禾说了方才一模一样的话。

    “你们系统的这种行为算是拐卖了吧?”秋禾问,“未经过我的允许就把我带到这里,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可是您已经死了哦,”小1道,“现在给您一个重生的机会,只要您完成《爱上强取豪夺的他》的穿书任务,小1就可以完成您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

    “是的。”

    “那我完成以后想要我的世界由我主宰行不行?”

    小1:“理论上是不行的呦。”

    “那我不做任务,你让我死吧。”

    小1显然第一次遇到秋禾这样的滚刀肉,它犹豫了一下,开始给秋禾放现实世界里她死后福利院众人的反应。

    王阿姨拿着那张已经破碎被血染透的蛋糕单据一角失声痛哭,她没听到秋禾呼唤她一声妈妈,而从这天以后,福利院不管是谁都没再过过生日。

    “您看您的家人多难过呀,您难道舍得离开她们么?”

    秋禾盯着面前的影像,表情没什么变化:“你应该知道我和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吧?亲生母父都舍得抛弃我,我何必在意旁人的两三滴眼泪?”

    此话一出,小1又没了动静,过了片刻,似乎真的没找到秋禾在意的人和事,它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秋禾小姐,请您根据系统规定完成任务!不然您将会被我彻底抹杀!”

    秋禾闻言往地上一躺:“来吧,杀了我。”

    “秋——禾——”

    发觉周围的一切正在崩坏,秋禾坐了起来:“你这么想让我完成系统任务,是不是我不完成你就要被抹杀?”

    见小1不说话,秋禾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样吧,我完成你所说的任务,但我有要求。”

    足足等了一分钟,小1才开口:“什么要求?”

    “任务可以完成,但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秋禾道,“这书的名字一听就不正常,我不要按照你的人物设定来,我要做我自己。”

    “这不符合规定。”

    “那杀了我吧。”

    “秋禾,如果你执意挑战系统的权威,那你会遭受非常痛苦的惩罚。”

    秋禾笑了:“我连死都经历过很多回了,会怕你口中的‘非常痛苦的惩罚’?”

    话音刚落,秋禾就感觉到心脏传来的剧痛,她捂住胸口单膝跪下,瞪视着那个虚虚飘在半空中的东西。

    “宿主秋禾,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人设来,但每偏离剧本一次,将会遭受一次惩罚。请问,你是否愿意?”

    听着这幸灾乐祸的声音,秋禾低下了头。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小1开心极了,它觉得秋禾不可能违抗自己的要求,可下一秒它发现自己错了,秋禾竟然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匕首,接着朝着自己的胸口扎去,血一下子喷了出来,紧跟着秋禾便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小1吓得不轻,它急忙下落至秋禾身旁查看她的情况,岂料刚现出形状便被抓住了,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秋禾暴起将它按在了地上,不等自己开口,一拳就打了上来。

    一拳、一拳、又一拳,小1的零件被打得七零八落,最后发出几道电流,彻底死机。

    “一,我既然是死人就不会再死,”秋禾站起身看向虚空,“二,想要命令我做事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三,这个系统我不喜欢,换一个。但下一个要是还不能让我满意,我依旧会杀了它。”

    “你到底想要什么?”

    另一个小1从侧面飞了过来,看到秋禾不耐的眼神,赶紧把默认男声的语音包换成了女声。

    “是,我和你已经绑定,你不完成任务我将会被销毁。我承认我不想死,可你要是再这样,我也只能和你一起死了。”

    “我没说我不完成任务,”秋禾盯着它,“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要求我做事,我也应该提出自己的要求。可你似乎把我们的位置搞错了,我和你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你不应该命令我做什么。”

    小1晃了晃脑袋:“可你的所有行为都会被主脑监控,就算我同意,你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到时候还会被惩罚。”

    “我觉得你可以,”秋禾道,“你看,你不是把实话说出来了么,我相信你能帮我免除惩罚,就像我会帮你完成任务一样。”

    小1迟疑了一下,同意了:“主脑的惩罚我无法避免,但可以减轻你的疼痛。”

    秋禾点头:“行,没问题。”

    “好,那我现在传输剧情,请你做好准备。你是《爱上强取豪夺的他》的女二,是男主和女主的绊脚石,你将经历……”

    “我不要做女二,”秋禾打断它的话,“有别的选择吗?”

    小1这回没反驳,而是调出面板给她看可以选择的人物形象。

    “我选这个。”

    秋禾指着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女人道。

    小1看着那具略显臃肿的身体,有些不满:“你确定吗?”

    “确定,”秋禾勾起唇角,“你放心,不管我是谁,你给的任务我都会完成。”

    小1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可想起方才秋禾强悍的模样,担心再被拆除一次零件的它选择闭嘴。

    大妈就大妈吧,它就不信秋禾能用大妈的身份给男女主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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