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棠见状竟哈哈大笑起来,这场景实在少见,连江未都下意识呆住,她伸手捏一把他的脸:“我跟余谨在一个户口本上,身份上确实是兄妹啊。”

    她一顿,又笑道,“仅此而已了。”

    江未人精似的,眼睛一转就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你们后来说什么了?”

    “发生一点争执,礼物泡汤。”沈淮棠故作哭脸,“我的新车没有啦。”

    他听罢有些失望:“早知道就在阳台听下去,回来之后光生闷气了。”

    “余谨也骂你了。”沈淮棠开始一本正经地造谣,“他问我,是不是江未这个小狐狸精给我使迷魂计了?我说是呀,他痛心疾首,让我不要被皮相所迷惑。”

    江未见她说得诚恳,眼皮直跳,仍一脸狐疑道:“余谨说话不是这个风格吧?”

    “然后我说,那可不行。”

    沈淮棠眉毛一挑,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靠近,纤纤玉手触上他的脸庞,一寸寸抚摸,吐气如兰。

    “我对他两次一见钟情,最喜欢就是这张脸,凑近一看发现是理想型,摸一把眉开眼笑,亲一口心花怒放……我怎么可能放他走?”

    江未:“……”

    他欲言又止,微微张嘴又闭上。

    时隔已久,还是掉进给自己挖的坑。

    只不过,听到她说对自己一见钟情,还是止不住地眉飞色舞,那双桃花眼迸发出明丽的神采,方才那点酸味也淡了些。

    “好吧,努力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过以色侍人的命运。”江未勉强认下小狐狸精的诨名,将沈淮棠抱得更紧些,捏一捏她柔弱无骨的手,“那按照流程,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是不是该亲一口了?”

    说完,他微微俯身低头。

    可沈淮棠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后撤,错过他的唇,拉开一小段距离。

    他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疑惑地抬眸。

    沈淮棠冷然的眸子凝视他的眼,轻轻一笑:“该是我亲你啊,哥哥。”

    这一声哥哥,让江未半边身子如同过电,心跳直接干到二百八,从耳尖到脖颈皆是一片潮红。

    到底谁才是小狐狸精?!

    江未恼羞成怒地瞧着她无辜的表情,简直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好似回到七八年前,他第一次哄骗沈淮棠叫他哥哥——

    明明开口的是他,大虾似的从头红到脚的也是他,实在丢人现眼——他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说“你当我八年白活了?”

    他到底成长了什么?怎么一到她面前就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沈淮棠忽然直起身来,伸出双臂,温柔地搂住他的脖子,缱绻的视线从他的桃花眼缓缓下移,落在高挺的鼻梁。

    她凑上前,轻轻与他蹭蹭鼻尖。

    ——而后,动作停滞在此处。

    等待的煎熬中,他的呼吸逐渐粗重,她却玩闹似的,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掠过一个轻飘飘的吻,再次后撤。

    江未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一手箍住她的腰不允许离开,另一只手按在她后颈,稍一用力,强迫她微微抬头——

    他重重吻下去,香甜的酒味芬芳肆意,她吮咬他的嘴唇,越激得他难以忍受,望向她的眼神倒像是某种狩猎的兽类。

    她越逃,他就越要将她一把扯回,打闹间领口被拽开,慌乱间露出一片雪白。

    气氛迷离旖旎,沈淮棠伸手去解江未的腰间皮带,这一举动似乎带着暗示,他眼神一亮,垂眸吻吻她的鼻尖,起身将碍事的衬衣脱去,露出精壮的线条。

    而后,江未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坐在他的臂弯,她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抱住他的头,却又笑起来,俯身吻他的脸与唇。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声响遮盖细微的呻吟。

    许久过后,江未抱着精疲力尽的沈淮棠进浴室清洁,她几乎站不住,只能支撑着体力尚好的江未。

    这会儿他酒也醒的差不多,为她擦拭身体时,见到雪白之中多有痕迹,多少有些赧然与后悔。

    他似乎需要疼痛与纠缠才能宣泄爱意与不满,要用力的撕咬与啃噬……才能平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小的似泡泡一般的施虐欲,猫爪般在他身体里抓心挠肝。

    那是他难以控制的痛苦的中和剂,似是对沈淮棠失而复得后,需要反复用蛮力来求证她真真切切存在,而非虚幻梦境。

    从江未知晓沈淮棠在鹤城,直到如今与她重新亲密,这等待与煎熬实在太过漫长……绝望与失落又成欲壑难填的深谷。

    他坠落其中,唯有疼痛才能提醒他还活着,活到重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十指相扣,如此,才能让他感觉找到归处。

    哪怕,她只是看上他的好颜色。

    不管是这漂亮的皮囊,还是身体,若是她要,尽可拿去。

    反正他已经习惯,作为一个有用工具的存在在世间。

    只要他对她还有用。

    只要她还肯要他。

    江未将不可言说的思绪掩在眼眸深处,细细抚摸着沈淮棠身上那一道细细的伤口,有些心疼:“疼不能?给你涂药膏。”

    “你是狗吗?咬这么狠?在我身上做标记呢?”沈淮棠抬手想打他,又没力气折腾,于是挥手命令道,“我累了,想睡觉,抱我去床上。”

    江未听得心痒,她疲惫时,语调轻轻,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娇。

    他任劳任怨地又抱她重回柔软大床,给她盖好被子,将她圈在怀中,仔仔细细地亲亲她的额头,鼻尖和嘴唇。

    直到她有些不耐烦了,他这才平静些许,而后用力抱着她,一同睡去。

    这场雨不眠不休,一直下到半夜。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沈淮棠困顿地睁开眼睛,她有些热,稍稍动一下,才意识到她被江未从背后抱着。

    他的胸膛紧贴在她的后背,炽热的温度环绕而来,还有沉稳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带着陌生的熟悉感。

    沈淮棠缓了缓,仍是觉得热,于是推开他横亘而来的手臂,撑起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将被江未压住的发尾收回,这才后知后觉地浑身酸痛,简直像被人从头到脚殴打了一遍。

    她无声地龇牙咧嘴,瞪了熟睡的江未一眼,这家伙平日里瞧着温文尔雅,发起酒疯来倒像野兽捕食般,真是人不可貌相。

    趁着他睡着,沈淮棠想掐他一把报个私仇,然而江未却忽而眉头紧皱,似是做了什么噩梦,轻轻嘟囔一声“阿棠”。

    她伸过去的手改变方向,摸了摸他的脸,他又逐渐放松,重新陷入深眠。

    沈淮棠凝视江未安然的睡颜,俯身在他额头印下轻柔一吻,这才坐起身来。

    昨晚她穿的裙子已经淋过雨,闹过一场也不知丢哪去了,她光着脚在木地板上行走,从江未的衣柜里挑拣了一件宽松的T恤,衣摆遮过大腿,勉强能当做裙子穿。

    这会儿她腹中饥饿,肚子叫个不停,又转而去客厅溜达一圈觅食,终于找到一包吐司,当时就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连噎着都只是倒了杯凉水送食。

    沈淮棠才刚吃完一片吐司,连手指上的面包屑都没来得及收拾干净,就听见卧室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像是某种重物落地,随即是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紧接着,满身凌乱的江未炮弹发射一般冲了出来,不知发生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他甚至只来得及随便扯了一件衬衣。

    然而,当他看到蹲在沙发上吃吐司的沈淮棠时,又立时定在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低声喃喃道:“阿棠,你没走啊……”

    沈淮棠勉强吞咽干柴的面包,又喝了点水才顺下去,这才莫名其妙开口道:“大半夜的,我走去哪儿?”

    江未支支吾吾:“没事,我以为……”

    沈淮棠了悟:“你以为我睡完就跑,拔那什么无情,呵,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他沉默地挠挠后脑勺,解释道:“毕竟昨晚我们都喝酒了,你完全可以推卸责任给酒精。”

    “成年人,还要推卸责任给酒精?”沈淮棠一抬脸,眼神凌厉,“还是说,你准备推给酒精?”

    “当然没有。”江未赶紧摆摆手否认,而后满脸难掩的期待又要故作矜持地试探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我们的关系……你愿不愿意……”

    沈淮棠斩钉截铁:“不愿意。”

    江未气急败坏:“那你这和拔那什么无情有什么区别!”

    她面容严肃,指着身上的痕迹振振有词:“你还敢提?”

    啊这确实。

    江未脖子一缩,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愧疚,他咬咬嘴唇:“抱歉,是我错了,我一定痛改前非。”

    沈淮棠瞬间恢复冷漠的表情:“那你先去把裤子穿上。”

    江未:“……”

    等江未衣着整齐地从卧室里出来,已经完全调节好失控的情绪,也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以色侍人哪有第一次就能上位的,只要肯吃苦耐劳,未来可期!

    沈淮棠还在啃那干巴巴的面包,江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看着不太好吃。”

    她叹口气:“太饿的时候也挑不了。”

    “我看看这里还有什么食材。”江未转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主食只有意面,还有一点午餐肉,和鸡蛋,哦还有用来做沙拉的菜叶子,凑合做吧……太饿的时候,也挑不了。”

    江未用酒店里提供的电磁锅烧水煮面,熟练地打了鸡蛋,沈淮棠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笑说:“真是想不到,小江总挺贤惠。”

    他回头瞥她一眼,挥挥手说:“玩儿去吧,做好了给你端来。”

    有了新的盼头,沈淮棠当即抛弃吐司,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选了个肥皂剧,撑着腮帮子看起来。

    没过多久,江未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放在茶几上:“只有叉子和勺。”

    她并不介意,从善如流地挪到地毯上,盘着腿,边看电视边西里呼噜地吃完了这极为简单的一餐。

    江未边吃边叹气:“这里伙食确实不大行,等回去了,再带你吃点好的。”

    待他刷完碗,擦净手,从厨房走出来时,见到沈淮棠又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当即往她身边一坐,熟门熟路地把她圈道怀里来。

    沈淮棠忙着看剧,没顾得上,便随他去了,可他很不老实,抱着她就控制不住地亲亲额头亲亲脸,又埋首咬她的耳朵和脖子,像个小动物似的啃来啃去。

    她推开他的脸,严肃谴责:“你刚刚才说要痛改前非。”

    他无辜地说:“我就亲亲你。”

    “疼,疼,疼!听不懂吗?”她一字一顿地控诉,朝他胸口狠狠捶一拳,随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沈淮棠都要后悔了,亲密接触仿佛打开他某个无法自控的开关,管也管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咬了。”江未见状不对,赶紧道歉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一回,江未终于乖了,老老实实开始拿手机处理工作,虽然一只手还忍不住地绕着她的发尾。

    沈淮棠歪在他怀里,暖呼呼的感觉伴随着饭后困,不知不觉便陷入睡眠。

    再次醒来时,又是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困倦地翻身,正好瞧见江未在不远处的衣柜挑选衣服,发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淮棠这才迷迷蒙蒙地眨眨眼,困惑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江未回头:“是我吵醒你了吗?”

    他走到床边坐下,将沈淮棠的额发挽至耳后,俯身在她眉间印上一吻,“我有紧急的工作,需要出岛一趟,等会儿就走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东西吗?”

    她毫不犹豫:“好吃的。”

    不得不说,这里伙食太差了。

    江未被她坚毅的表情逗乐:“行,你再多睡会儿吧。”

    她点点头,默默地看着他为她盖好被子,指腹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尖,而后拖着行李离开房间。

    最后哒的一声,是他关上房间大门。

    忽然间,房间陷入一片荒芜的寂静。

    她的眉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一同盖过的被子里还有他的味道,甚至在闭眼时,脑海里都能重现方才他坐在床边时的音容笑貌。

    时钟的走动声突然变得极为清晰,滴答滴答,敲打在她心脏。

    不知怎么回事,空落落的。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试图用理性去分析原因。

    他们最近长时间都在一起。

    他们一直都相处甚好。

    他们昨夜发生肌肤之亲。

    所以她只是习惯了。

    所以她只是被多巴胺和催产素控制。

    所以她……所以她真的有点想他,哪怕他们才刚刚分开。

    可是为什么,会有要流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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