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将军,你可知你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上战场,此行径,究竟犯下了何等滔天罪孽?”大殿之上,那人的声音虽不怒不躁,但是却如凛冽寒风一般刺人心骨。

    花晚秋试图伸展手臂揉揉那惺忪的眼,然而沉重的手臂如同为千钧之力所压,曾经挥舞长枪重剑的手,如今却连抬起都成了奢望。

    她虚焦的目光渐渐汇聚,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被冰冷而散发着寒光的铁镣所束缚。

    跪伏在地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唯有膝盖传来阵阵钻心的酸涩,叫她苦不堪言。

    “草民欺君罔上,所犯死罪。”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好似连宫殿里的墙壁都在提醒着她落寞的下场。

    花晚秋扭了扭僵硬的腕关节,如同被茧束缚的蚕蛹一般拱了拱身子,以图松软酸痛的踝关节。

    待她活络一番身子,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梳理着这番对话,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困惑:我何时女扮男装赴战场了?

    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的花晚秋,此时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不敢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更是不敢高声语,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大抵是知晓了那殿上的女人乃九五之尊,此刻她的态度倒是毕恭毕敬起来。

    毕竟那人可是掌握着自己的生死脉络,稍有差池,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花晚秋猫着腰,眼珠子向上翻着打量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即使青春不再也能从中分辨出年轻时的容貌自然是上品,身材也称得上丰腴。

    她内怀怖急,乍冰乍火,忐忑地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为何男权社会的权力之巅竟然是个女人。

    在她的认知里,从古至今的圣人中当属女人的便只有一位——武则天。

    花晚秋忽地忆起何事,虚焦的眼缥缈地视向左前方,好似陷入沼泽之中,连带着她的整颗灵魂都跌入了潭底。

    失散的记忆如同被往生咒召回的魂魄,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之中,那些模糊的时光碎片也恍若拼图一般重新汇聚,以一副蓝图的形式呈现在她的心头。

    彼时的花晚秋也不是什么英勇无敌的女将军,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二学生。

    她生于江南,长于江南。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于是她索性大学志愿也填报了个省医科大,选择留在这温婉的故乡。

    至于专业嘛,丫鬟证虽然不难考但是要上夜班,她可不想才二十七岁就生出白发;临床医生虽然受人敬仰但是风险太大。

    于是她选择了不上不下中规中矩的药学专业。

    残存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周日,结束期末考后的她没有选择立马回家,而是奔往郊区参加一场真人cs。

    然而场地主办方提供的装备真是无力吐槽,护目镜居然没有防晒功能,早知道便不犯懒病带自己的好装备了。

    挂在天上的太阳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球,散发的暖光叫人睁不开眼。

    花晚秋真恨自己不是后羿,要不然也效仿先贤一枪把天上的太阳打下来以泄心头之恨。

    好在她的技术了得,又或许是因为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在炮灰队友纷纷英勇就义后凭借一己之力一连拿下四个人头。

    一打五的压力自然不小,奈何天公不作美,在即将拿下最后一人之时,被太阳晃了眼后便被对方的子弹击中胸口。

    虽说并非真枪实弹,但是为了效果逼真,射击后产生的冲击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仅仅一个失误,花晚秋便被对方干倒在地,连带着心口也传来隐隐的阵痛,好似击中她的是一枚实弹一般。

    苦楚从心底同海浪一般涌上来,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一般仿佛要将整颗浴血的灵魂都呕出。

    伴随着一阵眩晕,头晕耳鸣的她便昏厥倒地,再也不起。

    待花晚秋神智恢复清明,再次睁开眼之时便只瞧到了自己狼狈地沦为阶下囚。

    这一定是梦境,不过倒从未体验过这般真实的幻梦。

    毕竟沉溺于梦中的自己,从未将眼前人看个分明。

    她心怀侥幸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曾想钻心的疼痛攀着脊骨传入中枢。

    我这是穿越了?花晚秋恍然大悟。

    “你女扮男装上战场,乃欺君罔上,或流放,或凌迟,念在你收复突厥有功,寡人可让你自己选择下场。”还不及她多些思虑,龙椅之上那人便又发了话。

    自古流放之地皆为蛮荒,莫说那蛮荒之地寸草不生,贼寇四起,光是流放之路便非常人所能忍受,故而流放之人大多未及目的地便死于半途之中。

    凌迟更是位列十大酷刑之中,刀刀剜成肉片,死后连个全尸都留不得。

    要我选?真是说得好听,实际上怎么选都不过死路一条罢了。

    花晚秋忽地思虑起来,若是在此处死去,自己又会落得何等下场?

    也许会重生?她摇了摇头,这又不是重生文。

    抑或回到2019年?她又摇了摇头,如今还不能确定自己是魂穿或是身穿,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若是魂穿,灵魂死于此处又如何回到原先的躯壳;

    若是身穿,躯壳长久地埋葬于这片土地,灵魂又该如何找到空洞的身体。

    再三思虑之下,此刻只有兵行险着打个出其不意,才有可能赢得一线生还的机会。

    “回禀圣上,”花晚秋额头触地,心惊胆战地同其周旋,好似一局棋盘的执棋者,棋子落于棋盘之前的每一步都得经过三算再三算,“草民选择活路。”

    女帝闻言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钦佩之情,下一瞬便被敛之殆尽。

    “寡人愿闻其详,流放抑或凌迟,你是如何从中选出一条生路?”

    她的嗓音轻柔,未曾一丁一点地刻意压低声线。

    鬓边生出的丝丝白发不仅不显年迈,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特别的魅力。

    见她丝毫不避讳自己女人的身份,这般对自己执政称帝自信,莫非她当真是女帝武则天?

    花晚秋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些躯干之患的杂念摒弃于脑海之中。

    目前情况尚且不明,究竟是跌入到了真实的历史洪流之中还是所谓的架空朝代,仍然有待考察。

    当务之急,便是解决生死难关的心头之患。

    深陷困境之中的人分三种,一是有了机会也抓不住的庸人;二是等待机会的凡人;三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超人。

    当年武则天以未亡人的身份被困于感业寺,正是因为赋情诗一首才创造了一个得意重新回宫的机会,才至于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登基称帝。

    而此刻的花晚秋也当效仿武则天那般的超人,身处困境之地也要自己创造出一个求生的机会。

    所谓对症下药,只有知晓面前之人究竟谁何,才好投其所好。

    可如今早已火烧眉毛,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认眼前人为女帝武则天。

    武则天为人心狠手段,杀伐果决,断然不喜怯懦之人。

    我虽未女卑之流,却也不比男儿差,如若她任我选择下场的前提是她也对我有几分赞赏之情呢?

    要知道武则天知人善用,更是大肆颁布条律以提高封建时代女性的地位。

    虽然种种措施不过为她登基称帝做铺垫,但是那些政策的优惠可是实实在在地照亮了千千万万的女性。

    封建时代受儒家思想的长期熏陶,当以百善孝为先。

    如此一来,花晚秋也有了应对之策。

    “回禀女帝,草民并非贪生怕死之鼠辈,仅仅奈何家中父亲年迈,兄长纨绔,驯马之时摔断了腿,家中再无男丁,又逢官府大肆招兵买马,草民也是迫于无奈,这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如今平叛反贼,行了忠义,可草民欺君罔上在先,不敢邀功,只求圣上看在草民父兄的份上,准许草民回返家乡,侍奉父亲晚年,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以行为人子女的孝道。”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完毕,花晚秋这才微微抬起头以察武帝的反应。

    只见她嘴角微咧,似乎对自己这番说辞颇为满意。

    “世人皆唤寡人为篡夺政权的‘妖后’,各家公卿臣子最多也称寡人为‘武后’,你又是如何见解乃至于称寡人为‘帝’?”

    眼看她笑意盈盈,眼看她睛珠晶,花晚秋知道,此番投其所好算是正中下怀。

    而从她亲口所说的‘武后’,也可由此断得殿上之人正是女皇武则天。

    “回禀陛下,所谓帝后,所谓夫妻,所谓男女,皆以男子为先,人人便下意识地以为仅仅男子才可称帝。先皇在世时,男子可享受的优待也远超女子。

    若非圣上提高了母权,改善了女子不如男子的处境,又何以开创大周盛世。如今圣上执政,国家无战乱,百姓也安居乐业,可谓大同,此番政绩称圣上为帝当也是理所当然罢了。”

    “花将军言之有理,如此甚好。”武曌为她言辞感染,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看来花爱卿真是武能上战场征突厥,文能辩朝堂啊,实属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花晚秋听得是云里雾里,一番马屁倒是跟自己吹得不相上下,可实际的是半点没透露。

    自己的生死还是掌握在武帝的手中,花晚秋安安思忖分析起这番话是何意义。

    武曌自幼喜读汗青圣贤书,断然不会答非所问,既然她这么说定有她的目的。

    如此看来,武帝还是有意放自己一条生路的,所谓天助自助者,生死大关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看能否厘清武帝此话的更深层含义了。

    她刚刚提到了文能辩朝堂,朝堂之上大多都是文人墨客口诛笔伐,又何来舞刀弄枪的武将发挥之地。

    对了,帝王是帝王,若是不依律法处事凡事做个表率,定遭到那些反武派的弹劾。

    所以若是武帝想保下自己的一条性命,也得来得顺理成章。

    “草民对圣上改革科举制度一事略有耳闻,如今考取功名不再是男子的专职,即使女子也可参与科举报效国家。

    草民自幼喜读经典之策,其中尤爱汗青史册,略识几字,更是略懂医术之道,现下毛遂自荐,愿为陛下尽忠效犬马之劳。”

    武周时期,科举不单单只有文科,还添加了武科,所谓术业有专攻,便不过如此。

    而武帝怜惜同性的女人,更是破例在男权社会的男尊女卑的时代里,女人也可考取功名后为官为吏。

    汗青所记载的女宰相上官婉儿便也是在女帝的执政下诞生,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明白女人的雄心壮志罢。

    “哦?”武曌因她这番话而对她提起兴趣,真诚真挚地赞叹道,“花爱卿当真是进能上战场,退能辩朝堂,若是无心庙堂也可从医悬壶济世啊。”

    “多谢圣上谬赞。”花晚秋拱手执礼道。

    “既然花爱卿愿意为寡人效劳,那你便去调查一下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宫中悬案吧。若是办得妥当,便封你个芝麻小官,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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