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的代价
玟小六睁开眼睛的时候，相柳在她身边的礁石上打坐。
不知道睡了多久，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好在她此刻正泡在一池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浮力减轻了身体上的疲惫。
水雾氤氲舔过她的碎发，湿哒哒贴在脸颊上。
温泉水滑，玟小六逐渐放松下来，连日劳心，难得生出几分惬意。
忽听得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玟小六循声望去，四周却空无一物，连之前岸边的相柳也已然不见踪迹。
下一秒不远处泛起水花，相柳钻出水面，近在眼前。
面色如雪，银发沾湿，发尾与白衣一并随波飘摇，荡漾延伸，渐而一池涟漪。
水珠顺着他额前一缕发丝滑落，玟小六追着那滴水，仿佛才第一次认真将相柳从头看到尾。
忽然就明白了阿念说的仙人之姿。
玟小六一时也想不到太多形容词，只是不知为何暗自庆幸——面具之下的相柳，暂时只有天知地知，她可以不与任何人分享。
“舒服吗？”
他一问，玟小六这才发现，一池好水不知加了什么灵丹妙药？
置身其中，周身萦绕着一股丰盈充沛的灵力。即便是她自身浅显，也能清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能量吐纳。
流转循环，通达顺畅。
妙哉，原来灵力运行的感觉如此美妙。
相柳不是突然才靠近的，一步步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款款行来，身侧划开两道水纹。
而后他双臂抵在她身后的岩石上，将她环绕在两个臂弯里。
靠近仍然没有就此停止，直至俯首帖耳近在咫尺，相柳略带沙哑的嗓音，沉沉落进她的耳心。
玟小六听见相柳说：
“我也要。”
看起来相柳这次又受了很重的伤，与其说俯身埋在她颈间吸血，更像是倒进她怀里的。
玟小六被相柳吸过很多次血，但一改往日粗蛮暴力，今日的相柳下口格外温柔，许是因为虚弱而力不从心吧。
唇齿吮吸间吐露出的呼吸一片炽热，颈间的异样之感，是一股足以掩盖住痛觉的酥麻。
玟小六一时竟有些脸红，但又想到对方是相柳，不觉又为这份脸红徒生些许尴尬。
血液是流动的，不由人的，此消彼长，而后又能缓缓再生。
所以现在角色互换，轮到玟小六面色苍白。
相柳肯定是好起来了，抬起头时双眸溢出血色的妖冶光芒——都有力气使他那招蛊惑大法了。
玟小六也是后来才听阿念说起的，相柳蛊惑人心，旨在引诱对方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
而那个答案究竟是不是被蛊惑者的心声，到底不得而知。
阿念说这话时嘲讽相柳不可一世，惑乱之法用于审讯逼供，实际效果远不如灌一杯浓浓的真言茶。
玟小六彼时虽不知内情，却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的红眼睛了。
今日相柳与玱玹在清水镇外百里界决一死战，自己先帮了他半程，无意间认出了玱玹带在身上的狐尾信物。
转而临阵倒戈，又为玱玹挡下致命一击。
想必此刻相柳好奇的事情应该有很多吧？
玟小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忧心——其实昨夜阿念已经在试探她的身份了，原形毕露大概是迟早的事。
透露给相柳想来也无伤大雅，她只与西炎和皓翎瓜葛。
何况相柳也不过是借调化编给辰荣的外援，本质上户口应当落在大海里才对。
就当是谈心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倾诉秘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玟小六已经开始为长篇大论组织语言了，却听相柳幽幽开口，问的是：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心绪全陷在相柳猩红的眸色里——
玟小六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三个字是涂山璟。
但防风意映的出现，令这个答案变得不再那么坚定。
而后又想到了玱玹。
儿时的情分不知算不算是喜欢？何况玱玹不是已经有阿念了？
相柳紧盯着她那张撒谎成性的嘴巴，只怕她对他的强势已经司空见惯，于是又换了种更具迷惑性的问法：
“涂山璟和玱玹，谁才是你喜欢的人？”
玟小六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相柳那张好看的脸越靠越近，一个“你”字含在嘴里，迟迟不肯脱口。
心头一时瘙痒悸动，就好像豁然打开了某个沉重的心结：璟既然早就有未婚妻了，那她也去爱别人不就好了？
想到这，整个人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着似的，竟主动往相柳唇边凑了上去。
事实胜于雄辩，玟小六身体力行的讨好对相柳而言不无惊喜。
但就当二人一吻将至，呼吸都已缠在一处时，相柳找回了一丝理智——还有一事他尚且不明：
“药品之事，为何骗我？”
玟小六被突如其来的心虚吓得猝然回魂，正欲狡辩，却感到脚下一紧。
竟好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缠绕捆绑，一路蜿蜒向上，攀着她双腿、腰腹飞快上升。
低头一看，只见水下相柳的下半身化作蛇尾，正将她寸寸绸缪，紧紧盘绕。
兜头就是一盆冷水，玟小六被浇醒，顾不得咒骂谁这么缺德？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梦！
第一反应就是活动活动梦中受制于人而酸楚不堪的手脚。
却不想这一活动不要紧，扯动了浑身的鞭伤火辣辣的疼。
玟小六低头一看，自己被直立捆绑在背后的刑具上。
双腿、双手紧紧束缚，忽然就理解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了——
不是吧？
就算她意淫了一下九头妖，也不至于下地狱吧？
好像是为了解答她心中的疑惑，此时推门进来两个黑衣人，其中之一说：
“主上有上等的止痛灵药，你所受的皮肉之苦，在主上身上呈现不足万分之一。”
黑衣人提了个茶壶，坐在玟小六面前倒了一杯。
“先说出辰荣营地的位置，之后给主上解蛊，否则后面的痛苦你想象不到。”
玟小六就想起这里是哪了——轩家酒肆的密室。
那日绑架阿念过后，一拍两散，大家各回各家。
为了防止轩的复仇，涂山璟邀请玟小六暂避来涂山驿馆躲躲风头。
风平浪静才安逸了没两日，清水镇街上抬进来一方比回春堂铺子还要高的轿撵。
轿撵停在涂山驿馆，锦帘一掀，下轿的姑娘柔情似水，落落大方——正是防风意映是也。
防风意映身份特殊，在涂山驿馆也算是半个当家主母，又约了阿念叙旧，涂山璟不得不作陪。
玟小六不免自讨没趣，回药铺的路上，一口麻袋从天而降，重见光明时，已被绑来了酒肆的密室。
原本她还大喊阿念救命，几鞭下去，她也听出来了——拐带阿念之罪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到头来，还是因为她和相柳的交情。
轩如果不是跟相柳有什么血海深仇，那便是压根没拿她当过兄弟。临走之前过河拆桥，想把她利用得淋漓尽致，过后再彻底解决。
其实一开始玟小六还算有恃无恐。
因为虽然玱玹有灵药镇痛，不必感受她的切肤之殇，但蛊虫连心，他说到底还是不敢弄死她的。
只是此时的玟小六也跟阿念面对相柳时一样，存在对陌生领域的认知误区。
神族法术无边，折磨人的手段千千万万，又怎会只局限于□□之上呢？
玟小六也没想到，黑衣人手里那盏茶竟是为她准备的。
灌下肚时，玟小六甚至还品出几分茶香飘逸——正好自己也渴了。
不想饮后不出片刻便再次感到昏昏欲睡，阖上双眼之前听到黑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无间茶直通无间地狱，喝过一盏便还请如实招来，因为没有人能撑得过第二盏。”
玟小六脑袋沉沉，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心中所想的是：
今日不知犯了什么冲，一梦接着一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好在她此刻正泡在一池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浮力减轻了身体上的疲惫。
水雾氤氲舔过她的碎发，湿哒哒贴在脸颊上。
温泉水滑，玟小六逐渐放松下来，连日劳心，难得生出几分惬意。
忽听得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玟小六循声望去，四周却空无一物，连之前岸边的相柳也已然不见踪迹。
下一秒不远处泛起水花，相柳钻出水面，近在眼前。
面色如雪，银发沾湿，发尾与白衣一并随波飘摇，荡漾延伸，渐而一池涟漪。
水珠顺着他额前一缕发丝滑落，玟小六追着那滴水，仿佛才第一次认真将相柳从头看到尾。
忽然就明白了阿念说的仙人之姿。
玟小六一时也想不到太多形容词，只是不知为何暗自庆幸——面具之下的相柳，暂时只有天知地知，她可以不与任何人分享。
“舒服吗？”
他一问，玟小六这才发现，一池好水不知加了什么灵丹妙药？
置身其中，周身萦绕着一股丰盈充沛的灵力。即便是她自身浅显，也能清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能量吐纳。
流转循环，通达顺畅。
妙哉，原来灵力运行的感觉如此美妙。
相柳不是突然才靠近的，一步步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款款行来，身侧划开两道水纹。
而后他双臂抵在她身后的岩石上，将她环绕在两个臂弯里。
靠近仍然没有就此停止，直至俯首帖耳近在咫尺，相柳略带沙哑的嗓音，沉沉落进她的耳心。
玟小六听见相柳说：
“我也要。”
看起来相柳这次又受了很重的伤，与其说俯身埋在她颈间吸血，更像是倒进她怀里的。
玟小六被相柳吸过很多次血，但一改往日粗蛮暴力，今日的相柳下口格外温柔，许是因为虚弱而力不从心吧。
唇齿吮吸间吐露出的呼吸一片炽热，颈间的异样之感，是一股足以掩盖住痛觉的酥麻。
玟小六一时竟有些脸红，但又想到对方是相柳，不觉又为这份脸红徒生些许尴尬。
血液是流动的，不由人的，此消彼长，而后又能缓缓再生。
所以现在角色互换，轮到玟小六面色苍白。
相柳肯定是好起来了，抬起头时双眸溢出血色的妖冶光芒——都有力气使他那招蛊惑大法了。
玟小六也是后来才听阿念说起的，相柳蛊惑人心，旨在引诱对方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
而那个答案究竟是不是被蛊惑者的心声，到底不得而知。
阿念说这话时嘲讽相柳不可一世，惑乱之法用于审讯逼供，实际效果远不如灌一杯浓浓的真言茶。
玟小六彼时虽不知内情，却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的红眼睛了。
今日相柳与玱玹在清水镇外百里界决一死战，自己先帮了他半程，无意间认出了玱玹带在身上的狐尾信物。
转而临阵倒戈，又为玱玹挡下致命一击。
想必此刻相柳好奇的事情应该有很多吧？
玟小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忧心——其实昨夜阿念已经在试探她的身份了，原形毕露大概是迟早的事。
透露给相柳想来也无伤大雅，她只与西炎和皓翎瓜葛。
何况相柳也不过是借调化编给辰荣的外援，本质上户口应当落在大海里才对。
就当是谈心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倾诉秘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玟小六已经开始为长篇大论组织语言了，却听相柳幽幽开口，问的是：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心绪全陷在相柳猩红的眸色里——
玟小六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三个字是涂山璟。
但防风意映的出现，令这个答案变得不再那么坚定。
而后又想到了玱玹。
儿时的情分不知算不算是喜欢？何况玱玹不是已经有阿念了？
相柳紧盯着她那张撒谎成性的嘴巴，只怕她对他的强势已经司空见惯，于是又换了种更具迷惑性的问法：
“涂山璟和玱玹，谁才是你喜欢的人？”
玟小六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相柳那张好看的脸越靠越近，一个“你”字含在嘴里，迟迟不肯脱口。
心头一时瘙痒悸动，就好像豁然打开了某个沉重的心结：璟既然早就有未婚妻了，那她也去爱别人不就好了？
想到这，整个人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着似的，竟主动往相柳唇边凑了上去。
事实胜于雄辩，玟小六身体力行的讨好对相柳而言不无惊喜。
但就当二人一吻将至，呼吸都已缠在一处时，相柳找回了一丝理智——还有一事他尚且不明：
“药品之事，为何骗我？”
玟小六被突如其来的心虚吓得猝然回魂，正欲狡辩，却感到脚下一紧。
竟好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缠绕捆绑，一路蜿蜒向上，攀着她双腿、腰腹飞快上升。
低头一看，只见水下相柳的下半身化作蛇尾，正将她寸寸绸缪，紧紧盘绕。
兜头就是一盆冷水，玟小六被浇醒，顾不得咒骂谁这么缺德？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梦！
第一反应就是活动活动梦中受制于人而酸楚不堪的手脚。
却不想这一活动不要紧，扯动了浑身的鞭伤火辣辣的疼。
玟小六低头一看，自己被直立捆绑在背后的刑具上。
双腿、双手紧紧束缚，忽然就理解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了——
不是吧？
就算她意淫了一下九头妖，也不至于下地狱吧？
好像是为了解答她心中的疑惑，此时推门进来两个黑衣人，其中之一说：
“主上有上等的止痛灵药，你所受的皮肉之苦，在主上身上呈现不足万分之一。”
黑衣人提了个茶壶，坐在玟小六面前倒了一杯。
“先说出辰荣营地的位置，之后给主上解蛊，否则后面的痛苦你想象不到。”
玟小六就想起这里是哪了——轩家酒肆的密室。
那日绑架阿念过后，一拍两散，大家各回各家。
为了防止轩的复仇，涂山璟邀请玟小六暂避来涂山驿馆躲躲风头。
风平浪静才安逸了没两日，清水镇街上抬进来一方比回春堂铺子还要高的轿撵。
轿撵停在涂山驿馆，锦帘一掀，下轿的姑娘柔情似水，落落大方——正是防风意映是也。
防风意映身份特殊，在涂山驿馆也算是半个当家主母，又约了阿念叙旧，涂山璟不得不作陪。
玟小六不免自讨没趣，回药铺的路上，一口麻袋从天而降，重见光明时，已被绑来了酒肆的密室。
原本她还大喊阿念救命，几鞭下去，她也听出来了——拐带阿念之罪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到头来，还是因为她和相柳的交情。
轩如果不是跟相柳有什么血海深仇，那便是压根没拿她当过兄弟。临走之前过河拆桥，想把她利用得淋漓尽致，过后再彻底解决。
其实一开始玟小六还算有恃无恐。
因为虽然玱玹有灵药镇痛，不必感受她的切肤之殇，但蛊虫连心，他说到底还是不敢弄死她的。
只是此时的玟小六也跟阿念面对相柳时一样，存在对陌生领域的认知误区。
神族法术无边，折磨人的手段千千万万，又怎会只局限于□□之上呢？
玟小六也没想到，黑衣人手里那盏茶竟是为她准备的。
灌下肚时，玟小六甚至还品出几分茶香飘逸——正好自己也渴了。
不想饮后不出片刻便再次感到昏昏欲睡，阖上双眼之前听到黑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无间茶直通无间地狱，喝过一盏便还请如实招来，因为没有人能撑得过第二盏。”
玟小六脑袋沉沉，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心中所想的是：
今日不知犯了什么冲，一梦接着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