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肚皮被利刃隔开,稀稀拉拉地淌着一地黄水。全身肿胀,仿佛刚从水里捞出。

    这人死状太过骇人,怨气凝如实质,飘忽在棺材周围。

    一张圆形纸钱飘进轿子里,红色笔墨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人名。

    “江禾。”沈星在心里念着。

    “砰!”

    喜轿猛地沉到地上,抬轿的几只小鬼消失不见,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那呜呜咽咽的唢呐声不知何时也停了。

    沈星往外看去,一行迎亲队伍突然出现在前方。

    不,不对。

    沈星突然发现自己身下的这顶喜轿颜色开始变浅,红色褪去,如同进了另一个时空一样,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前方的喜轿依旧鲜红如血,沈星眼神微眯,从后望去,那只迎亲队的新郎身形和祁安差不多。

    或者说那就是祁安。

    看来是自己被其他东西留下来了。沈星面色微冷,想要弯腰出轿。

    “啪嗒,啪嗒。”喜轿往下嘀嗒着黄色恶水,腥臭难闻。

    “你有看到我的孩子吗?”喜轿上垂下一张肿胀腐烂的脸。发丝黏在一起,往下滴着黄水。

    江禾生前怀孕被人残忍破腹取子,随后便溺死在湖中。

    婴儿还未成型,死后也无躯体,成了一团怨灵。怨灵无法重回母体,只喜欢偷偷地寄生在别人身上。

    “呵呵呵,你看见我孩子了吗?”凸出的双眸掉出眼眶,黏在喜轿上,一寸一寸地挪到沈星身边。

    “滚开!”沈星被留下也不见慌张,淡淡回道。

    沈星忽觉腹痛,一股阴凉之气在体内翻涌,一声哭啼自体内传来,

    “在这里啊!”女鬼怪笑着。

    沈星皱眉闷哼一声,肚子不断涨大,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肚子里钻出来。

    沈星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冷气,眼中杀气一凛,冷笑一声。

    喜欢寄生是吧。

    体内煞气源源不断地向腹中流去,将那股阴冷之气团团围住。

    怨灵被不断吞噬,母体感受到它的不安,眼球黏在喜轿上,眼珠疯狂转动。

    挖空的眼眶往下滴着污水,胸口剧烈起伏,疯了般地号叫着。

    只是一瞬那股阴冷之气便被煞气吞噬炼化了。

    江禾满眼怨毒,长发如水草疯狂生长,整个喜轿被头发丝缠绕,散发出阴湿腥臭味。

    沈星想用手中剑将发丝砍断,但只听到一声脆响,这发丝硬度如玄铁,锋利如刀刃。

    江禾生前便是元婴修士,死后神魂仍在,但已疯癫成鬼。江禾把眼球安回到眼眶中,不顾一切地想要将沈星击杀。

    发丝如风刃,顷刻将喜轿分割成碎片。沈星抬剑阻挡不及,几缕发丝割破皮肤。

    血色上涌,沈星指尖沾血,将其抹上剑锋,暗脉煞气运转,流入剑中。

    剑身嗡鸣,本是一把木剑,此刻在沈星手中不断发生变化。剑身漆黑如墨,红色煞气自内逸散而出,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芒。

    沈星携带煞气挥出一剑,将周身妄想困住她的发丝彻底砍断。

    这煞气自飘渺城而来,一城怨气被鬼婴怨灵调动,直接将咆哮哭号的江禾镇压。

    “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我只是想找到他。”江禾不再撕心裂肺地尖叫,趴在地上看着沈星无声流泪。

    “天道不公,为什么那群该死的人一个不死,天天快活。我这种人却要日日遭受折磨。”

    “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孩子,有什么错,天道不公。”江禾声音已经嘶哑,喉间不断涌出黄色液体。

    “你是修士,神魂不灭便可不死。你腹中胎儿还未成型,被取出就已经死了。刚刚出现的,不过是受你自身怨气影响,产生的怨灵,算不得是你的孩子。”

    江禾闻言将头埋起来,整个人跪在地上,双肩轻颤,嘴里小声地哭诉着什么。

    沈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也不嫌弃地上的恶水,蹲下身子询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孩子还未成型就被人杀死,为什么那群人不死,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去死!”

    最后一句话时江禾禾猛地抬头,发丝穿透沈星的手腕。血剑抖落在地,江禾将身子猛地扑向沈星,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江禾涨大腐烂地身子压 在沈星身上,臭不可闻,发丝紧紧将沈星裹缠。

    发丝愈发用力,江禾脸色哪还有什么伤心绝望,眼底露出恶毒的算计,盯着沈星嘴角兴奋地上扬,笑容扭曲而诡异。

    “它就在你体内。”江禾微眯着眼睛,手摸上了沈星的腹部。

    “它可狡猾了,你以为你炼化它了,实际上它只是借着煞气遮掩躲起来罢了。”

    话音刚落,鬼婴怨灵被迫被江禾唤醒,在沈星腹中抽泣哭叫。

    果真如江禾所说,那怨灵并没有被煞气吞噬。看着江禾逐渐扭曲的表情,沈星陷入沉思。

    并不是所有母亲都爱孩子,至少她听别人提起过,仙门正道曾经暗中流传过一种快速修炼的方法。

    妖族血脉天生强悍,自带灵力。那些人让自己努力和妖族结合,怀上之后便设法让腹中胎儿成为死胎。

    半妖血脉即使死了,也会保留自身灵力。足月之后将其炼化,便可让自己修为得到提升。

    沈星觉得这阴险恶毒程度堪比她们这些非道之人。

    她原本以为江禾是受人欺辱,才到这种境地,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多。

    还是那句话,能来这里的又哪有什么无辜之人。

    手腕被发丝穿透钉在地上,江禾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转而袭向腹部,想要撕开她的肚子,将躲藏其中的怨灵抓出来。

    沈星与血灵藤断了联系,但并不是没有方法解雪蛛的毒。沈星双手向上扬起,任手腕上血滴溅落。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做更多打算,一阵凤鸣声传来,身上的江禾被一道剑气荡开,剑气余威徘徊在这片领域。

    面部传来的灼热感让沈星微愣,怎么会?

    “小师姐!”祁安将手中剑抛出,携带纯阳之气的利剑穿透江禾的胸膛。

    神魂之上传来得灼烧感让江禾感到真正的恐惧,她眼里的恶毒和算计全然消失,泪花在眼里打转,祈求祁安收下留情。

    不过淌下来的只有腥臭腐烂的恶水,祁安将沈星抱住,看着江禾的眼神愈发幽暗,手未收力,任火凤将对方神魂烧毁。

    耳边江禾的尖叫哭号终于停歇,沈星一把握住祁安的手。

    “帮我个忙,借一点你的纯阳灵力。”

    祁安看向沈星时,眼中冷意消散,意识到自己现在抱着沈星,迟来的羞意让他脸色通红。

    “可,可以,小师姐。”

    “你随便借。”祁安轻声道。

    祁安的灵力自握紧的手源源不断地输来,但沈星只需要借用一点,便立马松开了手。

    祁安看着被放下的手,无意识地抿了抿嘴。看着沈星眉目微皱便又开始紧张起来。

    沈星体内的怨灵确实狡猾,装乖地四处躲藏,火凤至纯至阳的灵力专克怨气。

    但这终究是别人的灵力,让其在自身经脉里流转还是有些难受。

    尤其是沈星灵力承袭苍龙,亲水喜寒,对于这种灼热的灵力更加难以适应。

    找到了!

    沈星将怨灵逼在体内一角,让祁安的灵力自体内燃烧起来。

    怨灵这次终于是被清理干净了。

    体内的热意逐渐蔓延至脸上,面颊滚烫,眼下微微染上红晕。让沈星身上的冷冽感淡去一些,莫名多了些温柔,让人更想靠近。

    祁安抿嘴,将头微微搭在沈星肩上。

    沈星居然也习惯对方黏着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送葬队伍过去后,祁安若有所思回头看,沈星不知何时将盖头盖上,静坐在喜轿中。

    轿中人和沈星身形一样,但祁安就是感觉不太对。

    “火凤在我体内神魂逐渐愈合,我有时候能用出一点灵力,不过要看运气。”

    火凤灵力至纯至阳,祁安将灵力汇聚眼睛上,看穿喜轿内的是一具尸体。

    而真正的沈星被传到了棺材变得喜轿内。

    “新郎下马,新娘下轿,这婚礼中断了。”

    祁安闻言抬头看向沈星:“对不起。”

    “对不起,小师姐,是我搞砸了。”祁安哭丧着脸说道。

    “也没有。”沈星扭过头去,“这次若没了你,我可能又得一身狼狈了。”

    沈星一个人面对江禾能活下去,但是会付出代价,雪蛛的毒并不好解,需要沈星用血布下血祭阵。

    江禾她能杀死,但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祁安终于安下了心,小心地拉起沈星的双手,灵力敷上去。这次不是火凤的灵力,而是祁安自行炼化的灵力。

    和他人一样,这道灵力温和轻缓,腕间红线微微发烫,这是祁安在用他的治愈能力。

    伤口愈合,沈星脸色恢复正常。

    掉落在地的剑没了血气煞气的支撑,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沈星从地上捡起,将其擦拭干净插回腰间。

    “小师姐,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长空之上突然乍现出一道火花。

    周身灰蒙蒙的空间开始扭曲,从火花炸开的那一瞬,眼中世界重新有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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