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夫妻二人，生同衾，死同穴，是否该过得坦诚些？”苏鹤兰将顾灏南扶坐下，将烛火点上后关上暗门，凝视着顾灏南笑道。
“坦诚相待？”顾灏南直视回苏鹤兰“那殿下不妨先告知我，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圣上对你这般忌惮？”
她轻笑着垂眸拿起就近的茶盏把玩，“他待你，也未免太谨慎了些。他明明可以把你似前几位兄长一样遣去偏远荒凉的封地，便是在半路杀了，也大可赖给所谓的山贼，如此一来他不光落得一身干净还有借口出兵剿匪招安。你没有兵，没有臣，也可以没有子嗣。”
“殿下，到底是什么，要让他把你留在跟前看着，甚至还要保着你的子嗣不出半点问题？”
苏鹤兰的笑不下眉梢，“圣上在先皇面前立了誓，要留我一脉子嗣，至于留我于京都……知道得太多不好。”
“好一个坦诚相待。”顾灏南轻笑着将手中杯盏叩响，“我问了殿下两问，殿下只答了一问——请吧，殿下。”
“为何要与苏安沅联手？”
“二皇子？”顾灏南道“苏临然他害死了我阿耶，我要报仇。而朝中最想让苏临然下台的，应该便是二皇子苏安沅罢。”
清脆的瓷盏碰撞声似和乐一般地随着顾灏南的话语响起，在暗不见天光的烛火幽室内，震得人心里发麻。
二人默了好半晌，才听着苏鹤兰问道“老侯爷的死，苏安沅一定干净吗？”
“莫要这样算，”顾灏南打断道“若是当真明明白白地算下来，圣上才是祸首，殿下也希望我动他吗？”
“你动得了吗？”
“不妨试试。”
苏鹤兰正了神情，“圣上心机之深沉，手段之高明，性情之凉薄，非你所想般简单。苏临然一事——他当夜默许了我对苏临然动手，今日却又革职兄长，也不知是对我的警告还是对苏安沅的警告。”
提及昨夜，他不禁又想起红花一事，蓦然他抬头看向顾灏南，惊道“你问我他为何紧张我的子嗣是何意？你昨夜饮下红花之前……”
“赌一把罢了，现下看来，我不光赌对了，我还赌出了一则天大的消息。”顾灏南先是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惊了一瞬，转而便轻描淡写地说道“誓言这种东西，可不像我们那位圣上会遵守的，你认为呢？殿下。”
“荒唐！”苏鹤兰斥道“你便没有想过血本无归的下场吗？！”
“怎会血本无归呢？”顾灏南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最坏最坏的也不过是，孩子没保住，你又没被放出来。可若是当真落到这般田地，我便大肆放言出去我这孩子是被二皇子给气掉的，圣上为了包庇他，这才把你扣押不放。当今爱惜名声，为了遮住四起的民声，他便是咬碎了牙也得将这一口气咽下去，与你兄友弟恭，说不准还能让他苏临然吃点苦头。”
苏鹤兰都险些要被气笑，“我竟是不知，我妻如此狡黠！”
“殿下昨夜还在夸我聪慧。”
顾灏南历时八月，终于见着自己那似乎永在云端的夫君落下凡尘的模样了——果然，再神仙的人物，也会有七情六欲，从前的缱绻悱恻瞧着都不真实，现下这般才让他落到了实处，让她有了实感。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顾灏南突然偏头笑了一声。
苏鹤兰的怒气骤然中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望着顾灏南——
“你……”
顾灏南支首看向苏鹤兰，笑得柔和可亲，“殿下能否告知，在我十三岁前，帝子十七，白鹤幽兰，究竟有多风光？”
“风光……？”苏鹤兰垂眸嗤笑，眼神敛下了诸多情意，“圣宠母爱，兄友弟恭，姊妹和善，十四岁参朝入政，十五岁授封侍郎官品，十六岁主政户部，手握举国财权，十七岁……”
苏鹤兰的笑意似乎突然变得绵长悠然，他抬眸望向端坐叩盏的顾灏南，轻声道“十七岁，封王。”
他的人生在十七岁时便戛然而止，安王隐世不出，高洁傲岸，不学巧伪，不争名利，正是应了那“白鹤幽兰”。
顾灏南对上苏鹤兰的目光，“宣威二十四年五月十三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日。
“阿南，夫妻共话，谈谈你可好？”
顾灏南闻言一愣，好好的情报坦诚，怎的便成了夫妻共话？她的阳谋阴算满腹阴损都快要怼到他脸上去了。
她是明白的，他以为的妻子，娇弱良善，端庄典雅；他该明白的，她的所作所为皆会陷他于不利之地。
便是这样了，还算是夫妻吗？
还是说，他在试图用温情打断她的探询，换取她的过往？
她如是想着，缓缓起了身立于苏鹤兰的身侧。
苏鹤兰偏头来看，顾灏南垫脚去迎。
一瞬之间，腕间暖玉生温。
转瞬之间，唇畔蜻蜓点水。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白羽拂身，轻鸿振翅。
顾灏南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她仰首轻笑“白鹤幽兰这词世人用的不恰当，我的夫君当是和田玉。”
苏鹤兰喉头微动，眼睫轻颤，无声询问。
“临江之畔，璞玉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坦诚相待？”顾灏南直视回苏鹤兰“那殿下不妨先告知我，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圣上对你这般忌惮？”
她轻笑着垂眸拿起就近的茶盏把玩，“他待你，也未免太谨慎了些。他明明可以把你似前几位兄长一样遣去偏远荒凉的封地，便是在半路杀了，也大可赖给所谓的山贼，如此一来他不光落得一身干净还有借口出兵剿匪招安。你没有兵，没有臣，也可以没有子嗣。”
“殿下，到底是什么，要让他把你留在跟前看着，甚至还要保着你的子嗣不出半点问题？”
苏鹤兰的笑不下眉梢，“圣上在先皇面前立了誓，要留我一脉子嗣，至于留我于京都……知道得太多不好。”
“好一个坦诚相待。”顾灏南轻笑着将手中杯盏叩响，“我问了殿下两问，殿下只答了一问——请吧，殿下。”
“为何要与苏安沅联手？”
“二皇子？”顾灏南道“苏临然他害死了我阿耶，我要报仇。而朝中最想让苏临然下台的，应该便是二皇子苏安沅罢。”
清脆的瓷盏碰撞声似和乐一般地随着顾灏南的话语响起，在暗不见天光的烛火幽室内，震得人心里发麻。
二人默了好半晌，才听着苏鹤兰问道“老侯爷的死，苏安沅一定干净吗？”
“莫要这样算，”顾灏南打断道“若是当真明明白白地算下来，圣上才是祸首，殿下也希望我动他吗？”
“你动得了吗？”
“不妨试试。”
苏鹤兰正了神情，“圣上心机之深沉，手段之高明，性情之凉薄，非你所想般简单。苏临然一事——他当夜默许了我对苏临然动手，今日却又革职兄长，也不知是对我的警告还是对苏安沅的警告。”
提及昨夜，他不禁又想起红花一事，蓦然他抬头看向顾灏南，惊道“你问我他为何紧张我的子嗣是何意？你昨夜饮下红花之前……”
“赌一把罢了，现下看来，我不光赌对了，我还赌出了一则天大的消息。”顾灏南先是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惊了一瞬，转而便轻描淡写地说道“誓言这种东西，可不像我们那位圣上会遵守的，你认为呢？殿下。”
“荒唐！”苏鹤兰斥道“你便没有想过血本无归的下场吗？！”
“怎会血本无归呢？”顾灏南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最坏最坏的也不过是，孩子没保住，你又没被放出来。可若是当真落到这般田地，我便大肆放言出去我这孩子是被二皇子给气掉的，圣上为了包庇他，这才把你扣押不放。当今爱惜名声，为了遮住四起的民声，他便是咬碎了牙也得将这一口气咽下去，与你兄友弟恭，说不准还能让他苏临然吃点苦头。”
苏鹤兰都险些要被气笑，“我竟是不知，我妻如此狡黠！”
“殿下昨夜还在夸我聪慧。”
顾灏南历时八月，终于见着自己那似乎永在云端的夫君落下凡尘的模样了——果然，再神仙的人物，也会有七情六欲，从前的缱绻悱恻瞧着都不真实，现下这般才让他落到了实处，让她有了实感。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顾灏南突然偏头笑了一声。
苏鹤兰的怒气骤然中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望着顾灏南——
“你……”
顾灏南支首看向苏鹤兰，笑得柔和可亲，“殿下能否告知，在我十三岁前，帝子十七，白鹤幽兰，究竟有多风光？”
“风光……？”苏鹤兰垂眸嗤笑，眼神敛下了诸多情意，“圣宠母爱，兄友弟恭，姊妹和善，十四岁参朝入政，十五岁授封侍郎官品，十六岁主政户部，手握举国财权，十七岁……”
苏鹤兰的笑意似乎突然变得绵长悠然，他抬眸望向端坐叩盏的顾灏南，轻声道“十七岁，封王。”
他的人生在十七岁时便戛然而止，安王隐世不出，高洁傲岸，不学巧伪，不争名利，正是应了那“白鹤幽兰”。
顾灏南对上苏鹤兰的目光，“宣威二十四年五月十三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日。
“阿南，夫妻共话，谈谈你可好？”
顾灏南闻言一愣，好好的情报坦诚，怎的便成了夫妻共话？她的阳谋阴算满腹阴损都快要怼到他脸上去了。
她是明白的，他以为的妻子，娇弱良善，端庄典雅；他该明白的，她的所作所为皆会陷他于不利之地。
便是这样了，还算是夫妻吗？
还是说，他在试图用温情打断她的探询，换取她的过往？
她如是想着，缓缓起了身立于苏鹤兰的身侧。
苏鹤兰偏头来看，顾灏南垫脚去迎。
一瞬之间，腕间暖玉生温。
转瞬之间，唇畔蜻蜓点水。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白羽拂身，轻鸿振翅。
顾灏南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她仰首轻笑“白鹤幽兰这词世人用的不恰当，我的夫君当是和田玉。”
苏鹤兰喉头微动，眼睫轻颤，无声询问。
“临江之畔，璞玉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