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年纪和你看上去差不多的男人,走上前去,小声的问他要不要买一打啤酒,男人上下打量你一番,才认出你是卖酒小妹。

    男人还没有开口说要不要卖酒,你就被他上下打量你的目光吓跑了,你觉得他看你裙子短,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男人见你要走,一把抓住你要开门的手,你吓得把手立刻收回来,男人开始用言语调戏你,你因为害怕不敢看他。

    男人见你害羞了,调戏你的语言越来越露骨,你抬眼睛看向包厢里你的同事们,可是她们拿着酒杯翘着二郎腿,等着看你闹笑话,根本没有人帮你解围。

    你强装镇定和男人说可不可以买一打酒,就当是帮帮忙,如果今天还卖不出酒,老板娘肯定会让你走人。

    你的可怜模样让原本对你毫不感兴趣的男人顿时来了感觉,他问你是不是未成年,你怕因为年龄小被欺负,于是说你已经成年了,可是你那天,还没有满14岁,你要过完暑假才满14岁。

    你把你的年龄当成你在这一工作的保护伞,你仗着只要不满14岁被侵犯都是□□这个说法,让你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害怕。可是你不知道,你刻意隐瞒年龄就算被侵犯,伤害你的人也未必会坐牢。

    你是幸运的,男人并没有要侵犯你,也没有打算让你喝酒,他只是纯调戏你,因为他看出来你学生气很重,这类人也不是他下手的目标。

    男人调戏你几句之后,从你那里买了两打酒,你高兴坏了,接过钱一个劲儿的给他鞠躬谢谢他。他嫌你晦气,拿了酒给你赶出包厢。

    这两打酒,就是你今天晚上努力的战绩。老板娘看你努力的模样,决定睁一只闭一只眼,反正你也只是暑假工。

    寒假的两个月,你一共只休息了三天,每天早出晚归终于是凑够了学费,你没有把钱拿回家,而是先去找了老师,你把钱给老师,让老师给你保管,你声泪俱下的告诉老师,你想上学,请求老师一定要把这钱拿着帮你教学费,你给老师跪下了,求老师千万不要想你母亲一样重男轻女,你说你赚到的钱来之不易。

    你回到家,把在饭店端盘子的钱给了你母亲,你只给她一个月的工资,你骗你母亲说老板看你不是长期工所以扣了你工资。

    你可怜巴巴的样子,没有被母亲心疼,而是被母亲抓住破绽。

    你母亲问你,为什么不是长期工?什么叫暑假工?你意识到自己露馅了,一把抱住你母亲的大腿,生怕她去找你老师问个清楚。

    你说你已经给了弟弟生活费,可是母亲不买账,说只有一个月的工资怎么够用,她说你应该一直打工供你弟弟的生活费,直到你弟弟有能力赚钱为止。

    你还没来得及再劝劝母亲,你母亲就已经拿着破笤帚嘎达满院子追着打你了。

    你挨了打,一声都没哭,一声都没叫。你觉得你母亲是铁石心肠,可是你没看见你母亲已经眼眶通红了。

    她没再拦着你说要上学的事,你也在家小心翼翼的做事做人,你父亲也不想浪费钱让你上学的,但是看在这一年打工的时候包工头给的钱多,也没和你计较。

    你父亲觉得,先上一天学就先上一天吧,没钱用了再让你去打工也不迟,而且多上一天学,你多一天文化,再打工应该更好找工作。从学历来说初中毕业和高中肄业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你终于如愿以偿上了高中,你为了能正常交学费,只要放假就去当啤酒小妹,老板娘看你又来了,每次都头疼,但是也每次都会因为跪下求她而心软。

    这次假期,你和往常一样卖酒,你还是穿着老板娘给你的小裙子,每天同一个装扮,这也成了客人用来辨认你的皮肤。

    不同的是,你开始化妆了。

    你不会化妆,但是你觉得男人应该看不出来,所以你只是拿粉擦白了脸,然后再涂个大红嘴唇子。男人确实看不出来女人有没有化妆,他们也只知道大红嘴唇子。

    那一天,你带着同样的皮肤卖酒。这时一个老男人和另一个老男人说,“我昨天看见一女的,那骚的。”“哪儿骚了?脱了吗?”“涂个大红嘴唇子。”

    两个老男人旁边的几个女人,听着他们的话,撇了撇嘴。

    紧接着,你带着你的大红嘴唇子出现了。几个女人中的一个女人,一眼认出你,她喊你的名字,你看向她,愣住了。

    喊你的人是你的老师,是你那个让你很信任把钱给她,让她帮你交学费的老师。

    你的老师冲到你面前,心痛的问你为什么卖酒,她眼里,你已经自甘堕落了。

    你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和你老师说,“老师,我要上学,即使我现在卖酒,我也要上学,为了上学赚钱,不丢人。”

    你的老师没有理解你,她摇摇头走开了。

    高考完报大学志愿的时候,你不甘心但是也只能认命了,你家里没有钱给你上大学,你也知道光靠卖酒也赚不够上大学的钱。你觉得人要善始善终,你还是填了大学志愿,你也顺利收到录取通知书。你拿着录取通知书坐在村口河边发呆,你说服自己这样已经可以了,也算实现上大学的梦想了。

    这次你没有哭,你知道哭也没用。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你面前,是看到你涂着大红嘴唇子的老师。她和你说,上大学可以靠助学贷款,毕业再还。你欣喜若狂,总算天无绝人之路。你办理完助学贷款去学校感谢老师,老师没有见你,只是隔着窗户对你点点头。

    从此,这位老师和你再也没有了联系。

    你到大学报到,你父母都没有送你,是你自己带着行李去的学校,然后,你认识了苏梨。

    苏梨和你分到一个班级,你们一起上课,不管换哪间教师,她都是你的固定同桌。和苏梨越走越近后,你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暗恋。

    总是有男生暗恋苏梨,想要她的手机号码。你担心这些男生像买你酒的男人一样,下流下贱,你自以为是的保护者苏梨,没有给任何人她的手机号码。

    比起保护,更多的是你嫉妒苏梨为什么有男生暗恋,而你没有。

    你受够了男生总是找你要苏梨的手机号码,这一次,你说你没有带手机,记不得苏梨的手机号码,然后你和男生说,你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他,回宿舍后把苏梨的手机号码发给他。但是他听见你这样说,却突然脸色变了,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和你说不用了。

    你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而且你认为羞辱你的人不是这个要手机号码的男生,你认为羞辱你的人是苏梨。

    从此,你给苏梨编造了不同的人设,一个男生出现,你说苏梨有男朋友了,另一个不死心要竞争的男生出现,你说苏梨不在学校,被男人用豪车接走了。不久后,出现在你面前要苏梨手机号码的男生变少了。

    你觉得没有这些男生挡在你面前,你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新鲜了。

    苏梨整个大学时期,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男生喜欢她,在要她的手机号码。

    你像往常一样和苏梨在下课后回了宿舍,你水壶里没水了,喊苏梨一起打水,苏梨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她和你说,她水壶有,让你先用着,等到晚上去食堂的时候再去打水。但是你想洗头发,你还是下楼打水了。

    你正在水房接水,这时你目光瞥到有人在看你,你以为人家看你是对你有意思,你目光对上去,你的笑容却在这一刻消失了。

    正是这一眼,把你从梦幻般美好的生活中,拉到你摆脱不去的现实里。

    眼前的男人你认识,他经常跟着哥哥去KTV,而他哥哥从你手里买过酒。那个涂着大红嘴唇子的回忆瞬间占据你的脑海,你恐慌的看着他。

    他看到你视线对上后,走过来和你搭话,“你是梁美美吗?”你说不是。他笑着抱歉的和你说,“你和我以前见过的一个女的长得很像。”你说认错人了,你不认识他。

    他走了,他走的时候同行的人八卦的问他梁美美是谁?他说梁美美是个卖酒小妹。

    你的名字那个时候还是梁美美,直到今天你的名字还是梁美美,你没机会拿到户口本,所以你再想改名也没有办法改名。

    梁意是你上大学后给自己起的花名,你知道大学上课没有固定的班级,所以除了辅导员不会有人知道你叫梁美美。你在见到辅导员后和她说,你小名叫梁美美,出生后父母上户口没在意就填了小名,你说你大名叫梁意,以后辅导员可以喊你梁意。辅导员也觉得梁意更好听,她并没有怀疑这是你有意而为之。

    自那以后你变身为梁意,开始新的人生。可惜天公不作美,你遇到了熟人。你还不仅遇到了熟人,他居然一眼认出你了。他还不仅一眼认出你了,他居然和别人说了梁美美的事。

    你怕被认出来,你开始低调,苏梨先发现你的变化,问你怎么了,你找借口说被别的系男生缠上了,你不喜欢他。苏梨对被不喜欢的人缠上有同感,她感同身受的和你吐槽了一番。你心里越来越苦涩,苏梨又怎么能和你真的感同身受呢!她可是掌上明珠啊!

    你觉得苏梨越来越碍眼,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追求者,而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有买过你酒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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