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娇》
文/御龙神
2024.8.24
楔子?细雪夜
梨花白玉珠钗斜斜插在乌黑的发髻上，甘露放下角梳抬手替镜前的女孩儿扶正。
明间里，宫中来的刘嬷嬷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香茗笑意盈盈地同刘嬷嬷嘘寒问暖几句便引着她进了屋内。
屋里烧着银碳，甘露仍是担心的给商时序裹上一条灰兔围脖，扶她坐到软榻上。
商时序安安静静地抱着手里的暖炉，抬手遮着嘴，轻咳几声，也不说什么。
“小姐，刘嬷嬷来了。”香茗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快步走到商时序身边。
刘嬷嬷进了屋内，顿感身子骨暖和了起来，她朝商时序福了福身，鼻尖嗅到一股清香。
香炉里点着柏子香，香气醇厚甘甜，烟雾袅袅而升模糊着香后面的女孩儿的样貌。
刘嬷嬷不动声色看去，软榻上的女孩儿如瀑青丝绾起，额前垂下几缕碎发，粉雕玉琢的面容，不施粉黛的肌肤嫩玉生香，双瞳剪水，虽是豆蔻年华却已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宫中的美人见多了，看着商时序的容貌，刘嬷嬷也没什么惊讶，偏内心忍不住嘀咕，四小姐屋里的香闻着不如宫中的。
“四小姐，这是太子妃让我带给您的。”
刘嬷嬷说着挥挥手，身后立刻钻出一个小丫鬟，瞧着模样看着便是十分机灵，小丫鬟走上前去，把手中之物呈到商时序面前。
一旁的甘露翻看着白狐裘披风，雪白的皮子摸着柔软舒适，用的是浮光锦，花纹是苏绣，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是顶好的。
商时序忙从软榻上下来：“有劳刘嬷嬷了。”
刘嬷嬷拜拜手道：“四小姐，哪里的话，太子妃最是疼爱四小姐了，这不皇上新赏赐了太子妃两件白狐裘皮，就让下面的人快马加鞭做好送给四小姐。”
“我前些日子听闻太子妃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商时序慢慢道，“太子妃从前最是喜爱我调的香，自己现在又调了点香，可安神舒心，我手笨调的不是很好，一点心意，还得麻烦刘嬷嬷帮我带给太子妃。”
商时序说着给身边的香茗递了个眼色，香茗会意，去柜子里取制好的雪中春信，雪白春信装在一个小小的白瓷瓶中。
香茗把捧着的白瓷瓶递给刘嬷嬷，随后又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绣样精致的荷包一并放在刘嬷嬷手中。
“四小姐屋里的香也是自己做的吗？”刘嬷嬷看着手中的香，状似随口问道。
商时序弯了弯唇角：“是，让刘嬷嬷见笑了，我于调香一道实在愚笨。”
刘嬷嬷拿着香茗给的白瓷瓶，将荷包揣进怀里，内心暗叫罪过。
“四小姐有心，老奴到觉得这香闻着极好。”
“多谢刘嬷嬷夸奖。”商时序温吞应道。
“四小姐客气了。”
几番客套下来，刘嬷嬷才匆匆领着小丫鬟们离开文国公府。
卯时刚过，粒粒碎雪错落有致的落在这四四方方的漱玉院内，雪压低枝头红梅，暗香浮动。
甘露将白狐裘披风展开，披在商时序身上，商时序心情愉悦的站在铜镜前上下打量着，时不时转上一圈。
“太子妃真是最疼爱四小姐您了，什么时候都惦记着您。”甘露帮商时序整理好披风，“不过这披风似乎大了点。”
商时序笑得开心，爱不释手的摸着这白狐裘披风：“无妨，阿姐以前给我买衣裳偏爱往大一点的买。”
“是是是，太子妃对小姐最好了。”香茗站在桌前布早膳，余光瞥见商时序打趣道。
商时序脱下身上的披风放在甘露手上：“这披风等过几日进宫见阿姐的时候在穿。”
香茗盛了一碗真君粥，放在桌前：“小姐快来用早膳吧。”
商时序早膳一般吃的不多，桌上的菜也少。
正门外突然响起“咚咚”的叩门声，香茗放下手中的动作去明间迎人，外头守值的丫鬟已经给了开门。
“大世子，您怎么来了。”香茗把他领进屋内问道。
商樾一进屋便看见商时序正慢慢的喝着粥，热气腾腾氤氲着女孩儿的眉眼。
“我来找我妹妹啊。”商樾凑到商时序身边道，“刚才见有宫中的人进来，便没来打搅，想来是给昭昭送了好东西。”
昭昭是商时序的小字。
商时序放下手中的瓷勺：“对啊是阿姐给我做的白狐裘披风，可好看了。”
商樾无奈摊摊手：“太子妃有好东西就惦记着你，我都没有。”
“哦～对啊，阿姐最爱我了。”商时序捂着嘴，笑得得意洋洋，“哥哥吃过早膳了吗，要吃点吗？”
“还未。”
听商樾这么说商时序便叫香茗给商樾盛一碗粥。
商时序喝下一口粥问道：“不知哥哥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今日我高兴，今夜带你去夜市玩玩。”
商时序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甘露是个细心的人，她关切道：“小姐出去玩，要早些回来，莫要冻着了。”
商樾道：“不用担心，妹妹有我陪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甘露内心琢磨着，上次大世子带小姐去玩，结果染了风寒，几日卧病在床……
是夜，月光影转，照着屋檐上的斑驳的残雪，冷莹莹的一片。
商时序拉开马车的窗帘，露出一条缝隙朝外看去，塑风渐起，柳絮般的细雪落在窗前。
马车一路停在碧云轩，碧云轩虽不是上京最好的茶楼，但临江胜在景色宜人，是文人墨客的常去之地。
商樾从马车里先钻出来，随后牵着商时序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她下马车。
商樾早已提前几日就订好了一个临江雅座，入了碧云轩内，小二便将二人领到二楼居中的雅座里。
暖阁临江的木窗敞开着商时序快步往窗边跑，兴奋的往外面看去。
清夜无尘，风帘翠幕，砌下落梅如乱雪，街头巷尾处处笙歌，空中火树银花时不时绽放，映照着烟波浩渺的绿江。
商时序看得入迷，余光瞥见隔间的雅座。
隔间的雅座也开着窗，少年戴着银色面具靠在窗边看着江边的景色，寒风呼啸而过，身上穿着的黑衣猎猎作响。
商时序好奇这打扮怪异的人，偷偷地瞄向少年。
倏忽少年低头看向商时序，商时序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察觉一惊，默不作声的收目光，往江边看去。
“昭昭糕点来了。”
商时序紧绷的身子感到轻松下来，扭头回应了声好，便跑回商樾身边。
江边风大，镜敛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朝着碧云轩走来，那人影仰头似也看见镜敛，镜敛没有多待关上窗，回到暖阁中。
“昭昭等下吃完，哥哥带你去夜市玩玩。”商樾往商时序的碟子里又夹了块梅花酥。
“好啊。”
商时序笑着应道。
“孟公子好雅兴。”镜敛抿了一口茶，“烟柳画桥，确实美。”
少年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入孟子坤的耳朵里，令他脊背生凉，如坠冰窟。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孟子坤直入话题。
镜敛也不同孟子坤拐弯抹角：“阁主让我接管碧云轩。”
孟子坤额头立刻冒出冷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镜敛，随后额角青筋爆起，抬手猛拍在檀木桌上，桌身都振得晃动。
“不可能，我不信，这是假的。”碧云轩隔音不算好，孟子坤只能压低声音怒吼。
孟子坤紧盯着面前的少年，刹那间窗外飞进一把羽箭，穿破窗纸，直射镜敛的后脑勺。
镜敛只是微微侧头，羽箭擦过他的耳边，深深射在了暖阁的门上。
镜敛抬手猛的握住紧接而来的一箭，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羽箭，朝孟子坤面前丢去，少年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当然是假的。”镜敛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地态度，“孟公子何必如此激动。”
孟子坤眼中闪过狠利之色：“是吗，那是我多虑了，若你没有事就请回吧。”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没事。”镜敛道，“碧云轩归我。”
孟子坤吓得汗毛直立，却强装镇定：“你贸然杀了我，阁主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
镜敛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芒锋利寒光闪闪，映衬着他漆黑的眼眸。
孟子坤看着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六岁，却仿若修罗在世，如恶鬼般骇人，一身黑衣似浸泡过血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街市上。
有小贩在买糖画，商时序看着小贩将煮好的糖浆倒在铁板上画出一枝梅花插手竹签，糖浆冷却凝固后，小贩用铲子轻轻铲下来笑着递给商时序。
“小姑娘可拿好了。”
商时序点点头，小心接过，商樾揉揉商时序的头，付钱给小贩。
街市热闹至极，人群熙熙攘攘，商时序紧紧牵着商樾的手。
前面有铺子在买糖炒板栗，商时序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板栗铺道：“哥哥那有炒板栗，父亲爱吃，买些回去送给父亲吧。”
商樾连应声好，拉着她准备往板栗铺走去。
商时序却停了下来，朝板栗铺边上的和糕铺指指道：“哥哥我想去那里买些桂花糕回去，甘露说和糕铺的桂花糕是上京最好吃的桂花糕，我想去买一些。”
“我们先买完炒板栗再买桂花糕，行吗？”商樾询问道。
商时序却道：“哥哥不用担心，我买完桂花糕，就站在和糕铺旁边等你，我不会乱跑的。”
商樾目测一下距离，不过三四步，便勉勉强强同意她去了。
和糕铺今天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到了商时序，她要了一袋桂花糕，小贩将刚出锅的桂花糕夹进袋子里递给她，商时序道了声谢便付钱。
街道上人潮汹涌，商时序刚转身便被人拌了一脚，她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桂花糕也没抱紧，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忽的自己的手腕被一个人抓住，将她拉起，可桂花糕却撒了出来，人来人往也没人看见，地上的桂花糕已经被踩上几脚。
商时序回头望去，一眼便认出是碧云轩见到的少年。
少年手中也拿着一袋桂花糕。
“抱歉。”少年的声音淡淡的。
商时序好脾气地摆摆手道：“没事。”
只是可惜了这些美味，商时序叹了口气，盯着地上的桂花糕不知如何是好。
愣神之际，少年将自己手中的桂花糕塞进商时序手中，商时序仰头疑惑地看向少年。
“还望你能收下。”少年语气略带歉意。
商时序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桂花糕。
她看着手中的桂花，却瞥见，自己的左手腕上有一片红色的东西，她抬手看去，鼻尖立刻嗅到一股腥味。
是血吗……
“这是什么？”
“人血。”
商时序一愣，朝少年手中看去，少年其中一只手带着血渍，手上的血液比较淡，可依旧可以看出他的手没有受伤，少年腰间挂着剑，剑鞘的下方粘着一些血渍，衣袂随风而动，血渍斑驳。
商时序心底一沉，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抬头看见少年的眼睛。
空中腾起一片烟火，在少年身后绽放，颜色绚丽耀眼夺目。
细雪簌簌落下，铺成脚下踩着的碎琼乱玉。
少年眸色漆黑，如古枯深井，令人感到一阵冰凉刺骨。
商时序浑身冰凉，仍是故作平静，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却觉着一阵头重脚轻，毫无防备的向后晕倒。
商樾提着两袋糖炒板栗穿过拥挤的人群，就见要不远处要晕倒在地的商时序，商时序的面前似乎还站着一个黑衣人，吓得商樾忙上前去抱住。
商时序唇色白了几分，商樾看向周围的人群，就像是刚才自己眼花了一样，没有所谓黑衣人的影子。
少年带血的衣袂淹没在人群中。
文/御龙神
2024.8.24
楔子?细雪夜
梨花白玉珠钗斜斜插在乌黑的发髻上，甘露放下角梳抬手替镜前的女孩儿扶正。
明间里，宫中来的刘嬷嬷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香茗笑意盈盈地同刘嬷嬷嘘寒问暖几句便引着她进了屋内。
屋里烧着银碳，甘露仍是担心的给商时序裹上一条灰兔围脖，扶她坐到软榻上。
商时序安安静静地抱着手里的暖炉，抬手遮着嘴，轻咳几声，也不说什么。
“小姐，刘嬷嬷来了。”香茗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快步走到商时序身边。
刘嬷嬷进了屋内，顿感身子骨暖和了起来，她朝商时序福了福身，鼻尖嗅到一股清香。
香炉里点着柏子香，香气醇厚甘甜，烟雾袅袅而升模糊着香后面的女孩儿的样貌。
刘嬷嬷不动声色看去，软榻上的女孩儿如瀑青丝绾起，额前垂下几缕碎发，粉雕玉琢的面容，不施粉黛的肌肤嫩玉生香，双瞳剪水，虽是豆蔻年华却已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宫中的美人见多了，看着商时序的容貌，刘嬷嬷也没什么惊讶，偏内心忍不住嘀咕，四小姐屋里的香闻着不如宫中的。
“四小姐，这是太子妃让我带给您的。”
刘嬷嬷说着挥挥手，身后立刻钻出一个小丫鬟，瞧着模样看着便是十分机灵，小丫鬟走上前去，把手中之物呈到商时序面前。
一旁的甘露翻看着白狐裘披风，雪白的皮子摸着柔软舒适，用的是浮光锦，花纹是苏绣，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是顶好的。
商时序忙从软榻上下来：“有劳刘嬷嬷了。”
刘嬷嬷拜拜手道：“四小姐，哪里的话，太子妃最是疼爱四小姐了，这不皇上新赏赐了太子妃两件白狐裘皮，就让下面的人快马加鞭做好送给四小姐。”
“我前些日子听闻太子妃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商时序慢慢道，“太子妃从前最是喜爱我调的香，自己现在又调了点香，可安神舒心，我手笨调的不是很好，一点心意，还得麻烦刘嬷嬷帮我带给太子妃。”
商时序说着给身边的香茗递了个眼色，香茗会意，去柜子里取制好的雪中春信，雪白春信装在一个小小的白瓷瓶中。
香茗把捧着的白瓷瓶递给刘嬷嬷，随后又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绣样精致的荷包一并放在刘嬷嬷手中。
“四小姐屋里的香也是自己做的吗？”刘嬷嬷看着手中的香，状似随口问道。
商时序弯了弯唇角：“是，让刘嬷嬷见笑了，我于调香一道实在愚笨。”
刘嬷嬷拿着香茗给的白瓷瓶，将荷包揣进怀里，内心暗叫罪过。
“四小姐有心，老奴到觉得这香闻着极好。”
“多谢刘嬷嬷夸奖。”商时序温吞应道。
“四小姐客气了。”
几番客套下来，刘嬷嬷才匆匆领着小丫鬟们离开文国公府。
卯时刚过，粒粒碎雪错落有致的落在这四四方方的漱玉院内，雪压低枝头红梅，暗香浮动。
甘露将白狐裘披风展开，披在商时序身上，商时序心情愉悦的站在铜镜前上下打量着，时不时转上一圈。
“太子妃真是最疼爱四小姐您了，什么时候都惦记着您。”甘露帮商时序整理好披风，“不过这披风似乎大了点。”
商时序笑得开心，爱不释手的摸着这白狐裘披风：“无妨，阿姐以前给我买衣裳偏爱往大一点的买。”
“是是是，太子妃对小姐最好了。”香茗站在桌前布早膳，余光瞥见商时序打趣道。
商时序脱下身上的披风放在甘露手上：“这披风等过几日进宫见阿姐的时候在穿。”
香茗盛了一碗真君粥，放在桌前：“小姐快来用早膳吧。”
商时序早膳一般吃的不多，桌上的菜也少。
正门外突然响起“咚咚”的叩门声，香茗放下手中的动作去明间迎人，外头守值的丫鬟已经给了开门。
“大世子，您怎么来了。”香茗把他领进屋内问道。
商樾一进屋便看见商时序正慢慢的喝着粥，热气腾腾氤氲着女孩儿的眉眼。
“我来找我妹妹啊。”商樾凑到商时序身边道，“刚才见有宫中的人进来，便没来打搅，想来是给昭昭送了好东西。”
昭昭是商时序的小字。
商时序放下手中的瓷勺：“对啊是阿姐给我做的白狐裘披风，可好看了。”
商樾无奈摊摊手：“太子妃有好东西就惦记着你，我都没有。”
“哦～对啊，阿姐最爱我了。”商时序捂着嘴，笑得得意洋洋，“哥哥吃过早膳了吗，要吃点吗？”
“还未。”
听商樾这么说商时序便叫香茗给商樾盛一碗粥。
商时序喝下一口粥问道：“不知哥哥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今日我高兴，今夜带你去夜市玩玩。”
商时序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甘露是个细心的人，她关切道：“小姐出去玩，要早些回来，莫要冻着了。”
商樾道：“不用担心，妹妹有我陪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甘露内心琢磨着，上次大世子带小姐去玩，结果染了风寒，几日卧病在床……
是夜，月光影转，照着屋檐上的斑驳的残雪，冷莹莹的一片。
商时序拉开马车的窗帘，露出一条缝隙朝外看去，塑风渐起，柳絮般的细雪落在窗前。
马车一路停在碧云轩，碧云轩虽不是上京最好的茶楼，但临江胜在景色宜人，是文人墨客的常去之地。
商樾从马车里先钻出来，随后牵着商时序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她下马车。
商樾早已提前几日就订好了一个临江雅座，入了碧云轩内，小二便将二人领到二楼居中的雅座里。
暖阁临江的木窗敞开着商时序快步往窗边跑，兴奋的往外面看去。
清夜无尘，风帘翠幕，砌下落梅如乱雪，街头巷尾处处笙歌，空中火树银花时不时绽放，映照着烟波浩渺的绿江。
商时序看得入迷，余光瞥见隔间的雅座。
隔间的雅座也开着窗，少年戴着银色面具靠在窗边看着江边的景色，寒风呼啸而过，身上穿着的黑衣猎猎作响。
商时序好奇这打扮怪异的人，偷偷地瞄向少年。
倏忽少年低头看向商时序，商时序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察觉一惊，默不作声的收目光，往江边看去。
“昭昭糕点来了。”
商时序紧绷的身子感到轻松下来，扭头回应了声好，便跑回商樾身边。
江边风大，镜敛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朝着碧云轩走来，那人影仰头似也看见镜敛，镜敛没有多待关上窗，回到暖阁中。
“昭昭等下吃完，哥哥带你去夜市玩玩。”商樾往商时序的碟子里又夹了块梅花酥。
“好啊。”
商时序笑着应道。
“孟公子好雅兴。”镜敛抿了一口茶，“烟柳画桥，确实美。”
少年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入孟子坤的耳朵里，令他脊背生凉，如坠冰窟。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孟子坤直入话题。
镜敛也不同孟子坤拐弯抹角：“阁主让我接管碧云轩。”
孟子坤额头立刻冒出冷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镜敛，随后额角青筋爆起，抬手猛拍在檀木桌上，桌身都振得晃动。
“不可能，我不信，这是假的。”碧云轩隔音不算好，孟子坤只能压低声音怒吼。
孟子坤紧盯着面前的少年，刹那间窗外飞进一把羽箭，穿破窗纸，直射镜敛的后脑勺。
镜敛只是微微侧头，羽箭擦过他的耳边，深深射在了暖阁的门上。
镜敛抬手猛的握住紧接而来的一箭，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羽箭，朝孟子坤面前丢去，少年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当然是假的。”镜敛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地态度，“孟公子何必如此激动。”
孟子坤眼中闪过狠利之色：“是吗，那是我多虑了，若你没有事就请回吧。”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没事。”镜敛道，“碧云轩归我。”
孟子坤吓得汗毛直立，却强装镇定：“你贸然杀了我，阁主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
镜敛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芒锋利寒光闪闪，映衬着他漆黑的眼眸。
孟子坤看着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六岁，却仿若修罗在世，如恶鬼般骇人，一身黑衣似浸泡过血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街市上。
有小贩在买糖画，商时序看着小贩将煮好的糖浆倒在铁板上画出一枝梅花插手竹签，糖浆冷却凝固后，小贩用铲子轻轻铲下来笑着递给商时序。
“小姑娘可拿好了。”
商时序点点头，小心接过，商樾揉揉商时序的头，付钱给小贩。
街市热闹至极，人群熙熙攘攘，商时序紧紧牵着商樾的手。
前面有铺子在买糖炒板栗，商时序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板栗铺道：“哥哥那有炒板栗，父亲爱吃，买些回去送给父亲吧。”
商樾连应声好，拉着她准备往板栗铺走去。
商时序却停了下来，朝板栗铺边上的和糕铺指指道：“哥哥我想去那里买些桂花糕回去，甘露说和糕铺的桂花糕是上京最好吃的桂花糕，我想去买一些。”
“我们先买完炒板栗再买桂花糕，行吗？”商樾询问道。
商时序却道：“哥哥不用担心，我买完桂花糕，就站在和糕铺旁边等你，我不会乱跑的。”
商樾目测一下距离，不过三四步，便勉勉强强同意她去了。
和糕铺今天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到了商时序，她要了一袋桂花糕，小贩将刚出锅的桂花糕夹进袋子里递给她，商时序道了声谢便付钱。
街道上人潮汹涌，商时序刚转身便被人拌了一脚，她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桂花糕也没抱紧，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忽的自己的手腕被一个人抓住，将她拉起，可桂花糕却撒了出来，人来人往也没人看见，地上的桂花糕已经被踩上几脚。
商时序回头望去，一眼便认出是碧云轩见到的少年。
少年手中也拿着一袋桂花糕。
“抱歉。”少年的声音淡淡的。
商时序好脾气地摆摆手道：“没事。”
只是可惜了这些美味，商时序叹了口气，盯着地上的桂花糕不知如何是好。
愣神之际，少年将自己手中的桂花糕塞进商时序手中，商时序仰头疑惑地看向少年。
“还望你能收下。”少年语气略带歉意。
商时序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桂花糕。
她看着手中的桂花，却瞥见，自己的左手腕上有一片红色的东西，她抬手看去，鼻尖立刻嗅到一股腥味。
是血吗……
“这是什么？”
“人血。”
商时序一愣，朝少年手中看去，少年其中一只手带着血渍，手上的血液比较淡，可依旧可以看出他的手没有受伤，少年腰间挂着剑，剑鞘的下方粘着一些血渍，衣袂随风而动，血渍斑驳。
商时序心底一沉，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抬头看见少年的眼睛。
空中腾起一片烟火，在少年身后绽放，颜色绚丽耀眼夺目。
细雪簌簌落下，铺成脚下踩着的碎琼乱玉。
少年眸色漆黑，如古枯深井，令人感到一阵冰凉刺骨。
商时序浑身冰凉，仍是故作平静，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却觉着一阵头重脚轻，毫无防备的向后晕倒。
商樾提着两袋糖炒板栗穿过拥挤的人群，就见要不远处要晕倒在地的商时序，商时序的面前似乎还站着一个黑衣人，吓得商樾忙上前去抱住。
商时序唇色白了几分，商樾看向周围的人群，就像是刚才自己眼花了一样，没有所谓黑衣人的影子。
少年带血的衣袂淹没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