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瑾上前朝谢延拱手道:“谢大人”

    谢延拱手回礼:“徐先生。”

    吕万千看见罗平,还在吃惊他怎么在这,一听徐怀瑾称和罗平同行之人为谢大人,顿时心惊肉跳,除了晋王府长吏还有那个谢大人。

    罗平只怕跟自己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好你个罗老头居然真让你搭上了晋王府的线,吕万千心中暗恨。

    罗平看见吕万千也是一脸差异,却只装作不认识,听着谢延和徐怀瑾之间的对话,也大致猜出徐怀瑾是晋王府的人。回过味来的罗平,也立刻目光不善的看向吕万千,面色凝重起来。

    “谢大人过来喝茶?”徐怀瑾一本正经的跟兀自与谢延寒暄。

    “这么巧,徐先生也在,不如一道坐坐。”

    徐怀瑾瞟了眼吕万千和罗平,笑了笑说道: “谢大人今日有约,你我还是改日再叙,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告辞。”

    谢延也没多留。

    吕万千还想跟谢延搭上话,可徐怀瑾和谢延都没相互引见的意思,只得对着谢延拱拱手,跟着徐怀瑾下楼而去。

    送走了徐怀瑾,吕万千赶紧坐上马车回了家。

    回到家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和管家关进了书房。

    “五百钱?这…这价格未免太低了些。咱们手上有一万五千多斤棉花,除了开始的五千多斤是按往年的一百钱收的,其余为了跟别家抢生意,都是按两百钱收的。这么些时日的仓储花费,还有人吃马嚼这都是银子。

    这要是再按五百钱卖出去,那咱们这一年真就白忙活了,老爷您慎重啊。”管家本以为吕万千能带回好消息,可没想到朝廷这么黑,赶紧劝主家慎重。

    吕万千一脸愁容,心里更是在滴血“老夫难道不知,可事到如今还有别的法子吗?今日在茶楼,我碰见了何老头和晋王府长吏谢大人。”吕万千说着,身形都佝偻了。

    管家一惊:“老爷,您的意思是罗家已经和晋王府搭上线了。”

    吕万千无力的点了点头:“你我都知道,做生意讲究占个先,这第一个说不定还能吃点肉,后面的怕是连味儿都闻不到”

    管家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老爷,您说会不会是晋王府故意让您和何掌柜碰上面?”

    吕万千苦笑一声:“甭管是不是故意的,咱们现在就是那案板上的鱼,教人拿捏住了。现在出手虽然有不赚,可也不会折本。可再往后…我估摸着越往后朝廷会把棉价压的越低。”

    回来的马车上,吕万千仔细梳理了一番,隐隐觉得他们像是掉进了别人下的套了,越想越心惊,罢了,还是越早脱手越好。

    见吕万千打定了主意,管家问道“那老奴去回复徐先生?”

    吕万千点点头:“速去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吕万千同意五百钱出掉手里的棉花,徐怀瑾收到消息心中大定,立刻回禀了晋王。

    晋王也马上让户部派人去跟吕万千接洽,不过两三天便清算了棉花存量,结清了银钱。

    吕万千将手里的棉花一脱手,立刻收拾东西,锁了京城的宅院回了老家。等到户部让人运送着棉花招摇过市时,吕家早已人去楼空。

    罗掌柜上次在清闲居请谢延喝茶,谢延也是给他报了五百钱的价格。可罗掌柜犹犹豫豫了两天,没个决断。

    一听说吕万千已经套现离场,再也坐不住了。赶紧上门找到谢延,同意之前说的五百钱的价格。

    谁料谢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端着茶盏,一边拿茶盖刮着浮沫,一边淡淡的说现在至多四百钱了。何掌柜后悔不迭,可他也觉察到情形不对,再拖下去怕是这个价格也不得了,于是咬咬牙答应了。

    有了他二人的例子,那些手里有着大几万棉花存量的大棉商,也坐不住了,四处打听消息,纷纷试探着与晋王府接触。

    更别提那些零散的小棉商,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到处乱窜。想千方设百计,只求自己手里的棉花能够尽早脱手。

    一时间市面上棉花堆积如山,棉价暴跌。

    徐怀瑾来到清远堂时,一贯清俊沉静的面容带着丝笑意:“启禀殿下,有了吕、何二人为例,那些棉商果真都坐不住了。如今市面上的棉花大跳水,棉价已经跌到了往年的价格。这几日不断有棉商投拜贴,都是想出手囤积的棉花。就连那施恒,今日也送来了帖子约谢大人品茶。特来请示殿下接下来如何行事?”

    晋王闻言不语,反而看向一旁的半夏,语气轻快的问:“半夏以为该如何?”

    半夏莞尔道:“既然局面稳定了,尽情收割就是。现在找上来的尽可以去压价,量越多价就要压的越低。殿下不妨派当初去跟那些棉商接触的那些人,去与棉商接洽。”那段时间出去跟棉商们接触的那些人,个个被气的脸色铁青的回来,趁此机会刚好也都出出气。

    晋王轻笑一声,心底残存的一丝恶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点点头:“那就如你所言。”

    徐怀瑾拱手应答,看着促狭的半夏,眼底也闪过笑意。

    如今棉价已经跌至正常的价格,可市面上还是鲜有人问津。之前棉花二两银子一斤时,确需棉花的人家再舍不得,却也只得咬牙付钱,无非暗地里朝地上吐口唾沫,叫骂几句奸商。如今见棉价一路狂跌,却又都不急着买了,都想着棉价只怕还有的跌。

    晋王府派那些曾经在棉商那受了一肚子气的人,去和棉商们接洽。可现在形势掉了个,成了买方市场。

    一个个拿足了姿态,任凭棉商们殷勤周到,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他们才淡淡的吐出一句:三百钱。

    什么?太低了?

    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棉商苦着脸,还想讨价还价一番,他们却是站起来直接走人,任棉商们怎么挽留鸟都不鸟一下。

    再来谈,二百五十钱。

    这…昨天还是三百钱,今天怎么就成二百五十钱了。

    不愿意?行啊,回去吧,不过明天可就是二百钱了。

    棉商们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有点眼色的,赶紧将手里的棉花出手及时止损。还有几个大棉商,仗着自己家底厚实还硬挺着。

    眼看着棉价一天天的跌了下去,最后竟跌到了一百钱时,那几个大棉商也彻底绷不住了,多方央求寻求脱手。

    那些零散的棉商还好,虽有损失,却也不至于伤经动骨,可那些大棉商就不同了,这次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梁王在得知棉价大跳水,棉商们纷纷断尾求生,想要出手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蠢货、蠢货,一帮子蠢货,生生坏了本王大事。”梁王气的在屋内团团转,抬头看见李福瑟缩在一旁,抬腿就是一脚把李福踹倒在地。李福又疼又怕,两腮都是泪,却紧咬牙关不敢出声求饶,被踹倒又连忙翻身跪正,任打任骂。

    梁王又砸了一个青瓷花瓶后,稍稍平复了些怒气。一旁的公孙佺开口道:“殿下息怒,这个结果老道早有预料,倒也不意外。”

    梁王转身瞪着公孙佺:“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公孙佺捻着胡须,缓缓道:“这个结果,老道在得知晋王向陛下进献冬衣后就料到了,如今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殿下,此事也怨不得那些棉商,他们之前拼命囤积棉花,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上面,是绝不敢去赌的。便是那施恒,他对殿下的忠心老道不怀疑,可他不也没顶住压力嘛。”

    “当初让殿下派人安抚那些棉商,也只是心存侥幸,想要补救一二,如今看来倒是多此一举。”说着无奈的笑了笑。

    梁王大袖一甩,坐了下来,看着战战兢兢跪着的李福,厉声道:“滚下去。”

    看着李福连怕带滚的出去,公孙佺走近说道:“殿下,事已至此已是尘埃落定,多说无益。不过老道倒是好奇,晋王身边何时多了这样一个谋算之人。老道这次设的局本该是无解,却不想被他用些鸡鸭鹅毛生生化解了。而且此人高明之处,还在于把握时机,揣度人心,还尤为精通商贾之事。”

    梁王沉吟片刻道:“老三身边,近来倒是多了叫徐怀瑾,此人还是今科探花,不过此前因科举舞弊案,被陛下褫夺了功名。听闻此人就是出身商贾之家。”

    “得中探花,文章才华自不必说,还通于俗事,心思谋略一样不差,此人不容小觑啊。” 公孙佺不禁感幽幽说道。

    听的梁王更为愤懑,恨恨的说道:“老三的运气向来不差,这次也算他走运。”

    坤宁殿,庆元帝脚下生风进来。皇后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错,一边引他坐下,一边笑问道:“陛下这是打哪儿来?这么高兴。”

    庆元帝笑了道:“你是不知,刚刚老三来乾清宫,和朕言说秋巡的一应事宜都准备齐全了。只差三十万将士的冬衣还未完工,可相应的缝人、棉花、坯布俱已备齐,决不会耽误了秋巡。”

    皇后闻言,不免诧异:“晋王前些日子不是进献了新冬衣,说要用羽毛替代棉花吗?怎么还是用的棉花?今岁棉价如此高昂,三十万件棉衣岂非要花费六七十万两银子?”

    庆元帝哈哈大笑,整个人像吃了仙丹似的兴奋:“你再猜不到,老三用了不到十万两,就从棉商手中买到了三十万件冬衣棉衣所需的棉花。”

    皇后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庆元帝,霎时又沉下脸:“晋王是不是…”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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