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尧和谷悠悠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城市早已华灯初上。
谷悠悠揉着脖颈，吐槽：“我猝死之前能谈上恋爱吗？”
从尧揉着太阳穴，闷闷答：“你竟然还有精力想着谈恋爱。”
“你看严大经纪人手下的‘米饼夫妇’，情侣博主，公费恋爱，边恋爱边把钱挣了，关键是，流量还特别好。”
“笨蛋，假的。”从尧嗤笑一声：“他们是合约情侣。”
“真的假的？！”谷悠悠瞪大了眼，“我看他俩牵手接吻同居……”
“这两人各自有对象……”从尧压低了声量，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严歆不知道从哪冷不丁冒了出来，语调也阴森森：“有空在背后说别人的八卦，不如想着怎么把流量搞上去。”
说话间，她用眼刀剜了从尧一下：“从尧，我提醒你，最近你的数据在下滑，希望你还记着自己承诺了多少的KPI。”
达不到KPI，拿不到超额分成奖金不说，公司为你提供的资源会进一步收紧。
从尧腹诽：你还有脸说，当初稀里糊涂签了这家MCN公司，没想到遇到你这么一个拜高踩低的经纪人，平时有事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创意、剪辑、文案、投放都是我自己搞定，平台投流不透明，全凭公司口头承诺，商务资源也优先分配给了大博主，我数据能提升就有鬼了。
心中脏话连篇，表面是却还给对方一个天真无邪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严大经纪人说得是，我肯定加倍努力。”
严歆白了两人一眼，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谷悠悠说：“她什么毛病，偷听别人讲话还气焰嚣张地批评别人？”
从尧耸耸肩：“害，没病的当不了领导和老板。”
“我车来了，你呢？”
“我有车。”从尧在黑暗中笑出一排牙齿，从包里摸出车钥匙。
啾啾——
不远处一辆米黄色小电驴的车灯亮了起来。
“明天见，早点休息。”
“那必须的，再不休息我可能就……”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两眼一黑。
“……噶了。”
一杯新加坡司令，一杯威士忌加冰。
两个高脚椅，四条大长腿。
陆珉单手解掉衬衫最上面两粒扣，仰头闷掉杯底最后一口酒，抿着唇，修长手指之间的飞镖飞了出去，稳准正中红心。
yes！陆珉回头丢给周奕杨一个挑衅的笑，轻摇着头，贴脸嘲讽：“loser。”
周奕杨端着酒杯，无奈又习以为常地摇着头，“幼稚。”
“想赖账？”陆珉从周奕杨嘴里夺过酒杯。
“赖个屁。”周奕杨打开手机，在对方的监督下，将手游装备转送给了好友。
“yes!”陆珉划拉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得意地扬眉，“我想要它很久了。”
“我说，你又不上班，来酒吧穿什么白衬衫配西裤？”周奕杨后知后觉陆珉今晚的look有点刻意地骚，“还配副金丝眼镜，跟个斯文败类似的。
“滚。”陆珉轻踹了周奕杨一脚，“你懂个屁，这是CBD，来这喝酒的都是商务精英，你看我像不像金融界新贵？”
周奕杨嘴下不留情：“我看你像个衣冠禽兽。”
陆珉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怜悯：“从小你就嫉妒我，我理解你。”
陆珉说的也没错，从小喜欢陆珉的女人总比喜欢周奕杨的多一个。
“人呢？”周奕杨好胜心上来了，“你都在这耍帅耍了半天了。”
陆珉轻笑一声，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往你右后方看。”
一个穿着吊带亮片裙的美艳女郎袅袅往吧台这边走过来，那么多空座，偏偏在挨着陆珉坐下，纤细胳膊有意无意地掠过陆珉的衣袖，抽了张纸巾，又向酒保要了笔，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后，她抛给陆珉一个勾人的眼神，将红唇印在纸巾上，塞进陆珉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什么都没有说，眼神却说了所有。
看着女郎曲线动人的背影消失在酒吧的昏暗中，陆珉扭头对着周奕杨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喏，我说什么来着。”陆珉将纸巾从口袋里抽出来，揉成团。
一个投篮动作，纸团不偏不倚进了三米外的垃圾桶。
“就这么丢了？”周奕杨不解，“不喜欢这个类型？”
“没意思。”陆珉轻轻摇着头，像在自言自语，又叹了句：“真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男女感情，没意思。”
周奕杨笑：“没意思，你还写了一本又一本的言情小说。”
“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没意思。”陆珉的眼神稍稍敛起方才的不恭，“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这些俗套的情节而心动，还爱上对方，甚至为对方不顾一切。”
半晌，他闷下杯底的酒，缓缓吐出两个字：“愚蠢。”
周奕杨猜到陆珉的烦恼：“真的写不出来了？”
“一个字都写不出。”杯中的冰块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也不是真的写不出，是内心深处对垃圾文字的抗拒。
陆珉垂着眸，酒杯又空，他打了个响指，管吧台再要了两杯酒。
“少喝点吧你。”周奕杨真诚建议好友，“说真的，你认真谈段恋爱吧。”
这既是对好友事业上的建议，也是对他人生上的建议。
这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坚持过两个月。
每次见陆珉带人来，他都不好跟对方说再见。
基本没有再见之缘。
周奕杨说这话的时候，没指望能得到陆珉的回应。
类似的话他说过太多次，陆珉满口答应，但依旧一段接一段地谈着流水似的恋爱。
他乐在其中，但似乎，也没那么快乐。
但这次，陆珉竟然听进去了。
他晃着酒杯，老僧入定似的沉思了一会，忽地抬眸回看好友：“你说得对。”
周奕杨：“？”
“我确实应该谈一段认真的恋爱了。”
周奕杨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对方说：“你这个主意好，通过体验生活，来搜集素材。”
“我是这意思吗？”周奕杨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懒得管你。”
陆珉用指尖捏起一只飞镖，咻地一下，飞镖扎在镖盘右上方。
“2点钟方向。”他给周奕杨递了个眼神。
接着他旋转高脚椅，将身子侧向两点钟方向。
红绿色的灯光在他的脸庞上流转而过。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卡座里的两个年轻女孩身上。
一个杏眼桃腮，模样可爱，虽然努力画了成熟的妆，但仍盖不住不谙世事的天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正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惹人心疼。
另一个嘛，气质清丽，衣品不俗，妆容淡雅，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下班后被人绑架过来的。
陆珉发自内心地想，换在平时，后者是他会选择的类型。
但后者现在…….满脸疲惫，眉头紧蹙，拳头微微用力，时不时抖动着腿，努力想要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谁会去撩一个随时爆炸的炸药桶？
乔熙子眼眶红红地表明决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原谅程青阳的！！”
程青阳是乔熙子的男朋友，两人从大学就腻在一块，如今在一起四年多了。
从尧嘴上说着是是是，千万别原谅这个狗男人，也顺便及时将纸巾递上，心里其实在嘶吼咆哮——
我再信你劳资就是只猪！！！
乔熙子的恶行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上一次，乔熙子哭哭啼啼地跑到从尧家，指着胳膊上的一小块浅色淤青，说程青阳动手打她，气得从尧当即就操起擀面杖，冲到了程青阳家准备和渣男决一死战。结果看到程青阳左脸拓着清晰的红色巴掌印，委屈巴巴地调出手机上的监控视频，伸冤似的递给从尧。
真相大白——视频里，乔熙子狠狠甩了程青阳一巴掌，夺门而出的时候，胳膊撞到了门框上。
要不是有监控在，程青阳差点就枉死在了从尧的擀面杖下。
上上次，乔熙子和从尧吐槽说，程青阳现在出门连饭钱都不愿意付。
从尧这回学乖了，脑瓜一转，追问了一句，程青阳的收入都上交给你了吧？
乔熙子不满地撅了噘嘴，没再做声。
从尧的信任早已在乔熙子一次又一次春秋笔法的话术中消磨殆尽。
乔熙子虽然是从尧从高中就认识的亲生闺蜜，但从尧内心的正义天平总会悄摸摸地向程青阳那偏一偏。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哦，程青阳忘记了今天是“接吻一周年纪念日”。
从尧头疼得很——本来上班就累。
但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正烦躁，对面黑色皮沙发下陷，抬眸看去，摇曳的灯光下，是一张分外俊朗的脸。
他毫不客气地叉了块果盘里的西瓜，对乔熙子说：“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
声音很苏，仿佛喉咙自带声卡，可惜上扬的尾音，略显得轻浮。
乔熙子掀起眼皮，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帅哥，擦泪的手霎时顿住，嘤嘤哭声也戛然而止，瓮声问道：“你是？”
陆珉抽了纸巾擦了擦手：“哦，我叫周奕杨，我们不是约好在这见面吗？”
旁边的从尧已经翻起白眼，心想：这老掉牙的搭讪手法……哪来的小鬼，在千年的狐狸大仙前面玩聊斋？
乔熙子显然已经被美色迷惑了心智，立刻变换出娇滴滴的嗓音回：“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珉故作惊讶：“你不叫周星星？”
从尧嘴角抽抽，我他妈还柳飘飘呢。
乔熙子摇摇头，夹着嗓子回：“我不是哦。”
陆珉脸上划过淡淡的慌乱和失落：“啊——你不是……那是我认错人了。”
接着自言自语道：“看来她真的没来。”
随即又看向乔熙子：“抱歉，我把你认成我的一个网友了，我们约在这见面的，我等了她一晚上，结果……”
他耸耸肩，故作释然，眼底却藏着悲伤：“抱歉，打扰你了。”
说完作势起身要走。
怜香惜玉的乔熙子最是不忍美男伤心，没等从尧阻拦，连忙挽留对方：“对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陆珉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定，欲言又止了一番，满眼蓄着不甘却故作坚强地说了句：“算了，不提她了。”
从尧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在这玩什么创伤型深情男人设呢？！
她暗暗扯了一把乔熙子的衣袖，丝滑的雪纺布料跐溜一下从手指间滑走。
乔熙子往美男那边坐近了点，“你也别太难过了。”
陆珉轻轻掀起眼皮，目光先轻扫过从尧，继而落在乔熙子脸上，姿态绅士：“谢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请你…….和你朋友喝杯酒吧，就当是道歉。”
他举手挥挥，很快，两杯低度鸡尾酒和一份全新的果盘端了上来。
乔熙子刚伸手要拿酒，从尧抬手挡住，端起其中一杯，递给陆珉：“你先喝一个。”
陆珉没有丝毫犹豫，姿态坦然地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
从尧又把另一杯递给他，挑衅地看着他：“这杯你也喝了吧。”
陆珉轻笑一下，明白对方的意思，再次接过，一饮而尽。
乔熙子不满地杵开从尧，嗔怪：“你干嘛呀！人家又不是坏人！”
接着对陆珉说：“你别介意啊。”
对面倒是十分大度地原谅：“没事没事，可以理解。”
“你给我说说呗，你和星星之间的故事。”
从尧将自己杯里的酒咕咚咕咚地一股脑灌进胃里——她在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忽然，眼前一亮，手机屏幕亮起，提示她有新的私信。
她滑开屏幕，是可达鸭发来的私信。
是一张照片。
酒吧的信号不好，照片上的圈圈一直在转。
谷悠悠揉着脖颈，吐槽：“我猝死之前能谈上恋爱吗？”
从尧揉着太阳穴，闷闷答：“你竟然还有精力想着谈恋爱。”
“你看严大经纪人手下的‘米饼夫妇’，情侣博主，公费恋爱，边恋爱边把钱挣了，关键是，流量还特别好。”
“笨蛋，假的。”从尧嗤笑一声：“他们是合约情侣。”
“真的假的？！”谷悠悠瞪大了眼，“我看他俩牵手接吻同居……”
“这两人各自有对象……”从尧压低了声量，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严歆不知道从哪冷不丁冒了出来，语调也阴森森：“有空在背后说别人的八卦，不如想着怎么把流量搞上去。”
说话间，她用眼刀剜了从尧一下：“从尧，我提醒你，最近你的数据在下滑，希望你还记着自己承诺了多少的KPI。”
达不到KPI，拿不到超额分成奖金不说，公司为你提供的资源会进一步收紧。
从尧腹诽：你还有脸说，当初稀里糊涂签了这家MCN公司，没想到遇到你这么一个拜高踩低的经纪人，平时有事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创意、剪辑、文案、投放都是我自己搞定，平台投流不透明，全凭公司口头承诺，商务资源也优先分配给了大博主，我数据能提升就有鬼了。
心中脏话连篇，表面是却还给对方一个天真无邪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严大经纪人说得是，我肯定加倍努力。”
严歆白了两人一眼，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谷悠悠说：“她什么毛病，偷听别人讲话还气焰嚣张地批评别人？”
从尧耸耸肩：“害，没病的当不了领导和老板。”
“我车来了，你呢？”
“我有车。”从尧在黑暗中笑出一排牙齿，从包里摸出车钥匙。
啾啾——
不远处一辆米黄色小电驴的车灯亮了起来。
“明天见，早点休息。”
“那必须的，再不休息我可能就……”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两眼一黑。
“……噶了。”
一杯新加坡司令，一杯威士忌加冰。
两个高脚椅，四条大长腿。
陆珉单手解掉衬衫最上面两粒扣，仰头闷掉杯底最后一口酒，抿着唇，修长手指之间的飞镖飞了出去，稳准正中红心。
yes！陆珉回头丢给周奕杨一个挑衅的笑，轻摇着头，贴脸嘲讽：“loser。”
周奕杨端着酒杯，无奈又习以为常地摇着头，“幼稚。”
“想赖账？”陆珉从周奕杨嘴里夺过酒杯。
“赖个屁。”周奕杨打开手机，在对方的监督下，将手游装备转送给了好友。
“yes!”陆珉划拉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得意地扬眉，“我想要它很久了。”
“我说，你又不上班，来酒吧穿什么白衬衫配西裤？”周奕杨后知后觉陆珉今晚的look有点刻意地骚，“还配副金丝眼镜，跟个斯文败类似的。
“滚。”陆珉轻踹了周奕杨一脚，“你懂个屁，这是CBD，来这喝酒的都是商务精英，你看我像不像金融界新贵？”
周奕杨嘴下不留情：“我看你像个衣冠禽兽。”
陆珉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怜悯：“从小你就嫉妒我，我理解你。”
陆珉说的也没错，从小喜欢陆珉的女人总比喜欢周奕杨的多一个。
“人呢？”周奕杨好胜心上来了，“你都在这耍帅耍了半天了。”
陆珉轻笑一声，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往你右后方看。”
一个穿着吊带亮片裙的美艳女郎袅袅往吧台这边走过来，那么多空座，偏偏在挨着陆珉坐下，纤细胳膊有意无意地掠过陆珉的衣袖，抽了张纸巾，又向酒保要了笔，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后，她抛给陆珉一个勾人的眼神，将红唇印在纸巾上，塞进陆珉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什么都没有说，眼神却说了所有。
看着女郎曲线动人的背影消失在酒吧的昏暗中，陆珉扭头对着周奕杨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喏，我说什么来着。”陆珉将纸巾从口袋里抽出来，揉成团。
一个投篮动作，纸团不偏不倚进了三米外的垃圾桶。
“就这么丢了？”周奕杨不解，“不喜欢这个类型？”
“没意思。”陆珉轻轻摇着头，像在自言自语，又叹了句：“真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男女感情，没意思。”
周奕杨笑：“没意思，你还写了一本又一本的言情小说。”
“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没意思。”陆珉的眼神稍稍敛起方才的不恭，“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这些俗套的情节而心动，还爱上对方，甚至为对方不顾一切。”
半晌，他闷下杯底的酒，缓缓吐出两个字：“愚蠢。”
周奕杨猜到陆珉的烦恼：“真的写不出来了？”
“一个字都写不出。”杯中的冰块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也不是真的写不出，是内心深处对垃圾文字的抗拒。
陆珉垂着眸，酒杯又空，他打了个响指，管吧台再要了两杯酒。
“少喝点吧你。”周奕杨真诚建议好友，“说真的，你认真谈段恋爱吧。”
这既是对好友事业上的建议，也是对他人生上的建议。
这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坚持过两个月。
每次见陆珉带人来，他都不好跟对方说再见。
基本没有再见之缘。
周奕杨说这话的时候，没指望能得到陆珉的回应。
类似的话他说过太多次，陆珉满口答应，但依旧一段接一段地谈着流水似的恋爱。
他乐在其中，但似乎，也没那么快乐。
但这次，陆珉竟然听进去了。
他晃着酒杯，老僧入定似的沉思了一会，忽地抬眸回看好友：“你说得对。”
周奕杨：“？”
“我确实应该谈一段认真的恋爱了。”
周奕杨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对方说：“你这个主意好，通过体验生活，来搜集素材。”
“我是这意思吗？”周奕杨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懒得管你。”
陆珉用指尖捏起一只飞镖，咻地一下，飞镖扎在镖盘右上方。
“2点钟方向。”他给周奕杨递了个眼神。
接着他旋转高脚椅，将身子侧向两点钟方向。
红绿色的灯光在他的脸庞上流转而过。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卡座里的两个年轻女孩身上。
一个杏眼桃腮，模样可爱，虽然努力画了成熟的妆，但仍盖不住不谙世事的天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正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惹人心疼。
另一个嘛，气质清丽，衣品不俗，妆容淡雅，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下班后被人绑架过来的。
陆珉发自内心地想，换在平时，后者是他会选择的类型。
但后者现在…….满脸疲惫，眉头紧蹙，拳头微微用力，时不时抖动着腿，努力想要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谁会去撩一个随时爆炸的炸药桶？
乔熙子眼眶红红地表明决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原谅程青阳的！！”
程青阳是乔熙子的男朋友，两人从大学就腻在一块，如今在一起四年多了。
从尧嘴上说着是是是，千万别原谅这个狗男人，也顺便及时将纸巾递上，心里其实在嘶吼咆哮——
我再信你劳资就是只猪！！！
乔熙子的恶行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上一次，乔熙子哭哭啼啼地跑到从尧家，指着胳膊上的一小块浅色淤青，说程青阳动手打她，气得从尧当即就操起擀面杖，冲到了程青阳家准备和渣男决一死战。结果看到程青阳左脸拓着清晰的红色巴掌印，委屈巴巴地调出手机上的监控视频，伸冤似的递给从尧。
真相大白——视频里，乔熙子狠狠甩了程青阳一巴掌，夺门而出的时候，胳膊撞到了门框上。
要不是有监控在，程青阳差点就枉死在了从尧的擀面杖下。
上上次，乔熙子和从尧吐槽说，程青阳现在出门连饭钱都不愿意付。
从尧这回学乖了，脑瓜一转，追问了一句，程青阳的收入都上交给你了吧？
乔熙子不满地撅了噘嘴，没再做声。
从尧的信任早已在乔熙子一次又一次春秋笔法的话术中消磨殆尽。
乔熙子虽然是从尧从高中就认识的亲生闺蜜，但从尧内心的正义天平总会悄摸摸地向程青阳那偏一偏。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哦，程青阳忘记了今天是“接吻一周年纪念日”。
从尧头疼得很——本来上班就累。
但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正烦躁，对面黑色皮沙发下陷，抬眸看去，摇曳的灯光下，是一张分外俊朗的脸。
他毫不客气地叉了块果盘里的西瓜，对乔熙子说：“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
声音很苏，仿佛喉咙自带声卡，可惜上扬的尾音，略显得轻浮。
乔熙子掀起眼皮，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帅哥，擦泪的手霎时顿住，嘤嘤哭声也戛然而止，瓮声问道：“你是？”
陆珉抽了纸巾擦了擦手：“哦，我叫周奕杨，我们不是约好在这见面吗？”
旁边的从尧已经翻起白眼，心想：这老掉牙的搭讪手法……哪来的小鬼，在千年的狐狸大仙前面玩聊斋？
乔熙子显然已经被美色迷惑了心智，立刻变换出娇滴滴的嗓音回：“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珉故作惊讶：“你不叫周星星？”
从尧嘴角抽抽，我他妈还柳飘飘呢。
乔熙子摇摇头，夹着嗓子回：“我不是哦。”
陆珉脸上划过淡淡的慌乱和失落：“啊——你不是……那是我认错人了。”
接着自言自语道：“看来她真的没来。”
随即又看向乔熙子：“抱歉，我把你认成我的一个网友了，我们约在这见面的，我等了她一晚上，结果……”
他耸耸肩，故作释然，眼底却藏着悲伤：“抱歉，打扰你了。”
说完作势起身要走。
怜香惜玉的乔熙子最是不忍美男伤心，没等从尧阻拦，连忙挽留对方：“对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陆珉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定，欲言又止了一番，满眼蓄着不甘却故作坚强地说了句：“算了，不提她了。”
从尧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在这玩什么创伤型深情男人设呢？！
她暗暗扯了一把乔熙子的衣袖，丝滑的雪纺布料跐溜一下从手指间滑走。
乔熙子往美男那边坐近了点，“你也别太难过了。”
陆珉轻轻掀起眼皮，目光先轻扫过从尧，继而落在乔熙子脸上，姿态绅士：“谢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请你…….和你朋友喝杯酒吧，就当是道歉。”
他举手挥挥，很快，两杯低度鸡尾酒和一份全新的果盘端了上来。
乔熙子刚伸手要拿酒，从尧抬手挡住，端起其中一杯，递给陆珉：“你先喝一个。”
陆珉没有丝毫犹豫，姿态坦然地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
从尧又把另一杯递给他，挑衅地看着他：“这杯你也喝了吧。”
陆珉轻笑一下，明白对方的意思，再次接过，一饮而尽。
乔熙子不满地杵开从尧，嗔怪：“你干嘛呀！人家又不是坏人！”
接着对陆珉说：“你别介意啊。”
对面倒是十分大度地原谅：“没事没事，可以理解。”
“你给我说说呗，你和星星之间的故事。”
从尧将自己杯里的酒咕咚咕咚地一股脑灌进胃里——她在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忽然，眼前一亮，手机屏幕亮起，提示她有新的私信。
她滑开屏幕，是可达鸭发来的私信。
是一张照片。
酒吧的信号不好，照片上的圈圈一直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