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求证
安懿醒来时就已经晚上八点，肉粥吃了点但不多，依旧在输液。
她近段时间因为睡不好食欲不振，硬吃也是为了续命，今天看见食物就恶心直接滴水未进，最后低血糖躺医院。
这穿书简直心灵身体双折磨，安懿兀自叹气。
还得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安懿看周若对她产生了好奇心，指不定晚上会变成钟泠允会来梦里找她，以额头上的伤说服、又拿独自一人害怕为由磨周若留下来陪她。
她住的是VIP单间，周若可以在沙发待一晚。
“我晚上可能会做噩梦。”入睡前，安懿裹紧小被子，与沙发上侧躺的周若对上视线。
“要是我说梦话吵醒你，可以叫醒我吗？我不喜欢做噩梦。”
猎物在向猎人寻求帮助。周若觉得可笑，声音却温柔：“好。”
……
深夜来临，窒息的压感过后，再睁眼时面前是无尽的黑雾。
怪物来了。
以往钟泠允隔段时间才会过来，一个月四次左右， 此刻却连着两天都出现，安懿喜忧参半。
安懿猜祂是来确认她是否真心喜欢周若。
钟泠允对感情极度没有安全感。
对于爱，祂会反复向对方求证，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刺激对方，观察对方下意识的反应，看是否会对祂不离不弃。
钟泠允如果真是来问她喜欢周若的原因，那说明怪物开始在意她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但钟泠允的求证方式从不温柔，甚至可以说非常极端。
安懿身处迷雾里，忽然泼天的水扑面而来，径自淹没了安懿。
再睁眼时安懿飘荡在深沉的大海上，凶狠的浪头打过来，沉入水底的瞬间她看到了藏在黑色海里奇形怪状的鱼类。
安懿喜欢海，甚至幻想过自己是美人鱼，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于海中。
但其实她不喜欢下水，不喜欢水漫过耳膜时的闷声，也不喜欢深海。
深海太黑了。
黑到即便是出现一条鱼也会让安懿心神不宁。
每次安懿梦里出现水，她总会不自觉地下沉，而后身体不自觉地感到窒息，每次都是她强行逼自己醒来，才能顺畅呼吸。
深海，水，鱼，这是安懿定义的噩梦。
钟泠允总能找到她潜意识里抵触，害怕的东西。
密不透风的乌云，无光的海，海下藏着未知的生物。
安懿被海浪不停地打到水下，与蛰伏在暗处的生物偶尔对视，在她奋力挣扎出水面是，又感觉有东西咬上她的四肢。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每呼吸一口空气又被迫喝一口海水。
安懿知道这只是怪物造的梦境，然而焦虑还是不可避免在心中蔓延。
她无数次窒息，无数次靠着自己翻出海面。
濒死，却总差那一步。
有东西咬着她的脚踝把她拖进海里，她潜下去与那奇形怪状的鱼厮打，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直到遍体鳞伤，筋疲力尽。
这里没有海岸。
安懿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窒息感将她吞没，她的难受此刻到达巅峰，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触手抓住她的腰，将她拉出水面。
“你竟然坚持了一个小时。”
怪物揶揄。
汹涌的海面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坚硬的平地。
安懿被扔在地上，腰间有几道狰狞的牙印，汩汩地流着鲜血。
梦里不会死，痛感和窒息感却异常真实，甚至会被放大。
很疼。
真的很疼。
安懿大口呼吸着，四肢百骸的剧痛让她浑身剧烈颤抖，却动弹不得。
钟泠允在她身边，“你看起来很难受。”
安懿抬眸看祂，脸色苍白，神情异常平静。
昨夜是暴食，今天是深海，钟泠允总能精准踩到她的痛点，并给她致命一击。
“真可怜。”
钟泠允眸光怜悯，将她脸颊边的湿发撩到耳边。
“我昨天的提议依旧有效。”
“你邻居现在就睡在你对面的沙发上，只要你现在去叫醒他，我便不会再纠缠你。”
安懿知道这正是关键时刻，她强提起精神，声音沙哑：“为什么总是针对他，要我拿他当替死鬼？”
钟泠允轻笑：“因为你喜欢他。”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为一己私欲嫁祸给心爱的人，很虚伪，很丑陋。”
钟泠允眼底漫溢戾气，轻蔑：“也很有趣。”
安懿冷笑一声，拒绝回答。
随后面前的场景陡然变换，安懿从病床上惊醒，身上的重负没有消失，反而开始挤压她的呼吸。
周若睡容沉静，就在她的对面。
“你现在可以去叫醒他。”梦境的伤口没有带到现实，却残留着痛感，触手压着她的腰，疼得安懿几乎要晕厥。
“只要叫醒他，你的苦难就结束了。”
钟泠允劝道。
寂静的病房里，怪物在自导自演。
安懿死死地盯着周若，咬紧自己的嘴唇。
为了逼她喊周若，触手在收紧，疼痛加剧。
安懿精神极度紧绷，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浑然不知。
她知道此刻不能掉链子。
钟泠允不相信她对周若的喜欢，所以采取极端的方式验证。
让她经历濒死的痛楚，扰乱她的思绪，甚至拿摆脱祂做蛊惑，只想逼她，逼她说真话。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正当安懿以为自己要死过去的时候，压力忽然消失，耳边飘来一声轻叹。
“你真的好喜欢他啊。疼成这样了也不愿拉他下水。”
怪物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安懿的唇，拇指轻轻按住她的下唇瓣，沾上了鲜红的血迹。
钟泠允笑弯眉眼，恶劣地将血在唇上抹开。
惨淡的月光下，安懿脸色苍白，唇上血红，平添几分诡异的绮丽。
“因为他曾经帮过你，就能喜欢到这种程度？”
安懿认真：“周若温柔善良，会在我被其他人排挤的时候替我解围，会耐心地照顾我，帮助我。我从未遇到过像他这么好的人，说他是我人生中的唯一的光都不为过，他值得被喜欢。你这种怪物不会理解的。”
钟泠允嗤笑：“我当然不理解。”
“你真的了解他的为人么，也许他的温柔是装的呢。”
触手缠上安懿的腰肢，怪物在她的耳边低声呓语：“也许他表里不一，也许他的真面目比你看到的要阴暗、要丑陋。”
安懿瞥了眼沙发上熟睡的周若，轻笑一声：“那正好啊。”
钟泠允一顿。
安懿声音平静：“我本来也没好到哪去。”
“把光拉下神坛我会愧疚。但如果他跟我一样——”
“那就一起下沉好了。”
她直视着钟泠允的眼睛：“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纠缠他、独占他，让他只有我，只属于我。”
话音落地，寂静半晌。
“哈。”
钟泠允眼里滑过异样的光亮，他单手捂着脸，指缝间溢出几声克制的轻笑。
这答案让祂相当意外。
“痛到死也不愿意害他。你是真的喜欢他。”
钟泠允终于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怪物俯身，捧住安懿的脸，目光描摹着她清丽的面孔。
这是祂第一次正眼打量这被祂视作玩具的猎物。
祂感慨：“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疯子。”
安懿并未躲开祂的触碰。
钟泠允能轻而易举地压制她，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安懿甚至迎了上去，直勾勾撞上钟泠允打量的视线：“不疯一点，怎么受得了你的折磨。”
安懿嘲讽，一直致力于编织爱的谎言，此刻终于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钟泠允站直身体，看向沉睡的周若，忽然周若翻了个身。
祂和周若是同一个灵魂，记忆共享，在主体沉睡时分身才可以行动。
此刻周若不会苏醒，但会有人类的体征，潜意识地翻身。
钟泠允的目光在周若身上停顿了会，忽然安懿挡在周若身前，挡住祂的视线。
“不要靠近他。”
安懿直视钟泠允幽黑的眼眸，身影单薄，却执拗地挡在周若身前。
钟泠允不自觉地看向安懿额头因替祂挡伤而留下的伤口。
“你想保护他？”钟泠允后知后觉地明白安懿的意思。
祂反应过来，匪夷所思：“你自身难保，还想保护他？”
安懿不语，只是护在周若身前。
钟泠允来了兴致，想要越过安懿触碰周若：“如果我偏要靠近，你又能怎……”
突然心口一疼。
钟泠允垂下眸，一把水果刀刺进了祂的身体。
钟泠允记得这把刀。
在安懿的单肩包里见过，经常和芒果、苹果放在一起，问起她就说嘴馋，随时准备削皮吃果。
没想到此刻这把刀会出现在她的袖子里。
这不是临时起意。
纯纯就是防祂。
安懿原本精神紧绷，刀刺入的瞬间，反而微微松弛下来。
深海的窒息、鱼类的撕咬和重压压制，两个小时不到，疼得安懿恍惚到以为是两辈子那么长。
疼到她疯狂想把这疼痛还给钟泠允。
可怪物受伤，总会反扑。
所以安懿选择挡在周若身前，以爱为名，夹带私货。
“我不会拉周若做我的替死鬼。你也别再注意他，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
自己都无力反抗，还能想着护着祂的分身。
钟泠允顿住，明明刀插在心口，非但没有被捅的怨气，反而奇异地感到一丝愉悦。
周若=钟泠允。安懿保护周若，就是在保护祂。
祂在被保护。
虽然加害者也是祂，但在她眼里，祂和周若是两个人。
“讲道理，你给我一刀，我应该加倍奉还才对。”
钟泠允挑眉，迅速靠近安懿。
阴影笼罩过来，安懿依旧坚定站在周若身前。
“不过，我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钟泠允语调散漫，轻勾起唇，昳丽的脸上笑容生动。
“所以……原谅你吧。”
……
怪物化作黑雾消失。
水果刀还留在她的手里，残留着捅进去时异常柔软的触感。
安懿微微松懈，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莫名想吐。
“安懿。”
忽然耳边传来周若的轻唤，安懿恍惚中惊醒，第一件事是逼着自己扔掉水果刀。
第二件事是不由分说地扑进周若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周若身体一僵，下意识接住安懿。
动作里带着他察觉不到的娴熟——梦境里他经常用触手缠住安懿的腰。
但与梦境处处冰冷不同，现实里安懿的身体柔软且温暖。
周若垂下眼眸，感受掌心的温软——
这又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我害怕。”
安懿将下巴搁在周若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月亮。
嘴里是颤抖的示弱。
她近段时间因为睡不好食欲不振，硬吃也是为了续命，今天看见食物就恶心直接滴水未进，最后低血糖躺医院。
这穿书简直心灵身体双折磨，安懿兀自叹气。
还得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安懿看周若对她产生了好奇心，指不定晚上会变成钟泠允会来梦里找她，以额头上的伤说服、又拿独自一人害怕为由磨周若留下来陪她。
她住的是VIP单间，周若可以在沙发待一晚。
“我晚上可能会做噩梦。”入睡前，安懿裹紧小被子，与沙发上侧躺的周若对上视线。
“要是我说梦话吵醒你，可以叫醒我吗？我不喜欢做噩梦。”
猎物在向猎人寻求帮助。周若觉得可笑，声音却温柔：“好。”
……
深夜来临，窒息的压感过后，再睁眼时面前是无尽的黑雾。
怪物来了。
以往钟泠允隔段时间才会过来，一个月四次左右， 此刻却连着两天都出现，安懿喜忧参半。
安懿猜祂是来确认她是否真心喜欢周若。
钟泠允对感情极度没有安全感。
对于爱，祂会反复向对方求证，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刺激对方，观察对方下意识的反应，看是否会对祂不离不弃。
钟泠允如果真是来问她喜欢周若的原因，那说明怪物开始在意她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但钟泠允的求证方式从不温柔，甚至可以说非常极端。
安懿身处迷雾里，忽然泼天的水扑面而来，径自淹没了安懿。
再睁眼时安懿飘荡在深沉的大海上，凶狠的浪头打过来，沉入水底的瞬间她看到了藏在黑色海里奇形怪状的鱼类。
安懿喜欢海，甚至幻想过自己是美人鱼，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于海中。
但其实她不喜欢下水，不喜欢水漫过耳膜时的闷声，也不喜欢深海。
深海太黑了。
黑到即便是出现一条鱼也会让安懿心神不宁。
每次安懿梦里出现水，她总会不自觉地下沉，而后身体不自觉地感到窒息，每次都是她强行逼自己醒来，才能顺畅呼吸。
深海，水，鱼，这是安懿定义的噩梦。
钟泠允总能找到她潜意识里抵触，害怕的东西。
密不透风的乌云，无光的海，海下藏着未知的生物。
安懿被海浪不停地打到水下，与蛰伏在暗处的生物偶尔对视，在她奋力挣扎出水面是，又感觉有东西咬上她的四肢。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每呼吸一口空气又被迫喝一口海水。
安懿知道这只是怪物造的梦境，然而焦虑还是不可避免在心中蔓延。
她无数次窒息，无数次靠着自己翻出海面。
濒死，却总差那一步。
有东西咬着她的脚踝把她拖进海里，她潜下去与那奇形怪状的鱼厮打，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直到遍体鳞伤，筋疲力尽。
这里没有海岸。
安懿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窒息感将她吞没，她的难受此刻到达巅峰，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触手抓住她的腰，将她拉出水面。
“你竟然坚持了一个小时。”
怪物揶揄。
汹涌的海面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坚硬的平地。
安懿被扔在地上，腰间有几道狰狞的牙印，汩汩地流着鲜血。
梦里不会死，痛感和窒息感却异常真实，甚至会被放大。
很疼。
真的很疼。
安懿大口呼吸着，四肢百骸的剧痛让她浑身剧烈颤抖，却动弹不得。
钟泠允在她身边，“你看起来很难受。”
安懿抬眸看祂，脸色苍白，神情异常平静。
昨夜是暴食，今天是深海，钟泠允总能精准踩到她的痛点，并给她致命一击。
“真可怜。”
钟泠允眸光怜悯，将她脸颊边的湿发撩到耳边。
“我昨天的提议依旧有效。”
“你邻居现在就睡在你对面的沙发上，只要你现在去叫醒他，我便不会再纠缠你。”
安懿知道这正是关键时刻，她强提起精神，声音沙哑：“为什么总是针对他，要我拿他当替死鬼？”
钟泠允轻笑：“因为你喜欢他。”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为一己私欲嫁祸给心爱的人，很虚伪，很丑陋。”
钟泠允眼底漫溢戾气，轻蔑：“也很有趣。”
安懿冷笑一声，拒绝回答。
随后面前的场景陡然变换，安懿从病床上惊醒，身上的重负没有消失，反而开始挤压她的呼吸。
周若睡容沉静，就在她的对面。
“你现在可以去叫醒他。”梦境的伤口没有带到现实，却残留着痛感，触手压着她的腰，疼得安懿几乎要晕厥。
“只要叫醒他，你的苦难就结束了。”
钟泠允劝道。
寂静的病房里，怪物在自导自演。
安懿死死地盯着周若，咬紧自己的嘴唇。
为了逼她喊周若，触手在收紧，疼痛加剧。
安懿精神极度紧绷，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浑然不知。
她知道此刻不能掉链子。
钟泠允不相信她对周若的喜欢，所以采取极端的方式验证。
让她经历濒死的痛楚，扰乱她的思绪，甚至拿摆脱祂做蛊惑，只想逼她，逼她说真话。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正当安懿以为自己要死过去的时候，压力忽然消失，耳边飘来一声轻叹。
“你真的好喜欢他啊。疼成这样了也不愿拉他下水。”
怪物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安懿的唇，拇指轻轻按住她的下唇瓣，沾上了鲜红的血迹。
钟泠允笑弯眉眼，恶劣地将血在唇上抹开。
惨淡的月光下，安懿脸色苍白，唇上血红，平添几分诡异的绮丽。
“因为他曾经帮过你，就能喜欢到这种程度？”
安懿认真：“周若温柔善良，会在我被其他人排挤的时候替我解围，会耐心地照顾我，帮助我。我从未遇到过像他这么好的人，说他是我人生中的唯一的光都不为过，他值得被喜欢。你这种怪物不会理解的。”
钟泠允嗤笑：“我当然不理解。”
“你真的了解他的为人么，也许他的温柔是装的呢。”
触手缠上安懿的腰肢，怪物在她的耳边低声呓语：“也许他表里不一，也许他的真面目比你看到的要阴暗、要丑陋。”
安懿瞥了眼沙发上熟睡的周若，轻笑一声：“那正好啊。”
钟泠允一顿。
安懿声音平静：“我本来也没好到哪去。”
“把光拉下神坛我会愧疚。但如果他跟我一样——”
“那就一起下沉好了。”
她直视着钟泠允的眼睛：“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纠缠他、独占他，让他只有我，只属于我。”
话音落地，寂静半晌。
“哈。”
钟泠允眼里滑过异样的光亮，他单手捂着脸，指缝间溢出几声克制的轻笑。
这答案让祂相当意外。
“痛到死也不愿意害他。你是真的喜欢他。”
钟泠允终于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怪物俯身，捧住安懿的脸，目光描摹着她清丽的面孔。
这是祂第一次正眼打量这被祂视作玩具的猎物。
祂感慨：“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疯子。”
安懿并未躲开祂的触碰。
钟泠允能轻而易举地压制她，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安懿甚至迎了上去，直勾勾撞上钟泠允打量的视线：“不疯一点，怎么受得了你的折磨。”
安懿嘲讽，一直致力于编织爱的谎言，此刻终于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钟泠允站直身体，看向沉睡的周若，忽然周若翻了个身。
祂和周若是同一个灵魂，记忆共享，在主体沉睡时分身才可以行动。
此刻周若不会苏醒，但会有人类的体征，潜意识地翻身。
钟泠允的目光在周若身上停顿了会，忽然安懿挡在周若身前，挡住祂的视线。
“不要靠近他。”
安懿直视钟泠允幽黑的眼眸，身影单薄，却执拗地挡在周若身前。
钟泠允不自觉地看向安懿额头因替祂挡伤而留下的伤口。
“你想保护他？”钟泠允后知后觉地明白安懿的意思。
祂反应过来，匪夷所思：“你自身难保，还想保护他？”
安懿不语，只是护在周若身前。
钟泠允来了兴致，想要越过安懿触碰周若：“如果我偏要靠近，你又能怎……”
突然心口一疼。
钟泠允垂下眸，一把水果刀刺进了祂的身体。
钟泠允记得这把刀。
在安懿的单肩包里见过，经常和芒果、苹果放在一起，问起她就说嘴馋，随时准备削皮吃果。
没想到此刻这把刀会出现在她的袖子里。
这不是临时起意。
纯纯就是防祂。
安懿原本精神紧绷，刀刺入的瞬间，反而微微松弛下来。
深海的窒息、鱼类的撕咬和重压压制，两个小时不到，疼得安懿恍惚到以为是两辈子那么长。
疼到她疯狂想把这疼痛还给钟泠允。
可怪物受伤，总会反扑。
所以安懿选择挡在周若身前，以爱为名，夹带私货。
“我不会拉周若做我的替死鬼。你也别再注意他，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
自己都无力反抗，还能想着护着祂的分身。
钟泠允顿住，明明刀插在心口，非但没有被捅的怨气，反而奇异地感到一丝愉悦。
周若=钟泠允。安懿保护周若，就是在保护祂。
祂在被保护。
虽然加害者也是祂，但在她眼里，祂和周若是两个人。
“讲道理，你给我一刀，我应该加倍奉还才对。”
钟泠允挑眉，迅速靠近安懿。
阴影笼罩过来，安懿依旧坚定站在周若身前。
“不过，我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钟泠允语调散漫，轻勾起唇，昳丽的脸上笑容生动。
“所以……原谅你吧。”
……
怪物化作黑雾消失。
水果刀还留在她的手里，残留着捅进去时异常柔软的触感。
安懿微微松懈，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莫名想吐。
“安懿。”
忽然耳边传来周若的轻唤，安懿恍惚中惊醒，第一件事是逼着自己扔掉水果刀。
第二件事是不由分说地扑进周若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周若身体一僵，下意识接住安懿。
动作里带着他察觉不到的娴熟——梦境里他经常用触手缠住安懿的腰。
但与梦境处处冰冷不同，现实里安懿的身体柔软且温暖。
周若垂下眼眸，感受掌心的温软——
这又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我害怕。”
安懿将下巴搁在周若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月亮。
嘴里是颤抖的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