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见邵云齐的人影了,派去打探邵云齐行踪的人杳无音讯,派去邵家蹲点的人也称没有发现邵云齐的踪影。

    奇了怪了,以往他出差都是短短几天的时间,怎么偏偏这次这么长时间?而且最近半年内也没见他出过什么差,怎么她一提离婚他就去出差?还出这么长时间?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这分明就是故意躲着她!看这情形,奶奶上次对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邵云齐真的喜欢她?不应该啊。

    这几天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七年间和他的点点滴滴,虽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点什么,可还是不愿意相信。

    这七年来她根本就没用正眼看过他,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按理说他不应该对她日久生情。难道他喜欢这款的?这不是犯贱吗?

    她又想起了奶奶对她说过的话,她说邵云齐从小就喜欢她……这更不可能了。

    从小就喜欢她,现在才承认?骗鬼呢?

    对,奶奶肯定是在骗她,肯定是想撮合她和邵云齐好好过日子。

    想到这儿她更奇怪了,全世界又不是只剩下她一个女人了,邵家干嘛非逮着她不放?她有什么值得令人挽留的品质么?没有吧?不仅如此,她的名声已经坏透十里八乡了吧?

    “姐?姐?”

    宋晚接连喊了宋窈好几声,见她没反应,正准备继续喊,便听宋窈道:“小刘,还没有查到邵云齐的行程吗?”

    宋晚眨了眨眼:“姐,我不是小刘。”

    宋窈这才回过神来,环顾了办公室一圈,最后看向宋晚:“小刘呢?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什么小刘?”宋晚疑惑地皱了皱眉,“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除了你没有别人。姐,你已经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了,连我敲门你都没听见。”

    “不好意思,”宋窈揉了揉眉心,“我还以为是小刘。”

    “不过,你为什么要派人去查姐夫的行踪?”宋晚兴奋地问道,像是在看悬疑小说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一步的剧情。

    “没什么,”宋窈随口敷衍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说完接过宋晚手里的一堆文件,扫了一眼之后,麻利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姐——”宋晚不高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宋窈正在签字的手顿了一下。

    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确实不小了,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已经从国外留学回来,在爷爷的安排下,从公司的最基层做起了。也是二十三岁那年,她遇见了她命中注定的劫数——那个骑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穿梭自如的翩翩少年。

    “姐?姐?”见宋窈又开始发呆,宋晚只好伸出手在她面前一顿乱晃。

    “……签好了。”宋窈回过神来,将文件递给宋晚。

    宋晚接过:“那我先去忙了?”

    宋窈朝面前的人点了点头,等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黯然神伤了起来。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宋晚都已经二十三岁了,而她也已经三十二岁了。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却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就连她自己都能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看向周围人的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她看着手机屏幕里反射出的自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真的是她吗?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个身穿学士服、怀里抱着一束花的男孩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刺得她眼睛一痛。

    这么多年了,她的手机屏保从来没有换过。

    “肖凡,你衣领没弄好,这样拍出来不好看。”

    想当初,这张照片还是她给他拍的。那个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和他天人永隔。

    她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京北大学的操场上聚集了一大批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肖凡站在他们中间,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毕业快乐。”她走到他跟前,为他送上鲜花,肖燃紧跟在她身后。

    拍照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衬衣领没弄好,上前帮他摆弄,余光瞥见肖燃在一旁偷偷摸摸地笑,她转头看向肖燃:“肖燃你笑什么呢?”

    “没有啊,”肖燃摇头晃脑,拒不承认,“我没有笑你们,我在笑……今天的天气真好。”

    她扭回头,继续帮肖凡整理衣领,不经意间抬起头,才发现她的额头离肖凡很近很近,再近一点他就要亲到她了。

    她看见肖凡的一双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这才意识到肖燃刚才在笑什么,于是转头瞪了肖燃一眼,命令他道:“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看,转过去!”

    肖燃不高兴了,伸长脖子据理力争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有一个月我就十八岁了,十八岁都可以谈恋爱了好吧?”

    “别说差一个月,差一天都不行,就是小孩子,可不准提前谈恋爱,听见没?”

    肖燃“切”了一声,不满地嘟囔道:“我倒是想谈,但是能配得上我肖燃的女人还没有出生呢。”

    那个时候真的好快乐,可惜好景不长,在那之后不久,她和肖凡手牵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迎面撞见了爷爷,还有他身后的一众保镖。

    她看见爷爷凌厉的眼神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肖凡的身上,她慌了,连忙上前挡在肖凡的身前。

    她第一次觉得爷爷这么可怕,他的面目是那样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爷爷一声令下,保镖一哄而上,将她和肖凡分别捆上了两辆车。

    “年纪轻轻不想着走正道,想走捷径?说吧,怎样才能离开我孙女?”她被保镖按在车里动弹不得,手机里传出了爷爷的声音。

    她屏息静气,只听手机那头的肖凡语气坚决道:“董事长,我和宋窈在一起不是想走捷径,我是真的喜欢她。”

    爷爷并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同他说:“据我所知,你是我们盛豪今年刚招进来的毕业生吧?你知不知道,你的前途,只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孙女,什么职位随你挑,还是你想要钱,我都可以答应你。”

    肖凡想都没想,依旧倔强地重复刚才的话:“我说了,我不会离开宋窈的,董事长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爷将肖凡从车上扔了出去,气冲冲地带着她回到了宋家。

    “你要和那小子在一起,那云齐呢?我怎么跟你邵奶奶交代?!”

    “那是你们定的婚约,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邵云齐!”二十五岁的她,第一次朝爷爷顶嘴道,“我才不要和他结婚,我要和他退……”

    她话还没有说完,爷爷的巴掌便狠狠地落在了她一侧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开始四处蔓延。

    “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地培养你,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为的是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穷小子,要和邵家退婚?谁给你的胆子?!”爷爷的声音震耳欲聋,冲击着她的耳膜,她不敢再去反驳,只能看着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然后一颗一颗砸在了地板上。

    后来她百般乞求爷爷,甚至跪在他的面前,乞求他能答应她和肖凡在一起,可是没有用。

    “爷爷,肖凡他真的很好,他很优秀,他每年都拿奖学金,他拿过很多奖……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是真的喜欢我,您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好不好?爷爷,我求您了……”

    她看见爷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心软,她以为她就要成功了,可是她想错了。

    爷爷叹了口气,问她:“窈窈,你难道忘了你邵涵姑姑当初是怎么死的了吗?”

    她的心在那一刻坠到了谷底。她知道,爷爷一旦提起邵涵姑姑这个前车之鉴,她和肖凡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邵涵是邵云齐的姑姑,年轻的时候追求者众多,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十八线小明星——许天。邵爷爷和邵奶奶起先不同意,但经不住邵涵姑姑的苦苦哀求,最终同意了她和那个许天结婚。两个人结婚没几年,邵涵姑姑就发现许天不对劲,于是不顾八个多月的身孕跑去跟踪许天,果然发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卿卿我我……

    故事的结局就是——邵涵姑姑因为受不了丈夫的刺激,难产而亡,留下了一个不足五斤重的男婴。而邵涵的哥哥,也就是邵云齐的父亲邵泽,一气之下将许天打成了植物人。为此邵泽叔叔遭受了七年的牢狱之灾。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甘心,想最后再挣扎一次。

    “爷爷,肖凡他不是那种人,他和那个姓许的不一样……”她继续哀求爷爷,她看见爷爷的眼睛里仿佛有泪光在闪烁,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和,却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当初你邵涵姑姑也像现在的你一样,跪在你邵爷爷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姓许的和别人不一样,说她和姓许的是真心相爱!你邵爷爷心软了,同意了,可是结果呢?窈窈,爷爷不像你邵爷爷那样心软,你邵爷爷有你邵奶奶,有你邵叔叔,还有云齐,可是爷爷只有你一个,爷爷赌不起。”

    “爷爷,肖凡他……他真的不一样……”

    无论她哭得有多伤心,哀求得有多虔诚,爷爷充耳不闻,最终只摆了摆手道:“别说了,云齐这孩子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洁身自好,心术也正,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你如果真的为了那个姓肖的好,就马上和他断干净,不要逼爷爷,否则,你知道爷爷的手段。”

    往事不断在眼前浮现,眼泪也止不住地开始在眼眶打转,一滴一滴,落在桌上。

    “肖凡,”宋窈盯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道,“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不会喜欢现在的我吧?”

    正伤感着,不知怎的突然回过神来,她连忙擦干眼泪,心想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还是接着给邵云齐打电话吧,她就不信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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