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布衣男侧头用余光瞧眼安今言,微微颔首领着众人跟提灯人一同走上阶梯,一步一步,顶上的景色愈加清晰,寂寥的木屋驻扎于山头,显得如此单薄。

    直到正在走上去她才发觉,山顶并不仅仅是一座木屋,在木屋后还藏着许多小房子,一排排建造于此,居住环境比想象地要好。

    在安今言的记忆中,以往被拐的孩童不是躺在冰冷硬朗的地板上,就是成团扔在茅草屋中,未曾见过住得如此人性化。

    她随意走到门前,见布衣男并未阻拦,于是抬手推开了门,门后的布置使得她眼前一亮,整洁的床铺干净的地板。

    甚至比自己住得都……

    如果可以,真想提议自己和这些孩童们住在一起。

    “很惊讶吗?”身后传来悠悠声响,布衣男无了白日威严的模样,看起来如同平常男子那般,缺少威慑力,眼眸在灯笼暖光的照射下,有些不合时宜的柔和。

    如今不光是对住处感到惊讶了。

    转动地思维停滞片刻,她的目光微动悄然落于面前人脸颊,从男人答应自己随同直到此时,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都存有一种刻意感。

    仿佛是为了让安今言发现端倪,而故意为之营造端倪,但也不乏是对方蛊惑人心的手段,她转眸瞧着身后怯怯垂着脑袋的孩子。

    毕竟孩童的胆怯不假,若是男人真如这般亲切,至少与孩童独处时,他们的表现应是放松,而不是如今这样紧绷。

    沉默良久安今言重新启唇,回答了对方的疑问,“是,我本以为……”

    “本以为住得很差?”布衣男打断她的话语,紧接着又道。

    “毕竟是祭品,不能还没献祭出去,便死在我的手里。”

    “那样会遭天谴的。”

    话语中并无明显漏洞。

    男人语气平淡的不像在叙述自己对神的信奉,但盯着安今言的眸中却是难掩狂热。

    很矛盾,但又意外和谐。

    很快孩子们便在男人指挥下各自回屋,草地空旷下来,没了人群的拥挤这才显得很大很空,安今言望着方才自云中冒出的月亮,道。

    “你们祭拜的……”她在口中斟酌下用词,不同的名词在口中滚动,“神明。”

    “究竟是什么神?”

    在见到那副画的第一眼,她自始至终就很好奇,画上的神究竟是管什么的,既然有人献祭必然是有所掌管的。

    看着既不像极好的神,也不像极坏的神。

    “你想知道吗?”

    布衣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给了安今言,目光定定等待对方回复。

    月光重新被云层遮挡,细微的光也随之消失殆尽,只有纸糊的灯笼还在散发光芒,随风时而摆动撞在木板上。

    屋里的人如同习惯这般动静,无丝毫反应。

    安今言自喉中挤出字眼,闷闷嗯了声,垂下脑袋盯着地面,一只虫子从脚尖爬过,想要翻过一片落叶,却又失足滑落,只好另辟蹊径。

    “明日告诉你。”

    关上门,安今言坐在硬硬的床榻上,思虑着在山上与布衣男的对话。

    为何是明日?

    难不成明日要做些什么?

    带着困惑,她躺下身子闭上双眼,却异常清醒,眼睛胀痛难受但无法入眠,精神高度集中,脑中的一根弦绷紧一日没放开过。

    睁眼盯着屋顶,竟是浮现出纪沐的脸颊,轻轻眨眨眼幻影又消失,只剩灰暗的天花板。

    布料窸窸窣窣,安今言转身缓缓叹口气,该说不说,与纪沐一起时,至少算是一种依靠,或是因为对方实力确实强大,自己心里总是下意识靠近。

    昏暗的场景使她脑海又现出那日的情景,莫名想到纪沐在听闻那些话后伤心的眸子,忽的心中狠狠抽动一下,猛的咯噔一股沉默停留喉间又消失。

    那副表情,也蛮可爱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安今言迅速回神,一句现代话毫不留情冒出,如同弹幕般自眼前飘过——

    当你觉得一个男人可爱时,那便沦陷了。

    她沦陷了?是何时何地,怎的毫无发觉。

    难不成是喜欢?是心悦?

    想了想半年不那么密切的相处,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清晰又模糊。

    究竟是……何时?

    羞愤地埋头捂住自己脸,明明才拒绝过对方,又产生这种心思算是怎么回事。

    ……

    翌日,太阳不知何时升起,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门外阵阵喧闹声入耳,迷糊地目光盯着空中半晌,安今言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昨夜思虑纪沐之事许久,竟不知何时睡着,撑着床板起身腰骨一阵疼痛,顿时皱起眉头起身的动作停住。

    相比自己身子还是没能适应这梆硬的床板,这疼痛也让她清醒了半分。

    果然还是想念柔软的床铺。

    “都出来都出来!”屋外有人顺着走道大喊,由远及近自第一间房喊到最后一间,直到屋内所有人都穿戴好出来才停止叫喊。

    “准备干活!”

    “是……”一群人口中有气无力答着,站成一排死气沉沉,甚至有人眼睛眯着并未睁开。

    人群中,安今言扫眼墙边,昨夜那群孩子竟是这样早便出现在此,莫不是太阳还未出头,他们便动了身。

    早起打消了她想要更换住所的念头。

    可忽的她意识到什么,将人群扫视了一遍又一遍,每过一遍心中便凉了些许。

    昨日那个男孩呢?

    怎的没见着他的身影,去了哪儿。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关键词精准投入安今言脑海,于是不动声色凑了近。

    “哎,听说了吗。”那人压低了声音,“昨个有男孩想跑,被老大抓回来。”

    闻言另一人面上漏出惊恐的表情,“那孩子胆子真大啊。”

    又道:“真跑出去就算了,跑到一半被抓回……”

    开启话头的人紧接着继续,言语中好似有些惋惜,“真倒霉,不过咱这有人跑出去过吗?”

    “有啊怎么没有,不过就那一个。”

    男人震惊,“啊?谁啊?”

    ……“老大啊。”

    听到此安今言一愣,默默挪开耳朵站回自己的位置上,很快因没吃早餐而感到头晕,花着眼环顾四周,找着可以依靠的地方。

    左右瞧了瞧,定睛走到墙壁,后背缓缓靠在其上,这才好转了些许,有精力整理方才听到的言语。

    他们说的老大……

    是布衣男吗?

    心念至此闻远处脚步遂抬眸,在众人的视线下,布衣男环抱着双臂走出,身上穿着与昨日不同的衣物,清去脏污显得更如平常男子般。

    当然,若是不看手下畏惧的神色。

    低下手下见来人纷纷垂下脑袋,方才小声议论地声响也消失不见,只留一片寂静于此。

    安今言自人群中抬头,眼眸直直看着布衣男,又想到昨日对方隐于灯笼光照下,那显得有些温和的轮廓。

    眼睫轻颤缓缓垂眸,若是布衣男真如两人所说,是从此处逃出,那又为何要折返回来,还成为这个组织里的顶头老大。

    既然是从此处逃出,那必然遭受过与现在关在这里的孩童相同的经历,也必然会知晓沦落至此会有何下场。

    按理来说,布衣男应是最厌恶此的。

    安今言感到身上一道轻飘飘目光划过,紧接着前方布衣男出声,“来几人同我上去。”

    话毕,原先垂着脑袋的手下们猛的抬头,犹如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眼中满满的震惊,有人回复道。

    “老大,是今个儿吗?”

    布衣男颔首,手下面面相觑,有人又道:“会不会有些早?”

    男人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嘴角下弯缓缓掀起眼皮,“我的话都不听了?”

    无人应答。

    “你,你,还有你。”布衣男随意指了几人,又将目光转到安今言面上,“收拾后和我来。”

    “安姑娘也是。”

    突兀被点到名的安今言一脸懵。

    啊?我?

    可布衣□□本没给几人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向出口的位置走着,没有回头口中道:“我不会等你们很久。”

    语罢被点到名的几人动了身,安今言觉着自己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便也向出口处走着,来到布衣男旁驻足,“去做什么?”

    “换祭品。”

    祭品?是指这些男孩吗。

    那这次的是谁?

    安今言扭头望了眼,见几人还未来,“为何我也要去?”

    闻言布衣男挑眉,缓缓移目,“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祭拜的神明吗?今个告诉你。”

    忽的她又想到今早没能见着的男孩,心下一惊,张开嘴刚想开口,身后便传来零碎的脚步,被点到的几人收拾好跑了过来。

    见此只好将口中话咽下,不管是谁,到了那便知。

    安今言垂着的眼眸淡淡,神色黯然。

    大不了……放弃原本的计划,将男孩救出,在村庄中躲藏直到纪沐找到自己。

    这般,几人跟着布衣男,随着上头寸头的接应离开地下来到村庄,按着先前的路线兜圈圈似的,没多久便到了那座放着棺材的屋子,对于明亮的光线一时有些不适应。

    安今言抬手虚虚遮掩顶头光照,目光微动透过指缝瞧见一双脚停在面前,放下手寻着人面孔。

    是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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