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沙发底下那么窄,怎么可能藏下一个人?

    姚思胆战心惊不敢再看身下的沙发,她踮起脚尖无声地踩上茶几,从茶几上拿起水果刀后连连后退,眼睛仍然盯着沙发,双脚退到厨房拿起菜刀,双刀在手,她似乎有了些安全感。

    她把水果刀折叠好收起刀刃别在腰间,又抄起晾衣杆来到客厅,一手拿菜刀一手举晾衣杆对着客厅沙发怒吼,“出来!”

    客厅静悄悄的,除了风扇声,没有丝毫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姚思壮着胆子,用晾衣杆往沙发底下扫去,一路横扫,没有半分阻碍,只在最后,似乎是卡到了沙发立柱,晾衣杆不动了。姚思使劲捅了捅,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咚咚声,捅出了一个玻璃的烟灰缸,烟灰缸里的烟灰几乎快堆到最顶了,此刻烟灰洒在白瓷砖上,分外刺眼。

    沙发底下没人,按理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姚思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沉重了。她不抽烟,家里也没有别人抽烟,她前几天放假回家才做过大扫除。当时沙发底下干干净净,这个烟灰缸只可能是最近几天出现的。

    马桶边上的尿渍、洗手盆里的牙膏渍、厨房脏污的碗、那条又黄又油的毛巾、电视机历史记录里的球赛直播和美女擦边视频,以及才扫出来装满烟灰的烟灰缸,所有这一切都说明家里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趁她睡着之后,进了自己家,然后吃自己的用自己的,甚至丝毫没有掩饰,然后在自己醒来之前又离开了。

    姚思走进卧室,在自己的床上反复寻找着什么,她是高度近视,在床上看手机的时候一般是不带眼镜的,母亲老是说她床上都是掉落的头发,姚思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但是这次,她果然在自己的床上找到了好几根短发,甚至就连另一个枕头的枕套最中心都有一些泛黄。

    姚思想到这,一阵恶心袭来,她忍不住跑到厕所对着洗手盆干呕。一想到这个房子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她就说不出的恶心,而且这个男人还很有可能给自己下了安眠药,所以自己才一睡就是十个小时,中间从来没醒过。

    她哆哆嗦嗦地关上厕所门,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确认身体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她又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椅子上表情嫌恶地看着底下的烟灰缸和毛巾,然后跟发疯一样,忽然拿起遥控器,不断重复删除历史记录这一机械性的动作,直到电视机干干净净,她才把遥控器往地上一丢,自己抱着靠枕蜷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冰凉坚硬的瓷砖和墙壁在此刻给了她不少的安全感。

    过了好久,脑子里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念头转过之后,她才像恍然大悟一样,拿起手机,在手机的监控app里开始查找起男人的痕迹。

    直到此时,她都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半夜梦游,所以才会做出那一系列奇奇怪怪的男人化动作。虽然自己从未抽烟,但她大学舍友当年也因为亲眼目睹jc父亲出轨未成年,而开始整夜整夜酗酒抽烟,没准自己就是因为最近教学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一些奇怪的动作呢?

    但倍速播放的监控一点一点走到了凌晨一点,只听到一声密码解锁的声音突然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响起,紧跟着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不慌不忙地换上了家里的拖鞋,手里提着的一兜啤酒鸭货被放在茶几上,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客厅的空调,难怪姚思这几天从卧室来到客厅没有那种出空调房特有的炎热之感,反而还冷得打喷嚏。

    男人在家里四处转了转,甚至还用钥匙打开了姚思的卧室门走了进去,但他只进去了短短一瞬又出来了,他似乎只是看了一眼确认姚思睡着了,就重新关上了门。

    接着男人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就开始看起晚上的比赛直播。漆黑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灯光洒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但因为监控视角的原因,姚思没办法看清男人的长相,只能从男人不小的动静和他时不时的笑声中看出他的轻松惬意。

    男人一直看电视看到了半夜三点半,才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起身去到厕所洗漱,然后直接倒在沙发上开睡。夜晚,男人的鼾声如雷,在监控里完全压过了外面的雷雨声,整个屋子只能听见他的鼾声。

    姚思一直看着他,男人睡到了第二天九点,鼾声也一直响到了第二天,姚思有些埋怨自己,人家动静这么大,自己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睡这么死,难怪别人那么自在,一点都没有偷感。

    男人第二天九点半又溜溜哒哒带着他昨晚制造的垃圾出门了,临走前还不忘把烟灰缸踢到沙发底下。

    监控还在继续播放,紧跟着就是姚思自己十点起床,然后是她一系列看起来有些癫狂的举动,若是视频落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姚思好几天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监控镜头下自己脸色看上去惨白惨白的,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看着比那个男人偷感更重,都不是偷感了,看着像鬼一样。

    姚思恍惚着,一个人挤在角落里很久很久,手机的微信铃声响起时,她像受惊了一样,两只手乱动,手机都摔到了地上。手机屏幕上是朋友圆圆来电,她接通了,声音沙哑地“喂”了一声。

    圆圆听出是她的声音,才放下心来,有些埋怨,“干嘛去了啊,给你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没回我,你看监控了吗?家里没别人吧。”

    姚思神情有些愣愣的,嘴唇张了又合,反复几次之后,才回答她:“晚上熬夜睡到现在才醒,看监控了,家里……没人。”

    圆圆翻了个白眼,“你梦里看的监控啊,把脑子捋清楚了跟我说。”

    “不是,看了监控又睡了一觉,睡了个回笼觉。”

    “行吧,我估计也是,你是不是还有点怕?要不我今晚过去陪你睡?”

    姚思立即出声阻止,“不,不用!”害怕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赶忙笑着说:“没事的,我就是才醒有点恍惚。”

    “好吧,那你赶紧吃点东西调整一下,我看你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是不是抑郁症又复发了,要不我哪天陪你去挂个号看一看?”

    “再说吧,那我去吃饭了,谢谢你,圆圆。”

    姚思等圆圆那边挂断了电话,才放下手机,神情恍惚地拿了钥匙出门去楼下粉馆吃粉。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大中午的粉馆里也没什么人。老板看她脸色不好,还给她盛了碗免费的海带汤,姚思虚弱地笑了笑,谢过才做了造型一头羊毛卷的老板。

    吃完粉之后,姚思穿过小区两边的街道,一两点,街道两侧的小店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麻将馆里传来高昂的喧闹声,姚思路过麻将馆被这隔着玻璃依然嘈杂的喧闹声刺激得两耳一疼,赶紧离开。

    麻将馆的作息和她是完全相反的,妈妈和继父他们也爱打麻将,之前暑假在家,他们九点半就出门打麻将去了,妈妈下午五点回来做晚饭,然后晚上会陪一陪她,继父父子俩则是早上出门要一直到半夜才会回来,每天都是相同的作息,姚思一个暑假在家几乎都见不到他们几面。

    想到这,姚思在母亲的微信聊天框里点进又退出,最终还是放弃了给母亲打电话的念头,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正如她拒绝了朋友的关心一样,姚思有些情感障碍,同时她又很不甘心。

    她清楚地知道,就算报警,那个男人也不会得到什么惩罚,顶多就是被批评教育一下,但她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曾经躺在自己身边,那个男人在自己家任性妄为的样子,她就说不出的烦躁和愤懑。

    恨意一点一点堆积,她自己精心爱护的干净整洁的家,就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让家里乌烟瘴气,他玷污了自己的家。

    姚思拐到了一家五金店,在五金店里跟老板说自己要赶猪,买了一个赶猪的电击棒,然后看着货架上沾灰的电锯很是心动,老板见她有意,连声给她推荐,“我们家这个电锯好嘞,充一次电可以用好久,又轻巧,你拿着也方便,进山砍树很迅速的。”

    姚思摇摇头拒绝了,“太明显了。”然后带着自己的电击棒神思恍惚地走了出去,只留下老板满脑袋不解,什么太明显了,砍树还有不明显的吗?

    砍树自然不需要隐藏,但杀人是需要隐藏的。

    夜色已深,姚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然后按熄手表,攥紧了手里的电击棒,反复摸着枕头下的菜刀,确认它的存在。

    卧室里乌黑一片,就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里,姚思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砰砰砰越来越快,“砰!”然后她就再也听不见心脏的跳动了,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门外。

    客厅大门被打开关上,一会儿,她就听见了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闭上眼装睡的姚思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被人注视的感觉,就像是黑夜里的巨兽一旦发现了猎物就不会移开目光。

    男人今晚没有只看一眼姚思就离开,相反,他走到了床头,男人的手伸向枕头,他似乎是拿起了什么细长的东西,然后又顺手捏了姚思一下。

    姚思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膛然后爆炸,将这个爱男的世界炸毁一样。她一直一直忍着,忍着男人的靠近,忍着男人带着烟味的双手伸向枕畔,男人离床很近,近到她能闻到男人身上混杂着烟味、酒味和槟榔味的人-肉味,那味道让她恶心极了。

    直到男人的手摸上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姚思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然睁开双眼,抬手就是电击棒砸向男人,男人被电得抽搐,四肢乱动,瘫倒在床。但姚思知道这只是暂时瘫倒,等电击效果一过,他就会再次醒来,再次侵犯自己。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男人脑袋边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亮起充电的标志,姚思浑然不顾,从枕头下抄出菜刀,闭着眼就是一顿乱砍。

    “bang bang bang”的斩骨剁肉声再次出现在这个屋子。

    手机慢慢熄灭,原本干净的房间里慢慢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今夜无风无雨,唯有天上的星光月影陪伴着女人,她每一次挥刀,星星就眨一次眼,月亮就轻盈舞动一下身姿。

    次日,警笛声响彻这个平凡的小区。

    第三日,湘潇晨报报道:【一女子精神病发作砍死自己的新婚丈夫,现已投罪自首。】

    本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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