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听得模糊,“三公主说什么?”

    徐沐柠摇头:“没什么,你要去见八妹妹,怕是不容易。父皇下令不准我们去见她,她这次犯了大错,父皇最厌烦手足相残的。”

    先皇膝下子嗣不多,皇帝的几个兄弟姊妹,都在夺嫡丧命。

    现在皇帝膝下子嗣绵多,就盼着老年能子孙绕膝。

    可惜注定难以实现。

    “没有办法能混进去吗?”

    徐沐柠犹疑,“法子应该是有的……”

    若是她没看错,徐昭染刚刚去的,就是八公主的宫殿。

    她去哪儿做什么?

    五公主和八公主之间,素来是不相交的。

    徐沐柠叹气,不愿提起这些伤心事。

    想混进去,也只能乔装成送吃食的宫女。

    这种事宋今轻车熟路。

    八公主的宫殿外有侍卫看守。

    好在她这个皇帝亲封的县主不怎么在皇宫走动,认识她的人不多,侍卫随意扫了眼便放她进去。

    宫殿内的宫女太监被大大减少。

    留下些许打理殿中事宜。

    徐怀捻如今在世人眼中,就是被皇帝厌弃的存在。

    她自个儿也是这么认为的,推搡的倚着红柱望天。

    鼻尖飘过喷香的菜肴。

    徐怀捻曲起双腿,将自己团起来,“你们放下便走吧。”

    徐怀捻尚未及笄,大半的孩子孤立无援,独自承受被冷落的滋味。

    竟是这般不好受……

    她恍然想起徐涟儿。

    “大姐姐……”

    宋今没离开,闻声叹了口气,“八公主今日是后悔了?”

    “谁?!”

    徐怀捻惊吓弹起,“是你,宋今——”

    “嘘!”宋今连忙捂住她的嘴,“我是特意来见公主的,公主莫声张。”

    徐怀捻冷静下来,“你见我作甚?”

    她不认为自己和宋今之间有任何交情存在。

    宋今:“我相信当时在破庙里,八公主说的一些话。”

    徐怀捻愣住:“你信我?可笑,大姐姐说的那些我拒不否认,这样你居然还相信我的话?”

    宋今点头:“我相信八公主此前不是自愿伤害大公主的,如果八公主愿意,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徐怀捻上下打量她,“你一个民间女子,能懂皇室的苦楚?不过是来看我笑话的罢了!”

    宋今耸肩:“如果八公主不相信,我这就离开,只是下次八公主想见其他人,怕是见不到了。”

    毕竟皇帝这次罚的禁足很长。

    眼下又值夺嫡,谁也不知道半年后盛安会变成什么模样。

    徐怀捻沉默。

    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小手揪住她的衣角,别扭的撇开脸。

    “不是说来见我的么,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心思藏不住。

    宋今哑然失笑,在她身旁坐下。

    看着她又把自己蜷成一团。

    “公主的及笄日,还有多久?”

    徐怀捻不明所以,认真思考了下:“上元节后,再过七日便是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今没回答,反问她:“那公主现在愿意和我说了吗?”

    徐怀捻被她注视着,那双清润的眸子盛着温柔,微弱的日光照下来,衬得她眼里亮晶晶的。

    徐怀捻不好意思的移开眼。

    “其实……我很喜欢大姐姐的,不然也当初也不会冒死去救她……我第一次见到大姐姐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在我们身后,也不跟我们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我还挺怕她的,没几日她突然就笑了,自那以后脸色始终带着浅笑,可我讨厌她的笑!”

    “本来我也不想在乎的,可她看起来真的好让人心疼,我就忍不住去和她玩……”徐怀捻的语气渐渐落寞起来,“她们都不让我们和大姐姐玩,我不听,她们就打我骂我恐吓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想活啊!”

    徐怀捻的身体瑟瑟发抖。

    那是一段最令她恐惧的回忆。

    她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可她也不想死,皇室的子女,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她必须自己站起来。

    宋今递上手帕,轻声道:“所以,你成为她们的一员了?”

    “不是的!”徐怀捻哽咽着反驳,“如果我不去,她们就会去伤害大姐姐,大姐姐更不可能好受的,只有我去,她才能有命活着。”

    徐涟儿痛诉的那些遭遇,皆是徐怀捻所为。

    她以为自己能骗过她们,谁知还是让她们钻了空子,给徐涟儿下了毒。

    “我不求大姐姐的原谅,她现在离开盛安也好,至少能活下去。”

    至于她自己,徐怀捻有想过,她可能活不到幽禁解除的那日。

    她知道她们太多的秘密。

    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咳!”

    徐怀捻猛地呕出一口血,洁白的手帕顷刻间染红。

    “八公主,你怎么了?!”

    徐怀捻拽住她,“别去,不要救我……我不死,大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宋今骂她:“徐怀捻!你以为你死了徐涟儿就能原谅你?你以死换她平安,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小屁孩一个学什么以命换命!”

    徐怀捻躺在她腿上,居然觉得她骂得挺好听的。

    “也好啊,大姐姐不知道才好……我不想她愧疚,你也别告诉她,我告诉你这些,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然没机会说了。”

    她早知自己中了毒。

    宋今气得一时不知该说她什么。

    宋今握住她的手,嗓音坚定:“徐怀捻,你还没过及笄礼呢,你不会死的!”

    徐怀捻轻轻笑起来,目光飘忽看向天空:“好想再和大姐姐看一次打铁花……”

    那年岁除,她下了学堂偷偷溜到徐涟儿屋,拉着她爬狗洞出去看打铁花。

    璀璨的火花耀眼无比。

    倒映在稚嫩孩童的眼中,如漫天星河。

    *

    八公主幽禁期间中毒,皇帝震怒,扬言就不会八公主太医院脑袋都不保!

    宋今还未出宫,在徐沐柠宫里坐着。

    “八妹妹怎么好端端的中毒了?”

    毒发前,宋今正好在里面。

    徐沐柠是知道这个的,但转念想到五公主可能也去过,便不知道该怎么猜测了。

    宋今沉思:“我去的时候八公主已经中毒了,她口中说的她们,多半是给她下毒的人。”

    “她们?”徐沐柠拧眉,“她们是谁?”

    宋今:“从八公主的话里,像是学堂时认识的,三公主不妨往那处想想。”

    学堂?

    徐沐柠想起幼时上学堂的日子,顿时头大。

    皇子公主的学堂不在宫中,特意设在城外的山上,除了皇子公主,还会有一些世家子女前往。

    真要排除起来,难上加难。

    “若真要怀疑,五妹妹的嫌疑更大。”

    宋今不置可否。

    但终究是只有她们见过徐昭染,做不得证据,也拿不出证据。

    不多时,传来八公主痴傻的消息。

    竟是太医把毒解了,但毒素侵蚀太快,损害了八公主脑部,能救回性命已是幸运。

    如此歹毒的毒,医术高深的太医认出是医书上记载的,北狄的毒。

    兜兜转转,又绕到北狄上。

    皇帝彻底恼了北狄。

    宋今却是在听到这个消息,陷入沉思。

    杨朝雪给她下的毒,不也是北狄的吗?

    为何五公主也会有?

    *

    暮色西沉。

    宋今的车驾缓缓驶离宫门口。

    马车没有往侯府的方向走,掉了车头往摘月楼去了。

    秦绾听到她来,笑得开怀,“小娘子来了,真真是难得啊!”

    宋今抱着符纸进来。

    “诶,你身边的小丫头呢?”

    “我将才从宫里出来,不便带着她。你刚出狱,我来给你去去晦气。”

    秦绾深以为然:“是要去去,最近晦气的事太多。”

    符纸在火盆里燃烧。

    宋今伸手扶住她,勾着她的手指,带她跨过火盆。

    “好啦!”秦绾放下裙摆,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晦气一去不复返!”

    宋今摇头失笑。

    “小娘子~”秦绾忽然贴脸过来,“就要岁除了,你想好何时启程啊?”

    宋今伸出手指推开她,“怎么你也来问我?我离不离开青州,对你们很重要吗?”

    秦绾抓住她的手指,“等等,还有谁问你了?”

    “这不重要。”

    “行吧。”秦绾轻轻摇起团扇,“现在全盛安都在等着你离开,那本《侯爷的谋妻之路》在坊街盛传,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在写你和侯爷。岁除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定然是要回青州的,我们侯爷啊,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笑着。

    天色已然暗下来。

    秦绾不再留她,叫来车夫送她离开。

    宋今回到侯府,碰巧遇到下值回来的崔怀寄。

    “侯爷!”

    宋今快步上前,注意到时桉手里的木盒,“嗯?这是什么?”

    崔怀寄扶住她,无奈道:“慢点,小心脚下。”

    宋今立马端正起来。

    时桉适时把木盒递给她:“方才有个小厮过来,说是给娘子的。”

    “我的?”宋今疑惑。

    素手缓缓打开木盒,一枚带血的鸳鸯玉佩陡然跃入眼中。

    杏眼骤然睁大。

    “啊!”

    崔怀寄眼疾手快伸手护住她。

    时桉拾起那枚玉佩,放在手帕里递过去。

    宋今颤抖着双唇,眼神带着惊惧:“是……是阿爹的玉佩!”

    白玉鸳鸯佩,是阿娘和阿爹的定情信物,她绝不会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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