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信?!

    杨朝雪瞬间紧绷住神经。

    当初为了和徐南珩调情,她故意在信里写了很多露骨的话,二人来往的内容也是不堪入目,此时被公布出来,就不是偷情那么简单了。

    “那是——”

    常玥笑眯眯呈上只剩下半边的信纸。

    内容已经看不清了,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却能透出一股暧昧之感。

    徐观临很清楚,杨朝雪从未给自己写过信。

    信不是写给他的,那就是……

    往日的猜忌在这时形成实质。

    他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了这么多的女子,会是个心机深处、步步算计他的。

    所有复杂的情绪被徐观临通通压下。

    常玥好整以暇望着她惨白的脸,“殿下,侧妃无令踏足书房是为一错,烧毁不知来处的信是为二错,殿下不能再放任侧妃这般下去,假以时日,必会绕轮殿下大计!”

    杨朝雪心思不纯已不是秘密。

    徐观临若还有些脑子,便知道不能放虎归林。

    “来人!”徐观临揉碎了信纸,眸光阴沉,“将侧妃带回院中禁足,没有孤的命令,不得放出!”

    “不!殿下你听我解释!”

    见他要走,杨朝雪连忙扑上去,却被常玥绊倒。

    眼睁睁看着徐观临离开书房。

    常玥掐住她的下巴,冷笑:“杨朝雪,昔日殿下宠爱你,我无计可施,如今殿下厌弃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楚,便要一点一点归还了!”

    “是你!是你设计害我!”

    常玥猛地扇了她一巴掌,“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你自己心里没鬼,还怕我设计陷害吗?”

    侍卫上前架住她。

    任她如何哭闹都无用。

    常玥和她斗了小半年,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她看了眼自己的贴身宫女。

    “去把本宫那支钗头凤给郡宁县主送去,聊表谢意。”

    “是。”

    常玥心情大好,走路都轻快不少。

    也不知这郡宁县主和杨朝雪有何恩怨,不过也要感谢她提供的东西,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少了杨朝雪在眼前蹦跶,空气都是新鲜的。

    探子将杨朝雪的消息和钗头凤一并送过来。

    宋今拿着钗头凤笑个不停。

    能看到杨朝雪现在的下场,她自然是要开心的。

    眼下徐观临定会对杨朝雪生疑,从前种种怕是也要猜忌,杨朝雪想抓住徐观临这棵大树,计划算是失败了。

    崔怀寄笑着摇头,抽走她手中的钗头凤,只觉得眼熟。

    “这支钗子,好似我数年前送给阿姐的。”

    宋今一愣:“什么?”

    钗头凤,顾名思义上面雕刻的是一只凤凰,只有皇后才能佩戴。

    是崔怀寄早年去往某处办事,特意为崔玉媱打造的其中一支。

    他送给崔玉媱的礼物数不胜数。

    但都有些印象。

    宋今细细端详:“上次那个鎏金狸奴耳对钗,我记得是娘娘准备送给扶季的,兜兜转转,居然都落到我手里。”

    一支钗头凤,一对鎏金狸奴耳对钗。

    崔怀寄抬手将钗子插入她发间:“既然是太子妃送的,姩姩只管戴着便是。”

    出了事也有常玥在前面担着。

    宋今晃了晃脑袋,“好看吗?”

    “好看。”

    [我的姩姩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宋今小脸微红:“油嘴滑舌!”

    *

    几日后。

    九皇子徐示安突然登门造访。

    彼时崔怀寄上值不在府中,赵管家便找到宋今这里。

    阖府上下现在都默认宋今是侯府的女主人。

    宋今听到徐示安登门,颇有些惊讶。

    “九殿下是一个人来的?”

    赵管家脸色怪异:“是一个人来的不错,只是九殿下打扮的像个……”

    像个从青楼里餍足出来的大户。

    谁会把这样色熏陶天的人和九皇子联系到一处?

    宋今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先把九殿下请进来再说吧。”

    “是。”

    不多时,赵管家领着一个衣衫不整、脸色酡红的人进来。

    杏眼蓦然瞪大。

    这是九皇子?!

    “九、九殿下?!”

    徐示安抹了把脸,恭敬作揖:“见过郡宁县主。”

    宋今受宠若惊,连忙冲赵管家使眼色扶起他:“九殿下莫要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九殿下这一拜。”

    皇子向她行礼,她还想活命的。

    偏偏徐示安不觉不妥。

    一脸坦荡。

    “我这个九皇子,活的不如一个太监。”

    徐示安自嘲。

    话题敏感。

    赵管家拉着青雾悄然退下。

    徐示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沉默一瞬,突然跪下。

    “县主!当日县主提点我,是我不识抬举,望县主看在我曾帮助过您,再帮我一次!”

    宋今忙不迭搀起他:“九殿下,你莫要再跪了,不然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听了!”

    徐示安连连点头作保。

    宋今松了口气:“那日也是我口无遮拦,九殿下不怪罪我才是……这次九殿下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至今记得徐示安那日摆烂的姿态。

    人非一朝可以改变的。

    徐示安默然几息,言简意赅把皇宫里发生的事告诉她。

    这些事宋今早在秦绾那里听到过。

    能让徐示安做出改变的,也只有容嫔了。

    宋今心中微叹。

    前世他便是这般一心为母,才会被徐南珩抓住,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确实有心想帮他。

    “九殿下不会不知道眼下的局势,几位皇子都在争那个位置,九殿下也想吗?”

    想要翻身,势必会掺和进诸位皇子的夺位中。

    若真是那样……

    宋今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暗色。

    “不。”徐示安坚定地摇头,“那个位子我从未想过,它也不适合我,我没有太子皇兄那般的大志,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保全我母妃!”

    “我知道县主和侯爷是一条线上的,你们支持的是太子皇兄,而我想站的人,仅仅是县主,不是任何一皇子。”

    宋今这回是惊讶了。

    “我?九殿下何以认为,我有如此大能?”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要站在她这边的。

    徐示安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我能看出来县主对身边人都很在意,我若成为县主的人,县主想来也不会不管我的事。而县主想做的事,曲陵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竟是想借她之手,请崔怀寄出手么。

    宋今不得不说他说的很对。

    “九殿下帮我,自己又想得到什么呢?”

    徐示安仰头,望着空中飞过的鸟雀。

    是多么无拘无束啊。

    他的母妃也本该如此的。

    “太子皇兄登位后,放我母妃出宫,我会带着母妃离开盛安,永远不回来。”

    宋今颔首:“好。”

    有些人,生来出身不好,在旁人眼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弱小的如同一个蚂蚁。

    可再弱小的人,也会有站起来反咬一口的能力。

    *

    时间稀稀拉拉又过去许多日。

    北狄使臣即将入盛安。

    皇帝每日喝药调理身体,神色愈发好转起来。

    但宋今和崔怀寄都知道,皇帝只是气色看上去好很多,体内的余毒依旧沉睡着。

    北狄使臣到访是大事,估摸着就是这几日到。

    皇帝看中赵午安的才能,把置办接风宴交给礼部和户部一同协办,赵午安作为主事者,有权决定接风宴上所有事宜。

    北狄使臣进入盛安的时间比约定中早了几日。

    崔怀寄奉命在城门口迎接。

    两侧百姓围聚,翘首以盼等着北狄使臣入城。

    少顷,哒哒马蹄声传入。

    蓝衣束腰,长发扎辫,少年英姿映入眼帘。

    马蹄迫近。

    来人却无下马之意。

    入盛安者必须下马步行,这是昱朝的规矩。

    北狄人入城门不下马,是在挑衅昱朝的威望!

    崔怀寄站如松柏,冠玉般的面庞噙着淡淡的笑,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等他们靠近。

    一群人骑马逼近,气焰嚣张至极,周围隐隐有百姓的不满之声。

    崔怀寄撩起眼皮,看向群首之人。

    眼底露出一点意外。

    “北狄不是第一次派使臣进入盛安,入城下马的规矩,若是做不到,本侯不介意帮一把。”

    语毕,候在两侧的侍卫拔剑出鞘。

    随崔怀寄一道来的大臣顿时汗流浃背。

    生怕他们在城门口闹起来。

    “曲陵侯言重了。”

    李慕意抬手,身后的马立马停下。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

    李慕意率先翻身下马。

    几个北狄的大臣对视一眼,也跟着下马。

    “侯爷,说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此话一出,崔怀寄身后的大臣纷纷露出疑惑的眼神。

    崔怀寄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使臣一路劳顿,先入别苑休息吧。”

    李慕意颔首。

    绥州的那些事,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二人无声中达成了一致。

    使臣浩浩荡荡进入盛安。

    楼上,刚和赵午安交接完事情,听到下面的人说北狄的使臣入盛安了,宋今微微倾身,望向不远处。

    乌泱泱的一群人缓缓靠近。

    宋今眯起眼,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崔怀寄。

    而他身边的……

    李慕意???

    他怎么在盛安?!

    他们身后是两拨人。

    一拨昱朝的大臣,另外一拨,就是北狄的人了。

    宋今愕然,李慕意是北狄人?!

    正与崔怀寄交谈的某人,似有所感般,抬起眼看向她这处。

    目光对触。

    李慕意勾起嘴角,遥遥冲她一笑。

    宋小娘子,许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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