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彩衣镇的牡丹楼好些年前确实是发生过妖祟伤人之事,可到底也没闹大,据说还有路过的散修画了符咒将牡丹楼给镇住了,也不知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这牡丹楼为何又突然闹腾了起来。

    玉瞑和楚月檀行在途中,楚月檀趁空翻了翻明光阁的卷宗,道:“这牡丹楼本是彩衣镇远近闻名的一处风月场所,里头的那些娘子被统称为白牡丹,月圆那日,牡丹楼举办了一场花月宴,不少客商文人慕名而去,可也就是在那一夜,整座牡丹楼血流成河,所有宾客和白牡丹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最后,楚月檀一合卷宗,道:“都说牡丹楼是妖祟作乱,可这上面怎么只草草地记了一笔花月宴,却并未提这妖祟?”

    她问起玉瞑这是什么妖祟时,玉瞑只答:“不知道。”

    他见楚月檀眉头微蹙,便又多说了一句,“花月宴一夜过后,牡丹楼再也没有生人去过,自然,这楼里也没再发生过任何不同寻常的事件,那些客商文人还有白牡丹的尸首也不曾留在其中,彷佛那花月宴只是黄粱一梦,因此只请了几个散修做了场法事贴了几张符算是渡化亡者,这事从此便结了。”

    “那最近的消息呢?”楚月檀问道,徐榕等人下山自然是因这牡丹楼再次出现了问题。

    玉瞑解释道:“因为最近彩衣镇频频有人出事,牡丹楼本就建在城角,自从花月宴之后,那附近就渐渐荒芜了起来,一般人是怎么都不会靠近那个地方的,可怪就怪在有人不知为何会从楼里跑出。”

    楚月檀:“死了吗?”

    “自然是死了的。”玉瞑道:“不但死了,还死状凄惨,一个个跑到大街上的时候已然变成了一具干尸,整张脸还变作了......”

    他说着话音一顿,楚月檀却是追问道:“变作了什么?”

    “牡丹花。”

    死在妖祟手上的大多都没个善终,可能成这样的也实属少见。

    他见楚月檀再次蹙眉,沉吟了片刻,道:“不过你也不用多虑,用不着你对付那妖祟,你远远望着就好。”

    “只是这样?”楚月檀眉头缓缓舒展,最后微微一挑,道:“可我听说别的师尊都是让自己弟子先上,到最后控制不住了自己才会上场。”

    玉瞑一噎,道:“我们不一样的。”

    .........

    两人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地赶路,不曾有片刻的耽搁,可仍旧有人在彩衣镇惶惶不可终日。

    这要从南宫明等人下山采买那一日说起。

    本是南宫明约了叶青萝,两人又碰巧在山门口遇见了楚相澜。

    楚相澜客气一问,皇子殿下便和盘托出,最后更是大手一挥,道:“楚师兄,下山喝酒啊,我请客,就去彩衣镇最好的酒楼。”

    楚相澜一听有饭蹭,乐呵呵地搓着手就跟着一道去了。

    吃饭路上,三人在彩衣镇和下山做任务的徐榕一行人打了个照面,皇子殿下再次邀请同门酒楼相聚。

    徐榕等人则是因“任务在身”拒绝了皇子殿下。

    两行人分道扬镳,皇子殿下一挥衣袖,大方道:“那我等诸位除祟归来,再摆宴一场。”

    可皇子殿下本人大概也是没想到,宴席还没摆上,他又和下山除祟队伍中的人碰上了。

    这人便是周行衍。

    他本是自夸道:“这一次,我定要捉个妖祟回去让师祖刮目相看。”

    作为周行衍小跟班的,那位好脾气师兄叶子秋则是微笑捧场道:“周师弟已经很厉害啦。”

    “那是当然。”

    可惜,妖祟没捉到。

    正是明月高悬,南宫明和楚相澜互相搀扶着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地走着,醉得有些神智不清的两人也没看路,一下就和拐角处蹿出来的两人撞个了正着。

    “哎哟。”皇子殿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撞本王?”

    对面的声音则是,“哪个王八蛋敢撞本仙师?”

    “仙师?”南宫明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睁大眼睛一看面前那人,只见他一身血污浑身破烂,顿时,皇子殿下大笑道:“原来是乞丐仙师。”

    “哈?看来你是不知道我周仙师的名号了!”

    两人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叶子秋见势不妙立刻拦腰抱住周行衍,道:“别打别打,大家都是自己人。”

    他双手一抹脸上的泥灰,指着自己的面庞,道:“是我们啊,南宫师弟。”

    叶青萝反手按下南宫明举起的拳头,讶异道:“你们不是除祟去了吗?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楚相澜则是四下望了望,道:“怎么不见其他师兄弟?”

    不问还好,一问对面两人立刻垂下头,道:“别提了,那地方太邪门,只有我们两个逃出来了。”

    “啊?”南宫明酒也醒了大半,只差没跳起来道:“全死了?”

    “不不不。”叶子秋连连摆手,轻声道:“没死没死,只是被关在牡丹楼里了。”

    叶青萝较为淡定,道:“通知宗门了吗?”

    周行衍从怀里掏出几个传讯玉简的碎片,道:“全碎了。”

    “啊。”南宫明一拍脑门道:“那我来。”

    他说着伸手去掏自己的传讯玉简,可才刚动手,街对面走来一位清瘦的白衣女子,她走近几人欠身问道:“请问牡丹楼如何走。”

    周行衍一听牡丹楼,头皮都要炸了,可火气才聚了一半,那女子又开口了,若有若无的笑声响起,“给我带路吧,好不好呀?”

    叶青萝、叶子秋和楚相澜双眼失神,哑声道:“好。”

    周行衍则是浑浑噩噩,叫道:“好啊好啊。”

    女子微微一笑。

    正当此时,另外一道不合群的声音响起了。

    “好?好个屁!”

    南宫明一个暴栗砸在周行衍头上。

    周行衍吃痛,他刚要开口喝斥,却也恍然回了神。

    南宫明伸手接连在旁边三人脑门上一敲,道:“也不看看她说要去哪,你们就好啊好啊。”

    尤其是周行衍,回神之后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人再定睛一看,眼前哪还有白衣女子的踪迹。

    “见......见鬼?”叶青萝冷汗涔涔。

    周行衍更是拉住了叶子秋的衣角,心中后怕:他才刚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可不敢再回去了。

    想到这个,南宫明颇为不解,问周行衍,“同行那么多师兄师姐,怎么就你这个菜鸡逃出来了?”

    周行衍被戳到痛处,连声反驳:“你才菜!”

    又是叶子秋将二人拉开,周行衍才小声地指着自己腰间的佩剑,道:“它带我逃出来的......”

    这剑也是扬名天下的一把神兵利器,至于为何在周行衍身上,那自然是他那早死的爹留给他的。

    至于为何这剑只带了他和叶子秋两人逃出生天,同样还是因为这是他爹留给他的。

    周行衍虽是这风华剑的现任剑主,可风华剑并不承认他,在他手上也是时而听话时而不听的,周行衍本人呢,也驾驭不住这把神剑。

    用损人一点的话说,那就是周行衍真是埋没了这把神剑,可神剑有灵,平日里再看不上这位新主,也实在是不舍得看他落于妖祟之手,于是最后关头带着他和离得最近的叶子秋逃之夭夭了。

    这一点,周行衍心中有愧,他手压在剑柄上,道:“要是我之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发挥出风华剑的实力,这样就能带着其他同门一道出来了。”

    南宫明冷言讽道:“这会儿说这个能有什么用?”

    皇子殿下再次掏出传讯玉简,好歹是把事情大概传回了明光阁。

    按理说,几人要么回宗门要么找个地方躲好,总之是不要靠近牡丹楼。

    可他们此夜过后算是被彻底盯上了,总是在夜间撞上一名前来问路的白衣女子。

    周行衍吓得要立马启程回玄霄宗,几人一合计也决定结伴出城。

    只不过,城里固然危险,城外也没见安全到哪里去。

    他们在城里遇到的是白衣女子问路,除了问路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目前看来只要你不答应跟她走那暂且就是安全的。

    可城外就并非如此了,城外的妖祟可谓是穷凶极恶,一看到他们就喊打喊杀。

    不时有妖祟乱蹿,一见他们便高声呼喊道:“快来,他们是玄霄宗的狗贼!”

    几人对付其中一两个妖祟还好,只是每次一碰面,那妖祟总能呼喊到许多同伴,这样一来,几人只能退步防守。

    虽说仙师和妖祟本就是势不两立,可楚相澜还是第一次见到情绪这么激动的妖祟们,他一边防守一边无奈道:“诸位诸位,大家萍水相逢,也不必如此吧。”

    谁知,他这话再一次激怒了妖祟们,其中一只啐了口唾沫,道:“我呸,谁跟你们萍水相逢,我们在你们明光阁底下被压了这么多年,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我们就要一雪前耻。”

    附近逃亡在外的妖祟们一听有玄霄宗的弟子落单了,纷纷蜂拥而至,嘴里大喊道:“打死玄霄宗的狗贼,以平我们心中之恨。”

    “老子在明光阁底下压了百年,这一次也换你们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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