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拔了花瓣的白牡丹痛呼出声,楚月檀则是转向了玉瞑,指着下方的牡丹园,道:“师尊,带我下去一趟可好?”

    玉瞑点头,随即带着楚月檀一起上了飞剑。

    “不要落到那些花中间。”楚月檀站在他身后,攥住他的衣角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周行衍此时还趴在风华剑上,他看了看被自己抓住并且吊在飞剑下的叶子秋,询问道:“师兄,我们也下去吗?”

    “好啊。”叶子秋表示同意,道:“跟着小师叔总是没错的。”

    或许是危机在前,风华剑难得的被周行衍又使唤了一回。

    站在最后面的南宫明三人面面相觑,楚相澜率先说道:“我只能载得动一个人。”

    好在凌不弃开了口,对南宫明道:“我可以勉为其难带你一程。”

    二丫望着众人在月色下的身影,不满地嘟囔道:“还有我啊......”

    虽然她不怎么会御剑,但她另辟蹊径,径直从望月台上跳下。她坠落的速度极快,算是一众人中最先落地的那个。

    白牡丹在她怀中吓得尖叫了起来,“你不要想不开呀。”

    “嘭!”话才刚说完,就听见在静谧的夜色中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二丫从一个人形土坑里爬了出来,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灰。

    “师尊,最好能离那些花远一点......”楚月檀道。

    她说完,玉瞑便在二丫身后落了剑,也是此时他们二人才看清了这牡丹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在望月台之上,只能依稀见得牡丹花状,正是一片白牡丹在月色中静静绽放,只有离得近了,才发现那花上长的竟是......

    楚月檀还未来得及感慨一句,就听周行衍大叫了起来,“什么?什么东西!”

    他落地之后吓得直往叶子秋身上爬,最后索性整个人跳到了他身上。

    “周师弟,你先下来......”叶子秋的两臂张开,可这丝毫不影响周行衍挂在他的身上。

    这牡丹园就是凌不弃看了也是没忍住一阵恶寒,南宫明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怎么能有花上长的是人脸。”

    这满园白牡丹正如二丫怀里的那朵一样,那花蕊之处正是一张张极其艳丽的人脸。

    白牡丹们见了生人就像是久逢甘霖一般,一个个咧嘴大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牡丹园都是一阵刺耳的笑声。

    与之前牡丹楼第一层中的客商一样,她们睁大了眼睛,将目光悉数聚于众人的身上。

    月华浓晚风凉,满园的牡丹迎风招展时不时发出“簌簌”的花瓣扑动声。

    “是人啊......”最边上那朵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他们,笑道:“都过来些,让姐姐好好看看你们。”

    此话一出,非但没有人靠近,反而都是在连连后退,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我们不会害你们的。”白牡丹们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毕竟我们也是苦命人啊......”

    “所以我才不明白,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只害了余娘子和那些客商也就罢了,又为何要牵扯其他人。”楚月檀道:“这么看来,我的那几位同门师兄师姐死在你们手上,也能称作是苦命人了。”

    说罢,她将一张符纸扔于众花之上,浴火的凤凰以一声嘹亮的凤鸣从符纸中钻出,再猛地昂起头盘旋于圆月之下,最后如流星般的火焰落于牡丹之上。

    霎时间,整个牡丹园都燃了起来,二丫怀中的白牡丹都快要气疯了,她不停叫骂道:“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死丫头你给我停手!”

    二丫捂住她的嘴,纠正道:“我姨姨不是死丫头,她是个活得好好的人,我才是死丫头。”

    她怀里头的那朵牡丹花忽然之间化了形,急忙蹿入百花中间去扑灭那些火焰,刚才的欢声笑语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刺耳的尖叫。

    余娘子和客商没有去望月台,而是从一楼折返再来到牡丹园,不过她与那一众客商都没有靠近白牡丹们,而是徘徊在园子之外,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楚月檀冲南宫明招了招手,道:“想与师兄借一物。”

    “好说好说。”皇子殿下极为大方地答应了,当即就道:“师妹想借何物,若是有看得上的,直接送与师妹也无妨。”

    “送就不必了。”楚月檀道:“想借师兄的腰带。”

    “好......什么?”南宫明猛然高声道:“你借我腰带作甚?”

    他的声音引得前方众人频频回头,玉瞑更是疑惑地看着楚月檀。

    只有叶青萝第一个道:“低声些,难道光彩得很吗?”

    南宫明这才满脸羞愧,楚月檀直接忽略了这一点,催促道:“师兄借还是不借?”

    若是不借便赶紧说,她还可以有时间去问其他人。

    “借。”南宫明硬着头皮答道,随即解了腰间的金玉带递给楚月檀。

    楚月檀拿了腰带就往前走了几步,在众花之前站定,凌不弃正要开口喊她回来,就见楚月檀往腰带中灌了一股灵力,再将其一抛。

    那金腰带先在边缘那些白牡丹的花茎上一卷,再随着飓风往上狠狠一拔,过境之处将那些烧得凄惨的花连根拔起,牡丹园顿时乱作了一团。

    只等那些花被金腰带卷得远了些,楚月檀才在它们之前所在的位置下了脚。

    “死丫头你住手!”白牡丹好不容易把火给扑灭了,没曾想自己一转头就看到楚月檀用剑挑着脚底下的泥土。

    玉瞑见状控制着飞剑挡在楚月檀的身前,令白牡丹靠近不了分毫。

    随着地底下的东西逐渐露了出来,楚月檀不着痕迹地轻轻抬了抬手指,而后一只白骨森然的手骨猛然破土而出......这还没完,紧接着是另外一只手。

    黑莲花心觉自己挖土太累,索性控制着那具尸骨自己从地底下爬了出来,她自己则是往后一退。

    那具尸骨摇摇晃晃地站起,尽管不见面容,可依稀能辨认这是一具女尸。

    至于卷宗中所说,一夜过后尸骨无存之谜,这便可揭晓了。

    南宫明道:“怪不得找不到尸骨,原来是全部埋在了地里。”

    “不。”楚月檀道:“这只是姑娘们的尸骨,还有余娘子和客商的。”

    南宫明这才恍然道:“是啊,那它们的尸骨呢?”

    楚月檀转而望向被玉瞑用剑拦住的白牡丹,道:“被吃了。”

    白牡丹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滲人,道:“生前他们吃我们,死后我们吃他们,有何不可?”

    她说着,身后那朵没来得及烧光的白牡丹笑着张开了自己的嘴,从中吐出一小节腿骨来,“就是难嚼得很。”

    楚月檀道:“所以,余娘子也不是染病,而是被你们杀的吧,而且那大火也是你们放的。”

    “没错。”眼见事情败露,白牡丹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么我唯一不解的便是,为何你们分为了两派。”楚月檀道。

    虽说余娘子和客商或许会因死后生怨而化诡,以前厉诡之间互相厮杀的例子也不少见,但余娘子他们死的方式蹊跷,他们是被白牡丹给活吞的,因此就算是死了,那些怨气也该被白牡丹所用,为何他们现在则是变成了一方守着牡丹楼阁,一方守着牡丹园,双方互相忌惮。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是一伙的?”南宫明问。

    楚月檀道:“因为没必要,他们要是一伙的,直接合力杀了我们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牡丹找上我们,是想借我们的手杀余娘子,她自己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为何余娘子和客商死后没被白牡丹压制,这个问题双方都不太想回答楚月檀。

    反倒是之前一声不吭的玉瞑说道:“因为名帖。”

    “什么名帖?”问话的还是南宫明。

    玉瞑看了他好几眼,好似在问“你居然不知道?”

    但何止是南宫明,除去楚月檀之外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神情。

    不过楚月檀虽然心知那是何物,仍旧开口问道:“师尊,名帖是什么?”

    对于楚月檀,玉瞑仿佛有耐心的多,他解释道:“这世上有个地方,叫做明月山庄,传闻这是从天上掉落人间的,凡是能进入其中,那必有所得,可进入的前提是需有一份名帖。”

    余娘子和白牡丹很是意外,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余娘子笑道:“你倒是见识多,不过你是怎么确定名帖在我身上的?”

    玉瞑道:“本来不知道,但看到这满院子的人面花便知道了。”

    他也不准备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讲道:“我听闻几十年前,有一位伶官,他书写的乐谱在当时广受追捧,京中也曾有学子说他’可惜不是君子‘,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有君子之才,却无君子之身,一旦入了贱籍,这辈子便与科举无缘了。

    可大概那位学子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竟成了伶官的心病,从此“君子”二字便刻入了伶官的心间。

    可若想成为学子口中的君子,那伶官必然要先脱离贱籍。

    时年皇帝尤爱牡丹,曾有宫婢献上一五色牡丹,皇帝奇之,当场就大赦宫婢,并赐了金银一箱。

    可也偏偏就是在这时,伶官恰巧走了大运,偶然间得了一张明月山庄的名帖。

    他凭此名帖进入到了山庄,所求便是一株世上独一无二的牡丹。

    山庄庄主也如他所愿,告诉了他栽种牡丹的方法,这方法就是人面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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