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元日,首先便要开了宗祠祭祀祖先。宗祠在兄长朱承柔府内,故而朱继钢一家人也要过来。

    朱家这一代只有朱承柔、朱继钢兄弟二人,上无长辈所恃,所以祭祀的重任就落在了两兄弟的身上。弟朱继钢唯有女儿一人,两兄弟也只有朱承柔子嗣丰荣些,这场面才不至于太冷清。

    这按例先要响鞭炮,这里的鞭炮与平时的有所不同,是拿高山上的竹子烧出来的噼啪声,以震慑妖怪,祈求身体健康。

    众人旁观过响鞭炮,又开始了祭祀,这祭祀的场面也十分盛大庄严,众人肃穆以待,全无平素的模样,就连一向戏谑的朱桃也正经了起来。

    朱槿荣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故而兀自镇定之余,还有了左顾右盼打量其他的心思,也一板一眼的跟着朱承柔上香进果,许下自己的愿望。

    等着这些过程走完,已经是晌午了,众人也笑呵呵的来到了正厅。

    吃了些茶点,喝了些茶水,其乐融融的闲聊,几人谈天说地,一团和气,话题无外乎那些人和事。

    朱樟儿灵巧,最是捡了众人爱听的说,也不谈及母亲的病重,反倒是谈及了在学社的种种,听闻几人说到先生因为朱槿荣和楚放臣的事情而换了人做,也是赞叹世易时移了。

    “荣妹妹和楚家那小子调皮,搞得人家先生都不敢来上课了,不知道现在是哪家先生在教授你们?”朱樟儿问道。

    朱槿荣答,“父亲帐下有一名叫碧霞的幕僚,我们叫她保元先生,很有学问,人品端正,所以就请她做了我们的先生,如今在教授我们,说起来她住的也不远,就在柳巷胡同的临近之处。”

    她这话也提醒了朱承柔,毕竟幕僚一个人过年多少有些冷冷清清的,不妨邀请她一同过年,才是得体。

    “这正是其乐融融,一团和气的时候,槿荣几人不妨去请碧霞先生来一起吃个团圆饭。”朱承柔这样说,风母也附和。

    “正是此理,保元先生在京都举目无亲,一个人居住,今日你们当以学生之礼去请她,一同团圆。”风母道。

    “朱栖便不必去了,外面寒冷,风寒还没有好净,还是需要好好将养。”朱承柔端着茶碗,说道。

    朱栖早慧,却不因此改变了想法,对朱承柔恭敬的回复,那一板一眼的回复中带着孩童的稚嫩,“回父亲的话,孩儿觉得还是要跟着姐姐哥哥去请保元先生,保元先生很有学问,孩儿少不得将来拜在她门下,这先去请她一道过年,就是先和先生搞好关系。”

    这稚嫩的话惹得几人莞尔,朱栖年纪尚小,说话却有了章程。

    “那你便去吧,槿荣,照顾好弟弟妹妹。”朱承柔发了话。

    朱槿荣欣然应许,上前牵起来了朱栖的手,他那小手还软乎乎的,听话的攥紧了朱槿荣的大拇指,“那是当然,请母亲父亲放心。”

    于是下人套上了马车,一行人上了马车,去请保元先生,朱桃、朱栖、朱槿荣一辆马车,朱校、朱桥、常捷一辆马车,徐徐朝着保元先生的住处驾驶而去。

    此刻保元先生的居所门户大开,仿佛是在迎客,于是朱槿荣给身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那侍者心领神会,就大声替朱槿荣报了门楣。

    “保元先生在吗?徒弟朱槿荣等人前来拜会!”

    侍从说了这话,就带着几人从门而入。

    保元先生似乎并无心关心过年,今天天气稍好,她便搬了桌案在外面,对着太阳书写。

    她前几日也没有闲着,借着春节别人采购年货的空当,在外面摆摊贩卖字画对联,赚了十分可观的一笔钱。

    “槿荣来了。”淡淡带着喜悦的一句话,保元先生也放下了手中笔。

    几个都是半大的孩子,都有好奇心,伸长了脖子去打量保元先生的墨宝,见起写的都是祈求平安的诗文,也满足了好奇心。

    这保元先生也是诗画一绝的人物,但字也写的不差,一手好字铁骨铮铮,矫若惊龙,朱槿荣看了几遍,还是暗自赞叹。

    保元先生迎着几人在正厅坐定,自有仆从去端了茶水给几人,茶是寻常白茶,说不得不好,也谈不上优质,只因这保元先生本就是物欲不强,知足常乐。

    “先生近日可好?眼看到了除夕,父亲特命我等前来迎先生,去往朱府一同过年。”朱槿荣持弟子礼,拱手向保元先生行师徒之礼。

    “我一个人乖僻习惯了,也不习惯什么大排场,但既然你们来邀请,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那便吃完了这盏茶,一起走吧。”保元先生笑呵呵的说道,伸手邀着几人喝茶。

    “我去年还酿了好酒,正打算过年了饮用,如今我们不妨将其挖出来,也当做去你家的礼物。”保元先生思虑周到,她这样说,朱槿荣也欣然应许。

    “父亲是好酒的人,只是不许我们贪杯,这一次,我们定要借着先生的东风,好好饮它几杯。”朱桥说道。

    保元先生听了这话也附和,“寻常之酒,掏骨挖髓,不可烂饮,但这过年的祭祀之酒,寓意喜庆,多饮也无妨。”

    这话一出,大家都哄笑一堂,就连少言的朱校也附和几句,“先生此话在理,让我们也有了依仗去应对父亲。”

    说着,几人喝完了茶,就去了屋舍荫凉处,也就是庭院中那颗桂花树下,去找了锄头去挖酒。

    这里的冬季并不冷,却有冷霜的存在,看上去土地也硬邦邦的,常捷便以为这里的土地很是难挖。

    “常捷轻些使劲儿,可切莫要挖烂了酒坛。”保元先生了解常捷的心思,出言劝阻道。

    常捷也了然,摇了摇头心想,“一夕之间尚且气候不同,何况是东与西的距离呢?关中到底和辽东大有不同。”

    关中这里的气候不比北方的严寒,冬季土地太阳一晒就变得松软了起来,常捷和朱桥拿了锄头和碧霞先生一起将酒坛挖掘,他们也没有敢使劲儿,只是刨开了封土,就见那酒坛在深处埋着。

    酒坛的泥封还结实,包裹的红布还颜色鲜艳,带着泥土封藏特有的清冷之感。

    “这便是我埋下的酒了,去年秋天打落桂花,做的桂花酒,味道清甜,带着馨香。”

    保元先生着实是爱酒之人,她不顾其他,上前将那几坛子酒抱了出来,“朱桥和常捷辛苦了,开坛之时可要多饮几杯。”

    两人皆道不辛苦,还帮着保元先生用布将酒坛擦拭干净,最后将酒放上了马车。

    马蹄如奔,这过年的时候也怕出了其他的意外,所以马的速度也被控制,一路留给了朱槿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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