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关押起来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毕竟时间逼近了猃狁的春日大祭,呼延纳林也应该启程了,是以痛苦的囚牢生涯只困扰了朱槿荣几天。
作为奴隶,呼延纳林对他们的标准就是活着就行,缺医少药是自然,少饭少食也是自然,却还要赶路,只能把几人不当人当做牛羊一样驱赶着,鞭笞着。
这一路西去,夜晚还是很冷,白天却太阳强烈。白天穿着不和季节的衣服令人闷出来了一身的汗水,晚上又是冷彻骨髓,人没有伤寒都是好事情。
这一路去往漠南的猃狁王庭,恰好是春季草原花开的时候,杜鹃花或粉或白或红,就像一张绚丽多彩的画卷。
一路遇见的野马也很多,这也是万物繁衍生息的时刻,但见野马生崽,小马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两脚难敌四肢,再加上链条束脚,令如此如画的景色,朱槿荣都没有心思欣赏。
猃狁是游牧部落,并不擅长耕种和守城,所以修建城池也并非必须,他们的人口只有周人的五分之一,也的确守不好城池,即便建城池在旁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愚蠢,折兰单于还是乐此不彼的建了几座城池,以显示自己国家的强大,所以除了已经夺取的河西四郡,还有龙城的存在。
龙城大抵可以算作猃狁的王城,经济富硕,兵强马壮,而那祭祀的场所则是哈伦阿尔山,距离龙城还有一段距离。
想来是要参加春日大祭,首先要在龙城休整一段时间,然后才去哈伦阿尔山进行必要的祭祀活动,所以呼延纳林一行人的首要目的地是龙城,这里距离龙城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他们就在此休整。
“这修城池的主意可真够蠢的,修了城池除了吸引周人来打,还能做什么?猃狁比起周人的优势,就在于居无定所的游击性,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有了游击性,他们还能干什么?和周人比种地吗?”
一路走来,朱槿荣在内心腹诽,现实中却被迫和常捷做着同一工作。
是了,她和常捷屡次带领奴隶逃跑,搞得呼延纳林也烦了,遂给两人带上镣铐,让他们做奴隶该做的工作,即:给马叉草料和捡牛粪,偶尔还肩负着扛粮食的重任。
也无需给他们介绍这些工作怎么做,鞭子就是最好的教具,也无需担忧他们逃跑,他们的周人面孔,在哪里都是一张缉捕令,再加上百花羞被关押,语言不通,更是阻碍了他们的步伐。
对猃狁人而言,马儿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而牛粪则是做饭取暖的必需品,牧民终身都离不开这两个东西。
常捷好学,就连这个也学,那叉草料的叉子用的很是巧妙,轻而易举的叉起一堆草料,给那些马儿扔在草槽子里。
几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反正胡人也听不懂,只会骂几句,他们也想忙里偷闲,骂了几句也就不骂了,反正身为周人,她也听不懂他们骂的有多脏。
“那天我在房梁之上做梁上君子,虽然说没听懂几句,但却看见那左贤王和迟春密谋了,这迟春你不知道,他是郎中令李幢的亲信,武功很是俊,什么肮脏事儿都干,他的出现让我大惊……唉?我这是扯哪儿去了,我们还是说说解药吧,那日左贤王在洗澡,我在房梁之上用钩子偷拿了他的蹀躞,将上面挂的东西都一一分辨,方才偷了他的药和令牌,这药一直没有时间仔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中的毒的解药。”朱槿荣一边叉草,一边和常捷交谈,反正他们一口雅音,胡人也听不懂。
“那左贤王甚是阴狠,万一这药……”常捷的话说了一半,其意自现,还是担心小绿瓶的药是毒药,贸然服用毒上加毒。
“我来吃好了,我看那个左贤王喂的毒药是内力越强,反应越大,我武功不济,吃了那毒药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指不定死不了。如果这解药吃了有事,反正也就是半个月可以活了,不过是早死几天!”朱槿荣言语豪迈,意欲舍生而取义。
这话令常捷心惊胆战,他唯恐朱槿荣暗自服下那不知真伪的解药,自己已经是饱受折磨了,没必要再加上一个朱槿荣。
“你就没想过自己配置解药吗?这辽阔的草原,能用的上的,能入药的毒物也就那几种,那般珍贵,怎么可能贸然给几个奴隶服下,我还听说,至毒之物百里之内必有解毒之物,咱们不妨试试看找寻解毒的法子,你也先别吃那药了。”
常捷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最终的目的还是在于最后一句,那就是劝住朱槿荣,不让朱槿荣去冒然试药。
“这药他一个粗人,怎么可能会配制,十有八九是猃狁的萨满之类的人物配制的,咱们如果能挟持猃狁萨满,指不定有转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经过这陆上丝绸之路,这药来源于别的国家,但这一种令人绝望的可能,不提也罢。
天上白云飘飘,湛蓝的天空,有着自由飞翔的鸟儿,而常捷的这份乐观向上,无疑是感染了朱槿荣,她也笑了。
“对,猃狁医巫不分家,挟持了猃狁萨满,就等于有了解药。”
可两个人都是内力尽失,单凭武力,如何才能挟持那猃狁萨满呢?这是一个问题。
“哟吼——吼——吼——”
又是那熟悉的猃狁人驱逐奴隶和马匹牛羊所发出的声响,一张张野蛮的面孔写满了收获的快乐。
朱槿荣和常捷对视一眼,忍不住去打量着这满载而归的队伍。
那队伍那旌旗十万可斩阎罗,雄赳赳气昂昂,竖起的军旗上写了谁的名字不可而知,但见那收获的队伍,足以见其开路的骑兵之悍勇,战无不胜。
骑兵拥护这一人,由着那人打头儿,这打头儿的人则是一身羊皮胡服裹着魁梧的身体,鹰钩鼻下薄唇抿起,很是庄严肃穆,他头戴着鹰隼的金冠,似乎是来头不小,他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所到之处,胡人尽皆俯首行礼,奴隶尽皆趴跪。
在被这架势震惊之余,朱槿荣还注意到这疑似折兰单于的人身旁还有一骑枣红马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还穿着一身湖绿的袍子。这湖绿色的丝绸衣袍已经足够稀有了,但这人更是稀有,乃是一张周人的面孔,能陪侍在折兰单于身侧,似乎在猃狁内部的地位也是不低。
在这猃狁的大本营,见惯了胡人,偶然见到一周人的面孔,朱槿荣不由得大惊,“周人唉!”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这人名叫王欣,确确实实是血统纯正的周人没错,也是楚色赋陪嫁的宦官,这奸佞凭借对大周的了解,而在折兰单于这里占了一席之地,所以得以陪侍折兰单于身侧。
此刻朱槿荣还没来的急回头去看常捷什么反应,就被人踢了膝盖窝一脚,狼狈的趴跪在了地上,再回头去看,周围的人已经尽皆下跪,态度恭谨。
直到这乌压压的队伍驶过,这些人才被允许起身,见那鹰隼的金冠,朱槿荣心想想必这就是传闻中的折兰单于,不过他似乎是狩猎而归?但是怎么不见楚色赋陪侍在侧?
这也的确是传闻中的折兰单于,但却不是狩猎而归,而是得胜的班师回朝。
折兰单于虽然接受了大周的受封和和亲,被认定为猃狁单于,但并不是意味着他在境内平复了一切反对的声音。
这猃狁继承的顺序实在混乱,说到底还是看谁的势力强大,继承的顺序并没有像大周那般固定,王位有时兄终弟及,有时父死子继,此刻王位竞争的重点就是落在这昔日的折兰王如今的折兰单于,和他的弟弟图耶王身上,而折兰单于杀父自立,不忿者甚多,大多数都是敢怒不敢言罢,这一次,由折兰单于亲自披挂上阵,去征战漠北,抓住了被分封于此的图耶王,这才班师回朝。
在这悠长的骑兵队伍之后,跟着的就是俘虏和奴隶,以及图耶王的女人和孩子,不日,这些女人和孩子也将变成折兰单于的女人和孩子。
这图耶王分封漠北,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他乃是嫡出,按大周继承的法度受封单于的应该是他,但由于其母早逝,再加上周帝乐得看猃狁内斗,并未对其进行帮助,故而沦落至此。
这折兰单于的大部队已经乌压压的推过了去,只留下一些俘虏被骑兵驱逐着,他们就像无情的驱逐着牛羊。
被俘虏的队伍中,打头的图耶王不过是一十四五的英俊少年,他那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戈壁的烈日灼伤,脸上有着异样的两坨高原红,身上重枷上身,细不伶仃的手腕卡在枷锁的空隙里,满身皆是鞭痕和刀伤,看上去分外的凄惨,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写满了倔强之色。
朱槿荣和常捷看了这一番热闹,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但见这猃狁兵强马壮,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了边防。
作为奴隶,呼延纳林对他们的标准就是活着就行,缺医少药是自然,少饭少食也是自然,却还要赶路,只能把几人不当人当做牛羊一样驱赶着,鞭笞着。
这一路西去,夜晚还是很冷,白天却太阳强烈。白天穿着不和季节的衣服令人闷出来了一身的汗水,晚上又是冷彻骨髓,人没有伤寒都是好事情。
这一路去往漠南的猃狁王庭,恰好是春季草原花开的时候,杜鹃花或粉或白或红,就像一张绚丽多彩的画卷。
一路遇见的野马也很多,这也是万物繁衍生息的时刻,但见野马生崽,小马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两脚难敌四肢,再加上链条束脚,令如此如画的景色,朱槿荣都没有心思欣赏。
猃狁是游牧部落,并不擅长耕种和守城,所以修建城池也并非必须,他们的人口只有周人的五分之一,也的确守不好城池,即便建城池在旁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愚蠢,折兰单于还是乐此不彼的建了几座城池,以显示自己国家的强大,所以除了已经夺取的河西四郡,还有龙城的存在。
龙城大抵可以算作猃狁的王城,经济富硕,兵强马壮,而那祭祀的场所则是哈伦阿尔山,距离龙城还有一段距离。
想来是要参加春日大祭,首先要在龙城休整一段时间,然后才去哈伦阿尔山进行必要的祭祀活动,所以呼延纳林一行人的首要目的地是龙城,这里距离龙城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他们就在此休整。
“这修城池的主意可真够蠢的,修了城池除了吸引周人来打,还能做什么?猃狁比起周人的优势,就在于居无定所的游击性,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有了游击性,他们还能干什么?和周人比种地吗?”
一路走来,朱槿荣在内心腹诽,现实中却被迫和常捷做着同一工作。
是了,她和常捷屡次带领奴隶逃跑,搞得呼延纳林也烦了,遂给两人带上镣铐,让他们做奴隶该做的工作,即:给马叉草料和捡牛粪,偶尔还肩负着扛粮食的重任。
也无需给他们介绍这些工作怎么做,鞭子就是最好的教具,也无需担忧他们逃跑,他们的周人面孔,在哪里都是一张缉捕令,再加上百花羞被关押,语言不通,更是阻碍了他们的步伐。
对猃狁人而言,马儿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而牛粪则是做饭取暖的必需品,牧民终身都离不开这两个东西。
常捷好学,就连这个也学,那叉草料的叉子用的很是巧妙,轻而易举的叉起一堆草料,给那些马儿扔在草槽子里。
几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反正胡人也听不懂,只会骂几句,他们也想忙里偷闲,骂了几句也就不骂了,反正身为周人,她也听不懂他们骂的有多脏。
“那天我在房梁之上做梁上君子,虽然说没听懂几句,但却看见那左贤王和迟春密谋了,这迟春你不知道,他是郎中令李幢的亲信,武功很是俊,什么肮脏事儿都干,他的出现让我大惊……唉?我这是扯哪儿去了,我们还是说说解药吧,那日左贤王在洗澡,我在房梁之上用钩子偷拿了他的蹀躞,将上面挂的东西都一一分辨,方才偷了他的药和令牌,这药一直没有时间仔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中的毒的解药。”朱槿荣一边叉草,一边和常捷交谈,反正他们一口雅音,胡人也听不懂。
“那左贤王甚是阴狠,万一这药……”常捷的话说了一半,其意自现,还是担心小绿瓶的药是毒药,贸然服用毒上加毒。
“我来吃好了,我看那个左贤王喂的毒药是内力越强,反应越大,我武功不济,吃了那毒药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指不定死不了。如果这解药吃了有事,反正也就是半个月可以活了,不过是早死几天!”朱槿荣言语豪迈,意欲舍生而取义。
这话令常捷心惊胆战,他唯恐朱槿荣暗自服下那不知真伪的解药,自己已经是饱受折磨了,没必要再加上一个朱槿荣。
“你就没想过自己配置解药吗?这辽阔的草原,能用的上的,能入药的毒物也就那几种,那般珍贵,怎么可能贸然给几个奴隶服下,我还听说,至毒之物百里之内必有解毒之物,咱们不妨试试看找寻解毒的法子,你也先别吃那药了。”
常捷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最终的目的还是在于最后一句,那就是劝住朱槿荣,不让朱槿荣去冒然试药。
“这药他一个粗人,怎么可能会配制,十有八九是猃狁的萨满之类的人物配制的,咱们如果能挟持猃狁萨满,指不定有转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经过这陆上丝绸之路,这药来源于别的国家,但这一种令人绝望的可能,不提也罢。
天上白云飘飘,湛蓝的天空,有着自由飞翔的鸟儿,而常捷的这份乐观向上,无疑是感染了朱槿荣,她也笑了。
“对,猃狁医巫不分家,挟持了猃狁萨满,就等于有了解药。”
可两个人都是内力尽失,单凭武力,如何才能挟持那猃狁萨满呢?这是一个问题。
“哟吼——吼——吼——”
又是那熟悉的猃狁人驱逐奴隶和马匹牛羊所发出的声响,一张张野蛮的面孔写满了收获的快乐。
朱槿荣和常捷对视一眼,忍不住去打量着这满载而归的队伍。
那队伍那旌旗十万可斩阎罗,雄赳赳气昂昂,竖起的军旗上写了谁的名字不可而知,但见那收获的队伍,足以见其开路的骑兵之悍勇,战无不胜。
骑兵拥护这一人,由着那人打头儿,这打头儿的人则是一身羊皮胡服裹着魁梧的身体,鹰钩鼻下薄唇抿起,很是庄严肃穆,他头戴着鹰隼的金冠,似乎是来头不小,他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所到之处,胡人尽皆俯首行礼,奴隶尽皆趴跪。
在被这架势震惊之余,朱槿荣还注意到这疑似折兰单于的人身旁还有一骑枣红马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还穿着一身湖绿的袍子。这湖绿色的丝绸衣袍已经足够稀有了,但这人更是稀有,乃是一张周人的面孔,能陪侍在折兰单于身侧,似乎在猃狁内部的地位也是不低。
在这猃狁的大本营,见惯了胡人,偶然见到一周人的面孔,朱槿荣不由得大惊,“周人唉!”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这人名叫王欣,确确实实是血统纯正的周人没错,也是楚色赋陪嫁的宦官,这奸佞凭借对大周的了解,而在折兰单于这里占了一席之地,所以得以陪侍折兰单于身侧。
此刻朱槿荣还没来的急回头去看常捷什么反应,就被人踢了膝盖窝一脚,狼狈的趴跪在了地上,再回头去看,周围的人已经尽皆下跪,态度恭谨。
直到这乌压压的队伍驶过,这些人才被允许起身,见那鹰隼的金冠,朱槿荣心想想必这就是传闻中的折兰单于,不过他似乎是狩猎而归?但是怎么不见楚色赋陪侍在侧?
这也的确是传闻中的折兰单于,但却不是狩猎而归,而是得胜的班师回朝。
折兰单于虽然接受了大周的受封和和亲,被认定为猃狁单于,但并不是意味着他在境内平复了一切反对的声音。
这猃狁继承的顺序实在混乱,说到底还是看谁的势力强大,继承的顺序并没有像大周那般固定,王位有时兄终弟及,有时父死子继,此刻王位竞争的重点就是落在这昔日的折兰王如今的折兰单于,和他的弟弟图耶王身上,而折兰单于杀父自立,不忿者甚多,大多数都是敢怒不敢言罢,这一次,由折兰单于亲自披挂上阵,去征战漠北,抓住了被分封于此的图耶王,这才班师回朝。
在这悠长的骑兵队伍之后,跟着的就是俘虏和奴隶,以及图耶王的女人和孩子,不日,这些女人和孩子也将变成折兰单于的女人和孩子。
这图耶王分封漠北,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他乃是嫡出,按大周继承的法度受封单于的应该是他,但由于其母早逝,再加上周帝乐得看猃狁内斗,并未对其进行帮助,故而沦落至此。
这折兰单于的大部队已经乌压压的推过了去,只留下一些俘虏被骑兵驱逐着,他们就像无情的驱逐着牛羊。
被俘虏的队伍中,打头的图耶王不过是一十四五的英俊少年,他那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戈壁的烈日灼伤,脸上有着异样的两坨高原红,身上重枷上身,细不伶仃的手腕卡在枷锁的空隙里,满身皆是鞭痕和刀伤,看上去分外的凄惨,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写满了倔强之色。
朱槿荣和常捷看了这一番热闹,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但见这猃狁兵强马壮,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了边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