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了一场“神鸟”，丹丹姐给小听转了一笔多过房租数倍的钱，还转述了老先生夸小听的话，“耳聪目明，不多不少，前途无量”。小听知道这不多不少的意思是什么，知道点又不知道，该做的做，不该问的不问，就是不多不少。
她催命一样发了很多微信给施放，施放就是不回。小听没办法只能来硬的。
“我跟你说，我已经是入门弟子了，你解的姻缘，我给你破了你信不信。”
“说，你要干啥？”
“请你吃饭呗，我能干啥呢。（微笑脸）”
价格不菲的日料店里，小听和施放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小听是在机场蓬头垢面背着登山包要钱的流浪妹，第二次是穿着睡衣睡眼惺忪要微信的大杂院姑娘，第三次是个人了，还是个清透可人的美人儿。
果然，施放的态度比之前都要好。
“你不可能是入室弟子，怕是连老师姓啥还都不知道。”
“那你还答应来吃饭。”
施放抬眼看了她一眼，他今天穿着休闲，头发短了，比起之前的凌厉贵气，显得温吞谦和了些，“我劝你不要什么钱都赚。”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什么？我去当了一晚上的重明鸟，不敢说不敢笑的。这老头到底干啥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那些人可能你翻翻财经杂志，看看新闻，能认识七八。至于老师，我爸、我爸朋友，都是他的门客，听他讲课，定期跟他山里修心，还到一些灵地撒水晶，也做慈善。”
“没那么简单吧？”
“你，不要掺和。”
“施少爷，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就算是命，也是老天爷赏我留下的。我不是啥钱都想赚，是我能赚的钱没那么多。”
施放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地埋头吃了会儿饭。
小听突然又问，“你是干嘛的？”
施放都没抬头，“富二代。”
“……”
“拿着我爸的钱，在土澳玩，玩腻了就回国玩。”
“那你上次是在机场装商务精英？”
“我是在接未婚妻。”
小听心想，果然，老天爷就不可能让我遇到任何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你解什么姻缘？未婚妻咋了？”
“未婚妻我不太熟，我问的跟她无关。”
小听一听，这信息量有点大，八卦的熊熊烈火燃起来，“所以？你们家政商联姻吗？你有家里不同意的女朋友？”
“你可真八婆。”
“未婚妻长什么样，是不是没有女朋友漂亮？你和女朋友怎么认识的？你少年期的女神吗？”
施放保持着富家子弟的最后风度，叹了口气，“她们都没你漂亮，这些不重要。”
被噎死得小听只能闭嘴了。
小听借着去卫生间跑前台结账，也是这时候接到了丹丹姐的电话，说给她买了新裙子，问方便来接她吗？小听明显有点犹豫，但看了看账单价格就又答应了。
“丹姐，我还是重明鸟吗？”
“明儿妹妹，丹雀就是丹雀，重明当然也是重明了啊。”
“那，老先生我叫他什么啊？”
“老爷，云老爷，都可以。”
小听默默应着，脑子里在乱转，机械地边挂电话，边把付款码递去前台，被轻轻推了回来。
施放往前挡了一下她说，“钱不好赚，就不要乱花。”
小听怔了一下。
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瘦得仿佛一阵风的小听，宿舍总被送来各种各样的食物，附上各种肉麻的小字，让她好好吃饭，多多长肉。她们学校校区之间隔着有点远，有些课要坐校车或公车去另一个校区上，但那几年小听总是被车接车送的。虽然又苦又穷地长大了，但在最好的年纪有人疼爱，衣食无忧，小听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朱亭磊，从高中追到了大学，从骑山地车追到开小跑，终于追到了小听后没多久，他爹就出事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计划，他爹被调查前，他妈就带着他移民了。朱亭磊说会接小听一起走，让她等他。等啊等，从开始一年多的天天视频，到后来一周一次电话，再到一月一次微信，到小听鼓足勇气飞过大洋站在他家大院子的门口，听他说，“你回去吧，我妈觉得我应该长大了。”
有时候，幸福就是阳光下的肥皂泡，晶莹剔透，一戳就破。但就算破了，也不能否认美好存在过。
施放看她没表情，以为他冒犯了，陪笑说，“第一次见面吃饭，我们家没有让女士买单的教育，下一次你来吧。”
“行，下次吃肯德基。”
“麦当劳也行。”
“你送我回家吧。”
施放开了一辆捷豹，小听坐在后座，不经意环顾了一下，车内跟他人一样直白，简单，干净，又有生活的细节。
“丁总上车就往后一钻，挺习惯当领导啊？”
“施少爷，我是常年加班打车回家的打工仔，打车不坐后面，是要跟司机大哥聊天吗？”
“哦，我以为你避嫌呢。”
“她们不是没我漂亮吗，我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小听有点累闭上眼，脑子里是过去的破事儿，以及等会儿要面对的局，心口一酸，鬼使神差地小声叨叨了句，“又该去赚钱了。”
施放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直到她到家下车才说，“注意安全。”
回到家，丹丹姐已经在等了，新旗袍比上次要淡雅些，但是小听这次还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但立刻恢复了混不吝的大妞模样。
“丹姐，我是老几？还有多少鸟啊？”
“妹妹是受宠的老幺，鸟儿在林中，在山里，在四海八荒，可不是论数量的。”
小听心想，这胡说八道的，比我法理学老师还能扯。
这局，还是上次的地方，还是几乎一样的人，谈着跟上次差不多的事情，不同的是，最后他们说了一些人的近况，不提名字只说姓，问老师，我们这次能渡吗？云老爷子颔首，从袖口取了三枚古币，起了卦，“未济”。听完，众人都蹙了眉头，心事重重。
云老爷子难得开怀笑了，“你们太悲观，不懂这卦。下周十月初一那天，咱去一趟林子，看看草木，养好的水晶也可以撒了，基金会去给孩子们送点衣服。”然后，又看着小听，“明儿会在林子等你们，人事未济，重明能破。”
小听心下一紧，不知道他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听不懂的，但总觉得仿佛是把自己当祭品、供品一类的了，但事已至此只能面无表情地颔首称是。
被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回来的车上，丹丹姐转给了她一笔不小的钱，包括这次的，还有下周的一部分，说下周辛苦一些。小听睡不着，仿佛被扔到了湖心，虽说对他们玩的这套不懂，但不傻就知道大概的门道，不是人事问题受了牵连，就是经济问题有所干系，一条绳上的蚂蚱，死了一些，伤了一些，剩下的想要求个平安，人路走不通，就来走鬼道。
她不信鬼神乱力，但信虚无的命，所以不知道自己这一遭，到底会承受啥，是不是承受得起。脑子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困倦中给施放发了条微信，“你的命，好到只用算姻缘。我这种命，都看不清因果。”
她催命一样发了很多微信给施放，施放就是不回。小听没办法只能来硬的。
“我跟你说，我已经是入门弟子了，你解的姻缘，我给你破了你信不信。”
“说，你要干啥？”
“请你吃饭呗，我能干啥呢。（微笑脸）”
价格不菲的日料店里，小听和施放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小听是在机场蓬头垢面背着登山包要钱的流浪妹，第二次是穿着睡衣睡眼惺忪要微信的大杂院姑娘，第三次是个人了，还是个清透可人的美人儿。
果然，施放的态度比之前都要好。
“你不可能是入室弟子，怕是连老师姓啥还都不知道。”
“那你还答应来吃饭。”
施放抬眼看了她一眼，他今天穿着休闲，头发短了，比起之前的凌厉贵气，显得温吞谦和了些，“我劝你不要什么钱都赚。”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什么？我去当了一晚上的重明鸟，不敢说不敢笑的。这老头到底干啥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那些人可能你翻翻财经杂志，看看新闻，能认识七八。至于老师，我爸、我爸朋友，都是他的门客，听他讲课，定期跟他山里修心，还到一些灵地撒水晶，也做慈善。”
“没那么简单吧？”
“你，不要掺和。”
“施少爷，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就算是命，也是老天爷赏我留下的。我不是啥钱都想赚，是我能赚的钱没那么多。”
施放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地埋头吃了会儿饭。
小听突然又问，“你是干嘛的？”
施放都没抬头，“富二代。”
“……”
“拿着我爸的钱，在土澳玩，玩腻了就回国玩。”
“那你上次是在机场装商务精英？”
“我是在接未婚妻。”
小听心想，果然，老天爷就不可能让我遇到任何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你解什么姻缘？未婚妻咋了？”
“未婚妻我不太熟，我问的跟她无关。”
小听一听，这信息量有点大，八卦的熊熊烈火燃起来，“所以？你们家政商联姻吗？你有家里不同意的女朋友？”
“你可真八婆。”
“未婚妻长什么样，是不是没有女朋友漂亮？你和女朋友怎么认识的？你少年期的女神吗？”
施放保持着富家子弟的最后风度，叹了口气，“她们都没你漂亮，这些不重要。”
被噎死得小听只能闭嘴了。
小听借着去卫生间跑前台结账，也是这时候接到了丹丹姐的电话，说给她买了新裙子，问方便来接她吗？小听明显有点犹豫，但看了看账单价格就又答应了。
“丹姐，我还是重明鸟吗？”
“明儿妹妹，丹雀就是丹雀，重明当然也是重明了啊。”
“那，老先生我叫他什么啊？”
“老爷，云老爷，都可以。”
小听默默应着，脑子里在乱转，机械地边挂电话，边把付款码递去前台，被轻轻推了回来。
施放往前挡了一下她说，“钱不好赚，就不要乱花。”
小听怔了一下。
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瘦得仿佛一阵风的小听，宿舍总被送来各种各样的食物，附上各种肉麻的小字，让她好好吃饭，多多长肉。她们学校校区之间隔着有点远，有些课要坐校车或公车去另一个校区上，但那几年小听总是被车接车送的。虽然又苦又穷地长大了，但在最好的年纪有人疼爱，衣食无忧，小听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朱亭磊，从高中追到了大学，从骑山地车追到开小跑，终于追到了小听后没多久，他爹就出事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计划，他爹被调查前，他妈就带着他移民了。朱亭磊说会接小听一起走，让她等他。等啊等，从开始一年多的天天视频，到后来一周一次电话，再到一月一次微信，到小听鼓足勇气飞过大洋站在他家大院子的门口，听他说，“你回去吧，我妈觉得我应该长大了。”
有时候，幸福就是阳光下的肥皂泡，晶莹剔透，一戳就破。但就算破了，也不能否认美好存在过。
施放看她没表情，以为他冒犯了，陪笑说，“第一次见面吃饭，我们家没有让女士买单的教育，下一次你来吧。”
“行，下次吃肯德基。”
“麦当劳也行。”
“你送我回家吧。”
施放开了一辆捷豹，小听坐在后座，不经意环顾了一下，车内跟他人一样直白，简单，干净，又有生活的细节。
“丁总上车就往后一钻，挺习惯当领导啊？”
“施少爷，我是常年加班打车回家的打工仔，打车不坐后面，是要跟司机大哥聊天吗？”
“哦，我以为你避嫌呢。”
“她们不是没我漂亮吗，我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小听有点累闭上眼，脑子里是过去的破事儿，以及等会儿要面对的局，心口一酸，鬼使神差地小声叨叨了句，“又该去赚钱了。”
施放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直到她到家下车才说，“注意安全。”
回到家，丹丹姐已经在等了，新旗袍比上次要淡雅些，但是小听这次还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但立刻恢复了混不吝的大妞模样。
“丹姐，我是老几？还有多少鸟啊？”
“妹妹是受宠的老幺，鸟儿在林中，在山里，在四海八荒，可不是论数量的。”
小听心想，这胡说八道的，比我法理学老师还能扯。
这局，还是上次的地方，还是几乎一样的人，谈着跟上次差不多的事情，不同的是，最后他们说了一些人的近况，不提名字只说姓，问老师，我们这次能渡吗？云老爷子颔首，从袖口取了三枚古币，起了卦，“未济”。听完，众人都蹙了眉头，心事重重。
云老爷子难得开怀笑了，“你们太悲观，不懂这卦。下周十月初一那天，咱去一趟林子，看看草木，养好的水晶也可以撒了，基金会去给孩子们送点衣服。”然后，又看着小听，“明儿会在林子等你们，人事未济，重明能破。”
小听心下一紧，不知道他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听不懂的，但总觉得仿佛是把自己当祭品、供品一类的了，但事已至此只能面无表情地颔首称是。
被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回来的车上，丹丹姐转给了她一笔不小的钱，包括这次的，还有下周的一部分，说下周辛苦一些。小听睡不着，仿佛被扔到了湖心，虽说对他们玩的这套不懂，但不傻就知道大概的门道，不是人事问题受了牵连，就是经济问题有所干系，一条绳上的蚂蚱，死了一些，伤了一些，剩下的想要求个平安，人路走不通，就来走鬼道。
她不信鬼神乱力，但信虚无的命，所以不知道自己这一遭，到底会承受啥，是不是承受得起。脑子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困倦中给施放发了条微信，“你的命，好到只用算姻缘。我这种命，都看不清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