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听在家收拾要出门的东西,也想收一下院中的杂间,当时给丹姐腾东边两间房搬出来的都堆在里面没来得及归纳。“小姨”走后,家里的东西,她用什么就去翻,比如换煤气找本,还有小姨在遗嘱里交代了存折、卡和钱都放在哪里,她需要用钱就去翻出来用。但东边小姨住的房子,她很少去仔细翻动,每次收拾心理不免难过,就像爷爷奶奶的家,她再也没回去过一样。

    小听边收拾边扔,人不在了这么多物件也没意义,就留下些丝巾、胸针的小物件留个纪念,还有“小姨”领她回来那天穿的灰色大衣——当时也是深秋天,厚厚的老料毛呢,宽宽的垫肩,狐狸毛的领子,当年真觉得时髦得不行。小听抱了一会儿,套在身上想试试,发觉胸口处硬硬的,一揣前襟内测口袋里放着个小笔记本,绿色塑料封皮的老笔记本。

    开始以为是日记,但翻了翻显然不是,里面就是随手的各类记录,有记账,电话,摘抄,地址,还夹着车票和电影票。但她依旧觉得很珍贵,那些“3点40分去见王馆长,把书报送回”,“两斤肉,四个鸡蛋,两颗白菜,共……”“王贵友电话……”之类,仿佛看到“小姨”活生生在眼前忙来跑去的样子。她边翻边想着要把它收藏好,突然撇到一页写着,“云叔:来凤营五下村,15点,见肖”。

    小听头皮发麻得一激灵。

    来凤营,早些年就是大片农田的郊外一个乡,后来城市扩建修了路拆了迁,也很少人再种地,现在多是各种度假庄园,五下村应该是其中一个村,这都平常。但小听之前被丹丹姐两次带去的会所也恰在那个方位,“云叔”和云老头什么关系,“肖”是不是就是他们之前提到的肖老……

    小听把笔记本收在随身的小包里,夜里也没睡安稳,第二天以一种不寻常的情绪登上了飞往墨尔本的班机。飞行的一路,小听一方面心不在焉在想笔记本的事情,一方面又感觉到施放的心不在焉。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属于什么关系,就也不便去探究更多,索性闭眼补眠。

    墨尔本此时是春末夏初,整个城市呈现着怡人甘甜的气息。头等舱里养足精神的小听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所有乌七八糟的东西打了个包丢在一边,决心享受当下免费的悠闲假期。但小听觉得,她旁边这个平日里万事不急的悠闲公子,从接她去机场一直到入住酒店都一直在焦虑,或者说有心事。

    “你可以把我放酒店,你回家住的。”小听戳了戳正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的施放。

    “我妈也在墨尔本,不然我可以领你回家住,解除婚约的事儿她正在不高兴,我不想回去对着她。”

    “我也没有想跟你回家住……”

    施放甚至没有接话。

    “你是不是有事儿要忙,你可以去忙。”

    “哦。没有。”

    “你需要我当秘书的做什么吗?还是你们解除婚约还有个仪式?”

    “我主要是回来签合同。女方家里表示歉意,把一些代理权让给了我,还有之后我们可以用他们家的货船和海运渠道,我爸也承诺依然将澳洲的部分业务选择跟他们合作。”

    “哦,你是一路在思考生意啊?”

    “啊?”

    小听拿过施放手里的一张房卡,“我看你忧心忡忡,你干脆回房间休息,天气挺好,我想出去溜达溜达。”说完转身就往酒店外走。

    施放跟上来,拉了一下她,顿了一下说,“许楠要来澳洲出差,她现在在悉尼,说明后天可能来墨尔本找我。”

    许楠,就是施放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小听噗地笑了,一方面笑这美景假日,艳阳晴光,没有点儿什么幺蛾子就不配她丁小听的人生,一方面笑施放就这么点儿破事儿,居然还能愁成这样。

    “你怕我不舒服?还是怕白月光误会?”

    施放拉着小听的手,尽力在组织语言。

    “她要来,你就去见她,我不难受。也没必要跟她提起我啊。她知道你订婚又退婚吗?”

    “知道啊,她还跟我说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所以你看,她连你结婚都不介意,会介意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吗?”

    “不是。不一样。”

    小听也不懂哪里不一样,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一点破事儿磨磨唧唧气不打一处来,“行了行了,我饿了,你不是带我吃鱼饼吗?”就拉着施放往外走。

    近夏的傍晚,天色依旧微亮。小听喜欢墨尔本郁郁葱葱又热闹市井的街道,她抱着手臂快步走着,过好当下是她野草般的生存之道。施放被她带着也再一次恢复到轻松随意的状态。

    晚餐后,俩人坐在酒店顶楼的酒廊里看夜景,喝了几杯后,小听有点话多了起来。

    “我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着爷爷冬天帮山里老家人守山林,他赚钱了买烧酒喝,我有糖葫芦吃,还可以裹着特别厚的棉袄踩着雪在山里数星星。”施放听她说小时候的琐琐碎碎的记忆,听她讲大学时候怎么打工攒钱去爬黄山,听她讲第一份工作频繁出差很累,但她第一次坐了飞机。“我第一次出国就是来墨尔本。第二次还是墨尔本。我和墨尔本真有缘分哎。”

    “上次你来找谁?”施放故作不经意地问着。

    “前男友啊。”小听似笑非笑地看着施放,“他说让我等,我等不住自己来了,他给我关门口赶走了。”

    施放沉吟了一会儿,表情有点严肃地说,“我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丁小听笑盈盈地点头说,“好啊。”小听微醺也清醒地想,我只是有点晕,也不是傻了,谁在上头的时候不会说这样好听的话呢。

    小听问他,“你除了白月光,有过几个女朋友?”

    施放坑坑巴巴地说,“几个……十几个吧……”

    小听讪笑,“哼,就知道。”

    “我说没有,也不可信是不是?”

    “没事,我就问问,我也不在乎。”

    施放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不在乎?要是你前男友你在乎吗?”

    小听也不乐意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在乎啥?”

    “那我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小听扭头就要走,被施放一把拉住。

    “你怎么总喜欢甩头就走?”

    小听舒了一口带着浓重酒味儿的气,“因为我从小到大的经验教我明白,留在现场,就将面临无止尽的羞辱,跑了,也许还能留下一些尊严。”

    施放迎着酒味吻在她绯红色的唇上,小听开始怔了一下紧闭双唇,但经不住施放的温柔轻啜,旋即闭上眼睛回吻了回去,在被星辰、灯火簇攘的落地窗边,两人亲密地交换着气息,施放借着酒意把小听越搂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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