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一声吼,众人都吓一跳,连忙将他拉开,低声提醒道:“昭儿,你心急有何用?莫要添乱。”

    昭儿急道:“若再不将邪祟驱除,二爷治不好……”

    “这不有道婆在嘛,咱们等她施法。”众人安慰他。

    昭儿闻言低声问道:“她真会法术?”

    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道婆”,见她只给琏二爷搭脉,琏二爷也不吭声,看样子又精力不济了。

    昭儿又担心地问身边人:“若她的法术斗不过那邪祟呢?”

    “嗳,你何必杞人忧天,道婆还未亮出她的法器呢。”

    “昭儿,你可知道婆用的何种法器?”

    “我……也不知。”

    “你方才没问吗?”

    “你们怎么不问?”

    “咱们以为你问了。”

    “你们方才光顾着站一边,倒还问起我来了。”

    “那一会儿你问问?”

    “等着就是了。”

    ……

    吵死了。侧身背对着众人的客氏眉头拧起。

    她先前在隔壁宅院的厨房里做烧火婆子,那儿也各个叽里呱啦颇擅言辞,她那时装傻充愣也算忍了过去,没想到无独有偶,这户人家也是满屋聒噪,一个主心骨都无吗?

    若是以往,她早就一掌打飞耳后的嗡嗡声了,但眼下她只能装作充耳不闻,暂且忍耐。

    众人见她皱眉,更担心了,又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客氏被他们吵得心烦,收回了手,捏着拐杖手柄,用拐杖跺了两声地,虚咳一声问道:“怎还不给他送吃的?”

    众人闻言愣了一下,又七嘴八舌说起了琏二爷近来吃的什么药。正是那咸菜汁。

    客氏垂眸,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事她当然听说了。也正是因为这家人傻头傻脑,真以为咸菜汁是灵丹妙药,才惹得正巧背着她回来的阿花又善心发作,竟主动为他们厨房腌制咸菜。

    客氏又用拐杖跺了两下,想让他们闭嘴,可眼前的众人依旧纷纷与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完没了。

    她忍无可忍,提掌一挥。

    骤然间,掌风刮得众人衣袖猎猎,自然而然皆瞬间噤声了。

    但他们眼睛还是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这道婆果然法术猛厉!

    客氏嫌弃道:“再不喂他饭吃,他要晕了。”

    她只是言简意赅的提醒,好巧不巧,躺在床上的贾琏正晕了过去。

    “二爷!”众人大惊失色,又惊慌失措的看向客氏,“你你你……”

    你什么你。客氏真不知这群人如何服侍自己主人的?三两天只吃几碗咸菜,换谁都会饿晕过去。

    她实在厌烦,径直开口问道:“他学武几年了?切不可贪功冒进。”

    众人又一愣。越发显得呆头呆脑了。

    客氏“啧”了一声,再次起掌,掌风刮过众人的脸颊,她问道:“见过没?”

    这些人哪见过如此“法术”,吓得好几个都跪地而拜,嘴里喊着“救命”“饶命”的都有,看样子是真吓着了。

    这倒是奇了。客氏拧眉思忖。她与他们之间的口音并非听不明白,但怎又落得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模样?

    客氏目光往这些人身上随意扫过,最后还是落到了较为眼熟的昭儿脸上,她问他道:“你呢?”

    昭儿咬着牙忍住哭,只道求她救二爷一命。

    客氏见此,总算有些兴致了。她倒要问问,床上之人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才弄得如此损伤?

    然而眼前这几个人,除了七嘴八舌也没什么其他本事,客氏让他们出去一些,只留下了昭儿等人。

    而后,她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朝他们说道:“叫你们姑娘过来。”

    昭儿等人没想到她忽然提及了林姑娘,皆知不知其欲何为。

    其他人不由地想要应下,可昭儿忽然拦住了他们,上前回客氏道:“道婆寻她作甚?”

    客氏理所当然地回道:“我要一个能做主的。”

    床上那个又晕过去了,他们这家人能做主的不就只剩个姑娘了吗。

    昭儿闻言回道:“道婆有所不知,您问的那姑娘乃是我家表亲,并非我家姑娘。”

    客氏挑眉:“原来是表的。”

    另几个人不知昭儿眼下怎提起了这事,昭儿却自顾自说了下去:“道婆有事尽管吩咐,我说话算话。”

    客氏了然,勾起嘴角,伸手指了指床上的贾琏,同他们说道:“那方才的话可算数?我若治好了他,你们得答应我一事——我要一个人。”

    昭儿等人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谁?”

    客氏此刻还不想先说出来。她转而同这几人说道:“你们的二爷,只不过是浑身内力乱蹿,才导致筋脉损伤,不过,若再不及时调理,恐怕要暴毙而亡。”

    她说的都是人话,可这几人都是头一回亲耳听到如此说法,一时皆哑口无言,面露茫然之色。

    客氏早就看出来了,也许这行主仆上下从始至终都不从得知这浑身内力从何而来,不然怎会乱成了一锅粥。

    她也无意好生阐释一二,而是转而古怪一笑:“等我将他身上的内力吸走,我便救了他。”

    当然,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她大可以助力其人缓慢调理,甚至还可以教他武功,以此运用现成的内力,但她并未如实以告,而是毫不犹豫地打算吸走此人体内的内力。

    反正看起来这浑身乱蹿的内力也像是此人无意间白得而来的,那转而给她吸了过去,有何区别。

    至于这些下人小厮,哪怕是还以为这内力乃是邪祟要领所在,她也不再解释了。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等他们喂些饭,她便随时可以动手。

    昭儿岂敢随随便便,他即刻动作起来,该办的法事还得像模像样的办上,他们才能心安。

    客氏懒得拦他们了。反正该急的也不是她,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跑进跑出瞎忙活。

    厨房的吃食得催,院子里办的法事也铺张上了,最后还有侧屋里的东西,昭儿眼不见心不烦,一连催促道:“通通扔了!”

    二爷马上就要好了,他们留这些晦气之物作甚。

    但其他人有些犹豫:“咱们要不先问问林姑娘院子里的丫鬟?”

    昭儿摇头:“扔了便是。”

    “可是……”有人朝南指了指,“又送来新物什了。”

    而且还更晦气。

    客氏眼瞧着他们这些个小厮凑在一起,对着搬进来的棺材纸钱干瞪眼,倒也没过去插嘴。

    这些棺材纸钱正是前不久紫鹃和雪雁提前定下的,今儿才慢吞吞地踩着最后期限送了过来,不巧撞上了正打算扔白绫的昭儿,不仅收不到最后的全款,还被轰走了。

    大门口闹了不小的动静,隔壁宅院中的李大怎还会不知。

    他缩头缩脑地趴在门缝背后偷看棺材铺的人讨要钱款的全程,倒是香儿和郑李黄反过来一直劝他别看了。

    香儿乃是觉得,隔壁有个“吃人狂魔”在,死了人自然不稀奇,他们还是不要冒尖,好好躲起来才最为要紧!

    而郑李黄则是觉得,李大与其缩在门缝背后偷看,不如去围墙那儿,不正好有个现成的“城墙”在吗,李大只管拾阶而上,隔壁宅院里的人事便可一览无余,还用得着他挤着门缝么。

    李大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这两小子怎转了性?忽然都不去招惹隔壁了?

    等门外头的棺材铺终于讨到了全款,李大也栓上了门栓,若有所思。

    接着,他抬头看向无所事事的昭儿,皱眉道:“你既然学乖了,那稍后帮我督促着那两石匠,限他们一日之内将石阶拆除干净。”

    香儿“嗯嗯嗯”地点了几下头。

    可等到郑李黄陪着他来到围墙边上时,却听到他出尔反尔,嘱咐两位石匠多多添砖加瓦,再将围墙砌高点。

    而若石匠们再往上砌高墙,那石阶是肯定拆不了了。

    香儿拍拍胸脯,放言道:“都听我的!”

    两个石匠面面相觑。可毕竟是那个李管事将他们雇来的。

    香儿与二人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他早在我们小爷那儿失宠了,我才是我们小爷的心腹!你们尽管将墙砌高,省得那隔壁的……”吃人狂魔有朝一日翻墙过来吃他们。

    郑李黄站在一旁双手抱拳围观这个总角小厮满口胡言。

    他见这小子和李大争宠时倒是熟门熟路,大差不离的事换了旁人后怎又一窍不通了呢?

    郑李黄虽自认自己并非缺德之人,但他为了自己的兵器,当初答应了雇主办差事,至今都未曾向李大和昭儿透露过。因此只有他看得出来,近日雇主郁郁寡欢的模样,想必是在等回信?

    良心作祟,郑李黄还是想帮他们一把。他虽不明说,但也可点拨一二。

    然而,他不善言辞,劝香儿回主屋去,香儿怪他又在赶人。

    郑李黄是想让这总角小厮留心自己的主人,可香儿却非要等着“城墙”砌成了才彻底安心。

    郑李黄别无他法,在“直接将这小子提溜回主屋”与“再循循善诱”之间,想到了一个“一鸣惊人”的主意——

    他主动同香儿提道:“不如,今夜我带你去花楼喝酒?”

    香儿对此依旧油盐不进:“我不去。”

    郑李黄故意道:“那只有我自己去了,我不在后,你一人留在这儿……”

    “嗳!”香儿气得直跺脚,“你威胁我!花楼有什么好去的!”

    郑李黄忍俊不禁。他带他去花楼见识男欢女爱,好让他看清自己的主子惦记上了隔壁的姑娘。

    然而不久之后,郑李黄才知,他才是最为“天真”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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