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之后,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当好基裘的宠物猫。基裘给她安排了公主房,还会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到哪里都带着她。

    而她要做的,就是察言观色和听话。

    基裘抬手,她就要把脑袋递过去;基裘手里没有扇子,她就要把手主动放进去牵着;基裘不开心她不能有表情;基裘笑她也要跟着微笑;基裘让她做人她就做人,让她做猫她就做猫……

    像刚才这样跑出来不回去,也是头一次,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她。她跟着基裘去过揍敌客家的刑讯室,那是个比电视里的监狱还要恐怖的地方,沉重的锁链,能勾走血肉的长鞭,能把人烧得近乎冒光的电流……如果去那里的话,她大概待不上一个小时就会一命呜呼。

    想到死后不能再见到海莉,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导致镊子的尖端刺进伤口里,疼痛让腿抖得更厉害了。

    “马上就好了。”梧桐吹了口凉气,捡完粘在袜子和伤口上的碎石就开始包扎,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世间珍宝,处理完伤口后抬眸一看,才发现受伤的人睁大眼睛满是惊恐,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可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梧桐先生,我会死吗?”咪可问。

    对于这个问题,梧桐并不觉得奇怪,刚毅的眉眼放得更加柔软,刚张嘴想回答她,门口就出现了淡黄色的身影。

    “夫人,奇犽少爷。”梧桐立刻收手退去旁边,裤子却被贴着OK绷的小手抓住。咪可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愈走愈近的基裘和抓着宽大的裙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小奇犽,牙齿打颤,问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腿也抖得站不稳,畏惧地缩去梧桐腿后。

    “可可姐姐受伤了,怎么弄的?”奇犽抓着基裘的裙子,疑惑地手指抵唇,像极了一只满腹疑问的白色小猫。

    “嗯?怎么不在我身边一会儿就弄得全身是伤?”基裘撑着腰挺着肚子站在茶几对面,朝她勾手,“快过来给妈妈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基裘总是在她面前自称妈妈,可她不是她的妈妈,她也不敢叫她妈妈,这只是一个为了满足她自己不知名心理的口头禅而已,基裘对她没有母爱。

    她得过去了,惹基裘生气的后果她不敢想象。咪可松开手里的布料,龟速往她所在的方向移,在恐惧之下,几步路就走完的距离也像是隔了上千里一般。小奇犽不解地歪了下脑袋,放开抓着的裙摆,走过来想牵路都走不稳的她,小手刚刚抬起,就被她猛地拍开了,就好像那只手上沾了什么骇人的细菌一般。

    不大不小的巴掌声在总管室客厅清晰可闻,基裘的电子眼从绿色变成了黄色,身后的梧桐先生也有些不悦。她感受到了,他看着她后背的目光里带着生气和警告。

    她做错了。奇犽是这个家最受宠的孩子,她这么对他,无异于是在挑衅整个揍敌客,把自己放在火盆上跳舞。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巴掌已经收不回来了。她愿意让奇犽打个痛快报复回来,只要不杀她就可以了。咪可后悔不迭,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浸湿了贴着的OK绷,腿软着慢慢跪了下去:“对不起,我不……”

    “可可姐姐,我的手洗干净了,拿肥皂洗的,已经不脏了。”奇犽手指戳着嘴唇,呆了两秒,把手举到她面前,婴儿肥的小脸上不见一丝生气,只有认真,“洗完之后妈妈还给我喷了香水,也闻不到血的味道了,很香哦~不信你闻。”

    不信你闻……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是他明明才三岁,怎么会有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可爱得一点都不像这个变态家族该有的存在。咪可瘪嘴,欲跪将跪的腿慢慢打直,凑近鼻子闻了闻,味道很清新,像早晨海风的味道,已经闻不到任何血腥味了。

    “真的很好闻呢。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她道歉。

    “没事,可可姐姐的力气太小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奇犽是这么说,然后又问,“可可姐姐受伤了,腿肯定很疼,需要我牵你吗?”

    被三岁小孩嫌弃力气小,她大概也是头一个。咪可破涕为笑,摇头:“不疼,我自已可以走的。”

    “真的吗?”奇犽又问了一遍,显然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咪可点头,“真的。”

    “那好吧。”奇犽终于放心站回妈妈身边,小手又抓上了宽大的裙摆,不到一米的他在穿着华丽夸张的基裘身边显得像半大的挂件。

    她也要去当基裘的挂件了。

    “夫人,对不起…”她该寻求基裘的原谅,基裘才是这里的话事人。电子眼的黄色已经恢复成绿色了,基裘也没有要和她生气的意思,微俯下身捧着她的脸端详,像是在查看有没有破相的征兆,然后才教训她:“咪可,我之前就教育过你了,女孩子应该注意形象,流泪除了弄脏你的脸以外别无用处,你应该学会控制它。”

    可是眼泪由神经和泪腺控制,受到刺激就是会流泪啊,这不是人能控制的。但她的回答是:“我知道了夫人,我会改正的。”

    “希望你这次是真的改正,不然我就要向贝克利医生寻求帮助了。”基裘是这么说的,转身就往外走。

    向医生寻求帮助,用手术或者药物控制她的眼泪吗?那真是太恐怖了,基裘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她该走了,朝又恢复面瘫的梧桐先生鞠了一躬,用嘴型无声说了句谢谢后,赶忙追上离开的基裘,将手送进她手中,做和谐的“一家三囗”一起回主宅。

    回到席巴和基裘的卧室,奇犽被管家带走去上课了,只留她跟在基裘身边。

    这间卧室她来过几次了,很大很大,但它的主人基裘并没有把它装扮得像她的房间那样梦幻华丽,反而有些冷清,就连床也不像她房间的那么软,可能是因为席巴的关系。

    窗户开着,年底独有的寒风吹进来,带着风雪的味道。咪可像只猫咪一样靠在基裘的肚子旁。蕴含着温暖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脑袋,像是给猫咪顺毛般。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抚摸吗?像微风拂过青草,像大海用沐浴过阳光的海水清洗礁石,像收藏家小心翼翼地擦拭收藏品防止被弄坏。好舒服,好喜欢,好想让她再多摸摸她的头。她实在太喜欢这种抚摸了,感觉像是真的有了妈妈一样。

    印象中的亲生母亲并没有这样摸过她的头,就连牵手也几乎没有。如果她一开始就降生在基裘的肚子里该多好,她一定会很爱很爱她的,用她的全部来爱她。

    可是偏偏,她和基裘的开端是这般不美丽,以至于她享受着母亲般的爱抚时,还要忍受煎熬,心脏像被放在火上烤着一样难受。

    艾比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脑袋下小生命的跃动和钻研育儿知识上,听着积雪从窗檐不时滑落的声音,幻想着这个孩子出生之后的情景以阻止自己发散思绪。

    “小可期待柯特的出生吗?”基裘突然问。

    正在脑海中构思抱小婴儿的姿势因此被迫中断,咪可放下书,坐直身体回答:“是的,夫人。”

    这是规矩,无论何时,回答主人的问题都要保持应有的尊敬。

    “为什么呢?”基裘好像有了和她聊天的兴致。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这个孩子和她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他的家人伤害了她,但她还是期待看到他的出生。她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她看过这方面的书,希望知识能在现实中得到映照和证实,类似于求知欲之类的东西作祟。必然不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从母亲肚子里出来到长大是什么样的经历。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小婴儿降生。”咪可回答,基裘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她就立刻把脑袋放回基裘的怀抱里,调整至基裘摸得顺手的角度。

    其实也用不上什么调整,这个角度她早就找好了,可以是基裘肚子的左侧或者右侧腰往上两公分的位置。放脑袋的时候要注意力度,不能真的把整颗脑袋的重量放上去,那样可能会压到胎儿,必须微抬着一点。这样其实很费劲,必须要用全身的力来控制平衡,时间长了会全身僵硬。

    “这么说起来,我也没有见过呢,从伊尔迷他们刚出生的样子来看,那个画面应该很不美丽,我们的眼睛应该是用来看美丽的东西的,所以那种画面不看也罢。”基裘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脑袋说,“除了奇犽,柯特的哥哥们出生的时候都不漂亮呢,尤其是糜稽,最喜欢哭了,哭起来的时候就更丑了。”

    ……基裘夫人,你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真的好吗?糜稽听到了,会伤心死吧。

    “但是,也仅限于他们刚出生的时候哦。他们会很快长开,变得像他们的爸爸妈妈一样漂亮帅气,就像伊尔迷和奇犽一样。”

    ……糜稽好像无形中受到了来自母亲的一百点暴击。

    “那柯特少爷也会这样。”她说。

    对于她的话,基裘但笑不语,只是问:“小可很喜欢看育儿方面的书?”

    “最近很喜欢,因为我不会照顾小婴儿,需要学习。”

    “小可真是个好姐姐呢。”基裘夸奖她,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那等柯特出生,就由小可来负责照顾他吧。”

    “!!!!”让她照顾柯特?基裘就这么草率地把柯特交给她了?!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大柯特七八岁的小屁孩啊!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咪可震惊坐起,不敢置信:“夫人,这不合适,我没有经验,万一……”

    “我相信小可可以做得很好。何况,小可还有我呢。”

    基裘已经下定决心了,语气温和又不容置喙,就这么给她新增了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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