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白?给我?”

    也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吸了开门时带进来的凉风,林衔月压着胸口咳了两声,但视线却没从徐云烟、以及徐云烟手上提着的纸袋上移开。

    “对!给你!”

    “为,为,为什么给我?”

    在林衔月因为惊讶和不解而结结巴巴的声音中,徐云烟把东西全部放在桌上,麻利地爬上楼梯,脊背挺直,平视着她:

    “你问我?我问谁?”

    “他一知道你病了,二话没说就定了东西,还说感冒了要吃点有营养的,不然病好不了,林衔月你最好赶快......”

    林衔月在徐云烟如同倒豆子一般的语速中清醒片刻: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这下轮到徐云烟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十几秒,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说不上愤怒多,还是无奈多:

    “他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总不能说你已经被我干掉了并且我以后打算用你的身份生活下去吧,所以我只能实话实说,说你感冒了。”

    林衔月本来脑子就迷迷糊糊的不那么清楚,这会儿更乱了。

    她闭着眼,试图用黑暗来缓解大脑里闷闷的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确定,是傅初白?”

    徐云烟:...

    “你是在怀疑我的眼睛,还是再怀疑我的智商?”

    当然都没有,

    她只是,

    只是对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没有那么清楚的意识,

    就好像她还在刚刚那个一片黑暗的梦境里。

    对了,梦!

    灵光一闪,林衔月突然想起那条关机之前传来的短信。

    她摸起手机。

    电量已经足够支撑手机重新连接,收件箱里刚刚那条短信还好好地躺在那里,

    【吃点有营养的】。

    ‘傅初白说,生病了要吃点有营养的。’

    这是徐云烟刚刚转述的话。

    也就是说,

    林衔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干涩的唇瓣渗出点血丝来。

    她按动手机屏幕,飞快地敲下三个字,

    【傅初白?】

    短信不是微信,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就好像往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扔出一个瓶子,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有回音。

    可林衔月却偏偏没有移开视线,她看着屏幕没动,连神思都变得迟缓起来,

    一秒钟被无限拉长。

    手机在掌心嗡嗡地震了一下,紧接着,屏幕微闪,一条新的短信出现,

    【是我】

    【病了?】

    四个字,简简单单的,林衔月甚至都能想象对傅初白的语气,是惯常的慵懒随意,没任何多余的意味。

    她拧着眉头,手指在键盘上反复敲打,却最终没有一条完整的信息留在发送框里,正犹豫着,屏幕又闪动了一下。

    林衔月手指微动,

    这次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傅初白就这样,毫无所谓地,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的手指,还刚刚好,就滑动在了接听的绿色图标上。

    “喂。”

    林衔月几乎是飞快地将手机放到耳边,遵循某种礼仪本能地开口打招呼。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愣了下,但也只是一下:

    “听你声音,病的不轻啊。”

    隔着听筒的电流,傅初白的声音多了分撩人的暗哑,只是林衔月没多余的心思去分辨,她只顾着将双唇紧紧抿住,生怕再泄出点声音来。

    傅初白倒是没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往下说第二句:

    “不过听你舍友那口气,估计也是快好了。”

    林衔月没说话。

    一片安静里,她听见傅初白似乎是轻轻地笑了声。

    然后是第三句:

    “我还以为...”

    是笑着说的,而且还没说完。

    就这么停在半中间,不接着往下说,也不挂电话。

    像是故意在等着林衔月问。

    林衔月也的确开口问了,

    她清了下嗓子,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稳:“以为什么?”

    那头没立刻说话,只有很轻的呼吸声传来。

    过了片刻,还笑着:

    “还以为,你是真的打算,”

    “离我这样的人远一点了呢。”

    林衔月手指僵住,不知是手机有些烫,还是又重新发起烧来,她耳廓有些热,等了好几秒才哑着声音开口道:

    “麻烦你了,饭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生硬的话题转换,

    想来,在和傅初白为数不多的对话里,她好像总是面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地步。

    “你不是因为在派出所门口冻着才感冒的?”

    傅初白倒也没在意没能继续往下开展的话题,语气轻松,好以整暇的口吻:“那就是和我有关,吃了饭好好休息吧。”

    他这一套说的顺畅,林衔月一时间连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硬是沉默了好几秒才低声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挂掉。

    徐云烟还站在梯子上,眼睛亮亮的,活像两盏信号灯:

    “傅初白的电话?”

    林衔月抬起眼,点点头,表情还有些懵:“对。”

    “我靠!”

    徐云烟激动地往上窜了一下,老旧的上下床在她的动作下发出吱呀响声:“林衔月!你最好赶快给我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

    林衔月的表情有些怏怏的:“我也不知道解释什么,我和傅初白就是见过几次,充其量就是认识,没到这种,”

    她眼神往桌子上的纸袋移了下:“关系没要好到这种程度。”

    她脸上困惑和不解的表情真切,徐云烟一时也有些愣住:“真的?”

    林衔月点点头,看着她:“真的。”

    至少这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没有半分隐瞒——

    她和傅初白之间,的确没有要好到这种地步。

    徐云烟见状,咕哝了句:“那他为什么来这一出啊?不会是看上你了,要追你吧!”

    林衔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地有人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她轻咳了两声,从床上垂眼去看。

    进来的人是孙晓敏,人看见徐云烟在林衔月床边坐着的时候明显愣了下,随后开口问道:

    “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衔月点点头:“好多了。”

    徐云烟见状,也知道刚才那个话题是没法继续聊下去了,边和孙晓敏说话边从梯子上下去。

    林衔月在床上缓了会儿也披上件外套下了床。

    那份傅初白买的饭已经被徐云烟放在了林衔月桌子上,她愣愣地看了会儿,打开纸袋。

    是光看包装就是那种很贵的外卖,菜色也丰富,各种鲜艳的、属于蔬菜食物本身的颜色堆叠在一起,的确很能勾起食欲。

    林衔月送了一块西蓝花到嘴里。

    原本正和徐云烟说话的孙晓敏像是想起什么,侧过身问道:

    “你这病了,那个兼职是不是要请假啊?”

    本来应该是没什么犹豫的回答,林衔月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垂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

    “嗯,要请假的。”

    “这几天就先不过去了。”

    正好不出现了。

    -

    林衔月这次生病和她预料的差不多,虽说到了第二天晚上就已经彻底不烧了,但毕竟是生病,身体上难免有些不适,在学校里还算小心的养了好几天才算是恢复了点儿精气神。

    恰好许柔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言语间满是可怜巴巴的味道。

    林衔月索性就没继续在宿舍待着,收拾了下东西便往潮玩店去。

    她是去完派出所之后那天发的烧,之后虽然一直没到店里去,但也从许柔那里知道了不少消息。

    那天她和傅初白,还有那个挑事的男人被警察带走没一会儿,潮玩店的老板就赶过来了,等听店里的员工把前因后果说完之后本来是挺上火的,结果后来好像是知道其中一个人是傅初白,就又不那么在意了。

    想想,这两人估计是认识的。

    “那天你们走了之后,好几个服务员过来找我八卦,”

    许柔往林衔月边上靠靠,将刚擦好的杯子放在置物架上:“问我,你和傅初白是什么关系?”

    林衔月知道这个问题自己逃不掉,勾起唇角笑了下: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这你不是知道吗?”

    “一个学校的怎么了?这家店出现的女生和他一个学校的还少啊,也没见他这么~”

    许柔挑挑眉,表情夸张:“是吧!”

    要说不说的样子最让人浮想联翩。

    林衔月想,

    若是让许柔和徐云烟凑到一起,这两人估计都能编部八十集情节不重样的电视剧出来。

    她笑笑:“那就估计是因为,那一下,他正义感爆棚了吧。”

    “也是,”

    许柔拉长语气,似乎是在回忆那天的画面,唇角抬起来:“该说不说,傅初白是真的帅,打架也帅,而且我看他那招式,肯定是练过的。”

    林衔月闻言,侧过身刚准备说些什么,视线就从正对面的玻璃窗上划过。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正尽职尽责地发挥着自己的用处,暖红色的光打在停留在它下面的一干人身上。

    她的视线猛地停住。

    许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乐了:

    “哎,是真的不能背后说人啊,这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到吗?”

    路灯下,傅初白他们那一群人正站在那里不知道讨论些什么,男生嘴上都叼着根烟,雾气缭绕的,和冬天的冷意混在一起。

    也是巧,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傅初白也抬起眼。

    隔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隔着快要被蔓延雾气铺满的玻璃,傅初白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看进来。

    林衔月心尖抖了下,逃似的将眼睛垂下来。

    只是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边上却还有个实时通报的。

    许柔声音里的笑意还没散去就转变完全然的惊讶,只是略压着,像是怕被别人听到:“我靠,他怎么过来了,不会是听到我们说话了吧,这也能听到?他是什么?顺风耳吗!”

    后半句的吐槽林衔月一个字没听清,她的全部听觉神经都集中在大门口,

    她听见门被推开,

    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走过来。

    那人停在吧台前面,林衔月甚至能闻到傅初白身上还没散去的烟草味道。

    不算刺鼻,甚至在冬天寒意的笼罩下,带了些莫名的暖意。

    傅初白抬起手,在吧台上轻轻敲了两下,等林衔月不得不抬起眼看他的时候才终于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但眼神却没那么散漫:

    “感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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