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晏不知道允知跟谢望生说了多少，便道：“只是因为与长公主见面后，想通了一些事。”
谢望生道：“那十万两银票？”
苏晏道：“长公主厚爱。”
谢望生又道：“那蝶香？”
苏晏不说话了。
不过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顿了一会儿后，问道：“蝶香后来去哪儿了？”
谢望生“啪”地一声收合扇子，就像暴雨了三年的庄子终于等来了阳光。他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却是将蝶香的去处说了。
那日蝶香见过苏晏之后，第二天就雇了辆马车说要请辞。谢望生按照苏晏信里的安排，找了个信得过的人一路护送着蝶香跟小红，直到把她们送到扬州的地界。
“估摸着时日，她们的茶楼也快开张了。前几天还给我来信，说等我路过扬州的时候，一定要去她店里喝杯茶。”
谢望生如是说着，但两人都知道，蝶香信里等的是谁。
苏晏没有答话，实际上，当他听到蝶香平安到达时，确实松了一口气。蝶香毕竟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说不在意她的安危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苏晏却无能为力。
苏晏跟谢望生解释了他的反常，又提起满园里他与宋瑾瑶的相遇作为佐证，说明宋瑾瑶并没有真正得到他，所以才会说出“强扭的瓜不甜”那样的话。
“可如今你却要参加她的生辰宴？”
一想到这谢望生就觉得好笑。
他笑得幸灾乐祸，苏晏也只能无奈叹息。他不想走柳玉琛的老路子，可欧若明说的也有道理。而且真金不怕火炼，若是区区一个世家门阀的聚会他都不敢参加，何谈以后在朝为官？
谢望生笑归笑，但苏晏有问题，他是有问必答。
从谢望生那，苏晏知道了这生辰宴办在立秋，但与一般的皇家宴会不同，这生辰宴不在皇宫举办，不在公主府举办，而是在山里，而且为期三天。
除此之外，参加宴会的对象，宴会的流程安排，也十分与众不同。
苏晏听完就道：“你是说长公主的生辰宴上会比六艺？”
谢望生点头。“所以不少人都戏称这是‘小科考’呢。不过还有一点你肯定想象不到，就是参加此次比试的人，不限男女。”
不限男女，也就是说，到时候京中官员子弟，不论男女，都能参加。
当然前提是要获得长公主的回帖。
“这回帖很难拿吗？”苏晏问。
谢望生叹息着摇摇头，道：“不知道，有人说全凭运气，也有人说全凭长公主心情。反正我去年就没拿到，不过今年，就靠轻山兄你啦。”
说着他就拍了拍苏晏的肩膀，似乎笃定他能成功似的。
但苏晏想到满园里宋瑾瑶离去时坚毅的背影，又有些拿不准。
苏晏最终还是写了拜帖，托人送到长公主府上，不过这帖子一去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声了。
眼见截止日期愈发地近，允知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见苏晏在窗前作画，不由得道：“公子，要不明日我偷偷去问柳阁问问？”
他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与长公主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想到先前遇到的那个李嬷嬷，看起来还是蛮和善的，他就想着，自家公子面皮薄，那他就豁出脸去为自家公子打听。
然而苏晏却完全不急，好像在等待什么结果似的，朝允知道：“明日且看看。”
其实他心里也在赌，赌宋瑾瑶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样洒脱。若她真的决心放弃他，那她不该卡着他的拜帖。她越是这样吊着他，越说明她对他的在意。
果不其然，到第二天的时候，也就是白露那日，苏晏收到了回帖。
允知拿着烫金回帖喜不自胜。虽然回帖上仅有短短的不带个人感情的几字——立秋之日凭此贴入园。但允知还是觉得，公子收到的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谢望生知道苏晏收到回帖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在久等无讯后也暗中找了其他官员子弟捎他入园，但毕竟他先跟苏晏说的，因而得知苏晏有了入园机会后，他也是倍感高兴。
说起来，长公主这生辰宴办了三年，而且每一年参加的人都比前一年要多。听说今年参加的，还有往年参加过的一对夫妻，如今这夫妻被规则分开站在各自的敌对阵营里，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想知道两方会不会有人为对方放水。
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当朝虽然有长公主辅政，但女性地位并没有得到显著提高。唯一能让女性站出来光明正大与男性较量的，也就剩下这一年一度的长公主生辰宴了。
生辰宴为期三天，三天里会比试包含六艺在内的多项项目，每一项比试中夺得魁首的皆可获得长公主特制的纯金打造的金叶子，当然若是不想要金叶子的，也可以赛后凭金叶子找长公主兑换一个愿望，据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愿望，长公主都能帮其实现。
这种说法激励了不少人报名参加，但据说最终真正获得入园资格的，也只有区区百人左右。而这百人里，真正能上场比试的人数还要由报名参加的女性决定。因为是男女对抗赛，比试时男女双方人数应该均等，也就是说，报名参加的女性越多，能获得参赛资格的男性就越多。
因为这个缘故，京中不少想要参加比试的男子，都会撺掇自己的嫡姐或者庶妹一起，这就是后话了。
苏晏在等待生辰宴开始之前的日子，都在府中专心画画或者做文章，倒不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唯有一件小插曲。
某日夜里，许久不曾见过的苏晟忽然出现在苏晏院门口。他眼神迷离，双颊酡红，显然是喝高了。借着酒意，苏晟朝院子里喊道：“苏晏！苏晏你给我出来——”
最先听到声音的是在院子里守夜的朗机，朗机便是之前允知买回来的两个少年之一，他们一个被取名朗机，一个被取名悬月，每日夜里轮流守夜。
朗机识得苏晟的身份，因而他态度也很是恭谨，就隔着门板朝苏晟道：“二公子，我家公子已经歇下，您若有什么急事，不如先与我说，我再去禀报公子。”
苏晟本来就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听朗机这么说，立马就道：
“‘我’？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官面前自称‘我’？还有什么你家我家的，难道苏晏还想分家不成？”
见自己不小心把事情闹大，朗机也有些慌乱，当即就道：“二公子恕罪，小的一时口拙，冒犯了二公子。但眼下实在是不早了，您明日还要当值吧？不如先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再来找大公子。”
听到朗机提醒他明天还要当值，苏晟又不爽了，正要发作，却听院门“嘎吱”一声，允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二公子啊。”
他故意把“二”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提醒苏晟尊卑似的。然而苏晟脑子懵得很，还想故技重施，挑允知的错处，但允知根本不给他机会，接着道：“二公子，莫怪小的们不尊重，怪只怪您这个做主子的，没做个好榜样。常言道，人有礼敬必吉，家有礼敬能昌。我们公子长于您，兄长同胞，您却在下人面前直呼兄长名讳，这就是您做的榜样？”
苏晟被捉到错处，一时无言，但他还想逞主子的威风，就朝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说教？”
允知躬身朝他行礼，道：“小的当然不算什么东西，可位卑如小人，也知道敬爱兄长的道理。苏二公子深夜来此，扰人安睡不说，又无故叫嚣。此刻僻静，我们的院子又毗邻街市，苏二公子也不怕被邻舍听去？”
允知边说，边朝身后的朗机使了个眼色。朗机便趁着苏晟与允知辩论之时，从侧边跑出了院子。
苏晟说不过允知，索性借着酒疯使起了胡搅蛮缠那套。允知任他叫嚣，但就是不让他进院子半步。
没多会儿苏晏也起来了，他让允知放苏晟进来，两人在院子里说话。
此时已经子夜，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天上，星子满天。允知为两人提来一盏烛火。
苏晟见到苏晏，他就穿着一身薄衣站在无边夜色里，身后的烛火仿佛为他周身镀了一层金光。苏晟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懑，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苏晏，你有什么好神气的，别看你现在风光，你知道人家背地里都说你什么吗？他们说你就是个空有皮囊的玩物！等人家玩腻了，你还不是像条狗一样，甚至连狗都不如！”
他说得愤慨，好像苏晏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然而苏晏自问没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更不觉得如今风光，他不过是回到苏家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罢了，没想到光这一点就能让苏晟如此破防，以至于到酗酒的程度。
看来敌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可怕。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没有达到自己预想中的高度。
于是他用尽可能冷漠的声音回道：“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谢望生道：“那十万两银票？”
苏晏道：“长公主厚爱。”
谢望生又道：“那蝶香？”
苏晏不说话了。
不过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顿了一会儿后，问道：“蝶香后来去哪儿了？”
谢望生“啪”地一声收合扇子，就像暴雨了三年的庄子终于等来了阳光。他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却是将蝶香的去处说了。
那日蝶香见过苏晏之后，第二天就雇了辆马车说要请辞。谢望生按照苏晏信里的安排，找了个信得过的人一路护送着蝶香跟小红，直到把她们送到扬州的地界。
“估摸着时日，她们的茶楼也快开张了。前几天还给我来信，说等我路过扬州的时候，一定要去她店里喝杯茶。”
谢望生如是说着，但两人都知道，蝶香信里等的是谁。
苏晏没有答话，实际上，当他听到蝶香平安到达时，确实松了一口气。蝶香毕竟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说不在意她的安危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苏晏却无能为力。
苏晏跟谢望生解释了他的反常，又提起满园里他与宋瑾瑶的相遇作为佐证，说明宋瑾瑶并没有真正得到他，所以才会说出“强扭的瓜不甜”那样的话。
“可如今你却要参加她的生辰宴？”
一想到这谢望生就觉得好笑。
他笑得幸灾乐祸，苏晏也只能无奈叹息。他不想走柳玉琛的老路子，可欧若明说的也有道理。而且真金不怕火炼，若是区区一个世家门阀的聚会他都不敢参加，何谈以后在朝为官？
谢望生笑归笑，但苏晏有问题，他是有问必答。
从谢望生那，苏晏知道了这生辰宴办在立秋，但与一般的皇家宴会不同，这生辰宴不在皇宫举办，不在公主府举办，而是在山里，而且为期三天。
除此之外，参加宴会的对象，宴会的流程安排，也十分与众不同。
苏晏听完就道：“你是说长公主的生辰宴上会比六艺？”
谢望生点头。“所以不少人都戏称这是‘小科考’呢。不过还有一点你肯定想象不到，就是参加此次比试的人，不限男女。”
不限男女，也就是说，到时候京中官员子弟，不论男女，都能参加。
当然前提是要获得长公主的回帖。
“这回帖很难拿吗？”苏晏问。
谢望生叹息着摇摇头，道：“不知道，有人说全凭运气，也有人说全凭长公主心情。反正我去年就没拿到，不过今年，就靠轻山兄你啦。”
说着他就拍了拍苏晏的肩膀，似乎笃定他能成功似的。
但苏晏想到满园里宋瑾瑶离去时坚毅的背影，又有些拿不准。
苏晏最终还是写了拜帖，托人送到长公主府上，不过这帖子一去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声了。
眼见截止日期愈发地近，允知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见苏晏在窗前作画，不由得道：“公子，要不明日我偷偷去问柳阁问问？”
他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与长公主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想到先前遇到的那个李嬷嬷，看起来还是蛮和善的，他就想着，自家公子面皮薄，那他就豁出脸去为自家公子打听。
然而苏晏却完全不急，好像在等待什么结果似的，朝允知道：“明日且看看。”
其实他心里也在赌，赌宋瑾瑶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样洒脱。若她真的决心放弃他，那她不该卡着他的拜帖。她越是这样吊着他，越说明她对他的在意。
果不其然，到第二天的时候，也就是白露那日，苏晏收到了回帖。
允知拿着烫金回帖喜不自胜。虽然回帖上仅有短短的不带个人感情的几字——立秋之日凭此贴入园。但允知还是觉得，公子收到的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谢望生知道苏晏收到回帖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在久等无讯后也暗中找了其他官员子弟捎他入园，但毕竟他先跟苏晏说的，因而得知苏晏有了入园机会后，他也是倍感高兴。
说起来，长公主这生辰宴办了三年，而且每一年参加的人都比前一年要多。听说今年参加的，还有往年参加过的一对夫妻，如今这夫妻被规则分开站在各自的敌对阵营里，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想知道两方会不会有人为对方放水。
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当朝虽然有长公主辅政，但女性地位并没有得到显著提高。唯一能让女性站出来光明正大与男性较量的，也就剩下这一年一度的长公主生辰宴了。
生辰宴为期三天，三天里会比试包含六艺在内的多项项目，每一项比试中夺得魁首的皆可获得长公主特制的纯金打造的金叶子，当然若是不想要金叶子的，也可以赛后凭金叶子找长公主兑换一个愿望，据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愿望，长公主都能帮其实现。
这种说法激励了不少人报名参加，但据说最终真正获得入园资格的，也只有区区百人左右。而这百人里，真正能上场比试的人数还要由报名参加的女性决定。因为是男女对抗赛，比试时男女双方人数应该均等，也就是说，报名参加的女性越多，能获得参赛资格的男性就越多。
因为这个缘故，京中不少想要参加比试的男子，都会撺掇自己的嫡姐或者庶妹一起，这就是后话了。
苏晏在等待生辰宴开始之前的日子，都在府中专心画画或者做文章，倒不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唯有一件小插曲。
某日夜里，许久不曾见过的苏晟忽然出现在苏晏院门口。他眼神迷离，双颊酡红，显然是喝高了。借着酒意，苏晟朝院子里喊道：“苏晏！苏晏你给我出来——”
最先听到声音的是在院子里守夜的朗机，朗机便是之前允知买回来的两个少年之一，他们一个被取名朗机，一个被取名悬月，每日夜里轮流守夜。
朗机识得苏晟的身份，因而他态度也很是恭谨，就隔着门板朝苏晟道：“二公子，我家公子已经歇下，您若有什么急事，不如先与我说，我再去禀报公子。”
苏晟本来就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听朗机这么说，立马就道：
“‘我’？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官面前自称‘我’？还有什么你家我家的，难道苏晏还想分家不成？”
见自己不小心把事情闹大，朗机也有些慌乱，当即就道：“二公子恕罪，小的一时口拙，冒犯了二公子。但眼下实在是不早了，您明日还要当值吧？不如先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再来找大公子。”
听到朗机提醒他明天还要当值，苏晟又不爽了，正要发作，却听院门“嘎吱”一声，允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二公子啊。”
他故意把“二”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提醒苏晟尊卑似的。然而苏晟脑子懵得很，还想故技重施，挑允知的错处，但允知根本不给他机会，接着道：“二公子，莫怪小的们不尊重，怪只怪您这个做主子的，没做个好榜样。常言道，人有礼敬必吉，家有礼敬能昌。我们公子长于您，兄长同胞，您却在下人面前直呼兄长名讳，这就是您做的榜样？”
苏晟被捉到错处，一时无言，但他还想逞主子的威风，就朝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说教？”
允知躬身朝他行礼，道：“小的当然不算什么东西，可位卑如小人，也知道敬爱兄长的道理。苏二公子深夜来此，扰人安睡不说，又无故叫嚣。此刻僻静，我们的院子又毗邻街市，苏二公子也不怕被邻舍听去？”
允知边说，边朝身后的朗机使了个眼色。朗机便趁着苏晟与允知辩论之时，从侧边跑出了院子。
苏晟说不过允知，索性借着酒疯使起了胡搅蛮缠那套。允知任他叫嚣，但就是不让他进院子半步。
没多会儿苏晏也起来了，他让允知放苏晟进来，两人在院子里说话。
此时已经子夜，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天上，星子满天。允知为两人提来一盏烛火。
苏晟见到苏晏，他就穿着一身薄衣站在无边夜色里，身后的烛火仿佛为他周身镀了一层金光。苏晟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懑，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苏晏，你有什么好神气的，别看你现在风光，你知道人家背地里都说你什么吗？他们说你就是个空有皮囊的玩物！等人家玩腻了，你还不是像条狗一样，甚至连狗都不如！”
他说得愤慨，好像苏晏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然而苏晏自问没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更不觉得如今风光，他不过是回到苏家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罢了，没想到光这一点就能让苏晟如此破防，以至于到酗酒的程度。
看来敌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可怕。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没有达到自己预想中的高度。
于是他用尽可能冷漠的声音回道：“我不关心，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