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憨狗大憨狗
林芽最爱的季节是冬天，最讨厌的生物是昆虫，也讨厌手上沾到什么东西。但这里四季潮湿炎热，无论冬夏昆虫都满地撒野，这里的人以手为进食工具。林芽不喜欢的一切这里都有，从一下飞机闷热的气息就让她感到窒息。她不喜欢每天身上都汗津津的，不喜欢过于明媚到刺眼的太阳，但她这一辈子最挂住的人都在这里，她也就心甘情愿留了下来。
“给你，这是我电话，出了国咱们老乡帮老乡，有什么事儿就打给我。”对面这个笑容灿烂的男孩与自己年纪相仿，林芽接过他递回来的手机，上面存上了男孩的手机号，备注写着“沈星”。
“沈星？是个好名字。”林芽边说边给沈星的手机号回拨过去，“我叫林芽，双木林，发芽的芽。”沈星看到自己手机上女孩的号码，也顺手备注上了名字：“好嘞我记住了，你这名字看起来命里挺缺木啊。”
缺木吗…是的吧，所以她和姐姐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这块本陌生的土地牢牢捆绑在一起。
“是的嘞，不然我怎么能来这么原生态的地方呢。”林芽打趣着说道，但突然神色一凝重，“不过沈星，你没听说过在国外最要小心的就是老乡吗。”沈星被她突然转变的神情和态度吓了一跳：“你放心啊，我绝对不会坑你，真有事儿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工地就行，提我名儿好使。”
林芽被沈星的反应逗笑，本来是想提醒他一个人在外要多些防备心，没想到他居然还以为是自己对他不放心，就差把自己家底翻出来跟她讲了。“我信你，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些防备心，有事儿就给你芽姐打电话，咱在这儿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林芽口袋中的另一部手机开始震动，最后嘱咐了沈星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潇洒的离开。
林芽混在人群中出了站门，没着急接电话，先是寻找到了皮卡车旁边长发男人的身影，借助周围车辆形成的视野盲区，偷偷摸摸的走到了男人身后。此时的男人正把注意力都放在车站门口，手机贴在耳侧传来嘟嘟的呼叫音，男人一边张望着一边喃喃自语：“这个小憨狗，又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出来。”
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应答已经自动挂断，男人爆了句粗口又重新拨打了回去，有人戳了戳男人的肩膀，男人郁闷到极点一把用手掌拍开肩膀上的手：“别烦老子。”两手相撞产生了不小的声音。
“但拓！”林芽上前一步走到但拓身侧，微微前倾身体，头探到但拓身前，被叫做但拓的男人慢慢转过头，眼神中的焦急被惊喜所覆盖。林芽穿着白色的薄长袖，米色的工装长裤，一手拎着一个跟半个人一样大的行李箱，背着比林芽还宽的双肩包，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带了过来。但拓的目光从女孩束起来的高马尾，因为太阳光线刺眼微微眯起的眼睛，白皙饱满的脸颊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她白的耀眼，特别是在三边坡这种地方，当地人从出生开始就不断接受着毒热日光的洗礼，哪怕是在室内，竹屋屋顶的缝隙也会有光漏下来打在人身上，无孔不入，无缝不钻。所以这边不论大人还是出生不久的小孩，肤色都一样的黑，但谁刚出生时不是白净的呢？
但拓看着林芽的笑容，突然思绪万千，一时间失了神，只知道盯着林芽看。“喂，大憨狗，回神啦。”林芽撒开一个行李箱，在但拓眼前晃了晃。“小憨狗，你啥时候出来的。”但拓赶忙上前一步接过林芽的行李，“我看你一直没接电话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麻烦，还想着进去找你去嘞。”眼前的女孩正突然收起笑容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一只手抚着刚刚被他大力挥开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确实是遇到大麻烦了，刚一到地儿就被一只大憨狗打伤了。”
但拓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和林芽都愣住了的举动，他抓住林芽刚刚被他拍开的那只手，用拇指摩挲着泛红的手背，女孩的手肉很软，皮肤很滑，但拓总觉得自己手指上的茧子会磨破女孩的皮肤，这个想法一出，他有些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反而加重不断重复自己的动作，那部分的皮肤变得更红，好像可以看到血液在皮下沸腾的景象。但拓从小到大没少见血，他能确定自己对杀戮没有什么变态的追求，但从没有像现在面对林芽一样，哪怕是血色的皮肤也能让他产生这样近乎邪恶的想法。
林芽不知道但拓怎么突然又愣神下来，林芽不禁开始思考：他这样总是发呆在三边坡做事真的安全吗？
但林芽又不得不在意但拓于她相握的手，但拓的手比这里的气温还要高一些，两者皮肤相接的地方已经开始泛出一层薄汗，但因为是但拓，林芽并不觉得反感。林芽只是觉得但拓的行为反常的奇怪，但拓虽然行事放荡，甚至偶尔会有些冲动，但之前林芽住在三边坡的那几年，但拓从没有对他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也许是因为当时她还是个没成年的黄毛丫头，但她能感受到当时的但拓也是把她当作女人去尊重的，他会在进她房间之前敲门，等她应了声再进，平时也不会仗着两人年龄上的差距对自己动手动脚，所以之前在三边坡的那几年，林芽最喜欢呆在但拓身边，就像幼兽得到了庇护，林芽也觉得在但拓眼中自己是真的被作为独立的人格而尊重的。
所以面对但拓突然的反常行为，林芽觉得新奇，她没有和异性有过什么太亲密的接触，她也没想过简单的“牵手”也能让心跳加速，要是但拓的手再向下一些握住她的手腕，他一定可以感受到薄到透色的皮肤下剧烈跳动像鼓点的脉搏。林芽觉得手心到手指尖都痒痒的，她想要把自己团成一团，她想要回握住但拓的手掌，然后攀附上他的指根，两人的指纹相对时，她想要挤进但拓的指缝之间紧紧的和他十指相扣，最好不要留一点点的缝隙。只是这么想着，林芽突然就有些发颤，一阵颤栗从脊椎蔓延到全身，这样的天气里她居然打了个寒颤。
但拓手掌突然一震，两人都从各自的思绪中回笼，默契的收起手没有提起刚才两人长久的沉默。“上车吧，我先给你把行李搬到后备箱。”林芽点点头，先一步上了副驾。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拾过，但拓的车上很整齐，也没有有些男司机车里闻了让人头晕想吐的奇怪味道。但拓也很快上了车，发动汽车带着林芽向达班开去。哪怕隔着几年没见，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尴尬的氛围，反而有一搭没一搭聊的很开心。
但拓突然提到林芽回国没几个月的时候，突然在晚上给他打电话哭的事儿：“当时都快给我吓惨喽，我都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去找你了，结果你跟我说是被一只会飞的大蚂蚁给吓哭了。“想到往事，但拓有些失笑，他当时是真的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越过边境，他也没想过了边境又怎么去找她，他只知道如果她需要，他一定要去，“你在三边坡什么虫子没见过吗，怎么回去了还能吓成那样。”
“当时你又不在。”林芽说话的尾音拉的很轻，带着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娇嗔。林芽没有挑明，但但拓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在三边坡的时候每次林芽看到虫子都会哭着找但拓，时间长了，但拓觉得自己对林芽身边出没的生物警惕程度比狗鼻子还灵敏。林芽的叫声还没喊出来，虫子就被但拓一巴掌解决了，林芽还总会嫌弃的看着他触摸过虫子的手赶着他去洗手，但拓有时玩心大发，假装要用没洗的手碰她，但每次都点到为止，林芽的眼圈一红，他就会撂下一句“小没良心的”，屁颠屁颠跑去洗手。
“没事，回来了，我还接着给你打虫子。”但拓笑着看林芽，想用笑容来安慰林芽，林芽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大藏獒对自己乐得呲牙。
回来不好，回来也好。林芽想。
林芽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指把玩着自己脖颈上细细的珠链，行进中的汽车带起周围空气形成微风，三边坡的空气湿热，连吹起的风都是有温度的，林芽感受着久违的三边坡的气息。街边小贩叫卖的声音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得懂一些，三边坡物种的丰富程度总能震撼到林芽，路边堆砌成山的椰子和让人眼花缭乱的水果种类是自然对三边坡的仁慈，日子苦了些，倒也算是饿不着渴不到。
但拓偏头看着林芽随风飘扬的发丝，眼前人的身影逐渐和五年前那个小女孩的身影重叠，只是高了些，成熟了些。
但拓的视线转回到前路上，还是熟悉的土坡路，两边长满了植被，满目碧绿。
这条路但拓跑了无数遍，今天却有了回家的感觉。
“给你，这是我电话，出了国咱们老乡帮老乡，有什么事儿就打给我。”对面这个笑容灿烂的男孩与自己年纪相仿，林芽接过他递回来的手机，上面存上了男孩的手机号，备注写着“沈星”。
“沈星？是个好名字。”林芽边说边给沈星的手机号回拨过去，“我叫林芽，双木林，发芽的芽。”沈星看到自己手机上女孩的号码，也顺手备注上了名字：“好嘞我记住了，你这名字看起来命里挺缺木啊。”
缺木吗…是的吧，所以她和姐姐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这块本陌生的土地牢牢捆绑在一起。
“是的嘞，不然我怎么能来这么原生态的地方呢。”林芽打趣着说道，但突然神色一凝重，“不过沈星，你没听说过在国外最要小心的就是老乡吗。”沈星被她突然转变的神情和态度吓了一跳：“你放心啊，我绝对不会坑你，真有事儿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工地就行，提我名儿好使。”
林芽被沈星的反应逗笑，本来是想提醒他一个人在外要多些防备心，没想到他居然还以为是自己对他不放心，就差把自己家底翻出来跟她讲了。“我信你，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些防备心，有事儿就给你芽姐打电话，咱在这儿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林芽口袋中的另一部手机开始震动，最后嘱咐了沈星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潇洒的离开。
林芽混在人群中出了站门，没着急接电话，先是寻找到了皮卡车旁边长发男人的身影，借助周围车辆形成的视野盲区，偷偷摸摸的走到了男人身后。此时的男人正把注意力都放在车站门口，手机贴在耳侧传来嘟嘟的呼叫音，男人一边张望着一边喃喃自语：“这个小憨狗，又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出来。”
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应答已经自动挂断，男人爆了句粗口又重新拨打了回去，有人戳了戳男人的肩膀，男人郁闷到极点一把用手掌拍开肩膀上的手：“别烦老子。”两手相撞产生了不小的声音。
“但拓！”林芽上前一步走到但拓身侧，微微前倾身体，头探到但拓身前，被叫做但拓的男人慢慢转过头，眼神中的焦急被惊喜所覆盖。林芽穿着白色的薄长袖，米色的工装长裤，一手拎着一个跟半个人一样大的行李箱，背着比林芽还宽的双肩包，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带了过来。但拓的目光从女孩束起来的高马尾，因为太阳光线刺眼微微眯起的眼睛，白皙饱满的脸颊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她白的耀眼，特别是在三边坡这种地方，当地人从出生开始就不断接受着毒热日光的洗礼，哪怕是在室内，竹屋屋顶的缝隙也会有光漏下来打在人身上，无孔不入，无缝不钻。所以这边不论大人还是出生不久的小孩，肤色都一样的黑，但谁刚出生时不是白净的呢？
但拓看着林芽的笑容，突然思绪万千，一时间失了神，只知道盯着林芽看。“喂，大憨狗，回神啦。”林芽撒开一个行李箱，在但拓眼前晃了晃。“小憨狗，你啥时候出来的。”但拓赶忙上前一步接过林芽的行李，“我看你一直没接电话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麻烦，还想着进去找你去嘞。”眼前的女孩正突然收起笑容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一只手抚着刚刚被他大力挥开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确实是遇到大麻烦了，刚一到地儿就被一只大憨狗打伤了。”
但拓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和林芽都愣住了的举动，他抓住林芽刚刚被他拍开的那只手，用拇指摩挲着泛红的手背，女孩的手肉很软，皮肤很滑，但拓总觉得自己手指上的茧子会磨破女孩的皮肤，这个想法一出，他有些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反而加重不断重复自己的动作，那部分的皮肤变得更红，好像可以看到血液在皮下沸腾的景象。但拓从小到大没少见血，他能确定自己对杀戮没有什么变态的追求，但从没有像现在面对林芽一样，哪怕是血色的皮肤也能让他产生这样近乎邪恶的想法。
林芽不知道但拓怎么突然又愣神下来，林芽不禁开始思考：他这样总是发呆在三边坡做事真的安全吗？
但林芽又不得不在意但拓于她相握的手，但拓的手比这里的气温还要高一些，两者皮肤相接的地方已经开始泛出一层薄汗，但因为是但拓，林芽并不觉得反感。林芽只是觉得但拓的行为反常的奇怪，但拓虽然行事放荡，甚至偶尔会有些冲动，但之前林芽住在三边坡的那几年，但拓从没有对他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也许是因为当时她还是个没成年的黄毛丫头，但她能感受到当时的但拓也是把她当作女人去尊重的，他会在进她房间之前敲门，等她应了声再进，平时也不会仗着两人年龄上的差距对自己动手动脚，所以之前在三边坡的那几年，林芽最喜欢呆在但拓身边，就像幼兽得到了庇护，林芽也觉得在但拓眼中自己是真的被作为独立的人格而尊重的。
所以面对但拓突然的反常行为，林芽觉得新奇，她没有和异性有过什么太亲密的接触，她也没想过简单的“牵手”也能让心跳加速，要是但拓的手再向下一些握住她的手腕，他一定可以感受到薄到透色的皮肤下剧烈跳动像鼓点的脉搏。林芽觉得手心到手指尖都痒痒的，她想要把自己团成一团，她想要回握住但拓的手掌，然后攀附上他的指根，两人的指纹相对时，她想要挤进但拓的指缝之间紧紧的和他十指相扣，最好不要留一点点的缝隙。只是这么想着，林芽突然就有些发颤，一阵颤栗从脊椎蔓延到全身，这样的天气里她居然打了个寒颤。
但拓手掌突然一震，两人都从各自的思绪中回笼，默契的收起手没有提起刚才两人长久的沉默。“上车吧，我先给你把行李搬到后备箱。”林芽点点头，先一步上了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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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拓突然提到林芽回国没几个月的时候，突然在晚上给他打电话哭的事儿：“当时都快给我吓惨喽，我都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去找你了，结果你跟我说是被一只会飞的大蚂蚁给吓哭了。“想到往事，但拓有些失笑，他当时是真的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越过边境，他也没想过了边境又怎么去找她，他只知道如果她需要，他一定要去，“你在三边坡什么虫子没见过吗，怎么回去了还能吓成那样。”
“当时你又不在。”林芽说话的尾音拉的很轻，带着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娇嗔。林芽没有挑明，但但拓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在三边坡的时候每次林芽看到虫子都会哭着找但拓，时间长了，但拓觉得自己对林芽身边出没的生物警惕程度比狗鼻子还灵敏。林芽的叫声还没喊出来，虫子就被但拓一巴掌解决了，林芽还总会嫌弃的看着他触摸过虫子的手赶着他去洗手，但拓有时玩心大发，假装要用没洗的手碰她，但每次都点到为止，林芽的眼圈一红，他就会撂下一句“小没良心的”，屁颠屁颠跑去洗手。
“没事，回来了，我还接着给你打虫子。”但拓笑着看林芽，想用笑容来安慰林芽，林芽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大藏獒对自己乐得呲牙。
回来不好，回来也好。林芽想。
林芽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指把玩着自己脖颈上细细的珠链，行进中的汽车带起周围空气形成微风，三边坡的空气湿热，连吹起的风都是有温度的，林芽感受着久违的三边坡的气息。街边小贩叫卖的声音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得懂一些，三边坡物种的丰富程度总能震撼到林芽，路边堆砌成山的椰子和让人眼花缭乱的水果种类是自然对三边坡的仁慈，日子苦了些，倒也算是饿不着渴不到。
但拓偏头看着林芽随风飘扬的发丝，眼前人的身影逐渐和五年前那个小女孩的身影重叠，只是高了些，成熟了些。
但拓的视线转回到前路上，还是熟悉的土坡路，两边长满了植被，满目碧绿。
这条路但拓跑了无数遍，今天却有了回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