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陈幸予被成江大学录取的那一刻，陈思卓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陈幸予给程颂打电话报喜的时候，程颂正在成江市的招聘会上谈着他将要入职的新工作。
又是一个程颂没有回来看她的暑假，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陈幸予照例独自来到了迈康疗养院。
她熟练地换上护士递给她的工作服。领着打包好的点心走进了冯薇的病房。一进病房，冯薇就笑着朝她招手，她立刻就坐到了冯薇的床前，也笑着说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冯薇笑得更满足了，她仔细地看着陈幸予的脸，用手慢慢理着陈幸予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几绺头发，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两条细细的胳膊环住陈幸予，把自己的脸埋进了陈幸予的胸膛。
陈幸予轻轻抚着冯薇的后背，手到之处，从上到下，摸到的却都是她一棱一棱的肋骨。
陈幸予收起心痛，露出温柔的笑，轻声对冯薇说着：“妈妈，我们吃点心好不好？”
“嗯，嗯。”冯薇点着头，眼里都是期待。
“来，张嘴，啊——”陈幸予一手慢慢地捏起一个小点心，另一只手托挡着点心掉下来的碎屑，小心地把它放进了冯薇的嘴里。
冯薇吃着的时候，眼睛笑成了一双月牙。
喂到一半，主治医生卢帆从门外走了进来，陈幸予侧身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直到把带来的点心喂着冯薇都吃完，她才起身和冲着她笑的卢帆打招呼：“卢医生，您来了。”
卢帆双手插兜笑着走到陈幸予身边和她问好：“小幸予，又来看你‘妈妈’了。”
陈幸予也比平时更高兴一些，“是，来给她送点吃的，顺便告诉她，我要去成江市上大学了。”
卢帆也一脸惊喜：“恭喜恭喜呀小幸予！”
“可我这一走，就没办法定期来看她了。”陈幸予扭头看着已经闭起眼睛躺下休息的冯薇，眼里尽是不舍。
卢帆顺着陈幸予的目光看向冯薇，语气平静地开口：“小幸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应该说你一直做得很好。其实，你也该有个心理准备了，就算我不说，你应该能感觉出她现在身体的变化，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情况，程颂哥哥早就知道了吧？”陈幸予深深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环顾着房间，所见之处的墙壁上，贴的都是程颂从不同地方寄来的风景照片，有些照片之前没见过，应该是近期刚寄过来贴上去的。
“他和他爸爸知道得比你早一些，他们特意交代我，先别告诉你，怕耽误你高考。”卢帆也随着陈幸予的眼神看着墙上的照片。“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是一直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你这样来看薇薇阿姨吗？毕竟你也马上上大学了，也不怕他们反对你过来了。”
“不了，儿子和丈夫都记不得也见不得，反而让我这个外人叫‘妈妈’，我怕他们两个知道了心里更难受。”陈幸予摇着头说道，“不过这件事，我真的特别感谢您卢医生，不仅给我尝试的机会，还替我一直保密。”陈幸予真诚地向卢帆表达着感激。
卢帆也颇有感慨地说：“不，最应该收到一声‘谢谢’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小幸予，我常常觉得你不像18岁的孩子，有时候感觉你内心比看起来要成熟一些。”
“我就当您是夸我了，我爸天天说我幼稚不着调呢！”这次陈幸予笑得自然又坦白。
卢帆看着这样说话的陈幸予，才觉得她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对了，麦俊宁那小子打听过几次你的情况，这几天他又放假回来了，他没找你？”卢帆忽然冲陈幸予眨了眨眼睛。
陈幸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是跟您打听的我的情况啊？我说呢他总能知道我哪天放假。他联系我了，我没搭理他，他还有点死缠烂打，我让我闺蜜去拒绝他了，我闺蜜比我会说。”
“我们可怜的麦家大少又要被拒绝了吗？”卢帆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陈幸予也笑着没再接话。
从病房出来，陈幸予和卢帆约好了之后几次来探望冯薇的时间，日子安排得很密集，卢帆也都默许了。
去往大学报道的前一天，陈幸予又给程颂拨通了电话，告诉他第二天到校的大概时间，原本程颂答应了会在学校等她，却因公司临时的工作安排失了约。陈幸予想打过去再问个究竟，却被陈思卓制止住了：“程颂刚入职，事情千头万绪，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你以后也不能总麻烦他。”
陈幸予虽然没有回话，却点着头把话记在了心里。大人的世界身不由己，其实她也早已深有体会。
当天晚上程颂把电话拨过来的时候，陈幸予听出他言语里的歉意和疲惫，反倒安慰起他来：“程颂哥哥，你这一天比我还累吧，我听你都说不动话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尽快赶完就去找你，没想到情况一个接着一个。”程颂还是有些懊恼地解释着。
陈幸予反而更加平和地问他有没有吃饭，和他说着一天的见闻。
程颂在得知陈老师明天就走时，立刻问陈幸予：“那明天下班了我去找你？”
“好啊，你请我吃饭！”陈幸予的语气忽然轻快起来。
程颂也提起了精神说着一言为定。
第二天，陈幸予早上送走了抹着眼泪的陈思卓，中午和刚见面的新舍友一起吃了饭逛了街，原本几个女生还商量晚上要一起逛一逛校园，陈幸予却因为想着要和程颂吃饭，一直显得心不在焉。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幸予正和另外几个女生讨论着“男朋友”和“谈恋爱”话题。陈幸予握着电话三两步就避开了舍友，语气欢脱地说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的程颂却没有相应的反应，他的抱歉呼之欲出，最后却只变成了两个字：“小星……”
陈幸予心里一沉，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着和程颂打趣道：“嗯……听你这语气，饭怕是吃不成了吧？。
程颂听起来更加难以开口：“临时要开个会……”
陈幸予故意抬高声调：“哎哟，见你一面可真难！”
程颂终于诚恳道歉：“对不起小星，下次一定……”
陈幸予立即制止：“打住！程颂同学，你这发言太危险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不生气了？程颂在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陈幸予的态度却越来越敞亮：“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好不好！”
“那……还能有下次吗？”程颂的语气柔软得甚至有几分幼稚。
虽然没人看见，陈幸予可还是叉起了腰说道：“那我考虑考虑吧！你什么时候到我学校门口了，我再看看有没有时间，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万一……我是说万一赶上你有事呢？”
“那就是你活该！哈哈！”陈幸予仿佛看见了程颂吃瘪的样子，彻底得意地笑了起来。
程颂也不再表露歉意，而是直接表达：“小星……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可爱。”
陈幸予的沉默引发了程颂的疑惑，他再次唤她：“小星？”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下次见面再告诉我吧，我舍友叫我了，不说啦！”陈幸予忽然慌张，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反倒是扑红着一张脸赶紧挂断了电话。
陈幸予没想到这么快就再听见了这句话。
两天后的周六早上，程颂拎着一大包零食出现在了陈幸予的学校门口。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陈幸予还灰头土脸地进行着高三的复习，而程颂也还没结束他手头的实习工作，不修边幅的他当时脑子里装着不少事情。
这次的见面两个人都察觉出了对方的变化。
陈幸予一直扎着的马尾辫自由披散了下来，垂顺的直发乖巧地别在耳朵后面，也许是胖了几斤的缘故，她的气色比半年前好了很多，粉白的脸颊看起来像柔嫩的芍药花瓣，更衬得她一双似是掬着露水的眼睛清澈灵动。脱下厚厚的冬装之后，她穿着简单的碎花小裙，在程颂面前又晃又跳，程颂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此时的程颂在陈幸予眼里，则更多的是新鲜和新奇，她的大脑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程颂不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大人”了，但现在看到他，她却有了真切的实感。他比半年之前还要更瘦一些，肤色也比之前更“健康”了，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运动装配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如今也换成了休闲装和刻意修整过的发型，她眨着眼睛围着程颂左看右看，竟把程颂看得有些不自在。
“程颂哥哥，半年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啊？”陈幸予还是忍不住感叹起来。
“以后多见，就习惯了。”程颂笑答。
“希望你不要打自己的脸。”陈幸予半开玩笑半敲打。
“你也变了，变得更可爱了。”程颂摸了摸陈幸予的头，夸赞她道。
陈幸予没说话，她捂嘴而笑，红晕又爬上了她的脸颊。
程颂带着兴致提议：“带我转转你的学校，然后我们去吃饭？
“好啊，”陈幸予笑着答应，伸手做了一个请程颂走进校门的动作，“欢迎光临寒舍。”
又是一个程颂没有回来看她的暑假，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陈幸予照例独自来到了迈康疗养院。
她熟练地换上护士递给她的工作服。领着打包好的点心走进了冯薇的病房。一进病房，冯薇就笑着朝她招手，她立刻就坐到了冯薇的床前，也笑着说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冯薇笑得更满足了，她仔细地看着陈幸予的脸，用手慢慢理着陈幸予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几绺头发，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两条细细的胳膊环住陈幸予，把自己的脸埋进了陈幸予的胸膛。
陈幸予轻轻抚着冯薇的后背，手到之处，从上到下，摸到的却都是她一棱一棱的肋骨。
陈幸予收起心痛，露出温柔的笑，轻声对冯薇说着：“妈妈，我们吃点心好不好？”
“嗯，嗯。”冯薇点着头，眼里都是期待。
“来，张嘴，啊——”陈幸予一手慢慢地捏起一个小点心，另一只手托挡着点心掉下来的碎屑，小心地把它放进了冯薇的嘴里。
冯薇吃着的时候，眼睛笑成了一双月牙。
喂到一半，主治医生卢帆从门外走了进来，陈幸予侧身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直到把带来的点心喂着冯薇都吃完，她才起身和冲着她笑的卢帆打招呼：“卢医生，您来了。”
卢帆双手插兜笑着走到陈幸予身边和她问好：“小幸予，又来看你‘妈妈’了。”
陈幸予也比平时更高兴一些，“是，来给她送点吃的，顺便告诉她，我要去成江市上大学了。”
卢帆也一脸惊喜：“恭喜恭喜呀小幸予！”
“可我这一走，就没办法定期来看她了。”陈幸予扭头看着已经闭起眼睛躺下休息的冯薇，眼里尽是不舍。
卢帆顺着陈幸予的目光看向冯薇，语气平静地开口：“小幸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应该说你一直做得很好。其实，你也该有个心理准备了，就算我不说，你应该能感觉出她现在身体的变化，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情况，程颂哥哥早就知道了吧？”陈幸予深深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环顾着房间，所见之处的墙壁上，贴的都是程颂从不同地方寄来的风景照片，有些照片之前没见过，应该是近期刚寄过来贴上去的。
“他和他爸爸知道得比你早一些，他们特意交代我，先别告诉你，怕耽误你高考。”卢帆也随着陈幸予的眼神看着墙上的照片。“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是一直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你这样来看薇薇阿姨吗？毕竟你也马上上大学了，也不怕他们反对你过来了。”
“不了，儿子和丈夫都记不得也见不得，反而让我这个外人叫‘妈妈’，我怕他们两个知道了心里更难受。”陈幸予摇着头说道，“不过这件事，我真的特别感谢您卢医生，不仅给我尝试的机会，还替我一直保密。”陈幸予真诚地向卢帆表达着感激。
卢帆也颇有感慨地说：“不，最应该收到一声‘谢谢’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小幸予，我常常觉得你不像18岁的孩子，有时候感觉你内心比看起来要成熟一些。”
“我就当您是夸我了，我爸天天说我幼稚不着调呢！”这次陈幸予笑得自然又坦白。
卢帆看着这样说话的陈幸予，才觉得她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对了，麦俊宁那小子打听过几次你的情况，这几天他又放假回来了，他没找你？”卢帆忽然冲陈幸予眨了眨眼睛。
陈幸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是跟您打听的我的情况啊？我说呢他总能知道我哪天放假。他联系我了，我没搭理他，他还有点死缠烂打，我让我闺蜜去拒绝他了，我闺蜜比我会说。”
“我们可怜的麦家大少又要被拒绝了吗？”卢帆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陈幸予也笑着没再接话。
从病房出来，陈幸予和卢帆约好了之后几次来探望冯薇的时间，日子安排得很密集，卢帆也都默许了。
去往大学报道的前一天，陈幸予又给程颂拨通了电话，告诉他第二天到校的大概时间，原本程颂答应了会在学校等她，却因公司临时的工作安排失了约。陈幸予想打过去再问个究竟，却被陈思卓制止住了：“程颂刚入职，事情千头万绪，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你以后也不能总麻烦他。”
陈幸予虽然没有回话，却点着头把话记在了心里。大人的世界身不由己，其实她也早已深有体会。
当天晚上程颂把电话拨过来的时候，陈幸予听出他言语里的歉意和疲惫，反倒安慰起他来：“程颂哥哥，你这一天比我还累吧，我听你都说不动话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尽快赶完就去找你，没想到情况一个接着一个。”程颂还是有些懊恼地解释着。
陈幸予反而更加平和地问他有没有吃饭，和他说着一天的见闻。
程颂在得知陈老师明天就走时，立刻问陈幸予：“那明天下班了我去找你？”
“好啊，你请我吃饭！”陈幸予的语气忽然轻快起来。
程颂也提起了精神说着一言为定。
第二天，陈幸予早上送走了抹着眼泪的陈思卓，中午和刚见面的新舍友一起吃了饭逛了街，原本几个女生还商量晚上要一起逛一逛校园，陈幸予却因为想着要和程颂吃饭，一直显得心不在焉。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幸予正和另外几个女生讨论着“男朋友”和“谈恋爱”话题。陈幸予握着电话三两步就避开了舍友，语气欢脱地说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的程颂却没有相应的反应，他的抱歉呼之欲出，最后却只变成了两个字：“小星……”
陈幸予心里一沉，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着和程颂打趣道：“嗯……听你这语气，饭怕是吃不成了吧？。
程颂听起来更加难以开口：“临时要开个会……”
陈幸予故意抬高声调：“哎哟，见你一面可真难！”
程颂终于诚恳道歉：“对不起小星，下次一定……”
陈幸予立即制止：“打住！程颂同学，你这发言太危险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不生气了？程颂在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陈幸予的态度却越来越敞亮：“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好不好！”
“那……还能有下次吗？”程颂的语气柔软得甚至有几分幼稚。
虽然没人看见，陈幸予可还是叉起了腰说道：“那我考虑考虑吧！你什么时候到我学校门口了，我再看看有没有时间，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万一……我是说万一赶上你有事呢？”
“那就是你活该！哈哈！”陈幸予仿佛看见了程颂吃瘪的样子，彻底得意地笑了起来。
程颂也不再表露歉意，而是直接表达：“小星……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可爱。”
陈幸予的沉默引发了程颂的疑惑，他再次唤她：“小星？”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下次见面再告诉我吧，我舍友叫我了，不说啦！”陈幸予忽然慌张，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反倒是扑红着一张脸赶紧挂断了电话。
陈幸予没想到这么快就再听见了这句话。
两天后的周六早上，程颂拎着一大包零食出现在了陈幸予的学校门口。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陈幸予还灰头土脸地进行着高三的复习，而程颂也还没结束他手头的实习工作，不修边幅的他当时脑子里装着不少事情。
这次的见面两个人都察觉出了对方的变化。
陈幸予一直扎着的马尾辫自由披散了下来，垂顺的直发乖巧地别在耳朵后面，也许是胖了几斤的缘故，她的气色比半年前好了很多，粉白的脸颊看起来像柔嫩的芍药花瓣，更衬得她一双似是掬着露水的眼睛清澈灵动。脱下厚厚的冬装之后，她穿着简单的碎花小裙，在程颂面前又晃又跳，程颂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此时的程颂在陈幸予眼里，则更多的是新鲜和新奇，她的大脑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程颂不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大人”了，但现在看到他，她却有了真切的实感。他比半年之前还要更瘦一些，肤色也比之前更“健康”了，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运动装配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如今也换成了休闲装和刻意修整过的发型，她眨着眼睛围着程颂左看右看，竟把程颂看得有些不自在。
“程颂哥哥，半年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啊？”陈幸予还是忍不住感叹起来。
“以后多见，就习惯了。”程颂笑答。
“希望你不要打自己的脸。”陈幸予半开玩笑半敲打。
“你也变了，变得更可爱了。”程颂摸了摸陈幸予的头，夸赞她道。
陈幸予没说话，她捂嘴而笑，红晕又爬上了她的脸颊。
程颂带着兴致提议：“带我转转你的学校，然后我们去吃饭？
“好啊，”陈幸予笑着答应，伸手做了一个请程颂走进校门的动作，“欢迎光临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