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神山之试开启,被选中弟子皆掠入神镜之中。

    镜面蒙上了一层轻雾,逐渐浑沌。待第一轮参与神山之试的玄天境弟子皆踏入之后,神镜亦缓缓闭合,再不允他人出入。

    直至试验结束,神镜方才会再次连同空间。

    燕不屈居于上首,今日坐于屏风之后,身影与面容也皆是朦朦胧胧,晦暗不明。

    那张俊美绝伦面容浮起一丝凉意,若染寒霜。

    他已笃定黎皎皎和谢慈早有私情,哪怕黎皎皎跪下来解释,也绝不会相信。

    燕不屈蓦然捏紧了手掌,双颊渐渐染起一层恶毒潮红。若旁人窥见何昭娆私底下模样,便会觉得与燕不屈此等情态十分相似。

    他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身为仙长的威仪,目光留意眼前神山之试。

    神镜上生出三朵白花,这第一试虽算不得如何艰难,可也要尽力争取。这入内的雪川宗弟子皆为精锐之士,怎么也应当取得极好的成绩。

    雪川宗在他燕不屈的执掌之下,绝不能输给任何人!

    然后他便看到了何昭娆。

    神镜上迷雾已散,景色与人物也变得清晰起来。

    神镜连通两个空间,能将神山之试里的一举一动皆投影过来,使人看得清清楚楚。

    多年以来,玄天境的诸多聪明之士早将神山之试的试炼过程反复揣测,归纳分析,组合成经验。

    镜中所现,包括何昭娆在内统共七人,没有其他人踪影,也不包括谢慈、黎皎皎瞪人。

    不过观摩神山之试修士们也并未流转什么惊讶之色。

    七人之中的紫华峰弟子季蕴之张口说道:“诸位不必惊惶,以前神山之试开启时,会瞬间将入境参加弟子分割在不同空间,不同时间,分散不同位面。我等修士会分别参加试验,周遭再无旁人。”

    此等情形并非第一次,其实参加神山之试的修士皆补了课,做足准备,看过前人参加试炼的经历。

    但季蕴之还是加以科普。

    毕竟惊惶之下,在场修士哪怕早做准备,也未必能立刻消化。

    果然伴随季蕴之如此言语,在场几人惊惶神色也慢慢缓解。

    季蕴之接着便说道:“如今周遭并无他人,我等七人组团,必定要同心协力,共度此试。”

    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人纷纷附和,也暂且结成了小团体,临时组团。

    大家虽同属雪川宗,但雪川宗实在太大,而且各峰各起山头,故而弟子间未免有些不熟。

    如今季蕴之几句言语,也初步建立一定联系,安稳了人心。

    神镜之外众修士看了,不免生出感慨,这大峰弟子果然不一样。紫华峰是雪川宗内大峰,一直也是气度恢弘,行事正派。

    季蕴之偏又是紫华峰内大弟子,难怪如此气度雍容,行事得宜。

    其他六人也是有福气,能与这般优秀弟子组团,也能沾些光,提高一下生存率。

    紫华峰峰主青霞真人更微微含笑,显然对自己弟子临危不乱稳定人心表现十分满意。

    宁玉仙这个月剑台监事瞧在眼里,亦是不免心里嗤笑一声。

    季蕴之表现得很好,不过这份表现实在太过于刻意和做作了。

    难道季蕴之不知自己一举一动能通过神镜投射,使得整个玄天境修士能看到?

    这必然是竭力表现,使得自己一举一动尽显完美。

    也对,神镜上只有三朵白花,玄花为白,说明这次神山初试难度并不高,季蕴之自然有心思搁这样演。

    这成千上万年间,多次参加神山之试的玄天境早就将神山之试各种规则揣摩着背熟了。因这份知己知彼,也不是每一次神山之试难度就很高。

    而这位风度翩翩的季蕴之,据说还有心争取成为紫华峰的大弟子。

    搁这儿攒名声嘛,不稀奇。

    众目睽睽之下,季蕴之在演翩翩君子,温润若玉。

    宁玉仙都觉得有些无聊。

    好在这只不过是神山之试的第一场,等玄花变成紫亦或者黑,这场神明的杀戮游戏方才会有意思些。

    只盼尊上能玩得开心些。

    能入场的不愧是精锐,这么几息功夫,大家已用法器护体,身上贴了符篆防身,还画出一个群体法阵可互相援助。

    演归演,众人对神山还是有起码敬畏之心的。

    气氛有些凝重,几人心情也比较紧张。

    七人之中的秦玉容蓦然开玩笑似笑了笑:“大家同心协力,也是有幸一起出生入死。幸好没跟黎皎皎分一组,否则,还真怕她损人不利己。”

    她这么一说,在场亦有几人心有戚戚,甚至有人禁不住笑了笑。

    便有人附和:“不错,我等运气不错,至少没跟黎皎皎划在一处。”

    何昭娆发觉秦玉容望向了自己,秦玉容是灵药谷弟子,对方面色也都是怜惜亲近之色。

    何昭娆心里亦不免笑了笑,心忖秦玉容这话头倒是挑得极好。

    最妙在于这些话如今整个玄天境修士都能听见。

    就像何昭娆所预料到那样,神镜外修士们听着秦玉容踩黎皎皎两脚,许多人面上都露出心照不宣之色。

    “不错,却不知是谁这般不幸,竟与黎皎皎分至一处,乃至于注定受累。”

    “听说小叶村死伤众多,还不知晓这黎仙子是如何连累旁人。”

    “心胸如此刻毒,只怕不但要费心通过试炼,还需防着黎皎皎。”

    诸般言语如此议论,十分嘈杂。

    方惜月面上蓦然浮起了一层怒色。

    她忍了忍,蓦然扬声说道:“谢剑主如此凶物,人在月剑台时,却时常有一些人刻意走动,以示亲近。这其中,就包括如今镜中这位翩翩君子季蕴之所在师门紫华峰。怎么谢剑主拘于灵叶府,却惹来诸多非议和揣测?”

    “可是因为诸位对谢剑主求而不得,故而心生羡慕和嫉妒,所以嚼舌根?”

    方惜月一番言语下去,在场也是静了静。

    这倒不是因为方惜月言辞多犀利,而是因为这小妮子不知晓天高地厚,竟将谢慈给扯出来。

    你若反驳,说稀罕谢慈也好,不稀罕谢慈也好,怕都是侮辱了这个绝世凶物。

    黎皎皎踩几脚也是无妨,可涉及谢慈,众人亦不免谨慎起来。

    燕不屈自然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眉头却轻轻皱了皱。燕不屈自然并不喜欢这样反应,更不喜这样的安静。如此情形,显得谢慈的凶狠确实能镇得住场子。

    而神镜之中,何昭娆也不动声色的打量季蕴之。

    何昭娆自有几分眼力劲儿,她总是能看出一堆人中的最强者。除开自己剩下六人之中,要属季蕴之修为最强。

    毕竟是紫华峰大师兄,手段实力自然比旁人高上一个档次。

    何昭娆不动声色轻轻抿了一下唇瓣,抬手一拢发丝。这个动作使得她袖口往下滑落,露出水润秀华的手腕。

    一缕幽香随风而动,配着何昭娆雪白手腕,于是活色生香有了具体的样子。

    季蕴之显得十分矜持,秦玉容还对何昭娆旁敲侧击的不断示好,季蕴之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何昭娆知晓季蕴之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偷偷看自己。

    季蕴之这位紫华峰的大弟子亦是何昭娆养的一条鱼。

    季蕴之人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私底下可不是那样。

    他极霸道的将何昭娆逼在墙角,双眸皆是火热渴求之色。

    何昭娆偏生还煽风点火,娇声软语:“可是蕴之,我终究是仙长的女人。”

    燕不屈也是play的一环,是助燃剂,不是说禁忌之恋才最刺激。

    也不是谁都是姜鸣那样的软蛋的。

    在季蕴之愤恨失落的时候,她轻轻拉着手柔声安慰:“我们可以等,总是会有机会的。但蕴之,你可知晓,无论如何,我的心里只有你。”

    何昭娆养的那些鱼都相信何昭娆对他们是真心,只是出于种种迫不得已缘故,方才不能跟他们在一起。

    燕不屈更是一个极好的借口以及挡箭牌,有燕不屈在,这些鱼人前绝不敢太过于亲近,也使得他们不能发现彼此。

    当然燕不屈也不算绿,因为何昭娆并没有真让季蕴之得手。

    所谓禁忌之恋,禁忌就在于得不到,否则就没有那味儿。

    看着季蕴之,何昭娆心情亦十分舒畅,她知晓所有人之中,季蕴之最护的人必定是自己。

    何昭娆手指拂过红唇,觉得自己运气也是不错。

    这七人之中,何昭娆最能用的是季蕴之,但人前最亲近她的却是秦玉容。

    秦玉容靠近了何昭娆,显然对何昭娆心生亲近,更展露出万般友善。

    秦玉容更说道:“何仙子,我知旧日之事你受了许多委屈,不过不要紧,人总能站起来迎接新的曙光。你为了仙长这般费心努力,也真是令人感动。”

    话倒是好话,句句都是何昭娆爱听的。

    可何昭娆却暗暗皱起了眉,觉得秦玉容话实在太多了。这话太多,就显得刻意,显得不自然,显得秦玉容是自己的托,说不定会惹些聪明人加以怀疑。

    何昭娆倒是并未收买秦玉容,但秦玉容本就有自己的心思。毕竟这位何仙子是仙长新宠,秦玉容有意巴结。当然更重要的是,秦玉容知晓何昭娆有一件仙长所赐厉害法器能防身,故而刻意凑近些,盼自己能也被顺道庇护。

    秦玉容也是有些心思的。

    可下一刻,却是异变顿生!

    嗤一声,似什么打中了头壳,发出了清脆声响。

    秦玉容面上犹自保持亲切神态,话语却是戛然而止,有什么从她眉心露出,就好似种子破土,要裂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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