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砚自称是永信法师第十八代传人，敲开了侯府的门。
“这位姑娘也是永信法师的传人？”侯老爷子客气道。玄砚双眉斜飞入鬓，眉目间透着镇定之色，一身凛然正气浑然天成般，尚且有几分可信度。可他身后的乐游，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这些天，侯府广招天下术士，赏金丰厚，谁人不想来试一试？招摇撞骗的骗子他可见多了，不由得多问一句。
“那是当然，我可是他的师姐！”乐游随口胡诌道。反正这什么永信法师也是玄砚随口编的。
侯老爷子佯装出一副惊奇模样：“哦？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竟如此有能耐。”
“那姑娘可否像老夫展示一二？”侯老爷子坐在上位，双眼微眯，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侯府的钱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乐游知道他在试探自己，扬声道：“贵府上数月前曾诞下一个只有半个脑袋的畸形儿，吓死了生产的夫人，可是真的？”
“这件事满城皆知。”就算这件事已经不是个秘密，但听人提起，侯老爷子的脸色还是难看了几分。
“可是，满城的人都不知道，侯府西院的柴房里，还有一个因为孩子疯了的夫人。”乐游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道：“那夫人好生可怜啊～整日里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安安...安安...”乐游故作玄虚，虚闭上双眼，双手掐算起来。
侯老爷子半眯的眼睛突然瞪大，他脸色一变，连忙挥手让下人退去。房内只剩乐游、玄砚和侯老爷子三个人。
侯老爷子从梨花木椅上疾步走到乐游面前，抓住乐游的胳膊，急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松手！”玄砚捏住侯老爷子的手腕，逼他卸力放开乐游。
乐游被他状若疯癫的模样吓得瑟缩了一下，后板起脸凛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做了，天道便会将真相告诉我。”她一改刚才嬉笑的模样，倒真糊住了侯老爷子。
侯老爷子退后一步，朝乐游弯腰拱手道：“是老夫方才冒犯了高人，还请高人见谅。”
“既然高人已经知道我侯府的事，可否救救我们侯府？”侯老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若是眼前这姑娘真能除掉留在侯府的脏东西，这家丑外扬便外扬了吧。
乐游偏过头不欲回答他的问题，扬起的下巴带着一股傲娇劲，实则偷偷朝一旁的玄砚挤眉又弄眼。
玄砚适时开口道：“被锁在柴房的夫人可曾堕过几个女胎？”
“是...”侯老爷子支支吾吾道：“可是城中谁家没堕过几个女胎？”
“高人有所不知，我们侯家三代单传，我儿又因幼时曾发过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平常如三岁稚子般。老夫年岁已高，不知道什么时侯就会撒手人寰。老夫都是为了侯家的香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呀！”侯老爷子掩面而泣，一把老骨头颤颤巍巍似要散架般。
乐游不为所动，内心暗骂他虚伪又自私，面上却不显：“我们要去看看她。”
侯老爷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浑浊的眼珠子打了个转后，咬牙道：“好。”
西边厢房都是些废弃厢房，用来装杂物当仓库用的，居然把一个弱夫人关在这里。
推开房门，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地上的女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侯老爷子下意识捂住口鼻，尴尬一笑：“两位高人见谅，府中下人伺侯不利，老夫下去定要责罚于他们。”
玄砚身量高，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乐游也冷面不语，只柳眉微颦。
为了保密，侯老爷子只带了自己的心腹，他朝那人厉声道：“还不快去找几个靠谱的人来伺侯夫人！”
下人应了句是，忙不迭跑出去了。
“在柴房伺侯吗？啧啧。”乐游开始摇头晃脑，又做出掐指一算的动作，漫不经心道：“难怪你侯府日后要没落喽。”
“此话怎讲？”侯老爷子揣揣不安道。
“这夫人乃是上天赐给侯府的福星，你们侯府却如此对待她，侯府日后就算是没落了都算得上是好下场。”乐游面无表情道。
侯老爷子脸色古怪，盯着地上痴痴傻傻的疯女人嘴唇蠕动着，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急忙唤回心腹，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柴房里的疯女人被安顿进来了上等厢房，乐游以要为她驱灵为由住在了她隔壁，玄砚则被安排在相反方向的房间里。
夜黑风高的晚上，玄砚借着夜色混进乐游房间里。
“有什么发现吗？”玄砚问。
乐游摇摇头，她趴在墙壁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宿都没发现什么。
“她还是一直反复念叨着‘安安，安安’，其他什么也没说。刚入夜时，我进去看过她，但是旁边一直有人守着，也没能问出什么。”乐游鼓着腮帮子，看起来有些失落：“她都已经疯了，侯府的人还要监视她，她在侯府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玄砚顿了许久后道：“别难过了。”他不会安慰人，说起安慰的话显得有些生硬。
第二日辰时，乐游敲开女人的房门，说要与她共进早膳。
女人精神有些恍惚，不会自己用碗筷，徒手抓着碗里的粥就要往嘴里塞，似乎感觉不到烫一样。
乐游正要阻止她的动作，旁边冲出一个小丫鬟用力拍在她的手背上：“不是说了等我来喂你吗？”
小丫鬟语气不耐烦，给她喂食时动作却很轻柔，偶尔还会用帕子擦擦她的嘴角。
乐游吃着碗里的粥，用余光瞥了眼站在桌子旁的另一个小丫鬟，从头至尾，这小丫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疯女人，可她对女人的态度却十分恶劣。反倒是给女人喂食的小丫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把女人照顾得很细致。
乐游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喂食的动作一顿，接着欲盖祢彰道：“烦死了，吃快点。”
乐游垂眸不再看她，专心吃着碗里的粥。吃完后，她随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开口指使道：“这里有她一个人来照顾就够了，你帮我把这两封信送到城中卖豆腐的李家和屠夫张家。”
乐游从袖中取出两个信封递给站着的丫鬟，丫鬟半晌没接。
“怎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乐游挑眉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家老爷奉我为上宾，求着我我才愿意留在你们侯府。如今看来，贵府大概是不需要我了，连个小丫鬟都能欺负我。”乐游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丫鬟连连摆手跪在地上求饶：“奴婢错了，是奴婢怠慢了姑娘，奴婢这就去送。”
小丫鬟走后，女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乐游扶着她坐到窗边的软榻上。窗外有棵石榴树，一阵风吹过，几片殷红如血的花瓣随风飘到女人面前，女人欣喜地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你叫什么名字？”乐游问刚刚喂食的小丫鬟。
“奴婢名唤小枝。”小枝回答道。
“小枝，你过来一下。”乐游朝小枝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自己。
小枝愣了两秒，随后还是弯腰凑到乐游面前。
“你想不想她恢复正常？”乐游轻声道。虽然屋内只有她们三个人，但是隔墙有耳，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小枝偏过头盯着乐游，双目如炬。
“就是字面意思，我看出来了你和她关系不一般，你很关心她。”乐游与她对视，神色认真。
小枝神色僵住几秒，然后缓缓道：“小...夫人是主子，小枝是奴婢，奴婢自然关心主子，希望主子能赶快好起来。”
“屋内只有我们三个，你跟我说实话，你知道什么？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帮她。”乐游契而不舍追问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承认，但是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老爷既然派姑娘来照顾夫人，想必夫人很快就能恢复了。”小枝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说着就要站直身子。
乐游拉住她的衣袖，逼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侯老爷派来的。侯老爷、侯府究竟做了什么，把她逼成这样子？”
小枝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不语，陷入了沉默。
见她这个样子，乐游也无法，决定不再逼问她。
傍晚，乐游依旧趴在墙壁上听隔壁房的动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乐游闻声赶去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她正嘟囔着是谁在恶作剧，就发现自己脚下有一个信封。
乐游连忙将信封踩在脚下，探出头两边望了望，见没有异常才关上门捡起信封。
乐游迫不及待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草纸，上面写着一排大字：“后山女婴岗，小小姐不是小小姐。”
什么意思？乐游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玄砚白日里在府中装模作样地做了一场法阵，夜里仍偷偷潜入乐游房间。
“你看这封信。”乐游把信递给玄砚。
玄砚看完信后，眉头紧锁。
“后山女婴岗，今日我听府中下人提到过。”玄砚说：“那里原先是一片乱葬岗，后来城中谁家诞下女婴，又不想要的，就会把女婴偷偷抱到那里丢掉，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女婴岗。”
“可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小小姐不是小小姐？小小姐是谁？”玄砚也想不明白，他问：“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刚刚有人偷偷塞进我房间的。”乐游摇摇头，补充道：“不过今日我和那个夫人一起吃早饭的时侯，发现她身边有个叫小枝的丫鬟有些不对劲。小枝似乎很关心她，可又可以表现出一副嫌弃她的样子。或许，这封信是小枝写的？”
可白日里小枝一直对她很抗拒，晚上为什么又要偷偷塞信给她呢？她究竟有什么不能言的苦衷。
“不如我们先去他们说的女婴岗看看吧？”乐游说。
“嗯。”
玄砚吹灭乐游房间里的蜡烛，两人融入进黑暗里。
女婴岗在城北的后山上，说是山，其实只是一个小山包，与巍峨的青云山绝不能相比。
城北本就荒凉，加上这一片原先是乱葬岗，现在是女婴岗，就更加荒凉了，方圆十里没有一户人烟。
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轻拂过树梢，也抚过乐游的脖颈，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
乐游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贴着玄砚走。忽地她被绊了一下，定睛一看，绊到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小骷髅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乐游抱住玄砚的胳膊尖叫，又借力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环在他腰间。
“想不到堂堂上古神兽，居然会害怕一个骷髅头。”玄砚在黑暗中勾起唇，拖着语调说。
乐游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说话，瑟瑟发抖着。
玄砚觉得有些好笑，大发善心地用手掌安抚似地拍了拍她后背，不再调侃她。
玄砚就着这个姿势走遍了传闻中的女婴岗。
女婴岗并不大，不过数十方丈的地方，竟堆满了森森白骨。婴儿未发育的尸骨那么小又那么短，却硬生生让这数十方丈的地方拔地而起几公分。
玄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白骨堆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这里有个墓碑。”玄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块碑木对乐游说。
乐游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墓碑，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
“爱女宋今安之墓。”
“这位姑娘也是永信法师的传人？”侯老爷子客气道。玄砚双眉斜飞入鬓，眉目间透着镇定之色，一身凛然正气浑然天成般，尚且有几分可信度。可他身后的乐游，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这些天，侯府广招天下术士，赏金丰厚，谁人不想来试一试？招摇撞骗的骗子他可见多了，不由得多问一句。
“那是当然，我可是他的师姐！”乐游随口胡诌道。反正这什么永信法师也是玄砚随口编的。
侯老爷子佯装出一副惊奇模样：“哦？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竟如此有能耐。”
“那姑娘可否像老夫展示一二？”侯老爷子坐在上位，双眼微眯，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侯府的钱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乐游知道他在试探自己，扬声道：“贵府上数月前曾诞下一个只有半个脑袋的畸形儿，吓死了生产的夫人，可是真的？”
“这件事满城皆知。”就算这件事已经不是个秘密，但听人提起，侯老爷子的脸色还是难看了几分。
“可是，满城的人都不知道，侯府西院的柴房里，还有一个因为孩子疯了的夫人。”乐游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道：“那夫人好生可怜啊～整日里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安安...安安...”乐游故作玄虚，虚闭上双眼，双手掐算起来。
侯老爷子半眯的眼睛突然瞪大，他脸色一变，连忙挥手让下人退去。房内只剩乐游、玄砚和侯老爷子三个人。
侯老爷子从梨花木椅上疾步走到乐游面前，抓住乐游的胳膊，急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松手！”玄砚捏住侯老爷子的手腕，逼他卸力放开乐游。
乐游被他状若疯癫的模样吓得瑟缩了一下，后板起脸凛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做了，天道便会将真相告诉我。”她一改刚才嬉笑的模样，倒真糊住了侯老爷子。
侯老爷子退后一步，朝乐游弯腰拱手道：“是老夫方才冒犯了高人，还请高人见谅。”
“既然高人已经知道我侯府的事，可否救救我们侯府？”侯老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若是眼前这姑娘真能除掉留在侯府的脏东西，这家丑外扬便外扬了吧。
乐游偏过头不欲回答他的问题，扬起的下巴带着一股傲娇劲，实则偷偷朝一旁的玄砚挤眉又弄眼。
玄砚适时开口道：“被锁在柴房的夫人可曾堕过几个女胎？”
“是...”侯老爷子支支吾吾道：“可是城中谁家没堕过几个女胎？”
“高人有所不知，我们侯家三代单传，我儿又因幼时曾发过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平常如三岁稚子般。老夫年岁已高，不知道什么时侯就会撒手人寰。老夫都是为了侯家的香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呀！”侯老爷子掩面而泣，一把老骨头颤颤巍巍似要散架般。
乐游不为所动，内心暗骂他虚伪又自私，面上却不显：“我们要去看看她。”
侯老爷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浑浊的眼珠子打了个转后，咬牙道：“好。”
西边厢房都是些废弃厢房，用来装杂物当仓库用的，居然把一个弱夫人关在这里。
推开房门，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地上的女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侯老爷子下意识捂住口鼻，尴尬一笑：“两位高人见谅，府中下人伺侯不利，老夫下去定要责罚于他们。”
玄砚身量高，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乐游也冷面不语，只柳眉微颦。
为了保密，侯老爷子只带了自己的心腹，他朝那人厉声道：“还不快去找几个靠谱的人来伺侯夫人！”
下人应了句是，忙不迭跑出去了。
“在柴房伺侯吗？啧啧。”乐游开始摇头晃脑，又做出掐指一算的动作，漫不经心道：“难怪你侯府日后要没落喽。”
“此话怎讲？”侯老爷子揣揣不安道。
“这夫人乃是上天赐给侯府的福星，你们侯府却如此对待她，侯府日后就算是没落了都算得上是好下场。”乐游面无表情道。
侯老爷子脸色古怪，盯着地上痴痴傻傻的疯女人嘴唇蠕动着，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急忙唤回心腹，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柴房里的疯女人被安顿进来了上等厢房，乐游以要为她驱灵为由住在了她隔壁，玄砚则被安排在相反方向的房间里。
夜黑风高的晚上，玄砚借着夜色混进乐游房间里。
“有什么发现吗？”玄砚问。
乐游摇摇头，她趴在墙壁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宿都没发现什么。
“她还是一直反复念叨着‘安安，安安’，其他什么也没说。刚入夜时，我进去看过她，但是旁边一直有人守着，也没能问出什么。”乐游鼓着腮帮子，看起来有些失落：“她都已经疯了，侯府的人还要监视她，她在侯府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玄砚顿了许久后道：“别难过了。”他不会安慰人，说起安慰的话显得有些生硬。
第二日辰时，乐游敲开女人的房门，说要与她共进早膳。
女人精神有些恍惚，不会自己用碗筷，徒手抓着碗里的粥就要往嘴里塞，似乎感觉不到烫一样。
乐游正要阻止她的动作，旁边冲出一个小丫鬟用力拍在她的手背上：“不是说了等我来喂你吗？”
小丫鬟语气不耐烦，给她喂食时动作却很轻柔，偶尔还会用帕子擦擦她的嘴角。
乐游吃着碗里的粥，用余光瞥了眼站在桌子旁的另一个小丫鬟，从头至尾，这小丫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疯女人，可她对女人的态度却十分恶劣。反倒是给女人喂食的小丫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把女人照顾得很细致。
乐游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喂食的动作一顿，接着欲盖祢彰道：“烦死了，吃快点。”
乐游垂眸不再看她，专心吃着碗里的粥。吃完后，她随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开口指使道：“这里有她一个人来照顾就够了，你帮我把这两封信送到城中卖豆腐的李家和屠夫张家。”
乐游从袖中取出两个信封递给站着的丫鬟，丫鬟半晌没接。
“怎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乐游挑眉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家老爷奉我为上宾，求着我我才愿意留在你们侯府。如今看来，贵府大概是不需要我了，连个小丫鬟都能欺负我。”乐游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丫鬟连连摆手跪在地上求饶：“奴婢错了，是奴婢怠慢了姑娘，奴婢这就去送。”
小丫鬟走后，女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乐游扶着她坐到窗边的软榻上。窗外有棵石榴树，一阵风吹过，几片殷红如血的花瓣随风飘到女人面前，女人欣喜地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你叫什么名字？”乐游问刚刚喂食的小丫鬟。
“奴婢名唤小枝。”小枝回答道。
“小枝，你过来一下。”乐游朝小枝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自己。
小枝愣了两秒，随后还是弯腰凑到乐游面前。
“你想不想她恢复正常？”乐游轻声道。虽然屋内只有她们三个人，但是隔墙有耳，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小枝偏过头盯着乐游，双目如炬。
“就是字面意思，我看出来了你和她关系不一般，你很关心她。”乐游与她对视，神色认真。
小枝神色僵住几秒，然后缓缓道：“小...夫人是主子，小枝是奴婢，奴婢自然关心主子，希望主子能赶快好起来。”
“屋内只有我们三个，你跟我说实话，你知道什么？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帮她。”乐游契而不舍追问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承认，但是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老爷既然派姑娘来照顾夫人，想必夫人很快就能恢复了。”小枝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说着就要站直身子。
乐游拉住她的衣袖，逼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侯老爷派来的。侯老爷、侯府究竟做了什么，把她逼成这样子？”
小枝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不语，陷入了沉默。
见她这个样子，乐游也无法，决定不再逼问她。
傍晚，乐游依旧趴在墙壁上听隔壁房的动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乐游闻声赶去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她正嘟囔着是谁在恶作剧，就发现自己脚下有一个信封。
乐游连忙将信封踩在脚下，探出头两边望了望，见没有异常才关上门捡起信封。
乐游迫不及待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草纸，上面写着一排大字：“后山女婴岗，小小姐不是小小姐。”
什么意思？乐游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玄砚白日里在府中装模作样地做了一场法阵，夜里仍偷偷潜入乐游房间。
“你看这封信。”乐游把信递给玄砚。
玄砚看完信后，眉头紧锁。
“后山女婴岗，今日我听府中下人提到过。”玄砚说：“那里原先是一片乱葬岗，后来城中谁家诞下女婴，又不想要的，就会把女婴偷偷抱到那里丢掉，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女婴岗。”
“可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小小姐不是小小姐？小小姐是谁？”玄砚也想不明白，他问：“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刚刚有人偷偷塞进我房间的。”乐游摇摇头，补充道：“不过今日我和那个夫人一起吃早饭的时侯，发现她身边有个叫小枝的丫鬟有些不对劲。小枝似乎很关心她，可又可以表现出一副嫌弃她的样子。或许，这封信是小枝写的？”
可白日里小枝一直对她很抗拒，晚上为什么又要偷偷塞信给她呢？她究竟有什么不能言的苦衷。
“不如我们先去他们说的女婴岗看看吧？”乐游说。
“嗯。”
玄砚吹灭乐游房间里的蜡烛，两人融入进黑暗里。
女婴岗在城北的后山上，说是山，其实只是一个小山包，与巍峨的青云山绝不能相比。
城北本就荒凉，加上这一片原先是乱葬岗，现在是女婴岗，就更加荒凉了，方圆十里没有一户人烟。
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轻拂过树梢，也抚过乐游的脖颈，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
乐游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贴着玄砚走。忽地她被绊了一下，定睛一看，绊到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小骷髅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乐游抱住玄砚的胳膊尖叫，又借力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环在他腰间。
“想不到堂堂上古神兽，居然会害怕一个骷髅头。”玄砚在黑暗中勾起唇，拖着语调说。
乐游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说话，瑟瑟发抖着。
玄砚觉得有些好笑，大发善心地用手掌安抚似地拍了拍她后背，不再调侃她。
玄砚就着这个姿势走遍了传闻中的女婴岗。
女婴岗并不大，不过数十方丈的地方，竟堆满了森森白骨。婴儿未发育的尸骨那么小又那么短，却硬生生让这数十方丈的地方拔地而起几公分。
玄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白骨堆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这里有个墓碑。”玄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块碑木对乐游说。
乐游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墓碑，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
“爱女宋今安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