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舞楼雨晴阁中,风摇筝抚着手中那扇面,一缕愁思萦于眉间。

    “三年了,我以为你已将那人忘得一干二净,今日你这姿态,倒与三年前被宫主所救无异。”声音顿然打破风摇筝愁思。

    她收起折扇,将它轻放于案上。

    “那人伤你至深,你曾发誓此生若再见,便杀之以抱负心之仇,还将他送与你的这折扇封于幽潭中,从此不愿提及,如今......”翩翩瞥了一眼案上的折扇。

    “翩翩,这三年来,我本以为能将那范益封忘记,可每逢血咒发作,便不由自主回想起与他的那些往事。”

    翩翩轻叹了声,摇摇头:“并非血咒之因,而是他曾给了你从未有过的短暂的爱与温暖。”话毕,便退出阁。

    从未有过的爱与温暖?或许吧。

    这三年来,每逢噬星血咒发作,痛彻骨髓,即便以血为药得以缓解,却无法令这痛彻底消除。唯一能让风摇筝忘记这血咒之痛的,便是范益封。

    她本为东厂魅者,专为东厂执行暗杀任务,替东厂扫清障碍,三年前,东厂给她下了暗杀通政刺史范益封的命令。

    她以侍女身份进入范府,寻找时机,接近范益封,并借机杀之。

    偏偏,范益封与以往她所杀之人不同,不似贪图美色之人,对她更是照顾有加。

    自她被带入东厂成为魅者,被种下噬星血咒,十六年间,除了学习媚术,便是以媚术杀人。她不喜杀人,却不得不杀人,只因她之命,握于东厂手中。

    以往以媚术诱人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风摇筝,如今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

    “今晚子时,后花园”接过东厂信鸽脚下绑着的信笺,上面七字,霎时令风摇筝紧锁眉头。

    “摇筝,怎么了?”范益封端着一碗药汤走进屋内,见风摇筝眉头紧锁,问。

    “没什么。”风摇筝收起那紧锁的眉头,趁范益封不注意,将手中的信笺投入炉中,那一刻,信笺化成灰烬。

    子时,风摇筝按照时辰,只身前往范府后花园。

    “风摇筝,你该知道,你再不动手,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来人一身黑衣,透着寒悚之气。

    风摇筝晓得眼前之人是谁,也晓得此人话中之意。

    “摇筝知道,请求公公再给摇筝一些时间,摇筝一定不负公公所望。”风摇筝低头作揖。

    “我会替你争取几日时间,但你不要忘了你此行的目的,毕竟,离那日不远了。”说罢,黑衣便消失于后花园中。

    风摇筝攥紧了手,定是东厂那位见她迟迟不肯动手,特意派人来此提醒,并暗示她噬星血咒发作之日,若她再不行动,等待她的,将会是生不如死。

    不忍杀掉心爱之人,又不能违抗命令,风摇筝决意离开范府,只要离开了范府,便不会连累到范益封,大不了就是被抓回东厂,关禁闭罢了。

    然风摇筝想不到的是,在她离开范府的第七天,东厂培养魅者的秘密风声走漏,为了防止朝廷查出端倪,东厂下令秘密处死所有魅者,包括在外执行暗杀任务未归的魅者。

    东厂闯入范府,抓住范益封,告知其风摇筝的真实身份,并承诺只要范益封供出风摇筝藏身之处,便留他性命。

    为了活命,范益封供出风摇筝藏身之处。

    为了活命,范益封亲自带着东厂暗卫围捕风摇筝。

    为了活命,范益封可以不顾往日情分,亲手刺向风摇筝。

    “为什么?”那刺入身上的剑,血珠滴落之声,不及风摇筝那绝望凄寒。

    “你是东厂魅者,你是来杀我的。”范益封手持那柄刺入风摇筝身上的剑,往日温柔之声此刻尽是害怕,手中握着的剑发出不规则的响声。

    风摇筝嘴角勾起一抹无奈:“我确是东厂魅者,确是受东厂之命,可我终究对你下不去手。”

    风摇筝将手握于剑上,一步步走向范益封,范益封见状,连连后退。

    “原来,你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风摇筝吐出一口血,身上一阵疼痛。

    “今夜是她噬星血咒发作之日,趁她虚弱之时,动手!”人群中不知谁喝了一声。

    此刻的风摇筝,鲜血早已染尽她一袭紫衣,加上噬星血咒发作带来的疼痛,已是孤注一掷。

    这些人想要杀她,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强忍着疼痛,将剑逼出,丝绫飞出,瞬间绫花飞舞。

    一夜间,波光粼粼的湖面浸染成红色,翠绿上黑漆漆一片。

    收回丝绫,拖着早已支撑不住的身体,风摇筝缓缓走向躲在一处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范益封:“范益封,你待我不薄,我不杀你,自此之后,你我再无纠葛。”

    那日后,风摇筝被万妖宫宫主所救,从此便住在万妖宫中。

    “既然你已与范益封就此再无纠葛,何必留着他送予你的那柄折扇?何必徒增伤感?”

    风摇筝想起翩翩在离开前对她所说的话,把置于案上的折扇扔向半空中,挥手,空中折扇随即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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